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原本就是最美麗的謊話

三年後。

下午五點的太陽比起剛過去的夏天似是收斂的不少,風吹在臉上居然也有了陣陣的涼意。幼稚園門口,幾個孩子揹着書包,百無聊賴地等着家長。其中一個男孩子身材明顯要比同齡人矮小許多,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只是那雙眸卻清澈地好似初生的小鹿,只一眼,就能淨化心靈一般。

此時他不安地揪着書包帶,面對自己前面幾個對他來說過於高大的傢伙,聲音細如蚊吶:“怎……怎麼了?”

小巷裡,他被幾個人團團圍住,空氣似乎都難以呼吸起來。

“凌小念,他們都說你是個弱智,我就想證明一下。”爲首的一個男生伸手推了他一把,臉上帶着得意的微笑。

凌小念踉蹌了幾步,臉上已經快是要哭的表情:“我……我纔不是,弱智!你們,不許胡說!”

“嘖嘖,你們看,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男生指着他大笑起來,“來,讓我們看看,你是不是害怕得尿褲子了。”

幾個男生一哄而上,開始扒凌小念的褲子。他原本就瘦弱,哪裡反抗得過,只能叫喊着,淚水嘩嘩地掉下來。

“放開我……放開我……”他含糊不清地吼着,小臉憋得通紅。哥哥在哪裡,媽咪在哪裡?爲什麼還不來救他?他好害怕。

“喂!”清冷的聲音從巷口傳來,一個身穿校服的清瘦身影背對着陽光,彷彿天神一般出現,“你們這幾個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欺負我弟弟?”

那些小男生停下動作,爲首的一派老大的氣勢,怒問道:“欺負的就是你弟弟,誰叫他長得一副小白臉的樣子,看了就覺得噁心!”

“哈,長得帥都是種罪過的話,我豈不是要被槍斃無數遍了?”唐蔚然緩緩地踱步進來,他比十歲的時候高了不少,就算穿着中學校服也能透出非凡的氣質,“不是說,越是喜歡的人越欺負嗎?難不成你喜歡上我們家小念了?”

六歲的孩子要是被人說喜歡上誰了,一定像一隻被踩着尾巴的貓,暴跳如雷。男生氣得直直地衝過去,下拳頭剛舉起就被唐蔚然一下子握住。他幽深的眸,帶着明顯的戲謔:“惱羞成怒可不是男子漢的所爲,我們小念可不會喜歡的哦。”

“哥哥!”小念的臉也被說得一陣紅一陣白,“別胡說了。快點帶我回家。”

唐蔚然嘴角揚起一次狡黠的弧度:“我既然知道你被欺負,自然要想辦法爲你出口氣。稍等我片刻。”

小念站在唐蔚然身後,看着他用手機錄下那些男生脫光了衣服跳舞的樣子,頓時感覺到冷風陣陣:“哥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怕。”

十分鐘之後,唐蔚然才讓那些嚇壞了的小孩離開。他把手機交給小念,道:“要是他們以後還敢欺負你,就拿這個視頻威脅他們,懂了麼?”

小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唐蔚然看着一臉茫然的弟弟,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同樣是一個爹媽生的,怎麼差距就那麼大呢?他果然是撿來的吧?否則靠他媽咪凌桃夭那種智商,怎麼生得出像他這個一個伶俐聰慧的兒子呢?

回到家,凌桃夭已經在準備好了飯菜,見孩子們回來,便擦了擦圍裙,笑道:“回來得真是時候,剛好開飯。小然,小念,快去洗手。”

凌桃夭帶着兩個孩子定居在遠離c城的小鎮,給一家食品公司的老闆做文書工作,日子雖不寬裕,倒也過得去。小念的身體經過一系列的照顧,逐漸恢復到正常人的狀態,雖然還有點瘦小,但是比起生命危險,凌桃夭已經覺得很知足。

唐暖薇和宮嶼兩個人在這三年期間,幾乎把她家的門檻都踏破了。從他們口中,凌桃夭斷斷續續地知道了單修哲的情況。

單修哲爲了拿那盤錄像帶,跳下了公寓,溫馨萬念俱灰之下,也緊隨其後。只是單修哲比較走運,連續幾個樓層的空調箱和草坪上的灌木叢起了緩衝作用,沒有立刻死掉。溫馨在落地的當下就斷了氣。而存活下來的單修哲因爲顱骨粉碎,腦出血,內臟破裂大出血,身體多處粉碎性骨折,讓宮嶼請來的醫生一夜之間下了五張病危通知單。

好不容易從生死線上將他拉了回來,術後各種併發症接踵而至。這三年期間,大大小小的手術他做了不下十臺。任是一個體格健魄的男人,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每一次的手術都極有可能讓單修哲死在手術檯上,而一直讓他堅持着挺過來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凌桃夭。只是任憑唐暖薇和宮嶼怎麼勸怎麼哄怎麼罵,凌桃夭都不願意去給單修哲一眼。

她曾經說過,如果那天單修哲沒有出現,那麼他們就不再相見,無論什麼理由阻礙了他,她只看結果。

宮嶼罵凌桃夭絕情,唐暖薇說凌桃夭固執,都沒能讓她改變初衷。

此時此刻,唐暖薇牽着熙沫站在門口,一張精緻的臉蛋沒有絲毫歲月的痕跡,漂亮地不可思議。她穿着價值不菲的連衣裙,露出白皙好看的小腿。細而長的高跟鞋,顯得她愈加修長。

凌桃夭給她們讓道,情不自禁地吐槽:“薇薇,我這裡不是公司,你不用穿得這麼……讓人忍不住想要犯罪。”說完,還不客氣地瞟一眼唐暖薇起伏的胸口。

唐暖薇不惱,“女人,就該活得精緻。”

凌桃夭不客氣地冷哼一聲,拆穿道:“我看你只是想要勾引男人氣死宮嶼而已。”

“隨你怎麼說,”唐暖薇給了她一個白眼,當看見小念和小然時,瞬間就笑得璀璨如花,“我親愛的乾兒子麼,想不想小媽呀?”

唐蔚然眼疾手快地奪過唐暖薇的擁抱,道:“小媽,一秒鐘變化表情的本事,你真是越來越出神入化了。”

唐暖薇一臉無辜:“小然,你對小媽越來越冷淡了,我很傷心啊。”她手下揉着小念的臉,又抱又親。

唐蔚然別過臉,不忍去看自己弟弟被蹂躪的樣子,心想這個女人的癖好怎麼已經接近變態邊緣了。他看着站在身邊,眨巴着大眼睛的熙沫,道:“熙沫,哥哥帶你去買冰淇淋好不好?”

熙沫眼睛亮亮的,笑着拍手道:“好呀。”

唐蔚然把小念從唐暖薇手中解救出來,帶着他們下了樓。每一次唐暖薇來,一定又要和媽咪商量爹地的事。他一向識趣,不去打擾他們。

他曾經也恨爹地在那一天拋下他們,想要當面質問他爲什麼。只是從小媽和宮嶼叔叔口中得知爹地的消息,他在一瞬間就原諒了爹地。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媽咪就不是不肯心軟。他家裡的那個傻大姐,做起事來倒是傻里傻氣的,可是一旦下定決心的事,卻也堅如磐石,無人可以動搖。

正想着,袖子忽地被人拉住了。唐蔚然低頭,便看見熙沫氣喘吁吁地,眼睛明亮如星:“哥哥,你是不是在擔心妖桃媽咪呀?”

唐蔚然心中咯噔一下,他這心思居然給一個五歲的孩子給看出來了。是他表現地太過明顯,還是熙沫過於聰明?

小念茫然地看着他們倆:“媽咪發生什麼事了?”

唐蔚然嘆了一口氣,唉,還想把熙沫和小念撮合一下呢,現在看來,要是他們倆在一塊了,小念一定被熙沫吃得死死的,連渣子都不剩。這個,實在是太危險了。

唐暖薇點燃一支菸,坐在窗口,看着凌桃夭收拾餐桌,語氣淡淡:“妖桃,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鐵石心腸呢?”

凌桃夭利索地擦着桌子,對唐暖薇的話沒有半點反應。“薇薇,你和宮嶼別白費力氣了,我不會去見他的。就算死了,跟我也沒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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