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暴君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一直飽受暴君摧殘的小心靈和身體,突然迎來了溫暖,讓凌天清有點手足無措。
這種溫暖……對此刻受過傷害的凌天清來說,意義非凡,她甚至因爲暴君這次維護她,心裡有些小小的感動。
畢竟遭遇溫寒丟棄,她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但暴君卻給了她一個天堂,而且剛看完暴君寒毒發作,她的心裡還稍有內疚……
種種複雜的心情涌上來,凌天清竟不知該怎麼迴應暴君的溫柔……
現在是黃昏時分,快到了用膳的時間。
凌謹遇拉着她不緩不慢的在花徑中悠閒的走着。
夕陽將兩個人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在花影中,染上了幾絲攜手花間溫暖和浪漫。
從這裡走到天青宮,依照這麼緩慢的速度,要兩柱香的時間。
凌天清始終沒有說話,但挨不住暴君也沉默,終於開口問道:“你……今天爲什麼不罵我,還爲我說話?”
“你不知道爲什麼?”凌謹遇牽着她的小小的手,心中的感情異常的複雜。
如果沒有發生背叛他的事情,如果凌天清沒有和溫寒走,或許這一刻,裝在心中的感覺,是溫暖和幸福。
但是現在,總覺得有什麼不完整。
他牽着的手,也被別人牽過,他寵過的人,也被別人寵過。
自古帝王總覺得自己是天下那獨一無二高高在上的人,因此,也會認爲自己身邊的一切,都該是獨一無二的,別人所沒有的。
他可以將後宮的美人賜個臣子,卻無法容忍有人來挑戰這獨一無二的地位。
更無法容忍自己被一個女人背叛。
“不知道。”凌天清不知道凌謹遇在想什麼。
很多時候,她都不知道這個年輕的帝王,心裡在想什麼。
因爲凌謹遇從不願將自己的心,明明白白的擺放在別人的面前,也不會輕易讓一個人,看出他心中所思。
“你真的不知道?”凌謹遇淡淡反問。
凌天清其實很想問,是不是因爲我們真的和好了?
但是她又總覺得,有什麼裂痕在兩個人之間。
就像是一對看上去很好的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卻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一樣。
凌謹遇停下了腳步,握着她的手,隨手摘下一朵紫霄花,然後轉身,插在凌天清的發間。
她將頭髮紮成馬尾巴,然後又編成辮子,盤在上面,像一個小花苞,插上一朵淡紫色的花,格外的漂亮。
凌天清被突然的溫柔弄的更懵。
暴君一向只會辣手摧花,什麼時候開始,學會了浪漫插花?
幻覺,又是幻覺!
凌天清正在用手指掐着自己掌心時候,凌謹遇伸出手,將她的臉擺正,看着只有一寸大小的紫霄花,在她黑髮間反射着夕陽的金色餘暉,低低的說道:“很漂亮。”
“凌謹遇,你……”凌天清感覺頭皮發麻,如果不是凌謹遇開口求和過,她會將這段言語和行動,斷定爲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你爲何不知道本王的意思?”凌謹遇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像是怕碰碎她一樣,力道很輕柔,讓她擡起頭看着自己。
金色的餘暉打在暴君的側臉上,說不出的俊秀攝人,尤其是那雙眼睛,金燦燦的攝入夕陽的餘暉,亮的讓人不敢逼視。
凌天清轉移開目光,看着一邊的紫霄花:“我真的不知道……”
“你明明知道,只是不肯承認,是不是?”凌謹遇看着那張潔淨的小臉,腦中總是閃現她在月光下,躲在溫寒背後的場景。
手上的力道不覺加大。
“我……沒有……”凌天清覺得自己下巴一痛,忍不住皺起了眉,慌亂起來,莫不是要在後面再罰她?
“那,本王所說的,以後會補償你,這句話你應該記得。”凌謹遇見她溼漉漉的眼睛閃過一絲慌亂,意識到自己剛纔沒有控制住手力,立刻撤去一點力道,問道。
“記得。”凌天清乖乖的回答。
“還有你要求的尊重,可記得?”凌謹遇又問道。
“記得。”
“那還問我爲什麼?”凌謹遇鬆開她的下巴,聲音裡,似乎有一絲淡淡的寵愛,就像是夕陽般溫暖。
凌天清愣了愣,暴君是真的打斷彌補她嗎?
她是不敢承認……
對暴君的話,始終抱着半信半疑的態度,以爲他屈尊和好,是因爲自己的鳳身,以爲他說的大部分話,都是過過場面,畢竟暴君經常出爾反爾……
沒有想到,這一次真的金口玉言。
而且,真的做到了。
至少這兩天,他在後宮美人,甚至太后的面前,都是維護着自己,時時點撥提醒着別人,要尊重王后娘娘的身份。
不得不說,這前後的變化,翻天覆地,凌天清的心中,自然不敢全盤接受。
凌謹遇他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是不是換了一個靈魂?
他如果一開始就對自己這麼好,或許,她根本不會鬧騰,或許,會認命的待在這裡,把這裡當成一個家……
突然覺得自己想多了,凌天清急忙拉回心神,蹲下身,將擋在面前的一朵金色的夕陽花撿起來。
夕陽花長在高有十丈的樹上,顏色豔麗。
在白天的時候,如同掛着一樹的夕陽,花朵很大,比碗口還大,但是非常的輕,不然從那麼高的樹上掉下,會砸死人的。
凌天清看了看夕陽花,想了想,暴君既然送自己一朵小花,她就送朵大的,嗯……不欠他恩情。
“這花很漂亮。”凌天清遞到凌謹遇的面前,臉上的表情很嚴肅,像是做某種重要的決定,“送給你。”
凌謹遇看了眼那朵金色的大花。
她的雙手捧着,薄如蟬翼的層層金色花瓣,將她的小手完全蓋住,彷彿是從她身體里長出的一朵金色花,又像是她捧着一灘金色的斜陽。
跟在後面不遠的嫣語捂嘴笑着,這才和好幾天,就已經發展到你爲我插頭,我送你落花的地步了?
“咳,那個,你喜歡這種花嗎?”青玉伸手接住在微風下,打着旋兒如同蝴蝶慢慢往下飄落的花朵,遞到笑容如花的嫣語面前,俊臉微紅的問道。
“我喜歡,謝謝。”白衣伸手從後面把夕陽花奪過去,送到一邊曉寒的面前,“嫂子,送你的。”
“綠影,你把白衣帶走好不好?”青玉伸手又接住一朵花,往白衣身上砸去。
綠影衣袍一揮,將來勢凌厲猶若暗器的花朵卷在了衣袍下,拉住白衣,溫和的說道:“別鬧。”
說着,綠影一反手,金色的花朵在他的手上盛開般:“若是喜歡這花,我去給你摘,不要搶別人的。”
“你的輕功還沒我好,如果你想要,我給你摘差不多。”白衣撇了撇嘴,不客氣的伸手拿過綠影手中的花,說道。
“我要十朵。”正準備和紅纓巡邏的紫元,笑眯眯的預定。
“一朵兩錠銀子!”白衣立刻沉下臉,沒好氣的說道。
凌天清聽到後面的低語,臉色一紅,覺得別人看笑話了,急忙縮回手,訕訕的說道:“那個……今天……多謝了。”
凌謹遇默不作聲的拂袖,將她手上的落花捲到自己手裡,靜靜的看着。
他第一次認真的看一朵花的模樣,是在遲暮宮。
她送給自己的,天清花。
至今,那朵花,還在御書房的案頭玉盞裡盛開着。
“呃……你身體還不舒服嗎?”凌天清覺得自己應該順勢而爲,和暴君增進感情,對她果然只有好處沒壞處。
所以,她見凌謹遇沉默的盯着那朵花,臉上似乎還殘留着寒氣,立刻關心一下。
“你會後悔嗎?”凌謹遇突然問道。
凌天清微微一愣,後悔喂他藥嗎?
“不過,我並不後悔吃了那藥。”凌謹遇突然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逮住她有些心虛的眼神,“你說,吃下去就扯平了,我是抱着這樣的心態,才吃下去的。”
凌天清被他說的心裡更有點虛。
本來嘛……她被他餵過各種毒藥,受過無數折磨,就算殺了他,也不會覺得多愧疚。
但……現在這個靈魂被人偷換掉的男人,頂着一張魅惑衆生的面孔,對她有些委屈的說出這種話,讓凌天清有點喘不過氣。
她終於瞭解地球人爲什麼常說,對這個看臉的世界絕望了……
的確,美男美女委曲求全的模樣,實在令人……喘不過氣。
她很想掐住眼前俊美男人的脖子,看看到底他的身體被誰佔據了,爲什麼會……變的那麼溫柔那麼奇怪。
“所以,以爲你不會跟別人離開……”凌謹遇說到這裡,突然轉過頭,似有受傷的表情,“但你騙了我。”
“我……”凌天清上一刻還沉浸在美男絕世容貌裡,下一刻,就覺得地獄要來了。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丟下我……走嗎?”凌謹遇又問道。
凌天清驚悚的看着他俊挺的側臉,他真的被不知名的生物佔據了身體吧?怎麼跟個小女生一樣,哀怨的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如果時光能倒流,她……當然會選擇一個人溜走啊!
但是如果說真心話,說不準會真的下地獄吧?
“我……不會。”凌天清違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