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人大多不信宗教, 但又遇廟則拜神,所以,鬼神在人們心中是既存在又不存在的。
在凡人看來, 有些事件, 如果能夠用科學合理解釋, 那便與鬼怪無關;如果暫時不能用科學解釋, 往往就會聯想到鬼神。
要說張苗苗她們, 經過驚魂一夜之後,她們寧可相信這世上沒有鬼神的存在。如果告訴她們有,那麼她們以後的日子就會在擔驚受怕中度過。
於是, 儘管她們對柳青欒的解釋半信半疑,但還是樂於接受。
柳青欒趁熱打鐵:“還真別說, 我咱晚也是被自己嚇得要死。”
張苗苗她們堅起耳朵聽。
“我半夜起來撇尿, 忽然感覺後背有光影移動, 我當時走到半道,嚇得差點尿在褲子裡。回頭一看才知道, 原來是我忘了拉窗簾,三更半夜不知誰家小夥開車在外面兜風,車燈晃到我臥室裡面來了。”
這樣一說,姑娘們終於釋然了。
“哎呀我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對呀,有時半夜想喝水而起牀, 還被立鏡裡的自己嚇一跳呢!”
……
阿雯也不失時機補充:“話又說回來, 這些事都怪自己膽小, 膽子大的誰怕這些個?”
姑娘們強烈表示贊同, 由此話題飛轉, 又各自感嘆柔弱的女人應該找個陽氣十足的男人保護自己,諸如此類。
白天註定相安無事, 到了下班回家時,陳善根再一次出現在公司門口。
這一回玫瑰不見了,他倒倚在一輛勞斯萊斯上,一身名牌撐起了金閃閃的土豪氣。
沒有單膝跪倒,而是風度翩翩走到柳青欒面前:“親愛的,一起去吃晚餐吧?”
柳青欒打了個冷戰,後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你在跟我說話麼?對不起,讓一下,我不認識你!”
側身要閃,卻被一把拉住。
陳善根的眼淚或許是尿變的,一秒鐘就能眼眶裡水汽充盈:“青欒,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肯原諒我?”
每個人對噁心的忍耐程度是不一樣的,柳青欒不是一個攻擊性很強的人,但陳善根的言行興動已經惹火了他:麻痹,哪怕我現在是單身也絕不可能跟你和好,更何況我愛我現在的男朋友愛得不得了!
捏拳欲揍,一股特殊的感應電流忽地從另一手傳來。
陳善根拉着柳青欒,兩人的皮膚是直接接觸的,那股特殊的電流就是從他的手掌傳來的——麻酥酥卻莫明有一種熟悉的親和感。
柳青欒訝然。
這種微妙的感覺跟陳善根本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因爲柳青欒看到他的臉就反胃。
這種微妙的感覺,更接近於冀揚給柳青欒的感覺,他和他相戀情到濃時,心底裡常常就是類似的感覺。
人與人之間的“電流”,兩兩之間互不相同,不可能重複。
只在一瞬間,柳青欒腦中已經把這種感覺體味了數遍,更加確定那是來自於冀揚。
他猛然想到昨晚的夢:難道,我和冀揚在意識卜測裡看不到的那一魄就隱藏在陳善根身上?
這是天意麼!?
腦中的計劃變了。
柳青欒鬆了拳頭,卻也抽回了手,耐着性子對陳善根說:“無論你我之間有什麼恩怨,我希望你不要鬧到我工作的地方來。你干擾我工作、讓我在同事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你這是在故意坑我!”
“我只是想補嘗你,我知道我以前對你不夠好……”
“行!你先把高利貸的錢還給我!”
“……”
柳青欒不想咄咄逼人,可是他不得不做出強勢的姿態,他要讓不遠處圍觀的人們都聽到:“你開名車穿名牌,不會忘了你曾經拿着我的身份證去借了二十萬高利貸、然後‘巧妙’地把這筆帳轉嫁給我吧?我不會忘了討債的混混搗毀了我租住的閣樓,我不會忘了那段日子擔驚受怕、欲哭無淚,你說你要補償我,行啊,先把借高利貸的錢連本帶息全給我!”
陳善根的反應奇快,他被柳青欒突然使出的要帳之招驚到只有一秒,立刻賠上笑臉說:“這件事是我不對,當時走得太急沒來得及通知你。錢我現在就還給你,你是要現金還是要轉帳?”
柳青欒想:如果轉帳的話,我的一切信息就要透露給陳善根,將來沒準招來麻煩,長痛不如短痛,何不忍一時不快跟着他去取現金呢?
於是,他說出“現金”兩個字。
陳善根轉身開車門:“那,咱們現在就去銀行,請吧!”
柳青欒上了車,車窗外的圍觀羣衆沒有立刻散去。
車子開動了,他忽然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不管怎麼說,我終究是坐了陳善根的車,這樣會不會顯得我太沒原則和節操了?陳善根會不會不打算還我二十萬,他如果直接開車把我拉到山溝裡賣了怎麼辦?
不得不承認,柳青欒的腦洞很是不小,一路擔憂;當陳善根把車停到ICBC(愛存不存銀行)門口時,他的腦洞才得以暫時關閉。
有錢人在銀行是貴賓,國有銀行也不例外;貴賓可以走貴賓通道,不必像小老百姓一樣憑票排隊。
陳善根打招柳青欒跟他一塊兒進貴賓室,柳青欒拒絕了。
柳青欒站在監控拍得到的地方,以示自己純粹是陪着取款的清白。
等了不到三分鐘,陳善根空着手出來了。
他告訴柳青欒,銀行有規定,一次性取現五萬元以上的,必須提前預約,因爲銀行某一位顧客取現太多的話會影響別的顧客現金存取。
柳青欒聽了當時就想罵髒話。
銀行這規定是沒錯,問題是他這窮人壓根不知道有這一條啊。他以前每次取款從來不超過一千塊,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詢問大堂經理,她倒是耐心向柳青欒解釋,然後又說:“如果兩位不是急着拿現金去做交易,其實可以通過電子轉帳的,轉帳的業務對於金額不做限制。”
陳善根不發表意見,問柳青欒:“怎麼辦?”
來都來了,不轉還能怎麼辦?難道今天預約,明天再來一次麼?呸,想想陪着陳善根來這一次都覺得虧得慌呢!
柳青欒只能認了:“轉帳吧!”
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又何必上陳善根的車呢,當時直接留下卡號讓他從支付寶裡轉不就得了麼?
悔之晚矣,柳青欒不得不跟着陳善根進了貴賓室。
業務辦得很快,畢竟銀行職員只要覈對完信息然後敲鍵盤就能搞定。
從貴賓室出來,柳青欒的銀行卡里多了三十萬。二十萬是陳善根借高利貸的本金,十萬是高利貸利息以及“道歉費”。
多收了對方的錢,柳青欒沒覺得心安理得,但他不想爲了錢再跟對方多說話,只好白佔了這個便宜。
陳善根想請柳青欒吃飯,被拒絕了。
他又提議送柳青欒回家,還是被拒絕。
其實,在雙方皮膚接觸感覺到那股電流之後,柳青欒很想弄清楚自己的推測是不是正確。然而天色將晚,他不能跟陳善根單獨相處,他還要顧及冀揚的感受。
機會,只能下次再找。
陳善根裝出貼心懂事的樣子不過多糾纏,出門拜拜就獨自開車離去。
柳青欒站在原地停了好大一會兒,滿腦子都是現在的陳善根和原來的陳善根對應不起來的納悶。
好多人都說看到現在的柳青欒想不起來原來的柳青欒——這種事發現在柳青欒自己身上自然而然,發生在別人身上卻讓作爲旁觀者的他一時難以接受。
這大半年,陳善根到底經歷了什麼?不僅精氣神不同了,居然還能夠開着幾百萬的名車、轉帳三十萬跟撒零花錢似的。
柳青欒帶着滿腹疑問回到容家,果不其然進門就感覺到冀揚的超低氣壓。
以前,柳青欒從未給冀揚帶來過“麻煩和不痛快”,但經歷過昨晚的“懲罰”之後,他知道了冀揚是個“陳醋型”的男人。
有些事,冀揚可以悶在心裡很久,讓那些酸味越陳越酸,一旦酸到不可抑制,柳青欒就要“倒黴”了。
相比昨天,柳青欒今天跟陳善根的“互動”明顯多了許多,至少他坐了陳的車一起去過銀行。
看着冀揚烏雲隆隆的臉色,柳青欒心裡暗罵阿雯這傢伙不厚道,一定是她打了小報告。
“幹什麼去了?”冀揚硬是把輪椅坐出了龍椅的威嚴。
柳青欒狗腿如公公一般湊上去,和顏悅色說:“我把陳善根欠我的高利貸錢要回來了,一共三十萬!”
冀揚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除了要帳,就沒幹別的?”
“沒有啊!我想約我吃飯,被我拒絕了,畢竟我要回來餵你吃飯的嘛!”
冀揚沒有親歷現場,但他能夠從時間上推斷柳青欒有沒有撒謊。從準點下班到柳青欒回來,時間不足以支撐柳青欒和陳善根乾點兒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因此冀揚臉上的烏雲就散了大半。
但,他身爲正牌男友的醋勁沒消:“除此之外呢,你們就沒聊一聊,將來以後、風花雪月?”
緣分這玩意兒還真是玄妙,普通情侶相處,若是一方被冀揚這樣問,沒準兩人已經對撕起來了。
然而,柳青欒是個好脾氣的,不僅沒因爲冀揚的一再追問而生氣,反而因爲他吃飛醋而覺得他可愛。
職場上的高冷霸氣總裁,其實私下裡特別孩子氣,這種矛盾衝突也是一種萌呀!
“我跟他有什麼好聊的?他又沒你帥——守着你這樣的帥哥男票,我是不會搭理他那種醜-逼的!”
冀揚臉上閃過一絲得意,卻仍然傲嬌:“我現在就是個瞎子,你不嫌棄我麼?”
柳青欒忍着笑,以毒攻毒:“瞎了你還那麼猛,昨天是誰艹了我大半夜啊?你是不是想對我拔吊無情、艹完就扔呀?”
冀揚終於笑了:“你沒事先跟我打招呼,我就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