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盛景天說不上誰對誰錯,他們都做了傷害對方的事,而錯的很遠很離譜。
如果盛景天真能放她出宮去找慕清逸,她真的什麼都不想計較了。
大仇已報,盛景天登基以後,勤政愛民,是個難得的好皇帝。
她本身就不是做皇帝的料,也不愛當皇帝,他喜歡,讓他當好了,她去找清逸哥哥。
“那他現在時常毒發,奴婢怕他挨不到那天啊。”芳心說道。
“挨不到,那就不能怪我了,我不可能在自己沒有安全脫身之前交出解藥的。”慕流雲冷冷地說道,說完便開始享用紅棗糕了。
昭陽殿的修復工程終於完工,太醫苑的太醫和醫女以及宮人全都去了,除了要打掃,還要薰香除味,移栽樹木。
慕流雲懷着身孕,所有對孕婦和胎兒有害的東西,全都要清理。
爲了做到絕對的安全,重建昭陽殿用了一個月的時候,清理昭陽殿,又用了十天時間,此時的慕流雲已經懷孕四個月了。
搬到昭陽殿的那天,盛景天下了一道旨意,冊封慕流雲爲宸妃,賜居昭陽殿。
太監讀完聖旨,盛景天便上前抱起慕流雲上了御輦,道:“當時是我毀了昭陽殿,現在還你一個新的。”
“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會謝你的。”慕流雲冷冷地說。
盛景天想着自己時日不多,也懶得跟慕流雲計較,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心裡在暗暗盤算另一件事。
他不想放慕流雲出宮,他每天都很早起來,晚上很晚才睡,他要將國家治理好,以後交給她一個國泰民安,國庫豐盈的央央大國。
他死後,會傳位於慕流雲腹中的孩子,無論她(他)是男是女,有慕流雲垂簾聽政輔佐着,他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而慕流雲想着的,卻是出宮,去尋找她的清逸哥哥。
御輦在昭陽殿門前停下,慕流雲看着熟悉的一切,激動的流下淚來,喃喃地說:“母后,我又回來了。”
昭陽殿有着慕流雲童年美好的一切,她深信瑾晴皇后是自己的生母,至於芳心所說的狸貓換太子,她在心底裡是無法接受的。
她不相信甄太后會是她生母,而事實上,甄太后也的確不是她的生母,只是一切真相,都被高盛帶進了墳墓。
“芳心姑姑……”慕流雲喚了一聲。
“公主,老奴在這裡。”芳心情緒也很激動。
“你看像嗎?跟從前簡直一模一樣啊。”慕流雲興奮地說。
“進去看看吧。”盛景天將慕流雲抱下了御輦。
慕流雲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昭陽殿的露臺,從前,母后常在那裡賞荷,唱歌。
來到露臺,盛景天挽起衣袖,胳膊上的紋身還在,只是他與慕流雲最初的信任已經沒有了。
就在這時,慕流雲突然“哎喲”一聲。
盛景天緊張地看着她,關切地問:“怎麼了?”
“孩子踢了我一下。”慕流雲驚喜地說道。
“是嗎?我聽聽。”盛景天一喜,俯下身,將頭貼在慕流雲的腹部。
慕流雲舉起手,想要推開他,可是手就那麼舉着,終是沒有去推他。
芳心在一旁微微一笑,她是真心希望慕流雲與盛景天能解開心結,她不希望慕流雲是帶着對盛景天的怨恨離宮。
“好有勁兒,踢了我的臉,真有意思。”盛景天笑道。
當他擡頭去看慕流雲的時候,迎上了她冷冷的目光,她臉上的疤仍在,她的目光不再溫和,她的臉不再美麗。
離開昭陽殿,盛景天下旨,讓太醫苑將最好的去疤藥送到昭陽殿,一定要醫好宸妃的臉。
朝中大臣私下都議論紛紛,女皇禪位願做皇后,結果卻進了冷宮,接着後位被廢。
然後去宸心庵修行,爲靠山王祈福,結果懷上龍嗣,又冊立爲妃,她的人生簡直堪稱傳奇。
雖然現只是宸妃,但是昭陽殿,是歷代皇后的寢宮,她封后的可能性極大。
朝中一些見風使舵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呈摺子上表,建議盛景天冊封慕流雲爲皇后,但盛景天遲遲沒有迴應。
盈香聽到這些風聲,更焦急了,找來金巧,道:“金巧,現在昭陽殿正缺人,如果就這麼調你過去,她們難免會懷疑,本宮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金巧心中一喜。
“不過,你得受點兒皮外之苦。”盈香笑道。
“只要可以爲母親報仇,再多再大的苦,奴婢也不怕。”金巧堅定地說。
“好,你去找芳心告密,告訴她,本宮正在密謀對付宸妃娘娘。”盈香說道。
“若是芳心問奴婢貴妃娘娘的計謀,奴婢該怎麼說?”金巧問。
“就說本宮準備買通昭陽殿的宮人,至於哪些人被收買了,你就說不知道。這樣一來,以後,你調去昭陽殿,芳心沒人可用的時候,必會重用你。”盈香得意地說道。
金巧也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道:“貴妃娘娘,高明啊。”
“你向芳心告密之後,本宮這裡也留不得你,本宮會讓人打你一頓,然後將你罰去浣衣局。你被處罰這件事,本宮會想辦法把消息透露給芳心知道,這樣她才能去浣衣局救你啊。”盈香解釋道。
“奴婢明白,一切按娘娘說的做。”
金巧在昭陽殿門前徘徊很多天,早就有人稟報芳心了,說凝香宮的宮女金巧常在門前走動,可能是盈貴妃派來打探情況的。
這些天的忙碌,關秋感染了風寒,臥病在牀,怕把病傳染給慕流雲,芳心便親自去太醫苑拿藥。
芳心取了藥回到昭陽殿,見金巧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小聲喚道:“芳心姑姑,芳心姑姑。”
芳心左右看了看,見沒人,連忙走了過去,道:“金巧姑娘是在叫我嗎?”
“芳心姑姑,你回去讓宸妃娘娘小心點兒,貴妃娘娘要對付宸妃娘娘肚子裡的孩子,昭陽殿已經有宮人被貴妃娘娘收買了。”金巧邊說邊四處張望,裝出一副告密怕被人知道的模樣。
芳心狐疑地看着金巧,道:“你爲什麼要冒着背叛主子的風險,告訴我這些?”
“芳心姑姑,不瞞您說,我是金娥的女兒。母親從前與芳心姑姑很是要好,姑姑還給巧兒做過花衣裳呢,巧兒都記得。之前在冷宮,爲主子辦事,巧兒也是身不由己。”金巧解釋道。
芳心甚感意外地看着金巧,道:“你是金娥的女兒,你母親她還好嗎?”
“我母親已經過世了。”金巧答。
“聽說你母親出宮了,走的匆忙,都沒來得及去送她。可惜了,這麼早就過世了,能看到你,我真的很欣慰。巧兒,以宮裡當差,一定要小心謹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會注意的。以後要是有事需要幫忙,記得來找我。”芳心輕撫金巧的臉說道。
“嗯,芳心姑姑,宮裡人多嘴雜,我就不多逗留了,我先走了。”金巧說完,一溜煙跑了。
芳心回到昭陽殿,臉上掛着欣慰地笑,慕流雲問:“芳心姑姑遇到什麼好事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公主,你還記得盈香身邊的宮女金巧嗎?”芳心問道。
“記得,挺漂亮的。”慕流雲笑道。
“她母親跟我曾是好姐妹,她來找我,說盈香買通了昭陽殿的宮人,提醒我們小心一點兒。”芳心說道。
慕流雲一聽,連忙說:“她來通風報信,會不會有危險,如果被盈香知道的話,她就慘了。”
“我打發她走了,讓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來找我。公主,實際上,她母親就是當初接應我的人。就是她母親將公主交給我的,然後我將公主抱回了昭陽殿的。”芳心小聲說道,說完看了慕流雲一眼。
慕流雲面無表情,不高興地說:“芳心姑姑,以後不要在我面前說這件事,你怎麼知道你抱的孩子是我,你確定那個孩子是我嗎?身上有什麼記號嗎?”
“公主,我當時都嚇死了,哪還敢打開看有什麼記號啊。”芳心解釋道。
“那就是了,所以不要一口咬定你抱的是我,我不是甄太后的女兒,我母后是瑾晴皇后。”慕流雲說完不高興地走了,一個人來到昭陽殿的露臺,回憶兒時的美好時光。
瑾晴皇后有副好嗓子,歌聲很美,先皇將她禁足以後,雖然從未踏進昭陽殿,卻時常駐足昭陽殿附近的地方聽她唱歌。
芳心知道慕流雲生氣了,她覺得,慕流雲不能接受甄太后是她生母這個事實,是因爲甄太后害死了她與慕清逸的孩子。
甄太后之所以要害死那個孩子,也許是出於恨吧,她恨先皇對瑾晴皇后念念不忘,恨先皇遲遲不肯立她爲後。她以爲慕清逸是瑾晴皇后的兒子,所以她不希望她的女兒爲瑾晴皇后的兒子生孩子。
芳心來到露臺,荷塘裡的荷葉剛長出來,露出嫩黃的小尖尖,葉子還沒有舒展開。
“公主,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以後奴婢不提了。”芳心走上前安慰道。
“芳心姑姑,你是不是覺得我沒心沒肺,不肯認她?可是你想想,像她那樣的人,我……算了,不說了,以後誰也不要再提了。”慕流雲淡淡地說。
芳心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陪着慕流雲端坐着,日子又彷彿回到了多年前,瑾晴皇后在這裡唱歌,慕流雲在這裡跳舞,而她便是看客。
盈香在金巧回到凝香宮以後,說她吃裡扒外,去昭陽殿通風報信,將她暴打一頓,貶去了浣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