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最好朋友的母親一下子變成她的媽媽,會不會有點突兀呢。
遲倩倩的父親遲越見女兒很久不出房門,心裡也發了急,他還不能完全理解女孩子的細膩心思,所以有些氣急敗壞起來。
還是江夏一把拉住了他,她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小孩子嘛,總是敏感些,而且我們現在這樣就挺好,不要讓小倩難過。”
“都十八歲了,還是什麼小孩子,又不是嬰兒,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遲越其實心裡也明白一點女兒的心情,可是此刻他還是選擇了強硬了。
遲倩倩握緊自己的衣袖,眼眶不知何時紅了起來,她躲避着來自蘇小苗的目光,感覺心裡有無數的小憂傷同時聚集了起來,彷彿翻江倒海一般,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她突然之間非常想念媽媽,儘管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她。她的媽媽在生她時,便已難產死去。父親在她長大以後告訴她這件事時,並沒有多少感情成分存在,好像那個人的離去,就如煙霧消散一樣。
“我媽還是我媽,你不用想太多,但是以後我們都會一起對你好,難道你不高興嗎?”蘇小苗有些擔憂地看着她,對於媽媽想要再婚這件事,她也曾難過,也曾不安。
可是一看到媽媽那麼高興,她心裡的那點怒氣又都消散了,她並不懂得太多大人們的事情,媽媽是因爲真的遇到了幸福,才這麼開心的啊。
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到大的關係,無形之中默契早已形成了,所以只需一個簡單的眼神和動作,她們就能明白彼此,哪怕對方在掩飾,她們也能在第一眼發現。
“我們成爲一家人的話,我絕不會讓別人欺負你。”蘇小苗突然舉起手,儼然發誓一樣地保證。
果不其然,遲倩倩抿着脣笑了:“難道我還需要你保護嗎?我的力氣很大好不好?你那小身子骨還是留着保護你自己吧。”
兩個人望了對方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可是江夏最終還是沒有嫁給遲越,她心裡還是顧及着自己女兒的心情,不過兩家人還是常來往的。
青春裡總是存在着一些叫人煩惱的小事情,但這些煩惱也是讓她們加速成長的所在。兩個人的青春,彷彿兩個人的電影,點點滴滴,都被銘記在腦海。
“你說,我們要是喜歡上同一個男孩子,該怎麼辦?”
“那怎麼可能!”遲倩倩語氣堅決地說,喜歡同一個人這樣的話,難道不是最可笑的嗎?
她們在說笑期間,陽光不偏不倚地灑落在她們身上,空氣裡透出一股濃烈的氣息,如同是青草混合着淡雅的花香,慢慢地滲透進肺腑。
“我是如果啦。”
“我會退出。”
蘇小苗看着她認真的表情,心裡突然涌出一陣感動來,好似有藤蔓一樣的東西在包裹着她的心,然後生出一絲絲新鮮的色彩來。
下了課,她們還得一起到咖啡館打
工,雖然累了一些,但是她們一點兒也不覺得苦。
遲倩倩從蘇小苗手中接過剛剛做好的咖啡,眼神一直停留在坐在窗前的少年身上,她已經觀察他很久了,卻不知他爲何總是坐在窗邊,他心裡應該裝滿了故事。
“我看你啊,八成是喜歡上他了。”蘇小苗附在她的耳邊說道。
回首發現大家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遲倩倩的臉立刻就紅了,她眉毛輕輕一挑,掩飾着自己的窘迫,她笑着說: “我看你們的想象力比我還豐富,我哪裡就喜歡他了。不過是……”
她又看了看那沉默着的少年。
“只是你還不夠主動,不是說現在的女孩都很主動的嘛,你果斷一點,爽快一點,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哪個男生不會心動呢。”店裡的職員都在鼓勵她。
那些上了年紀的人也覺得新鮮,看着女學生臉紅的模樣,總覺得有趣極了。
遲倩倩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在戀愛方面,她就是個膽小鬼。主動去接近別人家,尤其是一個長相俊美的男孩子,對她來說,不異於讓她去玩高空遊戲。
過了許久,她才靜步走過去,而少年坐在那裡,不苟言笑。她自然沒有那個勇氣跟他告白,只是這樣多看他一眼,她就很滿足了。人還是不要太貪心,否則得不償失,這是父親一直教導她的話。
那少年是她暗戀已久的對象,日記本上的那兩句話便是爲他而寫,可惜他永遠都看不到,而那些充滿少女情的文字也變得越來越多。
“來,爲了慶祝我們又聚在一起幹杯,”遲越舉起酒杯,朝遲倩倩示意,“這一杯酒,還是先敬給江夏,小倩你來敬。”
雖然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有好長時間了,但是突然讓她做這樣的舉動,還是會感到尷尬。她望了一眼蘇小苗,她正含笑凝視着她,眼神濃郁又溫暖。
“咳。”遲越重重咳嗽了一聲。
江夏露出習慣性的親和笑容說:“好了,只要遲倩倩願意在我身邊坐着,不就挺好的嗎?敬酒什麼的,太俗氣了。”
然而她話音剛落,遲倩倩便將酒杯遞到了她面前,江夏頓時愣住,有點不敢相信。這麼久以來,這個孩子跟她說話打招呼的次數都可以用手指數過來,她能夠體諒她對於一個突然走進她生活裡的陌生人的排斥。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個孩子。
“以前的我,多多少少都有點不懂事,現在也不知道究竟該說什麼,但是……還是想說一句,謝謝您對我的照顧。”她說着這話時,臉已經漲得通紅。
這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她願意去接受除了父親之外的人了。
江夏的眼眶紅潤不堪,她想說點什麼,但是心裡卻因爲太感動而說不出一句話來。這個孩子,到底有怎樣的一顆內心呢。她緩緩伸出手,抱住了她,這個善良的孩子是用多長時間去消化心裡的隔閡呢?
在擁抱的那一瞬間,遲倩倩的身子
頓時僵住了,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擁抱,溫暖又含有力量,她身上的不適感也一點點地跟着消除了。
這就是所謂的媽媽的味道嗎?她閉了閉眼睛,心裡的那片湖水彷彿被蕩起了無數漣漪,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沒有任何壓力。
自從那次擁抱之後,她們之間的關係又近了一層,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好像小時候牽着爸爸手的那種感覺,很安心,想去依賴。
她似乎從江夏阿姨身上得到了從未有過的一種體驗,這個外表看起來已經有些蒼老的女人,每天都在爲這個家裡的人着想,吃什麼,穿什麼,好像從來不用操心,只要聽她的就好。
不得不說,那天蘇小苗給了她許多力量。
或許父親說的是對的,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時時刻刻都會發生很多事情,但是我們不能逃避,而是要勇敢地面對。躲避,只是懦夫的行爲。
遲倩倩和蘇小苗都報考了同一所大學。
她們已經不在咖啡館打工,但是偶爾路過的時候,遲倩倩還是會擡頭望去,那個少年依然坐在窗前,面前還是他最愛喝的苦澀咖啡。
這時候,遲倩倩便覺得他們之間就像是來自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可能以後再也不會有交集。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情很失落。
她多想衝過去,告訴他一聲,我喜歡你,非常喜歡你。
但是,他是會拒絕的吧,他是那麼高高在上的人,而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少女,她彷彿註定只能仰望他。
“我覺得你要是真的喜歡他,就去告白好了,我們以後上了大學,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了。”蘇小苗嘆了口氣,又說起一些成功的女追男事件。
遲倩倩皺着眉頭,捂着臉:“他應該不會理我,那幾次我就已經看到有女生跟他告白,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也不知道你上輩子誰欠了誰的,這麼膽小,”蘇小苗搖頭,“他拒絕了就再說啊,我覺得他看見你應該是不會拒絕的,畢竟你長得也不賴啊。”
“可我真的不敢去。”蘇韻錦毫不猶豫地承認,她害羞的時候總會捂着臉。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蘇小苗看她都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一個性子冷漠的男生固然難接觸了點,但也不至於完全無動於衷吧。
還紅着臉的少女,眼眸裡有着不同以往的光芒,她忽然覺得,就算只是暗戀,也是一種幸福。因爲他還不知道,所以她可以盡情地喜歡,不需要有太多顧忌。
而蘇小苗則是伸手一把抱住她,故意撓她,嘴裡還在不停唸叨,膽小鬼,真是個膽小鬼,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敢去追。
兩個少女打鬧在一起,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臉上的笑容也是純真至極。
很多時候,我們並不知道所謂的愛情是什麼,又抑或並不清楚,自己想要的那種感覺究竟是什麼,但不可否認,青春的美,就在於它的懵懂之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