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會有這種想要白頭偕老的感覺?
這個城市的喧囂在夜裡得到了徹底地昇華,有些人已經沉沉睡去,比如此刻產生這種感覺的葉天佑,有些人夜不能眠,比如Jessica,溫馨小姐。
她站在蘇家的窗前,看着外面的萬家燈火,有種被舉世孤立的感覺。周圍的寂靜,彷彿也要滲入骨血。她忽然想起小時候被生父關在狹窄地下室的恐怖記憶。
過了這麼多年,她似乎從來都沒有對一個人真正敞開過心扉,包括葉天佑。可是她慢慢地喜歡上了那種恐怖的感覺,越恐怖越興奮,所以以前的她時常從蘇小苗身上獲得這種快感。這種心態都類似於變態的那種,但她從來都不在意。
有人說,如果有一千種煩惱,那麼只能說明那來自於變幻無窮的氛圍,跟自己的心有關係。可是她的心早就支離破碎,根本看不透煩惱的根源。
溫淺如曾經說過,如果虛榮很無恥的話,那麼她就要虛榮一輩子,不管別人的眼光是如何。
顯然溫馨已經充分領悟到了這一點,她未嘗不是喜歡葉天佑的,但當初得知他有可能要一直呆在部隊的消息夠,她選擇了能夠繼續提供給她虛榮資本的葉天南。對與錯這種東西,她從來也不想去過多爭論,也不想去時刻計較。她只想過屬於她的……虛榮生活。
訂婚典禮的日期已經訂了下來,她知道葉天南已經沒有以前對她那麼感興趣了,而且還總是和嫩模偷偷幽會。她不怪他,怪只怪感情和現實從來都不對等。
暗的地方多了,自然就沒多少亮光了。
外面突然下起雨來,淅淅瀝瀝地,溫馨看着那些不停墜落的雨滴,感到一陣冰涼。
她沒有穿雨衣也沒有打傘,便推開門走了出去。她走的是一條小路,綿延在蘇家的花園裡,這條路極窄,只能容得下一隻腳,而且非常隱匿,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像極了行屍走肉,眼神空洞無比。
雨水落在她的臉上,頭髮上,衣服上,她毫不在意。
終於走到了盡頭,那裡有一座小木屋,偏歐式風格,人可以把自己反鎖在裡面。當初,她常常把蘇小苗關在裡面,在外面上鎖,任她怎麼在裡面姐姐姐姐地叫。她喜歡聽見她因爲驚恐發出的哭喊聲,那會讓她血脈膨脹。
她默默走了進去,將自己關在裡面,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這個小木屋。
聽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聲,她的呼吸也漸漸加重,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恐懼的同時,她又感到安心。她點燃了裡面唯一的一根蠟燭,捧在手心裡,她看着不停跳動的火苗,眼睛裡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光芒。
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蠟燭上,以前生父把她關在地下室時,也給了她一隻蠟燭,並且還說等到蠟燭化完,他就會接她。
記得那天的雨比任何時候都要大,她乖乖地在那
個陰暗潮溼地等待她的父親。
那個男人卻沒有再回來,人們都說他死了,她無比怨恨他,他說過無論如何都會回去接她的,他爲什麼要撒謊?他不是說過這個世界上他是最愛她的人嗎?
如果雨滴也是有情緒的話,它們應該也能感受到幼小的她心裡所萌生出來的絕望。
當她被救出來時,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當時她並不知道父親已經死了,她還在苦苦等待,手指都被蠟燭滴下來的淚給燙傷。她死死抱住溫淺如的手,我要蠟燭,媽媽,我的蠟燭沒了,爸爸不會回來找我了。
那是她見過媽媽哭的最慘的一次,她那麼愛漂亮,頭髮卻是凌亂不堪,連眼睛也是紅腫的。
他死了,媽媽說,你的爸爸死了,都是因爲錢,所以溫馨你要記住,不管以後缺什麼都不能缺錢!那是她記憶裡最深刻的一句話,而且她也很好地執行了。
她病了,病得很嚴重很嚴重,連續高燒不退。媽媽沒有多餘的錢給她看病,只好去做舞女,從那以後,她的母親溫淺如就成了刻薄毒辣的代名詞,再也不像她名字那般溫婉。
人都是在困境中,變得愈發毒辣的,甚至是不擇手段的。
她沒有怪過母親,卻是不能原諒父親。原本的溫馨,那個可愛的乖巧的女孩,在那個雨夜裡已經徹底消失了,就像她手裡那根蠟燭。
漸漸地,她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也習慣了躲在陽光背面,即使陽光要來到她面前。
當她坐在貼滿暗色牆紙的房間時,她聽見人們說,這個孩子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啊。
不,她沒有病,她從來不覺得她有病,她要出去。
門封鎖了,她怎麼也打不開,她開始感到恐懼,身子也開始發抖,她的眼前是漆黑一片。小姑娘站在黑暗裡恍惚了許久,終於大聲哭泣起來,她幾乎用盡了她的力氣。
“你終於能好好哭出來了。那麼,你看到盡頭了嗎?”一個溫和的男聲說。
溫馨被這不着邊際的問話給愣住了,此時屋子裡的燈才慢慢打開,不過光線還是很弱。
“你……還在想念你的父親嗎?”
“沒有!”她的情緒一下子又激動起來,“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你太孤獨了。”男子嘆息着說。
是的,她太孤獨了,以至於她永遠都逃不出那個房間。她活在黑暗的沼澤地裡,看不到希望。她曾試着努力忘掉過去,可是不行。她身後似乎有人在扯着她向後退,她身不由己。
在一期綜藝節目裡,主持人讓嘉賓展示一下包裡的物品。別的藝人包裡,都是各種精緻的飾品或者昂貴的香水,以及粉絲的信件什麼的。而她的包包裡除了必備的化妝品,其餘全是蠟燭,紅色的白色的,各種顏色的。
主持人調侃她是不是準備爲模特行業奉獻一生時,
溫馨很淡定地回答――收集蠟燭是也唯一的愛好,它們就像我的生命一樣。
那時,這件事也成了熱門話題,而溫馨理所當然地就成了蠟燭女神。
有些事情一旦被刻進生命裡,再讓它消失,那就變得不可能了。
溫馨算起來還是個北方姑娘,她的生父原本是一名警官,後來調到了南方,不知道後來爲什麼會變成那樣的結局。都說他變壞了,所以最終連警察也沒得做。
她也沒想過有一天會遇見葉天佑,這個男子對於她來說這的的確確是個意外。
他一開始並沒有那麼光彩奪目,也沒有像和他一樣的富家子弟那般高傲自大,所以她對他一下就生出了興趣。他跟別人不同,在溫馨眼裡他的性格似乎轉換很快,有時候你會分不清哪個纔是真正的他,也因爲這樣,她纔對他才感到更加着迷。
然而命運弄人,他卻成爲蘇小苗的丈夫,這看起來真的很可笑。
其實她並沒有一開始就放任自己,也曾努力剋制過,但都失敗了。
此刻雨下了已經好幾個鐘頭,不知不覺中,天也快亮了。溫馨在小木屋裡捧着那根蠟燭,一刻也沒有閤眼過。她的記憶那麼長,怎麼也回憶不到盡頭。
她看着天空的顏色慢慢地由濃轉淡,眼睛裡的血絲也是越來越多,沒有人知道再雨夜裡等着天亮是什麼樣的滋味,那種感覺讓她一次又一次陷進沼澤裡,沒有人來救她。或許她的快樂早在那個雨夜丟失了,所以她纔想從另一個人身上找回來。
蘇小苗不過是最先嚐試到這種感覺的人而已,她不得不承認,偶爾的時候,她是有那麼一些心軟,可是轉眼間就忘了。
當管家通報給溫淺如說小姐不見了事,這個刻薄尖酸的女人還覺得管家是在危言聳聽。
但她很快便意識到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溫馨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連經紀公司都不知道她的行徑,那麼說明她是真的出了事情。
溫淺如終於由最初的漫不經心變得忐忑不安,她利用自己已經安穩地活了這麼多年,沒有過多地去關注女兒的內心世界。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已經她已經忘了,或者說已經不需要再去看心理醫生了。
她早就戒了煙,可是現在因爲神經的高度緊張,她已經吸了很多,搖頭掉了一地。
蘇家已經抱了警,他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有些八卦媒體想借機來採訪或者寫一些相關報道,畢竟這樣的新聞稿並不多見。不過他們到底抵不過有權勢的人,新聞稿都被葉家和蘇家壓了下來。
但是網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各種陰謀論四起,名模溫馨一夜消失這樣的話題在熱門話題掛了整整一天。
除了擔心同情的心裡,人們的心裡還存在獵奇,窺視的心理。她的消失,到底是因爲壓力過大,還是其他原因,人們都在關注着,或許答案已經揭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