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之間的互動太過親密,即使路人聽不到聲音仍會投來異樣的目光。
冀揚看不到路人的目光,而柳青欒,索性豁出去了。
打定了主意就轉身回家,不想卻遇到了孫強。
前老闆比之前瘦了一圈,像是大病未愈一般神色虛弱。
孫強比張苗苗眼力好,一眼就認出了柳青欒。驚訝過後,他對柳青欒的態度再不是在原公司那般呼來喝去、隨意貶損,而是帶着諂媚的笑。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柳青欒這一身打扮已經完全把自己之前的形象完全打碎了。就算他推着輪椅,人們也會下意識反應輪椅上坐着一個了不起的年青人。
孫強的內心是極度糾結矛盾的。他一方面猜到柳青欒今非昔比,一方面又不肯放下自己曾經踩過柳青欒的高姿態。
因而,儘管他笑得諂媚,語氣卻很怪:“差點就認不出來了,最近怎麼樣啊?”
“託您的福!”柳青欒把架子端得四平八穩,非常流利地報出了目前公司的名字以及自己擔任的職位,完全是閒談的口吻。
孫強的表情立刻不一樣了:“哎呀,我們公司跟你們公司之間有業務往來的呀,我們可以擴大……”他的目光幾度落到冀揚身上,終於把冀揚給認出來了,“這不是冀總嗎,好巧!冀總你……”
孫強激動地伸出了手,卻發現纏着繃帶的冀揚無動於衷。
他尷尬地看了柳青欒一眼;柳青欒懶得答應他,故意俯身對冀揚說:“冀總,我送你回去吧!”
冀揚點點頭:“嗯!”開啓了高冷模式。
孫強討了老大一個沒趣。
一個自以爲有身份的中年人被兩個年青人當面無視,這簡直就是羞辱!
孫強惱怒嗎?
當然惱怒!
他是個人精,他可以暫時壓住怒火。如果能夠跟冀揚的公司合作,這番羞辱算得了什麼呢?錢纔是最重要的!
柳青欒推着冀揚已經轉身了,孫強搶到前面賠上笑臉:“好不容易遇到,我想請冀總喝杯茶,不知……”
那張胖臉因爲突然瘦了而顯得皮膚耷拉,每每擠出笑容時皮膚就折出討厭的皺,像極了一隻開敗的老菊花。
柳青欒實在對孫強感到噁心,直接說:“我們冀總剛做了眼部手術,不宜喝茶!”
孫強眼裡閃過對柳青欒的恨意,他以爲一瞬間閃過沒有人發現;他裝得很好,笑容不散:“那……我請冀總吃個飯吧?冀揚也許不知道,我跟你大學的導師是同學呢!”
人際關係就是一張網,經緯太多就容易亂。
冀揚心裡跟明鏡似的,不直接回應對方的請求,只氣派十足地吩咐柳青欒:“我們公司和這位……什麼總的業務,以後由你負責!”
孫強原本堆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掉了,業務到了柳青欒的手裡還能討好麼?
偏偏他有苦難言——如果冀揚和柳青欒之間沒有任何私密關係,冀揚此舉其實是在關照孫強。問題是,冀揚是柳青欒的男朋友啊,冀揚明知孫強是曾經壓榨柳青欒的人-渣,於是直接給了孫強一“刀”。
如果孫強當面拒絕,那正好,以後兩家公司的業務直接斷了就是了。
如果孫強當面接受,他跟柳青欒之間舊怨難了,業務肯定要生出幺蛾子。
看着孫強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柳青欒心裡痛快無比。
不過,就算討厭對方、恨惱對方,柳青欒也不會在此時多說什麼。他已經是靈界的修行者了,要報復一個從前對他不好的凡人非常容易——此時此刻,他要擡高自己驕傲的下巴,他睥睨這個人-渣卻不動手,他不想讓被冀揚看輕。
兩家公司的業務已經被柳青欒捏在手裡,他要以最正常的理由“制裁”孫強,因爲他很清楚以前公司的那些貓膩。
“常來常往,以後還請孫總多多關照。”
柳青欒知道自己微笑着說出這樣的話時孫強一定心驚肉跳,越是這樣,越是把姿態做足,天衣無縫。
之後沒有再多廢話,他推着冀揚走了。
孫強恨恨看着柳青欒挺直的背影,咬牙切齒:“想不到這小子竟有這樣的運氣……哼,你高興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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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欒和冀揚正式開始了沒羞沒臊的同居生活,畢竟在容家那樣的環境裡,裝純是沒有市場的。
有容玉曜和蘇半夏做榜樣,又有年齡較小的容玉曈和花將離、劉星宇和鹿笙做對照,冀揚和柳青欒也就放下了在世俗裡最懼他人眼光的小心翼翼。
柳青欒後來才知道,原來靈界的男女性別比例比現世天-朝還不平衡,男性修行者的數量遠遠多於女性修行者,然而靈界從未發生過社會性娶不到老婆的恐慌,因爲靈界男風盛行。也就是說,在靈界攪基其實是一個普遍現象。
由於冀揚的視力沒有恢復,所以在做“最有趣的室內運動”時,大多數時候不得不由柳青欒掌握主動,各種解鎖新姿勢讓他徹底拋棄了最後的羞恥心。
沒能力反攻,但柳青欒非常享受“乘-騎”的快樂。
第二次感應法術的施展時機很快就到了,冀揚和柳青欒不再借用容家的聚靈陣,因爲兩人都能夠調動自身的靈力。
再次進到那片昏暗的意識領域,柳青欒安靜地等待即將展現的畫面。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仍然一無所獲,只能暫時退出意識詢問冀揚。
上一次很容易就看到畫面的呀,這一次怎麼什麼都看不到呢?
冀揚自己也搞不清楚,恰好黑白無常過來看望,冀揚就向二位請教。
黑白無常商量了一會兒,終於由白無常說出一個推論:“或許,這次離散的一魄被束縛在一個非常麻煩的地方。要說能夠封鎖魂魄感應機制,通常只有兩個辦法,一是設置特殊的針對魂魄的結界,二是以某種意想不到的器物將其封閉。”
“針對魂魄的結界……”冀揚左思右想,不確定地問,“難道跟蔡家有關?”
雖然證實了閩省蔡家跟血色十字會之間存在勾連,但不能否認蔡家的實力。據說蔡家的先祖曾到鬼島苦修,因緣際會之下獲得鬼修功法,從此蔡家發跡。
鬼修與魂修其實同源,冥府的魂修之法是正法,蔡家所得的鬼修之法——有人說正、有人說邪。
反正,在天-朝靈界,蔡家一直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他們是以正道自居的。
蔡家門內真正的精英都掌握了魂魄攻擊之術,那麼相應的,他們也應該掌握着針對魂魄的特殊結界。
當然,一切都只是冀揚的猜測,沒有直接的證據指向蔡家。天下能人異士何其多,除了蔡家,未必沒有別人精通相應的法術。
無論如何,一旦牽涉到某個家族,那就不是冀揚個人再加上一個柳青欒能夠解決的了。
冀揚讓柳青欒請來容玉曜,這件事非得求助於容家不可。
容玉曜欣然接受冀揚的邀請,這不僅僅是看在三師弟柳青欒的份上,更在於堂堂容少主對冀揚能力的認可。
詳談之後,容玉曜說道:“先前護城河出現怪物,我就懷疑是血色十字會幹的。現在諸多事情疊加在一起,全都指向同一個方向……依我看,與其懷疑是蔡家,倒不如直接從血色十字會下手。”
是啊,每一件事單拎出來都很怪異,但串聯起來又能銜接得上。
比如,冀揚之所以散了三魄,是因爲運功的緊要關頭被人偷襲破壞。什麼樣的人能夠輕易潛入冥府勾魂使者的身邊進行偷襲呢?然後,散去的三魄並不容易尋找,其中一魄被護城河的人面魚怪束縛,另外一魄則直接運用法術定位其下落。
可不可以大膽一些斷定:當初偷襲冀揚的,和現在藏匿冀揚魄靈的,就是同一撥人。
談到這裡,冀揚扭頭問黑白無常:“勾魂使者的魂魄對鬼修來說……有用處麼?”
“當然有用處!”白無常回答,“鬼修與魂修的功法源出一脈,不同的是,魂修是修魂,肉身存在;鬼修則是鬼魂不入輪迴而自煉,無肉身可依。你們說蔡家祖上曾經得到過鬼修功法,想必其先人已經將功法改造適合魂修。無論鬼修還是魂修,都是幽冥至陰的路子,最是容易走火入魔。如若入魔……嘿嘿,就會做出有違天道的事情來。”
白無常調皮賣關子,耿直的黑無常就補充:“所謂有違天道,就是鬼修者或者魂修者對別人拘魂煉魄以充邪術,還有就是,他們以其他修行者的靈魂爲食,以增強自身邪魂的功力。”
冀揚閉着眼睛甩出一副臭臉:“既然如此,你們怎麼不早說?我離散的三魄只找回一魄,萬一那兩魄被誰給吃了,你們要怎麼解釋!?”
白無常嚇得往黑無常那邊靠了靠:“冀揚啊你可不能冤枉我們哦!我們瞞着不說也是爲你好,當時你以爲柳青欒死了,正在萬念俱灰之際,如果我們再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你……那豈不是火上澆油、落井下石麼?”
“對啊,我們是怕你撐不住!”黑無常也奮力解釋,“其實你也清楚的,靈界的鬼修與魂修已經完全勢微,除了蔡家,真找不出幾個修習這種路子的修行者了——我們也是一番好心朝着樂觀的方向做預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