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了你?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若是要毀了你,你覺得你還能有機會跟葉天佑認識嗎?你應該感激我纔對,瞧瞧你這態度,這是對待你恩人的樣子嗎?”
醫院裡的消毒水味道,確實是有些濃。
蘇小苗捂着鼻子,感覺很不舒服。她剛一掙扎着要坐起來,就有人跑過來扶住她,好像她是什麼尊貴的千金小姐一樣。她還是有些不適應,她很不習慣有這麼多人圍着她。
“媽媽,你怎麼也來了?”
江夏用責怪的眼神看着她,語氣卻是無比心疼的:“我怎麼就不能來了,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叫人怎麼放得了心啊。三天兩頭進醫院,這又不是什麼賓館。”
“好了,親家,少說兩句吧,”季潔出聲道,“孩子不是還好好的嗎?不過小苗啊,你以後還是不要去工作了。”
“誒?”
“我們已經幫你遞交了辭職書,畢竟懷了孕的人,再去做狗……記者的工作有些不好,你說是吧?”
原本季潔要說的是狗仔,但她猛然意識到不對勁,於是連忙改口。其實大家也都聽出來了,不過也沒有人太在意。她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從包包裡拿出一個包裝極爲精緻的禮品盒來,簡單的花紋,加上淡藍色的底色,顯得非常高貴典雅。
蘇小苗驚奇的不是那份禮物,而是她懷孕這件事情,她是要做媽媽了嗎?
季潔將禮物遞給她:“喏,這是我這個婆婆送給你的第一份正式禮物。”
“可是,媽……”
“既然媽叫你接着就接着吧。”葉天佑俯下身,爲她理了理頭髮。
打開一看,是一件非常具有特色的手鐲,看起來就價值不菲,蘇小苗望了望這一屋子的人,嘆了口氣:“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正所謂無功不受祿。”
大家都笑了,覺得她實在是太可愛了。換作是別的女孩子恐怕早就歡天喜地地收下了,不會像她這麼呆愣的。可越是這樣,他們就越覺得蘇小苗是與衆不同的,而且非常可愛善良。
季潔笑着說:“哪有無功不受祿這樣的話,你是我們葉家的媳婦,如今又懷了葉家的骨肉,當然該擁有這樣的禮物了。快帶起來給我們看看,一定很好看。”
“可是……”
“你這孩子,哪裡來的那麼多可是,聽話戴上。”
蘇小苗遲遲不肯去戴那鐲子,她的神色有些緊張。
儘管之前她答應過葉天佑要孩子,也知道孩子是可愛的,是生命的延續。但是當她真正知道自己懷上了以後,那種心情和感覺是不一樣的,她很有壓迫感。
她也不知道現在坐在這裡的人到底是關心她,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是說根本就是那些股份。她嘗試着從他們的眼睛裡讀出點什麼,但是什麼也讀不出來。
每個人的利益點都不同不是嗎?
“小苗……”江夏覺得這孩子有些太過無禮了,半天都不迴應長輩。可是她畢竟還是瞭解女兒的,她看出來她
此刻的心裡正在胡思亂想。
葉天佑坐在她的身旁,看見她的臉色有些不好,便用手輕輕觸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燙。他嘆了口氣,將禮盒收了起來。這丫頭又開始在關鍵時刻犯傻了,他給母親遞了一個抱歉的眼神,好在季潔沒有在意。
醫生進來看見這屋子裡那麼多人,不由得愣住了,忙說:“她現在體質較弱,你們人太多了,會影響到她休息,你們還是先回去吧。留下一個人照顧就可以了。”
季潔和江夏都不想走,她們覺得只有她們在這裡纔會感到安心,剛剛收到蘇小苗住院的消息時,他們都驚住了,沒想到那些遊行者可以那麼囂張跋扈。
葉逐也吩咐安保方面要加強,現在這個關鍵時刻,怎麼可以讓家裡人出事情,這讓他不能容忍。他看了當天的監控,發現踢蘇小苗的人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而爲之。看來這件事情已經漸漸升級了,他和葉寧朗商量了一下,有必要召開一下董事會。
那些一開始爲了表達自己不滿,或者想改變格局的集團董事和高層們,突然意識到,他們正把事情引向一個萬劫不復的深淵。
其中似乎牽扯進來了許多他們想象不到的人和事。他們擔心這樣下去,會他們自己的利益造成影響,他們認爲這一次的抗議活動多少都變了味,背離了他們原來的本意。可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就沒有回頭的餘地。
葉天佑輕輕抱着蘇小苗的身子,他知道她在害怕,她骨子裡還是一個脆弱的小丫頭。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告訴她,不要害怕,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他都會陪在她身旁。
“你是不是很冷?”
“嗯。”
“好了,有我抱着你,你就在懷裡好好睡一會兒吧。”
蘇小苗沒有再出聲,葉天佑的懷抱的確很溫暖,讓她原本有些冰冷的身子慢慢地有了暖意。她靜靜地靠在他懷裡,安靜地感受着他身上蘊含着的力量。
醫院裡的空氣本來就有些悶,蘇小苗的目光一直看向窗外,外面陽光明亮,卻讓她更加恍惚。她緊緊抓着葉天佑的衣服,像是一隻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一樣。
“謝謝。”他說。
“謝什麼?”
“孩子。”
孩子……蘇小苗驀地清醒過來,他是因爲孩子所以才說謝謝的嗎?這樣的道謝不是會很奇怪嗎?她的心裡莫名泛起一陣苦澀,莫非他是想讓她把孩子生出來,他就可以跟她離婚,然後頭也不回地去找溫馨嗎?
她的呼吸,一頓一頓,就像時針一樣,走得很慢。
突然間,她的心裡悶響了一聲,隨後她便離開了他的懷抱,坐直了身子。葉天佑狐疑地看着她,這丫頭又怎麼了,情緒變化這麼快。
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氣,她咬緊嘴脣說道:“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孩子?或者現在就把他打掉好不好?”
“……”
空氣好像是被魔法給定住了,一瞬間便沒有了流動的感覺。
葉天佑站
起身子往門的方向走了幾步,又停下了。他回過頭,用一種無法形容的眼神看着她,彷彿斜陽下的湖面一樣,平靜但是有張力。
他動了動嘴脣,欲言又止。
沉默中的蘇姑娘大膽地與他對視着,她沒有什麼好怕的,對,她沒有什麼害怕的。她只是不想淪爲生孩子的工具而已,她不是那種利慾薰心的人。
男子的手臂擡起來指着她:“你說的是人話嗎?當初我問你要不要的時候,你爲什麼答應了我,現在因爲懷孕辛苦所以就要打掉了?你有做母親的資格嗎?”
蘇小苗被葉天佑最後一句話給刺激到了,她沒有資格做母親……咬了咬牙,她也站起身來,雖然有些搖搖晃晃。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眼神比任何一次都要哀傷。
“你說的沒錯,我沒有資格做母親,那麼你呢?”
“我怎麼了,身爲孩子的父親,我肯定是會一生都對他好的。不像你,竟然能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來。”
“是的,我不負責任,可是我的孩子應該是乾乾淨淨的,而不是爲了獲得股票的工具,我也不是你們葉家生育的工具!”
她大吼着喊完這段話,心裡的緊繃,也放鬆了一點。
葉天佑有些怔住,他看了她半晌,眼神由最初的憤怒到現在的柔和,她原來想到那裡去了。這個死丫頭腦子裡到底裝的都是什麼,想了那麼複雜的東西,自己不覺得累嗎?
他的嘴角輕輕一勾,繼而又嘆了口氣,這樣的她,他該拿她如何是好呢。
蘇小苗見他一直不說話,便有些着急了,他的心思那麼複雜,不知道又在盤算些什麼。這纔是最讓她惱火的地方。如果可以,她就想把他的心給挖出,讓她知道他心裡最真的想法是什麼,到底會不會是一個虛僞至極的人。
因爲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人便是兩面三刀的人,她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也在這些人那裡吃了不少虧,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你還是沒有了解你的丈夫,今天回去務必要讓你好好了解一下。”
他不生氣?按照往常,她說出這樣的話,他就會大發雷霆了。怎麼可能還溫柔地說着這些什麼需要了解的話?好吧,她好像的確不太瞭解他。
葉天佑的性格不像戚墨學長,學長是一碗溫水,不到了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讓別人難堪的。他是一半冰,一半火,遇冰更冰,遇火更火。
說到戚墨學長,好像上次婚禮後就再也沒有看見他了,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其實他並沒有去多遠,而是在他畫家師傅的工作室裡,關門創作。
他也去了美國看到了伊薇,不過那一刻,他的心情是無法形容的。那個在他心裡一直都是以完美形象出現的女孩,身上插滿了管子,完全看不清她的容貌了。
伊薇的病情一天比一天惡化的厲害,即便周森請了衆多權威專家也無濟於事。他知道她還沒有忘掉她的初戀,還不能忘掉那個雨夜發生的一切,哪怕她站在最炙熱的陽光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