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秋暮離激動,實在是修道界與南疆妖族這萬餘年來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修道界哪個門派沒有衆多修士死於妖族入侵?又有哪個修士與南疆妖族沒有刻骨銘心之仇?莫要忘了,在六十多年前,南疆百萬妖族纔剛剛入侵青冥大陸,然後引發了修道界持續十年的血戰。
然而這一切的仇恨和苦難,原來是源自於一個陰謀,是被人爲控制的仇殺,這話說出去,又怎能不讓秋暮離憤怒激動呢?
靜虛大師苦笑一聲,也不解釋,只低頭默默唸誦佛號。
過了一會兒,安雲嘆道:“莫非如今的天道盟還依然執行上古時期的決策嗎?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沒有想過改變?”
靜虛大師輕輕搖頭:“談何容易?改變,首先需要的不是改,而是變?既然都沒有出現任何變化,又如何談得上改?當初天道盟也不是沒有一力想要和浮屠大劫正面碰撞的成員,然而……”他擡頭看向安雲和秋暮離,說道:“浮屠大劫一直就沒有表現出來,又如何正面碰撞?”
敵人都看不見,如何戰鬥?哪怕再熱血澎湃,再鬥志高昂,依舊也只是拔刀四顧心茫然。
“而修道界與南疆妖族的戰鬥一旦打響,數十年數百年數千年的仇恨積累下來,已經沒有任何辦法調停了。無論修道界以及南疆妖族願不願意繼續開戰,也只能繼續打下去,到了後來,已經不是天道盟能夠控制的了。”
安雲心裡暗歎,萬年血仇的確無法調停,哪怕是神也做不到。因爲橫亙在這萬餘年間的並不只是時間,還有無數的屍山血海。
“大師,那麼天道盟的成立到底做了什麼呢?除了一手攪動起了萬年來修士與妖族的血戰之外。”
靜虛大師說道:“天道盟成立的初衷,本是爲了解決浮屠大劫的威脅,前人所做的努力我們今人或許不理解,但無論如何,天道盟的成立是有其意義的。若非天道盟的存在,將整個修道界力量聯合在一起,那麼這萬餘年來,修道界早就被南疆妖族所滅。”
“呵呵。”秋暮離冷笑出聲:“真是可笑,靜虛大師,莫非所有人還有感激天道盟不成?感激天道盟給修士們帶來萬年的血仇和悲痛?”
靜虛大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臉上無悲無喜:“關於修道界和南疆妖族萬年之戰,誠然最開始的目的是削減世界力量,避免浮屠大劫在修道界還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降臨。但是,爲什麼後來天道盟一直沒有阻止這場無謂的戰爭,你們知道原因嗎?”
“不是因爲血仇已經釀成,你們已經沒有能力阻止了嗎?”秋暮離依舊冷聲道。
“但是在萬年前,甚至在七八千年前,這場血仇還沒有那般刻骨銘心時,天道盟是有能力中斷雙方之間的戰爭的。可是,爲什麼當時的天道盟,代表整個修道界最頂尖的修士階層,爲什麼沒有中斷這場戰爭嗎?“靜虛大師又問。
這次,不等秋暮離答話,他已經繼續說了下去:“當時的天道盟決策堂,遠不止如今的十七名長老,而是超過百名的大乘期大能修士組成,每一個人都堪稱驚才絕豔,各個都是修道界數一數二的精英人才。那麼,他們爲什麼要坐看修道界陷入戰爭的泥潭之中,任憑修士們萬年來沐浴在血海之中?”
秋暮離愣住了,想要開口說話,然而話到嘴邊有吞了回來。
是呀,爲什麼呀?
秋暮離不認爲上古時期那些驚才絕豔的前輩大能們會比他更愚蠢,更不會懷疑上古大能修士們的決斷能力,很明顯,他們這麼做必然有這麼做的道理。
“因爲我們需要戰爭,需要能夠實戰、血戰、死戰的修士,而不是一羣只知道閉關修行卻不懂絲毫戰鬥的死宅修士。”靜虛大師斬釘截鐵的說道。
屋子裡的三個小輩立刻懂了,原來是以戰養戰,培養能打能斗的戰士。因爲誰也不知道浮屠大劫什麼時候降臨,以什麼形式降臨,所以要時時刻刻做好戰鬥的準備。否則等到有一天浮屠大劫真的降臨的時候,所有修士不知所措,空有修爲境界卻完全不擅長戰鬥,那麼必然會迎來整個世界的滅亡。
而拜這萬餘年來與南疆妖族的血戰所賜,如今修道界的修士們或許因爲天地靈氣衰竭大道被矇蔽,是以境界較爲底下,但這些修士的戰鬥力卻毋庸置疑。尤其是面對需要死戰時,經歷了一次次血戰後的修士們根本不會畏懼,只會越戰越勇,越鬥越兇。
只有這樣不懼死戰的修道界,纔有可能和傳說中滅世一般的浮屠大劫正面硬憾,纔有可能偷得一線生機。
或許這樣的做法十分偏激,更加讓人無法接受,所以……天道盟從來不將浮屠大劫的事情告知天下。這就很容易理解了,如果真的將這些事情告知了天下,可能第二天天道盟就解散了,而天道盟所有的成員都會一一被整個修道界誅殺。
……
屋子中安靜了很久,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直到安雲的聲音響起:“大師,你、你爲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
這麼重要的秘密,非天道盟決策堂長老團不能得知,爲什麼靜虛大師要將這個秘密告知他們呢?神秀也就罷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神秀是被靜虛大師作爲傳人來培養的,以後勢必會掌管曉禪宗入住天道盟長老團,提前知道一些秘密也沒什麼。
但她和秋暮離算什麼呢?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兩人都沒有什麼資格聞聽這等驚天秘密纔對。
靜虛大師聞言,反而奇怪的看向安雲:“你們進來之時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有辦法解決秋小子的麻煩。而秋小子身上的麻煩,便是上古中時期前輩大能們的逆轉重生,我自然要將前因後果給你們分說清楚……”
安雲打斷道:“分說清楚之後,好讓秋師兄乖乖的配合,被大師鎮壓還是誅殺?”(未完待續。)
第332張:不知道什麼名
“分說清楚之後,好讓秋師兄乖乖的配合,被大師鎮壓還是誅殺?”
安雲說這句話的聲音不大,但話音落下後,禪室內卻安靜的落針可聞。
許久過後,靜虛大師長長的嘆息道:“安雲小友,想不到在你心中,居然是這般想我的?”
安雲:“……”
老和尚一臉被傷害的表情,讓安雲頓時心裡產生了些許罪惡感。靜虛大師前世便是自己的知己好友,今生更是對自己很是青睞,這般猜想一個德高望重的大師,好像是不怎麼厚道。
不過……
“大師誤會了,我對你倒是沒什麼意見,我只是對你所在的天道盟很不信任。”安雲勉強解釋道。
“也罷,既然安雲小友如此不放心,那我就繼續說天道盟吧,到時候你們願不願意配合,聽完再做決定吧。”靜虛大師感嘆了一聲,繼續說道。
“天道盟成立的初衷的確是爲了對抗浮屠大劫,尋找解決浮屠大劫的方法。不過,天道盟的職責可不僅僅是這個。別的不說,天道盟執法堂的存在你們都知道,它擔負着維護整個修道界和平穩定的指責,也是爲了對付北冥修魔者和一些邪修敗類。天道盟執法堂存在的必要性,我想你們應該都很認同吧。”
關於這一點,神秀和秋暮離臉上露出贊同的神色,安雲卻是沉默以對。
事實上,除了超級門派和修道界的大宗們之外,所有的中小門派恐怕都不會太喜歡天道盟執法堂的霸道執法。秋暮離和神秀都是出生在一流宗門,而且都是年輕輕輕築基期就加入了天道盟執法堂,他們都是既得利益者,當然會贊同靜虛大師的說法。
安雲卻不同,前世是一個修爲平平艱苦樸素的小散修,沒少被大門派欺負,更是不知道吃過天道盟執法堂的虧。今生嘛好不容易重生,立刻就被青冥大陸天道盟執法堂整個堂口追殺,想讓她對天道盟執法堂產生認同感,難如登天。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安雲不打算在這上面糾結,繼續聽靜虛大師往下說。
“不僅如此,天道盟還擔負着一個傳承自太古時期的重任,一個關係到我們整個世界存亡的任務。”靜虛大師神情嚴肅的說道。
安雲想了想,說道:“莫非是伏牛島?”
這下靜虛大師真不淡定了,滿臉驚訝的看向安雲,長長的壽眉無風自動:“安雲小友,你如何知道的?這這這……這不可能啊,你不應該知道纔對啊。”
安雲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兩年前,我在玄天宗並不是失蹤,而是找到了玄天宗留給自己的後路,那是一座古老的傳送陣。我機緣巧合下強行啓動了傳送陣離開,卻因爲被清虛道長干擾,因此誤入了一個荒島。”
說着,安雲看向靜虛大師:“那個島,就叫伏牛島。”
靜虛大師身形猛地晃動了一下,目光直直的看向安雲,過了許久,他纔開口說話,聲音酸澀:“他們……他們,還活着嗎?”
“我去的時候還活着。”安雲說。
靜虛大師眼中陡然煥發出光彩:“還活着?那真是太好了,那真是……”
他說着說着停了下來,眼中的神色漸漸消散,許久才轉過頭看向安雲。顯然他意識到安雲話裡的意思,她沒有說還活着,只是說她去的時候還活着。那麼意思就很明顯了,現在他們都死了。
靜虛大師眼神確認一般看向安雲,安雲暗歎一聲,默默的點了點頭。
“阿彌陀佛。”靜虛大師唸誦佛號,低聲開始念起往生經來。神秀見了,也跟着唸了一聲。
秋暮離一頭霧水,忍不住問安雲:“什麼伏牛島?”
伏牛島對於安雲來說,並不算太過陌生,她前世便已經有所接觸,瞭解其中的一點隱秘。不過前世安雲身份低微,這種秘密對她來說沒有任何關聯。這一世因爲機緣巧合卻誤入伏牛島,與第二代守墓人有了接觸,更是與第一代守墓人太古時期的伏牛一族的首領伏牛老者神思交流。
安雲在伏牛島收穫極大,不僅從築基期一舉突破到金丹中期,成就了雙色金丹,得到了大量的黑色異果,而且還得到了太古奇珍混沌飛梭。因此,安雲對於自己承擔的第三代守墓人的職責並沒有絲毫的排斥,她一生追求天道,而天道最大的規則就是公平。
她既然享受了伏牛島給與她的利益,自然就應該承擔起伏牛島的責任。更何況她答應了伏牛老者和混沌飛梭的器靈混沌,一定要解決伏牛島的危機,她就一定要做到這件事。
安雲三言兩語的對秋暮離解釋了一遍伏牛島的淵源,聽的秋暮離暗自皺眉不語。
“既然第二代守墓人已經死了,那麼你就是第三代守墓人了?”靜虛大師唸完了往生經,擡頭說道。
“是,我是第三代守墓人。”安雲說着,從芥子袋中取出一枚古樸之極的令牌,令牌上有“天道盟”三個上古時期的古字。
靜虛大師見了,嘆道:“果真是十七枚古令中震字令,你的確是第三代守墓人。不過,你爲什麼……”
“我爲什麼出來了嗎?”安雲替靜虛大師說道。
靜虛大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是。”
“一入伏牛島,終身守墓人。”安雲幽幽的說道:“我本也該出不來的,不過我若不出來,以後便沒有守墓人了。”
“什麼意思?”靜虛大師問。
“伏牛島是太古時期大能們一副未完善的陣法圖,用來鎖住幽冥修羅界的入口。這麼十幾萬年過去了,幽冥魔氣入侵伏牛島,感染了第一代守墓人,又感染了第二代守墓人,我若是繼續待在島上,現在我可能已經死了。”安雲解釋道。
“已經這麼嚴重了?”靜虛大師駭然變色道。
“難道你們從來沒有去看過伏牛島嗎?”安雲詫異道。
靜虛大師搖搖頭:“我們沒有座標啊,南海這般遼闊,看不到邊際,沒有座標,如何找得到太古時期的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