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你就開始學暗殺術?
對,因爲我不希望以後當有一個我想要保護的人出現的時候,我還是無能爲力地站在他旁邊,看着他倒在我的腳邊上。
霰雪鳥刺破天空的悲鳴迴盪在高高的天頂上。
夜色濃重地渲染着整個空曠的天地。
月光在地上拖出長影,顯得天地更加寂寥。
這一片白茫茫的安睡的世界。
我看了看我旁邊的星軌,她蜷縮在皇柝爲她設定的防禦結界中,安然地像躺在一個巨大的安全的卵中一樣。
遼濺和月神的背影在那個晚上格外的清晰,他們兩個高高地站在山坡上面,長袍翻動。
我轉過了身繼續睡去,只是夢中又夢見了我的弟弟,夢見他被我殺死的那個冬天。
大雪滿城。
說不盡的虛空和悽惶。
當我站在一片如同冰海般遼闊的水域面前的時候,我終於發現了幻雪神山是多麼的龐大而不可思議。星軌告訴我,這片水域是南方護法蝶澈守護的領地,而在這片水域的背後,則是南方宮殿破天朱雀。
這麼遼闊的水域只有用幻影移形了。我扣起左手手指,準備召喚風雪。
不行,王。星軌的氣息微弱但是急促。王,這不是個簡單的湖,在這個湖面上起碼疊加了十個結界,那些我沒感應到的結界可能更多。也就是說,可能不小心,站在你旁邊的人就突然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而那個世界裡有什麼,我不能佔破。也許等待我們的是漫天尖銳的冰刀,也許是鋪滿整個大地咆哮的烈火,也許是美麗的長滿櫻花樹的山麓,也許直接可以跳過南方護法的領域,甚至我們可能直接見到淵祭。所以王,請您不要輕易使用幻術,因爲靈力的匯聚是會引起結界出入口動盪變化的。
我站在這片水域面前,水光凌亂地照在每個人的臉上。
我說,星軌,那我們如何過去?
潮涯走到我身邊,說,王,用我的無音琴吧。然後她從頭髮上拔下發釵,然後那隻髮釵立刻變大變寬,成爲一把很大的黑色古琴。
我終於見到了這把我父皇的御用樂師的琴,通體黑色,卻有着白色晶瑩的琴絃。琴的尾部被燒焦了。
潮涯說,這把琴是我的母后用的,聖戰中這把琴的尾部被火族精靈燒焦了。在聖戰中我的母后曾經在凡世呆過幾年,世間的人驚豔於我母后的琴技,我母后在凡世留下了一把無音琴的複製品,以後的世人代代相傳成爲人間的名琴,人們把那把琴叫做焦尾。無音琴可以自由變化大小而且不需要幻術支持
所以不用擔心會改變結界的分佈。我們可以把這把琴當作凡世叫做舟的東西,藉以渡海。
當我們站在琴身上緩緩飄過水麪的時候,潮涯笑了,她說,王,我從來沒想過這把琴還有這種用途。
海的另一邊就是破天朱雀宮,整個宮殿就是一把琴的樣子,當我們走到門口的時候,裡面突然傳來悠揚的琴聲,彷彿從天空上直接破空而下,又像從內心深處如波濤一陣一陣打來。地面的雪突然紛紛揚揚地捲起來,周圍的櫻花樹開始飄落無數的花瓣,那些花瓣很整齊地飄落在我們腳下,在我們前面鋪展出一條花瓣的軌跡。空氣裡瀰漫濃郁的花香,每個人站在花瓣的中央嚴陣以待,皇柝撐開護法結界保護星軌,我們相背而站成爲六芒星的陣形,我隱約感到蝶澈馬上就會出現了。
可是當所有的花瓣都落地之後,蝶澈還是沒有出現,只有樂曲比先前更加悠揚。
我看見潮涯的臉色很不好,我問她,潮涯,你怎麼了。
潮涯說,王,如果你要我與這琴聲的主人抗衡的話,我是沒有任何勝算的,這樣的旋律和旋律裡埋藏的力量,遠遠勝過我。說完後,我看到她臉上沉重的表情。
可是當我轉過身的時候,我看到了星軌更加絕望的表情。星軌睜開眼睛,緩緩地說了一句話,然後我看到她眼中的淚水。那一句話讓我們每個人站在原地沒有動,大風凜冽地吹過去,櫻花放肆地頹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