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姓壯漢沒有接取婦人們的銀兩,而是拱手說道。天『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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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辛不才,擔任百里鎮領十年有餘,這些年來死去的弟兄,都是與我常辛並肩作戰的好兄弟,爲了鎮子,他們寧可以身犯險,也不想我們百里鎮因爲交不齊紫苜草而得到懲罰,死去的弟兄,長眠荒山野嶺,活着的人,自然要爲他們的家人做主,這些銀子是你們的,留着採購些用度,給娃兒們添些衣襖,等娃兒大了,又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
名爲常辛的壯漢,話音不高,而且有些沉重,可是說得斬釘截鐵,容不得旁人拒絕。
周圍失去男人的婦人們掩面抽泣了起來,雖然流着淚,目光卻漸漸變得堅毅,那些還不懂事的孩子們也變得安靜了下來,彷彿在常辛的一番話過後,就此長大了很多。
客棧門口,徐言離着對方很遠,但是常辛的那番話他卻聽得真切。
一個合格的小鎮領,至少骨氣不弱。
徐言暗自點了點頭,別看那個常辛只有築基修爲,徐言可沒有半分瞧不起,這種明大義的人不多,在天南都十分罕見,沒想到剛剛抵達天北就遇到一位。
聚集在長街上的人羣,在常辛的分派之下漸漸散去,十車紫苜草運往倉庫,那個機靈的漢子更是打馬如飛離開了鎮子,趕往臨近的一處村落。
開客棧的女人拉着兒子走了回來,經過徐言身邊的時候,叫做大雨的小男孩還在執拗的詢問着。
“娘,爹爹一定迷路了,我們去找他好不好,好不好?”
“你爹不會回來了,娃兒聽話,我們擺設一座供桌,給他送些吃喝,黃泉路上,走得累了也能吃一口飯菜。”
“黃泉路?我聽鄰家嬸子說過,死人才會走黃泉路,我爹不會死的,他是百里鎮最勇敢的人!”
“他是勇敢的人,那些出門採藥的都是勇敢的人,大雨將來也是。”
“我現在就是!我不怕,我要去找爹爹,聽到我的喊聲他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母子之間的敘話,徐言聽得一清二楚,兩人已經走進了客棧,說話間那個叫做大雨的孩童卻掙脫開母親自己跑了出來。
“我去找爹爹!哎呀,你放開我!”
剛剛跑出門口,大雨只能亂蹬小腿兒,竟是被人一把提了起來。
“一月多少銅錢住店都算不清,大雨,你確定自己不會迷路?”
提着小男孩,徐言笑道:“別和你爹一樣,迷路了找不回來。”
“我纔不會迷路,我是男子漢!”
小男孩手刨腳蹬,瞪着大眼睛喊道,雖然隱隱得知了自己父親好像遇險,他卻與其他的孩童不太一樣,不哭不鬧,而是非要自己去找。
門口這麼一鬧,女人早已追了出來,看到兒子被徐言抓住,她才長出一口氣,道:“多謝客官攔住大雨,我這就領他回去。”
“我不回去,爹一定沒死,我要去找他!”
小男孩居然十分倔強,小臉兒憋得通紅,張口咬住了徐言的手臂。
小孩子的牙齒算不得鋒利,但是一口下去也會留出一個牙印,尤其是男孩,咬出血都有可能。
看到兒子犯渾,女人臉色一沉就要將其抓回來訓斥一番,不等她伸手,只聽聞那位年輕的客官一陣大笑。
“牙口不賴嘛,如果你能堅持一刻鐘不鬆口,我幫你去找你爹。”
說話間,徐言舉着胳膊大步走向常辛,小男孩就那麼吊在他的胳膊上,齜牙咧嘴的不肯鬆嘴,還咬不動人家分毫,看起來十分好笑。
客棧女人本想抓回自己的孩子,沒想到被人家帶走,看見對方走向常辛的方向,她纔沒追過去,等在客棧門口,眼神變幻不停,心頭更是升起了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
百里鎮每個月都有不少人出門採藥,這一去總會有人死在外面,不是陷入泥沼,就是被妖獸拖走,有可能一時還死不掉,但是再也救不回來。
那個一身錦衣,十分年輕的住店青年,讓女人的心頭升起了一絲小小的希望,這份希望她不敢相信,也不敢多想,因爲一旦希望破滅,她會重新體會一番喪夫的絕望。
“常兄有禮了,在下徐言。”徐言抱拳一笑,胳膊上吊着的小男孩好像不存在一樣。
常辛已經分派完其他壯漢,他也準備跟着大車去庫房安頓好這些貴重的靈草,沒等走呢,看到客棧門外那位青年人來到近前。
“徐兄弟好力氣!”
常辛眼看着對方胳膊上掛着個孩子,抱拳拱手的姿勢卻十分自然,證明對方至少有先天武者的身手,他不好怠慢,急忙抱拳還禮。
“徐兄弟是外鄉人吧,鎮子裡有些瑣事,讓你見笑了。”
常辛苦笑了一聲,當先解釋了一句。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什麼見笑不見笑。”
徐言擡了擡手,看了眼依舊咬着他胳膊的小男孩大雨,道:“常兄可知道這娃子的爹爹在何處,是被當場擊殺,還是陷入了什麼險地?”
“楊力兄弟不小心陷入了叢林裡的泥潭,被一頭藍水蛭纏住,就此困死在泥潭當中,那是一天前的事了,現在估計已經沒命了。”
常辛苦嘆了一聲,道:“被藍水蛭纏住,我們無能爲力,根本救不回來。”
“估計沒命了?”徐言顯得有些好奇地說道:“這麼說,大雨他爹也許還活着嘍,藍水蛭又是個什麼東西呢?”
“一種巨大的水蛭妖物,身長半丈有餘,棲息在叢林的泥潭裡,可以彈出泥潭捕殺獵物。”
常辛並未隱瞞,如實介紹道:“藍水蛭抓到獵物之後只會吸其血液,不會吞吃,而且藍水蛭的獵物不會允許其他同類接近,一個健碩的漢子,一天左右就會被吸乾渾身精血,楊力兄弟是在一天前遇難,現在即便沒死,也沒救了。”
“原來如此。”
徐言點頭道:“救不救得回來,一看便知,常兄可否記得那處泥潭。”
“當然記得,可是路途太遠,大約在三百里外,快馬也要將近半天的時間。”常辛這時候隱約察覺到對面的青年人恐怕不太簡單,因爲對方那種聽聞妖物藍水蛭之後絲毫不變的神色。
“三百里不遠,很快就到,常兄,我們走吧。”
說話間,一副畫卷鋪展開來,徐言提着楊大雨躍了上去,對着小男孩笑道:“還真咬了一刻鐘,好牙口,叔叔說話算話,這就帶你去找你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