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冀揚料事還是比較準的,李晶玉果然來公司找他了。冀揚唯一猜錯的是時間,李晶玉隔了一天才來。
誰也不知道中間隔的一天李晶玉幹什麼去了,反正,她沒有像個深醋潑-婦一樣上來就撕,而是文淑嫺靜地坐在公司會客室跟冀揚的秘書阿雯聊天。她半身端端,小腿斜放,給咖啡加奶的動作既輕又雅……種種細節,無不顯示她受過良好的教育。
阿雯看在眼裡,心裡吐槽:人類真能裝,做給誰看呢?明明不是淑女卻非走這個路線,自己不彆扭麼?超裝越顯得婊氣!
聽到有人叫“冀總早”,阿雯如獲大赦,向李晶玉告別而去。如果再待下去,阿雯真怕自己會忍不住把李晶玉按在地上一頓胖揍。
李晶玉沒打算起身,她知道翼揚一定會過來。只不過,外表再如何淡定,她端着咖啡的手還是抖了一下,差點兒把咖啡抖出來。冀揚是她搞不定的男人,她心裡沒底。
冀揚的公司是一間創意科技公司,產品研發部設在同城別處,總部這裡全是產品外包設計、企宣、財會、人事、銷售等部門的員工。事實上,公司上下都知道李晶玉他爸是公司股東,卻沒一個人喜歡李晶玉。若說沒有嫉妒那是撒謊,然而更多的還是看不慣。
這是一家年輕的公司,員工平均年輕不超過三十歲,所以,大家看着冀揚聽完阿雯的彙報之後走向會客室,紛紛在心裡表示:難道冀總這顆好白菜一定得被豬拱麼?
會客室的門是開着的,這是阿雯耍了一個小心眼——如果冀揚不關門,那就方便她和其他員工偷聽會客室的對談。
李晶玉正經八百地坐着,看到冀揚進來之後笑得嫣然標準:“你來啦?我到你們公司來看看,你不會不歡迎吧?”
冀揚乾巴巴回答:“你又不是第一次來了,只要不打擾員工上班,你隨時可以來。”
誰都知道,冀揚除了秘書,還有分工不同的幾個助理。其中一個新來的助理妹子暗戀冀揚,妹子覺得自己配不上冀揚,一隻沒表白,誰知道這事莫名奇妙就被李晶玉聽了去,李晶玉暗地裡施壓,硬是逼得這妹子主動辭職。好在冀揚是個有良知的老闆,偷偷讓阿雯把助理妹子調去了研發部門打理“研究猿”們的生活。
李晶玉攪着半冷了的咖啡,等了好一會兒才問:“對了,你的那位呢?不是說過帶來讓我開開眼的麼?”
冀揚倒是淡定,外面的員工們可就各自八卦之心炸開了。員工的內部□□羣立刻出現以下對話:
“臥槽大事件啊!”
“臥槽李晶玉說的那人是誰啊?”
“臥槽原來冀總有人了啊,看來我以後只能做小了!”
“臥槽這種話從李晶玉嘴裡說出來,雖然冀總那邊沒我什麼事了,但爲什麼我覺得這麼爽呢?”
“臥槽哪個可人兒能夠得到冀總的心啊,還藏得這麼深,一定是天仙下凡吧?”
……
不管會客室外的八卦之火如何熊熊燃燒,冀揚只是面無表情地對李晶玉說:“合適的時候會帶出來讓大家看的——上班時間已經到了,失陪!”
“想不到啊!”李晶玉忽然笑了,“我說冀總爲什麼不喜歡我,原來家裡養着小白臉呢!”放下杯子起身,儀態優雅拿起外套和包包,徑直擦過冀揚走到會客室門口,停了一下,“不過,男人嘛,總歸要娶妻生子的,冀總如果珍惜事業……我想,你就一定懂得選擇和取捨。我是誠心要見見那位,我還會來的。”
李大小姐踩着相當於普通員工一個季度工資的恨天高瀟灑而去,冀揚臉都黑了——李晶玉固然可惡,白無常謝必安纔是禍源!
會客室外,空氣凝滯安靜得連輕微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員工們也是6,一方面懾於冀揚散發出來的低氣壓,另一方面又拼命壓抑內心的八卦暴-動。
繩命啊——膩四乳次莖菜!膩四乳次回晃!
冀總喜歡男人這件事,只用了不到一分鐘就傳遍公司上下,甚至遠在研發部的“研究猿”們都知道了。那個曾經暗戀冀揚的助理妹子當下釋然——冀總這樣的男人,果然是女人hold不住的。
低氣壓的冀揚掃了一眼默默低頭的員工們,滿腔鬱悶終究沒有發作出來。頂着滿臉的黑,冀總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阿雯小心翼翼跟上去,又小心翼翼帶上門,再小心翼翼遞上幾份需要冀揚簽字的文件。等到冀揚全都簽完了,阿雯右手捏拳舉在面前:“冀總,我支持你!”
冀揚一時沒明白過來:“好好的又發什麼神經?”
“我支持您男男戀愛呀!不僅是我,外面的大家都支持您!”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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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不同命,這是最普遍的社會現象和現實。有的人年紀輕輕就成了公司總裁,即便生氣也有員工們捧着哄着,誰讓某些人是標準的高富帥、又最能得到員工尊重和喜歡呢?有的人,則註定要在泥濘中摸爬滾打。
柳青欒無從想象那種高高在上的生活,他只是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小人物。譬如,他眼下又遇到了困難,那就是如何如數要回最後的工資。
現在的工資都是壓十天半月才發,柳青欒還有一個多月的血汗錢沒結清呢!孫強原本就是比資本家還心黑的無良商人,再加上發生了護城河邊的事,柳青欒有點兒擔心要不回工資。
同樣隔了一天,柳青欒給張苗苗打電話。
張苗苗是柳青欒在公司的唯一好朋友,也是一位不愛摻和事、喜歡圈地自萌的好脾氣姑娘。
張苗苗不知道前天夜裡的事,柳青欒問她話,她就如實回答:“你不想幹了呀,唉,我知道,他們平時也對你不好……孫總昨天沒來上班,說是病了。正好,你的工資直接找財務就行了。”
柳青欒鬆了一口氣,暗道自己運氣還行。公司財務是孫強的小姨子——財務批的事,孫強一般不會過多追問。
到了公司,柳青欒這才知道自己還是太天真了。財務沒說結不結工資,直接一個電話把孫強叫來了。於是,爲了工資,柳青欒又進了孫強的辦公室。
孫強沒真的生病,他只是稱病在家。前夜一身屎尿回家,自己也覺得丟人,他不想換身衣服就出來刷存在感。本來想在家裡養個三五天的,不過,聽到財務說起柳青欒,孫強整個人又精神起來了。
“你還想要錢?”孫強一句話就定了性。
不是要工資,而是要錢,話裡的意思值得玩味。
柳青欒第一次直直盯着孫強,語氣堅定:“我不想幹了,所以希望結清工資。”
“你以爲這裡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柳青欒盯着孫強,眼前這副油頭巴腦小眼睛的形象從來改不了噁心。柳青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我知道,在你們看來我娘娘們們的;我也知道,我這種人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我謝謝你當初給了我一個工作機會,所以,這三年來無論遇到什麼不公平的事,我從來沒有報怨過。我不是不懂珍惜的人,我也想過好好做下去的……可是,我已經二十七歲了,我耽擱不起了……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能做什麼。”
孫強笑了,笑得臉上的橫肉全都綻開了,時間在他日漸老去的臉上留下些許痕跡,痕跡如谷,裡藏滿了心計:“你這話說得倒是挺真誠的,不公平、耽擱……感情我給你工作機會,你心裡記着的全是這些啊!柳青欒,不是我說,如今的大學畢業生比街上的流浪狗都多,文憑不值錢啦!你以爲這是上個世紀□□十年代麼,是個大學生就能裝清高文化人!耽擱不起——我告訴你,你這輩子也就這樣啦,沒什麼耽擱不耽擱的。只有像我這種……”
柳青欒後悔了,早知道要不着工資就不來了,要不着還得多受一次侮辱。他確實太天真,他對人性良知還心存一絲幻想、他總是把別人想得太過善良。
柳青欒再沒心情聽孫強吧啦:“算了,別說了,工資我也不要了,就這樣吧!”
“想走?”孫強搶到前邊把門按住,面部表情比影帝上身還精彩,“我的錢包在護城河邊丟了,錢包裡有一萬塊現金,你得賠給我!”
赤果果的訛詐!已經完全不要臉了!
孫強比柳青欒矮了半個頭——柳青欒看着他,眼神無奈而哀傷。
突然,無奈哀傷變成了殺機,柳青欒出手快如閃電,直接一把掐住了孫強的脖子。
一邊是平日裡唯唯諾諾被人頤指氣使的娘泡員工,一邊是習慣了把員工當牛當馬使喚的無良老闆,轉變太快了,孫強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制住——空氣,從未離他如此遙遠。
本能掙扎,孫強想掰開柳青欒的手,他想繼續用老闆的身份壓住柳青欒的氣勢。然而,孫強說不出半句話,直到他發現自己被柳青欒單手捏着脖子舉了起來,他終於害怕了。
孫強怎麼也想不到,看似一推就倒的娘泡柳青欒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這種力氣,只要手腕稍微動一下就能立刻扭斷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