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失(三)

“茶青……”龍九內心陡然一陣刺痛,原本以爲這顆心已經痛到麻木,可是當茶青空洞悽美的眼神望向他時,還是差點要了他的命。

“沒了?”茶青感覺此時有黑色的濃霧正在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彷彿一雙獰笑着的惡魔,正在對着她伸出雙手,想要將她包裹住,然後用力撕扯,緊接着就要將她毫不留情的吞噬掉。懶

“……”龍九渾身像是被人緊緊的用繩索箍住,無法動彈,無法掙脫,一絲力氣都沒有,喉嚨處也被人用力掐住,發不出一點的聲音。

“我知道了。”茶青閉上了眼睛,龍九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她身體處的某一種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寶寶,媽媽沒有保護好你,對嗎?

沙啞扣人心絃的聲音已經散盡,病房內寂靜無聲。

龍九想要伸手輕輕的撫摸一下茶青的面容,只是輕輕的一下,在臨近她透明的肌膚時,茶青猛地睜開了雙眼,那目光清冷的,讓龍九不敢有下一步的動作。

直到龍九漸漸的收回了手,茶青纔再一次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而頹然坐在一旁的龍九,方纔茶青的清冷目光在他的心中盤旋不散,像刀子一樣割着他的心,將他的血肉一絲一絲的凌遲。蟲

心裡一直壓着的巨石忽然間重了幾千倍,堆壓出了更深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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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渲染,大片大片的瀰漫在天際。

茶青斜靠在牀上,身上蓋着嵌有蝴蝶花案的蠶絲薄被,此時的她精緻得像是隨時都會碎掉的玻璃娃娃。

“茶青,吃一點好不好?你折磨我好不好,千萬別折磨自己。”龍九端着已經換了不知第幾碗的熱粥坐在牀邊,舀着勺子,遞到茶青的嘴邊,第一百零一次的懇求着她。

茶青從在醫院裡和龍九說完那一句‘我知道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過,整個人變得安靜的令人害怕,靜得淒涼,靜得令人心痛,如同活死人一般。

龍九舉着勺子的手再次收了回來,無奈的放回碗中,看着碗裡已經冷卻的熱粥,鼻尖一陣酸楚,他無法忘記當初她毅然決然的跳下海,用生命威脅他的時候。

那時候,她曾倔強的望着他,幽幽怨怨的,楚楚可憐的,讓他不得不放下身段,捨去一切恨意,坐下來喂着她喝粥。

他也還記得那雙水眸裡堆滿着笑意,柔聲的對着他說,那是她喝過最好喝的熱粥。

可如今,茶青,你認爲最好喝的熱粥此時就在你的眼前,你爲什麼不喝一點呢,哪怕是一點?

茶青,可不可以給我一次恕罪的機會?

“九少,我來吧。”蕭雲熙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熱粥走了進來,站到龍九旁邊,輕聲道。

龍九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熱粥放在一旁的餐盤中,站起偉岸的身子,將地方有些不情願的讓給了蕭雲熙。

蕭雲熙看了看茶青,又看了看九少,嘆息道,“九少,你去休息一下吧,這幾天你連着這樣不眠不休的陪在茶青身邊,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多少次了,蕭雲熙都能看見,九少蹲坐在牀邊,握着茶青的手放在他的俊臉旁,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她入睡。

也只有茶青睡着的時候,對於龍九的觸碰,纔不會牴觸。

龍九沒有出聲,只是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琥珀色的眼瞳一刻也不想離開那牀上的人兒。

倔強,固執,執着。

這樣兩個執拗的人碰到了一起,這是天意嗎?

“茶青,乖,來,喝一點。”蕭雲熙舀起一勺熱粥,放在脣邊吹了吹,然後遞到了茶青的面前。

茶青倒也配合,乖乖的喝下蕭雲熙遞過來的熱粥。

龍九不禁挫敗,每次都是這樣,只要是他喂的,她就像是看不見,聽不見一樣,也不拒絕也不接受,就當他是空氣一樣不存在,而換了別人,雖然她也同樣的不開口,但是卻也配合着。

醫生來看過,她的身體在一天天的康復,雖然還很虛弱,畢竟流產對於身體也是有着嚴重的影響,可是她故意抵抗着,也讓她的身體恢復得很緩慢。

尤其是她不曾開口,一句話都不曾說。

心裡醫生也來過,只是根本無法對她進行治療,她根本一句話不肯說,心理醫生更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失語症。

每個心理醫生臨走時,都只說了這一個病狀,桑小姐她,得了失語症。

“茶青,你身體太虛弱了,你要多吃一點知道嗎?”蕭雲熙一邊喂着茶青,一邊說。

看着茶青乖乖咽食的動作,蕭雲熙忍不住再次想要開導着她,“茶青,寶寶雖然離開了,可是你還在啊,你還有榆兒,還有九少,還有我們大家……”

茶青在聽到寶寶兩個字的時候,水眸裡明顯有了些光亮,纖細如蔥般的手指溫柔的撫摸在小腹上,眼底的水波流動着,彷彿那裡面還有這那種之前的充實感,那種生命的感覺還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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