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何其重要, 若無契機改觀,第一印象很有可能就是永恆印象。無論修行者還是凡人,識人處事從來都是主觀的, 哪怕第一印象是個假象, 也會成爲他們判斷一個人品性的唯一佐證。
白浩安確實脾氣不太好, 遇到柳青欒這種有共同話題的倒還好, 遇到蘇青荷這種, 他差點兒又有動手的衝動。
看在柳青欒的面子,白浩安以不屑的眼神回擊蘇青荷:“隨便你怎麼說吧,清者自清!”
在蘇青荷看來, 白浩安的外在條件非常好,和冀揚相比, 他唯一的短板只在身高——那也比柳青欒高。最重要的是, 冀揚現在生活不便, 白浩安卻是生龍活虎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如此一來,不得不說, 白浩安的存在對冀揚是一個威脅呢!
關於白浩安跌入娘溺泉之後會變身的事,蘇青荷作爲咒泉鄉的原住民再清楚不過了。若是以前,蘇青荷不會腦補柳青欒和白浩安之間“不純潔”,畢竟一個性格娘、兩個會變成姑娘,這種組合湊成情侶實在違和, 但目睹白浩安和柳青欒掌對掌修煉, 蘇青荷總覺得哪裡不對。
不欲與白浩安做口舌之爭, 蘇青荷寒着一張臉把柳青欒拉到身邊:“時間差不多了, 我們應該回去了, 冀揚要擔心了。”特意點出那個可憐的名字,企盼着柳青欒顧念舊情、懸崖勒馬。
問題是, 一切舊情外情都只是蘇青荷個人的YY,柳青欒和白浩安之間跟本就只是同病相憐的友誼。
柳青欒壓根沒往不對勁的地方去想,他單純地以爲蘇青荷與白浩安是八字不合,看看時間也確實差不多了,他坦然向白浩安揮手告別,臨走時不忘約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
蘇青荷的臉色那個難看喲!
身爲一心向着弟夫的姐姐,親手捉住弟弟跟別的男人“約會”,有一種身爲家庭成員蒙羞的自覺。
白浩安深知自己到了這裡一切都得低調,笑着對柳青欒說:“我對變身修煉的體悟,能教的都已經教給你了,剩下的只需你自己融會貫通,不必時時見面——別忘了你是拜過師的人,正統的修煉纔是光明大道。”
這話說得極好,但在蘇青荷聽來不過巧舌如簧。
正如世上最排斥人類的生物是人類,身爲妖族的蘇青荷也討厭同爲妖族白浩安;收回冷冷的目光,拉着柳青欒往外走:“行啦快回去吧,瞞着師門向他人求教——壞了規矩要被你師父打斷腿的!”
“我師父哪有你說的那麼小心眼?”
不能怪柳青欒反應遲鈍,只怪他二十幾年來的生活都是湮沒在芸芸衆生中毫不出彩,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別人設定成後宮系的主角。所以說,人不自戀,真的少了好多麻煩。
到了外間,軒無羽已經醒來;柳青欒責怪他:“你怎麼不拉着青荷姐,她剛纔在裡面好沒禮貌。”
蘇青荷把眼一瞪:“誰沒禮貌?”
以軒無羽的修爲,中了蘇青荷的“暗算”斷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醒過來,只因隱藏在暗處的康楚出手幫了他,他不方便在蘇青荷面前道出康楚的存在,只能傻笑:“我這點微末道行攔不住青荷姐嘛!”
如果以爲事情就這麼輕易揭過去,生活也未免太乏味了些。蘇青荷爲了冀柳這一對操碎了心,不可能在抓到柳青欒“外-遇證據”之後坐視不理。
各種暗示開導柳青欒無果,蘇青荷正義附身找到冀揚。
蘇青荷自以爲挑着“幫理不幫親”的大旗,一定能夠在冀揚這裡受到極大的禮遇和尊重,誰知冀揚對她態度冷淡、愛搭不理。
不知哪位前輩高人說過:你怎麼看待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怎麼回饋你。
這話真是靈驗!
蘇青荷懷疑柳青欒跟白浩安有一腿,冀揚則懷疑蘇青荷和柳青欒姐弟感情不純。反正這世界已經夠亂了,誰再在亂火上添一把柴無所謂。
性格爽利之人大多受不了委屈,蘇青荷憋了半肚子的YY無處話淒涼,那頭做不通柳青欒的工作,這頭還要看冀揚的臉色,白眼一翻,本姑娘不幹了!
還好,在容家的活動的姑娘不止蘇青荷一個,正當她鬱悶時,號稱非常擅於處理人際關係的容玉鳳就過來了。
所謂“號稱”,那是因爲容玉鳳總是把自己塑造成撮合容玉曜和蘇半夏在一起的最大功臣,事實上面癱少主和天狐最終結合跟她一毛錢的關係,人家是自由戀愛,若硬要扯上什麼關係,大概就是容玉鳳當年的腐女之血是解開封印天狐蘇半夏的鑰匙之一。
反正,容玉曜和蘇半夏從來沒向外界澄清過,容玉鳳也就安安穩穩搏得了賢名。
人族女子和妖族女子湊在一起本沒有太多共同語言,吃穿住行的習慣都太不一樣,顏值也不在一個水平上。巧的是,腐之本性讓兩人“同流合污”、極是投緣。
世上有太多違和的事情沒辦法解釋,這不,容玉鳳明明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年輕女子,她卻以知心大姐姐的姿態不斷開導真實年齡已過千歲的蘇青荷。
要說靈力修爲,容玉鳳是半點沒有,雖然她是家主的女兒、容少主的親姐。不過,若要說對腐之道的心得,蘇青荷則難望容玉鳳之項背。
一番開通過後,蘇青荷重新振作起來,握拳豪言:“我一定要把這件事管到底!”
“這就對啦!”容玉鳳鼓掌打氣。
於是,蘇青荷無視冀揚的不待見,把自己的腦補內容當成事實、添油加醋告訴了冀揚,說完之後不等冀揚追問,揚長而去、深藏功與名。
天下大亂由此天始。
冀揚整個人都不好了。
堂堂人界的商業精英、堂堂冥界有編制的勾魂使者——男朋友居然經綠杏出牆搞劈腿!
最讓冀揚不能忍的是,他是認認真真談戀愛、認認真真喜歡柳青欒,一片真心怎麼容得下背叛!
懷着無比悲憤的心情,冀揚把軒無羽叫了過來。
先是一指點在軒無羽的眉心,這才收手說:“你給我講實話,柳青欒這段日子到底幹了什麼?”
軒無羽心存僥倖心理、妄想糊弄過去。
誰知冀揚這一次是動了真怒,聽不到實話就直接催動靈力。
區區一隻化形的沙貓哪裡禁得住冥府秘法?縱然冀揚六感不全、實力大大折扣,他要制住軒無羽這種小妖仍是輕而易舉。
軒無羽以爲自己說完就能像前次那樣順利退去,然而事實是,他說完之後立刻感覺眉心一道寒意發作。
寒意好生古怪,像是要掙脫跑出軒無羽的身體,又像是急不可耐欲往軒無羽身體深處流竄。
一旦寒意發作開來,軒無羽只覺從頭頂到腳板心被凍了個通透、全身上下一丁點暖和也沒有了。
身體受苦還不算,古怪的寒意繼續蔓延,直往軒無羽並不堅強的妖魂而去。
凝魂凍魄,這是冥府對付魑魅魍魎的法術呀!
可憐的沙貓妖這才曉得厲害,嚶嚶嚇哭了:“柳青欒每次出去都是爲了見我們少主……他們真的沒幹壞事……我保證……”
面沉似鐵的勾魂使者暫停了法術:“說詳細一些——你要珍惜機會,我不會每一次都手下留情!”
沙貓被唬得尾巴毛都炸開了,想想冥府乃是鬼魂輪迴的九幽之地,哽了幾下脖子,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但,他所知其實十分有限,譬如白浩安和蘇青荷遇冷水會變身一節他就毫不知情。
縱然細節缺失,冀揚仍然聽得挑眉:“你說他倆總是同一個屋子,還讓你在外面把門?”
軒無羽不傻,知道冀揚一怒倒黴的就是自己,趕緊解釋:“您別想岔了,他們在屋子裡是討論修煉的事宜,只因柳青欒是拜過師的人——您也知道的,人類向妖族請教,這傳出去不太好。”
冀揚不信:“白浩安既爲妖修,妖族修行與人族修行大相徑庭,他能教柳青欒什麼?”
這個問題難不住軒無羽,他從自己已知的情況推測:“您有所不知,白少主最擅長的攻擊不是一般修行者的術法,而是真刀真槍的物理方式。柳青欒是個功夫行家,他們倆在一起進行體術切磋不是不可能。再說,白少主乃是妖族的修行天才,他的資質比起容少主有過之而無不及,以白少主的修爲和見識,指點柳青欒一二也說得通。”
軒無羽說的不無道理,冀揚的臉色也就相應好了幾分。
但,這不代表冀揚就此放過軒無羽:“既然是請教修行的事情,那爲什麼上一次問你時你說謊?”
軒無羽把自己摘出去:“是柳青欒不讓我說的……他說,怕您知道之後多心吃醋,您一吃醋生氣,誰都討不了好……”
不得不說,軒無羽本事雖然差了點兒,卻準確地抓住了冀揚的心理,這番話說得冀揚臉皮微微發燙。
是啊,平日裡那麼鎮定沉穩的男人,一旦吃醋就會犯混,這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再問不出什麼,冀揚卻仍然隱隱覺得自己錯過了重要的環節,具體什麼環節,他也說不上來。
讓軒無羽眉心那點寒意蟄伏下來,冀揚說道:“我要和白浩安見面,你來安排。記住,這件事要秘密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