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欒立刻聯想到陳善根此前提及的內容, 陳善根曾說他上了簡的當、從魔界召喚來一個大麻煩。
但,就算那個被從魔界召喚而來的厲害魔族和簡勾結、對陳善根不利,他沒有理由對我……
柳青欒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我的老天, 我怎麼把簡給忘了。她一直誤會我在咒泉鄉得到了謠傳之中的神品白蓮, 如果她有意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那個魔族……
神品白蓮的功效, 當初被傳得天上有、地下無, 就連冥府黑白無常帶給冀揚的小道消息中,也說那白蓮可以中和冀揚特殊的體質、使冀揚可以找到母體誕下後代。
讓修行者們趨之若鶩的,是傳說服用神口白蓮之後可以提升修爲, 這對任何一個種族的任何一個修行者都是天大的誘惑。
良鑫欣賞着柳青欒的臉色變換,很有成就感。
讓魔族辦事不靈, 他覺得很爽。
就在這時, 敲門聲響了。
深思中的柳青欒被嚇了一跳, 良鑫的反應也不小。
“我可以進來嗎?”是一個少年的聲音,文質彬彬、不卑不亢。
柳青欒頓時感覺輕鬆, 這個聲音他很熟悉,是喜歡穿白衣的神秘少年白晨。
良鑫則更加不自在了,以他的修爲,居然直到敲門聲響才感覺到對方近在咫尺!
若不是有極高的修爲,那便是隨身佩戴了可以隱藏氣息的極品法寶, 無論哪一種可能, 都證明敲門的人非常非常不簡單。
白晨來了, 柳青欒也就放心了。
儘管白晨跟他非親非故, 但不知道爲什麼, 在這種時刻,他竟會下意識覺得白晨是一個非常可靠的人。
“請進!”柳青欒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白晨推門進來, 先是向柳青欒點頭問好,隨後目光在良鑫身上落了一下,問柳青柳:“你的交際範圍挺廣的嘛,居然有鬼族朋友。”
無需良鑫摘下帽子,一眼判斷身份,只這一項就能顯示出,白晨的段位比柳青欒高太多了。
白晨給人的感覺是高冷、乾淨,他站在病房裡,比醫生護士更像白衣天使。
窗外陰雨,所以室內開着燈,然而室內的燈光遠遠不如白晨自帶的光芒。
良鑫見對方沒有表現出敵意,他也就約略放鬆了心情:“我叫良鑫,我和柳青欒是第一次見面,我是來給他報信的。”
白晨點點頭:“你好,我叫白晨。”
他和良鑫的對話到此結束,不再多說,關於良鑫報什麼信、爲什麼報信,他完全不敢興趣,自動忽視。
徑直走到醫牀邊,伸出手指搭在柳媽的手腕,白晨對柳青欒說:“你的那個冤家陳善根又回到了H市,結果被沒事溜大街的小白給逮着了。陳善根總算做了一回好事,他告訴小白S市出現了魔毒蔓延,小白就請我過來看看。”
柳青欒賠着小心:“太麻煩您了!”
能夠化解瘴氣的少年,解決魔毒應該是小菜一碟吧?
良鑫仔細聽着白晨的每一句話,暗暗記下小白這個名字,心道:能夠逮住陳善根的,本事應該不弱,但也應該不是絕強。這個白晨很有來歷,想知道他的底細,可不能直接從他身上入手,或許那個叫做小白的是一個突破口。
一念之岔,不作就不會死。
良鑫不知道,小白比白晨更難對付,因爲白晨好歹是個正直的少年,小白則是比蠱神香球更有個性的少年,膽敢主動招惹小白的,可不是作死麼?
白晨的表情非常平靜,儘管他不愛笑,卻不會被人認爲是面癱。
細細查過一番,他說:“這種魔毒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毒源消失,附在人體的毒性就會通過新陳代謝排出。”
“可是,我媽……”
不是柳青欒信不過白晨的醫術,而是他太過擔心自己的母親。就算魔毒沒事,難保柳媽還經歷了別的什麼苦難,畢竟那一片區域有魔氣之源、又有魔鴉出沒。
白晨沒覺得柳青欒是在質疑自己,直言:“阿姨之所以昏迷,固然跟魔毒有一定的關係,但主因還是在於她年輕時辛勞太過。其實她身上有許多舊疾,全是靠強大的意志力才撐到今天,若是換成意志脆弱的,只怕早十年就開始躺在醫院的病牀上修養等日子了。”
柳青欒幼年喪父,全靠柳媽獨自一人將他拉扯大。柳爸去世時,柳家在外面還有欠款,那些欠款全由柳媽承擔償還。有些辛苦,不經歷與當事者相同的遭遇,旁人根本無從體會;有些偉大,經年累月不被發現,但它足以百世流芳。
柳青欒紅了眼眶,哽聲肯求白晨:“請您一定要救救我媽!”
白晨衝他擺擺手:“請你不要這麼感性,聽風就是雨可不好!阿姨之所以陷入昏迷,是因爲她的身體經過某位醫道高手的調理——調理非常成功。我猜,一旦經過這段昏睡,阿姨的身體也就完成了自我修復,她會變得很健康。”
紅着眼眶的柳青欒非常尷尬,腦補過度太丟人。
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僵着表情說:“您猜得不錯,冀揚曾經請林瑞幫我媽看過病。”
“林瑞?”白晨想了想,“你是說天狐身邊那個包子頭頭?”
什麼叫包子頭頭?
包子頭頭就是一堆湯圓和包子的最強者。
就目前來說,林瑞不負此名。
林瑞是仙草化形,既精通醫道、又精通煉丹。儘管他是一個小面癱,容家上下沒有不喜歡他的,大家都覺得他是面癱少主容玉曜的乾兒子(大霧),容家能有這樣的成員那才真是撿到寶了。
“是的,就是他。”
柳青欒一點也不奇怪白晨會對林瑞有印象,畢竟林瑞那麼優秀。
“難怪。”
白晨點頭,短短兩個字就是對林瑞的最大肯定。
病房裡的氣氛微妙至極,忽然,白晨和良鑫都是臉色一變。
良鑫小聲說道:“他來了!”
白晨眨了一下眼睛,沒有發問。
柳青欒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他”是指那個厲害的魔族。
一場雨下得天昏地暗,窗外本就不明晰的天光在一瞬間陡然暗淡了三分。
明明是白天,生生被熬成了黑夜。
遠處閃電撕裂黑暗,又有雷聲由遠及近滾滾而來。
突然一個炸雷,震得窗櫺都抖了起來。
當一切又歸於平靜之後,病房裡又多了兩人,小山和他的主人。
小山原本想拿腔作勢嚇唬柳青欒,這時看到眼前居然站了另個兩個人——兩個相距這麼近卻感覺不到對方氣息的人。
跟着一個強大的魔族混,小山耳濡目染還算有些見識,他立刻反應對方兩人是高手,於是準備拿來嚇唬柳青欒的話也就嚥了下去,轉而看向主人。
魔族主人一眼掃過去,目光自動忽視了柳青欒,只在良鑫和白晨身上游移不定。
他能瞧出良鑫是個修爲高深的鬼族,卻瞧不出白晨的歸屬。
對於魔族主人而言,這既是驚嚇,又是一種變相的挫敗。
他信心滿滿展開一系列活動,卻在同一天之內遇到四位頂尖的高手。洞庭龍族的尼羅、鬼族良鑫,以及他根本分不出歸屬的香球和白晨。這些並不屬於魔族的高手的出現,每一個都有可能成爲阻撓他計劃的絆腳石,於是他內心有些牴觸。
相對而言,良鑫看到魔族主人之後表現得相當興奮。
他不聲不響把帽子摘子,露出頭頂的尖角,卻不做自我介紹,只說:“魔族最最頂尖的高手已經許多年沒有突破大結界到達過人界了,你真幸運!”
魔族主人有一種預感,不動聲色的白晨反而比主動開口的良鑫危險。然而白晨只看了他一眼,就轉身跟柳青欒說話去了,擺明不想搭理他,他只能把精神集中在良鑫身上,因爲良鑫這個狀態,只怕要動手。
“彼此彼此,你剛纔說過的話,鬼族亦然。”魔族主人回答得很小心,隻字不提神品白蓮一事。
此刻他有一點點後悔,後悔太過自信而魯莽來找柳青欒。其實他調查過了,天狐蘇半夏和天才容玉曜都在H市、另一些與容家相關的高手則仍在地底,所以他才放心大膽前來,可惜他估計不足,沒料到另有高手站在柳青欒身旁,並且,鬼族竟然如此明目張膽地插了一手。
良鑫眼睛裡開始放出躍躍欲試的光芒,魔族主人感覺情況不妙。
如果單獨與良鑫狹路相逢,魔族主人不至於這麼沒自信,但,現場多了一個白晨,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正如他在地下暗河的洞窟裡與尼羅鬥得旗鼓相當,但香球一插手,形勢立馬就變了。小山或者能頂一些用,但充其量最多隻能拖住柳青欒。
怪只怪白晨此人太具有迷惑性,其實他跟良鑫只是初次見面、壓根不熟悉,但他高冷的姿態,使得魔族主人無法根據其表情動作判斷他和良鑫的關係。
思來想去,魔族主人還是分出一縷目光落在柳青欒身上:此人修爲算不得高深,但身邊竟有兩大高手保護,想來神品白蓮的事情是真的。
柳青欒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無辜躺槍。
星宿海咒泉鄉哪裡存在什麼神品白蓮,分明只有一位化形的青荷姑娘好不好!
魔族主人精確算計,如果自己發動突襲搶走柳青欒,應該能夠在兩大高手的夾攻之下全身而退。取得神品白蓮,等到自己的修爲更進一步,那時就算天狐蘇半夏出手也奈何他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