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及其主人的出現, 似乎是偶然,又似乎是必然。總之,他們真實存在, 這本身就已經是一個重大的問題。
知情者就應該曉得, 如今大結界出現了異動, 如果域外的邪神妖魔也採用小山主人的方法潛入天-朝人界, 那麼大結界即使沒有崩潰, 卻已經形成虛設。
毫無疑問,在這個節點上,不太插得上話的冀揚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因爲他和柳青欒的一系列事件, 讓他巧合之下追查魔毒事件,然後他來到這裡, 又最終引出了眼前一樁離奇。
當初他就隱隱有一種預感, 看似無關的事情其實千絲萬縷剪不斷、看似簡單的事情有可能引出意想不到的深水炸彈。現在一切成真了, 他也只能自嘲自己是烏鴉嘴。
魔影已經回答了香球的問題,香球言而有信, 吹去一陣香風解了小山臉上蜘蛛形狀的腫塊。
腫痛消失,小山仍然捂着臉不敢放下自己的手。他現在是徹底慫了,即便他本事高強的主人仍然擋在他的前面。當然,他只對香球和尼羅認慫,對於在場的其他人, 他心裡揣着的是另一種態度。
香球又說:“那個誰, 你身邊這隻大蟲子可不能帶走, 這孽畜還是由我幫你養着比較好。你想想, 你是魔族、又帶着它, 不招恨纔怪呢!”
語氣像是哄騙小孩,紅果果又低智商的誘騙。
魔影倒也乾脆:“我只是保它一命, 畢竟死了可惜。如果你願意養它,那是再好不過了。”
他雖然看不破香球的真身,卻敏銳感覺到香球非常擅長調-教各種毒蟲。這隻紗蟲王對他已經沒了利用價值,帶在身邊反而會引起靈界正道的極大反感,畢竟魔界紗蟲曾經造下了無數殺孽。與其自找麻煩,不如把麻煩甩給別人,既然有人願意接盤,何樂而不爲?
至於紗蟲王,就算它不願意,此時也由不得它自己。
香球朝它丟出一個圓圓的白球,一下子就把體型旁大的它吸了進去。
事情到這裡就算告了一個段落,雙方無傷,勉強算是皆大歡喜、結局感人。
魔影要走,冀揚鼓起勇氣向前一步:“且慢!”
魔影停頓,轉身回頭:“冥府公差有何指教?”
“你跟血色十字會是什麼關係?”
魔族,並非全然一無是處。但,與血色十字會關係密切地魔族,一定非善而惡。
魔影用了四個字回覆冀揚:“無可奉告!”
想了想,他又說:“倒是你們冥界,請務必守好界門。進入天-朝人界的,不是隻有我魔界魔族而已。”
冀揚心頭一跳:看來他已經知道鬼族良鑫的存在了……他和良鑫,誰比較厲害呢?
高等級的魔族與鬼族幾乎同一時間在人界現身,並且集中在S市,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這件事不僅要讓容家知道,更有必要向冥府報備。
調查魔毒一事,某一方面的線索算是斷了,因爲冀揚沒有能力再從小山及其主人身上下手。萬幸魔毒最有力的傳播者魔界紗蟲被蠱神香球收走,至少不必擔心魔毒傳播範圍再有擴大的趨勢。
香球說了,如果沒有繼續的擴散和積累,這種魔毒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那些呈現夢遊和昏迷狀態的凡人,等到空氣中魔毒消失,過不了幾天他們就會自動痊癒。
冀揚又掏出金蛇向香球請教。
香球嫌棄地看了一眼那件黃金邪物,說道:“這應該開啓某種密門的鑰匙吧?這東西難說是不是由魔界流傳到人界的,容家有幾位見識在我之上的高人,你去問問他們吧!順帶着,剛纔那個魔界高手和血色十字會之間……你也最好讓容玉曜知道。有些事,預先防範纔是最好,臨危應對容易抓瞎。”
尼羅難得開金口對在場的諸位修行者說:“以後行動,最好組隊。落單比較危險,不是每一個高手都像剛纔那位一樣慈悲。”
大家都是明白人,其實魔影完全有機會在尼羅和香球現身之前對諸人展開獵殺,但他沒有。慶幸之餘,衆人越發搞不明白魔影現身的目的。他似乎想要彰顯什麼,卻又至始至終沒有露出真容。
總之,那是一隻神秘的魔族,一定在進行神秘的計劃。
冀揚在心裡掂量着:這一次行動不能算沒有收穫,至少三魂七魄終於收集完全了,魔毒之事也有了一個比較好的結果。只是,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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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影和小山出現在一個院子裡。
小雨已經演變成了大雨,瓢潑之勢驚起地面嘩嘩水聲。
遮蔽視線的模糊影子消失了,魔族主人高大而英武。
他的打扮不像魔族,更像是時尚前衛的潮流明星。天生的衣服架子,無聲站在原地亦顯得氣場強大。
打了個響指,睡在門口的兩狗一貓終於甦醒過來。
雨水濺溼了毛,兩條狗使勁抖落,貓則斯文地慢慢舔幹。
這裡正是冀揚和向北發現秘密隧道的小院,他們卻不知道院子真正的主人是誰。
院子的大樹上,魔鴉藏身樹葉下避雨,縮成一團。
魔族主人彈出一道魔力,魔力如黑星撞到魔鴉身上,魔鴉失重從樹上跌落下來。
就地滾動,黑鳥的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終於現出一個黑衣女人的形象。
如果冀揚和向北在場,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爲這個女人就是簡!
魔族主人睥睨這個墮落的女人:“你演得很好,一步步把他們引到這裡。他們在必然和偶然之間糾纏,怎麼也想不到這是我的計劃!”
雨水淋溼了簡的身體,衣服完全貼在身上、頭髮貼在臉上,現在的她看起來無比狼狽,她卻仍然單膝跪着不敢起身:“一切全仰仗您的英明!”
魔族主人沒有理會簡,任由她繼續跪在院子的水泥地上淋雨。在叢林法測至上的修行者們的世界裡,從來都是強者爲尊,根本不存在憐香惜玉。
小山小心翼翼詢問:“主人,咱們這麼做,不是變相幫助容家麼?”
魔族主人不以爲然:“容家何須我們來幫?容家少主娶了一位渡劫成功的天狐,連我都得懼他三分……我只不過討厭血色十字會這個組織,百年來,他們坑了多少魔族?我們魔族在人界勢微,就是因爲被這些邪惡的人類利用了。”
“可是,先前在洞窟之中時,那幾個修行者懷疑我們跟血色十字會關係匪淺,主人爲什麼不澄清呢?”
“澄清?哼哼,我巴不得他們以爲我是血色十字會的成員呢!你要知道,血色十字會之所以遲遲不被連根拔起,就是因爲某些靈界正道心存僥倖,他們以爲血色十字會這種外來的邪-教不存在太大的危害。如果他們知道血色十字會之中還存在着像我這樣的高手,他們會怎麼做呢?”
“他們一定會暫時放下各自的成見,聯手對付您!”
魔族主人笑了:“對咯!不過,他們聯手對付的可不是我,而是血色十字會。”
“是!如果能夠成功挑起整個靈界正道對血色十字會的清繳,到時靈界一定大亂,魔界也就有機會……”
小山還未說完,魔族主人白了他一眼。
這一眼,即有讚賞的意味,又有喝止他不要得意忘形的意味。
魔族主人擡手,掌心飛出一顆大如雞子的魔球。
魔球直接穿透簡的身體、進入她的心臟。
沒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簡在感覺心臟猛然跳動幾下適應之後,又感覺全身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在流淌。
魔族主人對她說:“你修的是魂修的路子,又偷偷摸摸練習魔修的功法,有人曾將正邪對立的功法融合貫通,魂修與魔修皆屬陰性,其實融合性更大。但,奈何你資質有限,貪多嚼不爛,反而使你的境界停滯不前。現在我幫你種下一顆魔心,它會導致你奪舍而來的凡人身軀產生某種變異,有利於你繼續修煉。”
凡人被種魔心,大多數人第一反應會去關切有沒有副作用,簡的第一反應卻是激動道謝。
她不是不夠聰明,而是因爲先天資質差了一些,所以在蔡家和血色十字會都無法承受重任。她在血色十字會也算小有成就,曾經隻身潛伏於苗疆蟻巢,然而她始終無法跟黃永倫、陳善根這樣的同僚相比。
黃、陳二人是跟她同期加入血色十字會的,但黃永倫已經做到了分會長,如果他不脫離組織的話,長老團的位置也是指是可待;陳善根雖然因爲之前的任務出了紕漏而被冷藏了一段時間,但恢復之後的陳善根立刻被長老團重新重視,地位在簡之上。
修煉資質,是多重條件的集合。簡吃虧在她的身體以及靈根構成太過平庸,原裝的身體還算勉強,奪舍成功的這具身體簡單……太不好用了。
想到被那個鬼族鄙視、羞辱、打傷;想到跟容家相關的修行者之間的新仇舊恨,簡特別迫切想要得到更強大的力量。所以,她才順從了魔族主人的誘-惑,把那個寫有召喚術法的卷軸交給陳善根,讓不明真相的陳善根把魔族主人的另外二分之一從魔界召喚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