柳青欒也是一時腦抽,護住自己的衣襟難爲情:“在這裡……不好吧……”在他的想象中,掩蓋氣息無非是冀揚和他肌膚相貼、氣息相混。
冀揚右手捏着他的拉鍊沒鬆開,左手掏出一張黃底朱跡的靈符:“把這個放在貼身的口袋裡就能隱匿你的氣息,這是容家少主親手畫的符,效果很好。”
柳青欒鬧了個大臉紅,深覺自己丟人。
仔細想一想,他又把原因歸結到公司那幫沒節操的同事身上:都是他們平時腦洞開太大的習慣傳染了我,害得我有事沒事愛瞎想!
符紙的效果好不好柳青欒不知道,反正,他還是眼看着冀揚拉開了我的拉鍊,然後把那張符紙整整齊齊塞到他貼胸的襯衣口袋裡。
寒風吹來有點涼,冀揚的手似乎更涼,柳青欒稍微哆嗦了一下,冀揚趁機在他胸上摸了一把。
“看不出你其實挺結實的嘛!”
幸虧冀揚摸完之後說出了這句話,否則柳青欒又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您也知道我練過功夫的,瘦歸瘦,那是因爲體脂比較低。如果我是那種容易發胖的體質,沒準也是個C罩杯的大胸男呢!”
當天地之間只剩下兩個人時,或許宿世之仇也能暫時變成朋友。
因爲如果只剩下一個人,那就太孤獨了。
荒野裡的孤單和宅在家裡的孤單完全不同。
後者,是人們有意無意追求的一種生活狀態。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開門開窗接觸外面的世界,甚至,關門關窗也可以精神在不同的次元裡遨遊。
前者,則是一種純粹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四顧皆茫然。
感謝天地的恩匱,柳青欒和冀揚之間的距離更近了。
在這裡,沒有員工和老闆之間的對方、沒有窮人和富人之間的懸殊、沒有凡人和修行者之間的天塹……冀揚拉着柳青欒的手,他們一步一步走在莽荒原野。
雪越來越大,他們走過的腳印很快就被覆蓋了。
黑暗之中,柳青欒不知道已經走了多遠,反正只要跟着冀揚,時間和距離已經被他自動忽略了。
腳下的地,起初還是堅實的,到後來積雪之後變得鬆軟,再到最後漸漸起了泥濘。
冀揚說:“星宿海到了,我們就在這裡宿營,明天天亮才行動。”
柳青欒想起冀揚還有一重冥界公差的身份,說道:“按理說夜晚應該更適合你行動……你不用照顧我,我們繼續走啊,熬夜對我來說不算什麼的。”
冀揚沒同意:“變算夜晚再適合我,如果神器的神光不出現,我兜兜轉轉全是瞎走。我們先休息,等到神光出現再繼續尋找。”
柳青欒拗不過冀揚,在與靈界事件相關的野外,他只能聽冀揚的安排。
冀揚在地上劃了一個圈,將幾塊發着微光的物體埋在圈線的雪下,然後對柳青欒說:“帳篷就支在圈子裡。”
柳青欒走進圈子,赫然發現寒風居然吹不地這個小小的空間,雪花倒是隨意飄了進來。他支好帳篷、進到帳篷裡掏睡袋,冀揚也鑽了帳篷掏睡袋。
“你……”我不明白冀揚的意思,帳篷分明一人一個。
“防風的法陣比較小,兩個帳篷擠不開,我只能委屈跟你睡在一起了。”
“……”
氣氛倒不是尷尬,畢竟從柳青欒曾經和冀揚同房同牀過。但,在這連腰都直不起來的小小帳篷裡,兩人之間的接觸顯然會更加親密。僅僅是鋪好睡袋這麼簡單的過程,他們就一共碰頭五次。
腦袋是疼的、臉上是笑的、心裡是暖的。
柳青欒想:我在冀揚眼裡一定蠢斃了,可惜啊,我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阻止自己的蠢。
鑽進各自的睡袋,就像兩個結繭的蠶寶寶封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不接觸,卻深刻明白對方心跳的頻率。也許,是老天爺把他們推到了一起,讓他們在經歷的困難的時候仍然有溫馨的空隙。
柳青欒能聽到冀揚平穩有力的呼吸聲,能感受到冀揚噴出的不同於這個季節的氣息。兒青欒有千萬種臆想,他的問題卻很正經:“就這樣睡大覺真的沒問題麼?萬一我們都睡着了而神光出現,那怎麼辦?”
冀揚把手機按開,藉着那點模糊的光,說:“當然得有人守着,而且,這個人必須不懼疲勞與不怕寒冷。你好好看着,千萬別叫出聲。”
柳青欒睜大了眼睛,看到冀揚的臉忽然出現了重影,重影徹底一分爲二——安穩躺着的是冀揚,透過睡袋坐起來的也是冀揚。
還好冀揚事先打過招呼,要不然柳青欒真得叫出聲來。
身爲一個土生土長的天-朝人,靈魂離體這種的異事他當然聽說過,但親眼看到,震撼又是另個一回事。
坐起來的冀揚又透過帳篷走到外面去了;睡袋裡的冀揚關了手機,在黑暗裡說:“這下放心了吧?睡吧,多睡一會兒是一會兒,以後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呢!”
不管未來被描述得如何兇險,反正只要冀揚在身邊,柳青欒就安心。
帳篷再小、呼吸再近,他知道不適應七情六慾,所以,他睡得很快。
養足了精神,他才能繼續陪着冀揚走下去,儘管他不知道前面的路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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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柳青欒被推醒。來不及發聲,嘴就被冀揚捂住。
冀揚以極輕的聲音對他說:“有情況!”
他愣了一下,點頭示意瞭解,兩人躡手躡腳把帳篷扒開一道縫朝外看。
柳青欒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但感覺帳篷外的光線比睡覺之前稍好一些,大概是雪下大了反光的緣故。
大自然向來擅於能製造驚歎,柳青欒無法想象雪是怎麼累積的,居然已經厚過膝蓋。他們的帳篷也覆滿了雪,從外面看應該就像雪地裡的一個小小突起,完成和周遭的一切融爲一體了。
不遠處有光亮閃動,因爲環境太過空寂,那邊的說話聲也能隱隱約約傳過來:“真倒黴!雪下得這麼大還要我們出來追,就憑我們三個哪是狼妖的對手?據說它還有兩個了不得的幫手……”
“就是啊!我現在只祈求老天爺保佑,別讓咱們三個遇上他們,我還想活着回去呢!”
“雪越下越大了,這鬼地方連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三個抱怨精朝這邊走過來,腿陷在深雪中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柳青欒親眼見過冀揚輕鬆抵擋數名修行者攻擊的情形,所以很好奇爲冀揚不直接把這三人拿下,貌似這三人的本事不高。
帳篷外傳來鐵鏈抖動的聲音,那三人先是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又大喊饒命。
柳青欒正納悶,在外守衛的魂體冀揚衝三人開口了:“你們膽子不小,星宿海是非之地是你們隨便進出的麼?報出師門、交出隨身的納物袋,饒你們不死!”
三人悽苦痛泣:“前輩,我們是賀蘭山辛衛宗的弟子,奉命冒雪捉拿一隻狼妖。那狼妖吃了我們師叔……前輩,我們都是宗內的普通弟子,身上實在沒什麼寶物或者值錢的東西,我們的納物袋在這裡,您如果瞧不上,還請還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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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納物袋,一路上冀揚曾經向柳青欒科普過——它和納戒一樣,都是靈界用來儲物的隨身法器。但,納物袋的等級顯然不如納戒,因爲在靈界,納物袋屬於爛大街的玩意兒。
這三人果然屬於修行宗門內沒什麼地位的嘍囉,魂體冀揚根本問不出更有價值的情報,只知道那個什麼辛衛宗派了好些精英來到星宿海。
正詢問,西南方向陡然生出一道綠光,將天地都染成一派春意。
綠色光幕在天際垂懸變幻,讓人情不自禁聯想到了記錄片裡的南北極光。
其中一名辛衛宗弟子脫口而出:“是神器之光!”
接下來,他們三個都被魂體冀揚敲昏過去。
“又要出發了!”本體冀揚率先鑽出帳篷。
柳青欒麻利地收拾睡袋和帳篷,並偷空瞄了三個倒黴鬼一眼——在綠色神光的映照之下,他們被黑色的鐵鏈綁成一串、倒地雪地裡人事不醒。
等柳青欒背好大揹包,兩個冀揚已經合爲一體並且收回了鐵鏈和埋在雪裡的發光塊狀物。
冀揚又不知道在柳青欒身上用了什麼法術,反正柳青欒覺得身體輕快、居然能夠踏雪無痕。
再看冀揚,他自己也輕巧在地走在雪面上,不受重力影響。
真是太好了,如果要在這麼深的雪地裡拔腿前進,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們……”你柳青欒指了指沒大一會兒就被大雪半埋的辛衛宗三人。
“修行者的衣服都是用靈界的材料做的,無論布衣皮甲還是鎧甲;他們的衣服保暖性很好,再加上長年修煉使得丹田裡有自暖——他們死不了。”冀揚依然像之前那樣牽着他,向着綠色神光發出的西南方前進。
他們都披上了白色的斗篷,爲的就是不引起別的修行者的注意。
天空陸續有流光向西南方掠去,好像一道道平面劃過的流星。
柳青欒知道,那是修行境界較高的修行者,因爲只有他們才能夠完全控制和駕馭飛行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