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4日, 上午6點——
目標小鎮——就是伊路、萊夏和格納里約好見面的那個小鎮裡,現在正淅淅瀝瀝的下着雨。兩個即將混入馴獸師隊伍的魔法師坐在某家咖啡廳靠窗的座位上,優哉遊哉的賞雨景、打瞌睡……在馴獸師隊伍到達之前, 不, 應該說是在格納裡到達之前, 他們打算一直待在這裡——小雨、咖啡、音樂……在這裝潢典雅的店鋪裡, 他們總算能暫時輕鬆下來, 奢侈的浪費掉這漫長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時光。
假期……從放假開始到現在,各種各樣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兩人根本還沒有正式的清閒下來過。既然是假期, 果然還是要像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一個地方,好似老人家一樣心情平和的看着風雲變幻的天色, 想吃就吃, 想睡就睡——應該是這樣悠閒的生活。
“好睏。”
窗外的雨景很美, 節奏感極強的雨滴沙沙的落下,就像一首大自然的催眠曲, 讓伊路本就不甚清醒的頭腦更加昏沉起來。昨晚睡得太晚,今天卻又要早早的起牀,前往火魘傭兵團預定路線上的那個小村莊完成某個治療任務,也難怪他如此睏倦了。那個任務……其實他們根本不用去的,他們已經脫離了火魘, 人家擅自替他們接的任務完不完成根本無所謂。可伊路……這小子不愧是聖醫, 其實與其說是治療師的責任感不如說他很好奇, 於是萊夏便陪他去了那裡……
“早知道格納裡的爺爺就是那個生了怪病的村長, 我就不用特意去跑一趟了。”
枕着手臂趴在桌上, 伊路小小聲的抱怨道。因爲那個林子後面的村莊有好幾個,所以昨晚格納裡說的時候他並沒有把它與自己的任務聯繫到一起——當時時間太晚, 疲憊的大腦和緩慢的思維速度也是他沒有發現真相的原因之一吧。萊夏也一樣,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他一定也很累了。
“昨天我怎麼沒想起來問問格納裡他們村莊的名字呢!”
萊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犯了這麼白癡的錯誤——就算他當時最大的目的是說服那個馴獸師配合他們,但竟然忘了這件事……
“不睡覺果然會讓人變笨。”
彷彿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似的,伊路突然夢囈似的冒出一句。他的眼睛已經困的快要睜不開了,嗒休連拖帶拽的挪走了他手邊的咖啡杯,然後爬上伊路的頭頂,窩在那裡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姐姐他們……不知道怎麼樣了。”
幾乎沒有察覺到嗒休的動作,伊路艱難的與睡神鬥爭着。外面的景色太美,他不想讓自己就這樣輕易的睡着。眼睛幾乎睜不開了,當困成這個樣子的時候,一般人就算“不想”也多半還是會睡過去。可伊路……作爲聖醫級的治療師,他是可以讓自己清醒過來的。方法多得是,當然迫於自己的抗毒體質他通常只能使用其中的一種——只要用無解刺激神經……
好睏……
沒錯,方法是有的,可問題是他現在連動手拿醒神劑的精神都提不起來了。雖說也有不用手就可以把醒神劑移入體內的方法,但在這種精神不濟的狀態下,他要是……萬一無解還沒到位他就犯困失去意識,那事情就嚴重了。他可不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手裡。
“不用擔心莉卡咪他們啦,那些傢伙連找合作伙伴都不用,只要讓莫里斯假扮成馴獸師,他們就可以直接進入馴獸師隊伍了。”
萊夏也很困,不過他比伊路要稍微好一點兒——至少還沒到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地步。一袋一袋的撕着砂糖,他無聊的用魔力把它們一粒粒的分開,然後一百粒一組的加到了自己的杯子裡。藉着喝咖啡的機會鍛鍊自己的魔力控制能力……這種行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修煉了,看來伊路的話還是對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不過這種修煉跟他以前在魔訓場進行的“高強度戰鬥式”修煉比起來……
萊夏恐怕根本沒把這當成修煉吧,對他來說,這只不過是閒着無聊時打發時間的小遊戲而已。
“莫里斯的幼秋……不是魔獸吧。”
萊夏已經分完了兩袋砂糖,伊路的回話才慢悠悠的飄了過來。看來他剛纔多半是一不小心睡過去了(不過應該沒有睡實,因爲嗒休還在他的頭上),虧他還能醒得過來,而且居然沒忘記萊夏剛纔說的是什麼話。
“馴獸師大會……允許異界的契約獸上場嗎?”
伊路雖然不知道馴獸師大會的規則,但既然馴獸師是指跟同一界面的魔獸簽約的人類,那莫里斯肯定就算不上是馴獸師了。不是馴獸師,自然就不能參加這個“馴獸師”的大會。
“只要讓幼秋把角藏起來,就跟三階魔獸金線蛇很像了。”萊夏說着瞄了嗒休一眼,“可惜嗒休的樣子太特別,要是它也能僞裝成普通的魔獸,我們就不用請其他人幫忙了。不過以格納裡朋友的身份加入隊伍也好,那傢伙很有名,其他的馴獸師尊重他,便不會對我們怎麼樣。而且你帶着嗒休,他們八成會以爲你是召喚師。”
“可是我不是。”
“如果他們問起你可千萬不要這麼說。”萊夏叮囑,“雖然馴獸師們不能跟嗒休簽約,但難保他們的親戚朋友中沒有會動歪腦筋的人。到時候……如果真的出現那樣的情況的話我會稍稍顯露些實力出來,反正只要不被別人發現我們的‘那個’身份就行了。”
“……明白了,我睡一會兒,如果馴獸師隊伍來了的話,記得叫我。”
“現在時間還早,他們要來至少也得兩個小時以後了。”萊夏擡頭看了看錶。對面,那個冰藍色的娃娃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嗒休已經不在伊路的頭上了——那是當然的了,映虛幻鏡只接受親人和共生者,可是嗒休也並沒有穿過伊路的身體落到桌子上——它被映虛幻鏡的自動防禦結界彈到了空中,然後又被萊夏用幻化出來的網子撈了回來——店裡人很少,萊夏做的隱秘,倒也沒有人發現他不經意間露的這一手。
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因爲沒有人跟自己說話,萊夏的意識也漸漸的模糊起來。等這兩人醒來時,已是三小時以後……
“這裡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埃爾維斯,你每年都會參加大會吧,這個鎮子裡就沒有什麼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地方嗎?”
“嗯……玩的地方沒有,不過各種餐館、酒吧、咖啡廳倒是多得很。因爲隊伍停下後大家的主要目的是休息,並不是玩樂,這個必經之地也就發展成這樣了——我們的停留時間也不允許我們隨便亂逛啊。”
“說的也是,那我們也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見到刃德赦芬先生。”
“不知道……有傳言說他今年不參加大會了,不過……誰知道呢。我們去那個咖啡廳吧,每年經過這裡時我們都會去那裡,那家店的水果蛋糕很不錯哦。”
“水果蛋糕!好呀,不過我堅決不要藍莓的!”
埃爾維斯和卡米爾,進入這個小鎮的馴獸師隊伍裡,平平無奇的兩位十四歲的馴獸師。埃爾維斯從十歲開始參加大會,今年是第四次來到這個小鎮。他的比賽成績很一般,不過對那些第一次參賽的新手來說,這樣的他也是個前輩級的人物,也有很多可以請教的地方。經驗啦、心態啦……新手上擂臺後手忙腳亂根本發揮不出自己應有的實力的可大有人在。
卡米爾就是一個新手,因爲家裡管的嚴,雖然早已成爲了馴獸師,但今年她是第一次參加大會。在自己的家鄉加入馴獸師隊伍後,她很快跟與自己年齡相仿又經驗豐富的埃爾維斯混熟了。她對此蠻意外的,因爲自己脾氣火爆,從小到大她都沒有什麼朋友,就算是陌生人她也能在三句內惹惱人家的這種性格根本不適合放到社會上——她的父母一直不肯讓她參加大會除了擔心外,就是因爲這個原因了。可她竟然跟埃爾維斯處的很好,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奇蹟了。
奇蹟。所謂的奇蹟,就是指很難很難、幾乎不可能或根本不可能發生的——總之是指發生概率很小的事突然出現。卡米爾對埃爾維斯的態度是奇蹟,也就是說……
“沒有座位了?”
卡米爾對其他人的態度……並沒有變化。
“沒有座位是什麼意思?我好不容易走到這裡腳都快斷掉了,你們一句‘位置已滿’就想打發我嗎?”
左手叉腰,卡米爾用右手食指生氣的指着服務生的臉。她很生氣,非常生氣,沒有位置就意味着她的蛋糕吃不成了。
“這麼大的店面怎麼可能沒有位子了!你是不是見我年紀小怕我沒錢,所以故意騙我想讓我知難而退呀!”
“可是小妹妹,真的沒有座位了。”
大概是卡米爾年紀小的緣故,雖然她的態度很讓人惱火,但那個服務生卻仍在微笑着。她大概是覺得自己沒必要跟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見識吧。
“小妹妹,你是馴獸師吧,今天我們這裡的客人也大多是馴獸師哦。因爲大家都想來休息一下,所以很快位子就全滿了,每年到這個日子的時候都是這樣呢。”
“那……”
馴獸師,一聽到這個字眼,卡米爾也不敢太過放肆了。她雖然對自己很有自信,但畢竟以後還是要一起行動,跟大家鬧僵了終究是不太好,不過……
“你說‘大多’,這麼說在座的還有普通人了?”
推開擋路的服務生,她氣沖沖的衝進店裡,一桌一桌的尋找起來。一樓沒有,她又衝上了二樓。因爲埃爾維斯不在身邊——他遇到了一個熟人,所以讓她自己先過來休息——卡米爾的行動又恢復了平時的暴力和肆無忌憚。在二樓,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靠窗的一個位子上,兩個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小孩子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着。
帶着自己的契約獸,她大踏步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