搪瓷缸子摔在地上, 茶水潑了一地。
正坐在柳媽對面的柳青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柳媽,關切之問脫口而出, 正是童馨兒和向北聽到的那一聲。
柳媽雙目緊閉, 臉上漸漸浮出一層黑色。
冀揚一開始以爲柳媽是因爲年齡大了、突發精力衰竭, 於是站在旁邊不聲不響, 這時瞧見柳媽臉上那層黑色, 不由得大吃一驚:“毒!”
伸指快如閃電,瞬間封住柳媽周身要穴,阻止毒氣在其體內遊走。
趕過來的蘇青荷是木系修行者, 木系一道最擅治療,替柳媽查看過一番之後, 她臉色陰了下來:“我們都大意了, 阿姨體內被人植下了特殊的魔毒, 一經茶水,魔毒就發散開了……下毒之人早就算準了一切, 用心不可謂不歹毒。”
柳青欒掏出一粒鎮毒丹喂柳媽服下,心慌意亂:“我媽暫時醒不過來,沒辦法詢問今天有誰來過這裡……這毒的毒性怎麼樣,會不會立刻攻入心脈?”
天下沒有一顆丹藥解除萬毒的道理,鎮毒丹的效果只是暫時壓制毒素、爲中毒者爭取寶貴的治療時間。
這顆鎮毒丹是林瑞送給柳青欒的, 林瑞說此丹對普通毒素的壓制作用比較明顯, 對於其它毒素則效果相應減弱。
蘇青荷細細分析之後無奈表示:“我的見識有限, 分不出這是哪種魔毒, 除非有高階魔族……或者林瑞和半夏大人在場。”
柳青欒看向冀揚, 冀揚緩緩眨了一下眼:“我來聯繫。”
電話裡跟向北溝通,向北和童馨兒正是高階魔族。
向北非常慎重:“魔毒不能小視, 及時治療纔是上策。已經封住穴道、喂下鎮毒丹?這樣吧……你們帶阿姨到中心酒店,我訂一間房,你們訂在我隔壁,我和我老婆在酒店等你們。”
“行!”
不能讓向北和童馨兒過早暴-露,如果這次行動的所有成員都被隱藏在暗處的敵方掌握,敵方一個收網之勢就有可能令全員倒黴。那時,修行者們倒還好,柳媽這種已經中了魔毒的凡人但凡被法術擊中就會立刻死去。
冀揚感覺這次行動已經落入了陳善根的圈套,如今之計,是要保證柳媽生命的同時又能保證全員的安全——只要向北和童馨兒還沒被發現,就算陳善根對冀揚等人發動突襲,己方也有翻盤的可能。
冀揚把向北的話對柳青欒和蘇青荷說了,後二者沒有異議。
“我去打車!”蘇青荷率先跑了出去。
冀揚彎腰去抱柳媽,柳青欒攔住說:“我來吧,我力氣大。再說,萬一半道有個什麼變故,你的作戰經驗豐富,你出手比我出手的勝算更大。”
這種時候不合適擡扛,冀揚同意了,柳青欒抱起了柳媽,他負責開門鎖門。
拐到大馬路上,蘇青荷急得在那裡跳腳:“怎麼搞的!怎麼一輛出租車都沒有呢?”
冀揚終於注意到,往來行人頗古怪——行人不多,一個個好像夢遊一般表情呆滯、步下遲緩。
再往深處想,這些人好像被某種力量控制了……
柳青欒沒有注意周遭,路人動作緩慢其實很正常,城市裡老年人較多的小區就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他低頭看着柳媽,忽地感覺柳媽的身體在抽搐。
“媽!媽!”柳青欒一時慌了手腳,以爲鎮毒丹的效力過了,“冀揚,你快過來看看!”
冀揚轉身看來,不由分說將一道靈力打入柳媽的眉心,柳媽身體的抽搐瞬間就被中止了。
柳青欒張口欲問,冀揚搶先說:“什麼也別問,到了酒店一切自會有分曉。”
看向蘇青荷,冀揚招呼道:“青荷姐,你有什麼防毒防霾的道具,這裡的空氣只怕有問題!”
蘇青荷也不多問,掏出四個口罩來分發下去。
荷花瓣狀的口罩,輕柔舒適、透氣性好,還帶着一股淡雅的荷香,唯一的缺點就是,只有粉紅色這一款。
好在冀揚和柳青欒長得不醜,還算撐得起粉色;昏迷的柳媽口鼻處捂着這麼一個東西,有點兒裝嫩的嫌疑。
纔剛剛“裝備”完畢,一輛出租車飛快飆了過來,的哥搖窗伸頭:“我是從市裡過來的,剛纔有位冀先生訂了我的車、讓我過來接你們四個。”
蘇青荷警惕性高,不由得疑心大起:“冀先生……”
冀揚明白這是向北的主意:“快上車,沒問題的!”
柳青欒信任冀揚,於是抱着柳媽上了車;蘇青荷愣了一下,也沒多說什麼,主動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踩油門之前,司機嘀咕了一句:“今天這裡怎麼了,沒霧沒霾的,怎麼總覺得窗外的空氣裡有層紗呢?”
冀揚問:“你從市裡來,市裡也這樣嗎?”
司機見乘客都坐好了,發動車子:“還真別說,市裡可沒這樣。大概市裡人多,人們呼出的熱氣把這些個不乾淨的東西吹走了吧,哈哈!”
“人多就是好!”冀揚假裝閒聊,手指戳了前方蘇青荷一下。
蘇青荷心領神會,拿出口罩讓司機戴上。
司機大哥一開始是拒絕的,但凡人對修行者的法術沒有抵抗力,他還是乖乖配合了。
一切正如冀揚所料,問題出在空氣裡。
柳媽所住那一片的空氣已經被某種物質污染了,這種物質很有可能是頭天晚上就被人釋放出來的,因爲它是慢性侵入的毒質——附近區民的舉止變得有些異親,從市裡來的出租車司機卻沒有因爲呼吸這裡的空氣而立即發作。
車在中心酒店停下,冀揚率先去前臺開-房間。
柳青欒換抱爲背,省得因爲形象問題引起酒店工作人員的誤會,再加上蘇青荷從旁協助,好歹是混過了大廳裡一衆凡人的眼目。
因爲帶着女士,冀揚隨機應變開了兩間房,更使得酒店前臺放下了戒心。
安全抵達房間,開門之後就發現向北和童馨兒已經等在房間裡。以他倆的修爲,穿透一張普通的鋼筋混凝土牆輕而易舉。
身爲魔族,童馨兒對魔界諸物很是瞭解,替柳媽檢查過後,她給出了好消息:“這不是霸道催命的魔毒,而是一種……怎麼說呢,它是由一種魔界所產的蘑菇孢子粉配製而生的慢性毒。它有輕微的制幻效果,使中毒之人不自覺間表現出夢遊一般的舉止……”
童馨兒忽然停了下來,扭頭對向北說:“我們看到行人古怪,是這個原因!”
冀揚問:“你們看到行人的時候爲什麼沒發覺,而是檢查過阿姨的身體之後纔有此說?”
“僅從行爲舉止實在沒辦法判斷,畢竟還有其它藥類、法術也能使人產生有如夢遊的舉止。而且,這種魔毒本來就是用孢子粉爲主料配製的,可謂無色無味,如果把它散在空氣中,輕微的氣流就能使它流通,神仙也覺察不到。因爲阿姨體內有了毒素沉澱,所以我才能發現癥結。”
柳青欒聽了半天,又急又怕,小心翼翼問:“我媽……到底情況怎麼樣啊?你說有毒素沉演,會不會……”
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因爲害怕得到肯定的回答,於是不敢問。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童馨兒很的節操,不在這種時候賣關子,“阿姨毒發的時間比較晚,說明她的體質優於人類的平均水平,抵抗力稍強。再加上你們做了及時的處理,其實是沒有大礙的。不過……”
話鋒一轉,十有八九要糟糕,柳青欒來不及放下的一顆心又被吊了起來。
這一次,童馨兒稍微斟酌了一下方纔開口:“對方使毒的方法非常巧妙刁鑽,魔毒被吸入體內之後呈現不均勻的分散,如果沒有解藥,要將毒素完全化解非常耗時間,就眼下的情況看,我們並沒充足的時間幫阿姨做徹底治療。所以,柳青欒你別太難過,一切還是以大局爲重,能夠從下毒之人那裡索取解藥纔是上上之策。”
柳青欒緊捏的拳頭是熱的,頭腦卻是冷靜的:“我明白,大家不必擔心我。”
“還有……”留在最後的纔是重中之重,童馨兒的表情完全嚴肅起來,“這種魔毒厲害的效力在於……下毒之人可以通過相佩配的魔功控制中毒之人。”
柳青欒一怔,想起抱着柳媽上車之前柳媽身體抽擅了一下,難道……
柳青欒眼望冀揚,因爲冀揚說過來到酒店一切自有分曉。
冀揚緩緩點頭,柳青欒就明白了,柳媽事實上已經被下毒之人控制了。
蘇青荷猛然想起前幾天看過的電影:“臥槽!這故事聽起來有點兒像是喪屍進城啊!”
童馨兒並不否認:“確實很像!毒素可以像流感一樣通過呼吸傳播,接觸的人越多,被感染的人就越多。與喪屍不同的是,這些人仍然是活生生的人,他們還有救。”
冀揚倚在牆上,幽幽說了一句:“現實劇情太爛,還不如喪屍呢!如果是喪屍,我們下手便無需諸多顧慮,然而他們偏偏還是人類……事情大條了,很不好辦。”
向北跟冀揚的想法一樣,經歷過冷血殺手生涯的他更樂見冷冰無情的搏殺,尤其是,敵方使用魔毒的下作手段讓他覺得噁心。
身爲魔族能夠跟容玉曜成爲朋友,臉上沒太多表情是他們的共同點之一,向北說道:“我們暗中調查時活捉了兩個可疑的傢伙,它們或許對我們下一步展開調查有幫助。”
抖一抖袋子,兩隻黑色的鳥先後啪啪摔在地毯上。
魔鴉閉着眼一動不動,像是被頑劣青年用□□打死的野味,沒怎麼見過世面的柳青欒瞧不出異樣。
向北踢了一腳:“嘿!別裝死!”
魔鴉這才把眼睛睜開,呱了幾聲。
柳青欒頓時被嚇一跳:“三隻眼!這是……血色十字會秘密實驗室跑出來的動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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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十字會的秘密實驗已然臭名昭著,柳青欒每次看到不同尋常的人或者動物,都會習慣性將其與血色十字會聯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