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城,又被稱爲海城,四面臨海,可謂是一座真正的海上城市。正北方向有一鎮,名喚盈鎮,如一座橋與其相連,作爲其與外界的唯一通道。烈城主要以運輸業爲主,生產食用鹽爲輔,無論從面積還是從經濟都可以說是南方最大的城市。
毫無疑問,這是一顆真正璀璨的海上明珠。
馬車一路疾馳向南,燥熱的感覺越來越濃,空氣裡瀰漫着蒸籠般的氣息,明明是豔陽高照的天氣,卻帶着風雨欲來的高壓灼熱。日夜不停的顛簸,除了偶爾在驛站停歇半天,近一個月都在馬車之上度過。就在我全身上下的骨頭快要散架,心裡無限後悔時,終於抵達盈鎮,馬車停在盈鎮之外時,我扶住窗櫺拼命壓抑着嘔吐的衝動,臉色蒼白的喘着粗氣。
李墨白瀟灑的掀開車簾走了下去,背影筆直的注視着前方,完全沒有要來扶我的意思。
深深的呼吸着,在心裡將他狠狠的咒罵了一番,我抱起他沉重的通體墨黑的寶劍不情不願的跳下馬車,走到他的身側站定。李墨白神情有些恍惚,默不作聲的看着前方玉白色作坊上的盈鎮二字,略帶沉重的表情替代了平常狐狸一般的笑顏,不知道在回想些什麼。
“師父?”見他眼裡瀰漫的紫氣愈來愈濃,我有些擔憂的開口喚道。這樣子滿是回憶的表情,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座城市於他,必定是有不同意義的。
“走吧!”李墨白的表情瞬間斂去,疾步前行,我不得不邁開步子跑起來才勉強的跟在他的身後。沒走兩步,忽然聽到身後的破空之聲,不由得的輕輕皺起眉梢,直覺的想躲,卻還是裝作無事般走着。我都聽到了,李墨白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只見李墨白一個優雅的旋轉,同時伸手拉着我往旁邊一閃,一支閃着青光的羽箭堪堪從我的身側掠過,直直的沒入前方的青石地面。此人好深的內力,當真是入地三分,我轉眸看向羽箭射出的方向,氣息已經消失不見。我不解的看向李墨白,心裡有些後怕,剛纔這箭,雖然是對着我射出的,卻用了一個極刁鑽的角度,只要我閃身,必中前方的李墨白。我就像真正的古代閨閣女子,足不出戶,不可能結下冤仇,所以這人必定是衝着李墨白而來。
上前一步,正欲將箭拔出來找找是否有什麼線索,李墨白猛的將我扯到一邊,“有毒。”
這麼狠!我眉梢緊皺,安靜的站在一旁看李墨白用衣袖將手包住輕鬆的把箭扯了出來。我忍不住的揚起嘴角,劍身入地這麼深,他居然毫不費力的就拔了出來,可見他的內息已是越來越深。要想趕上他,我可得再加把勁了。不過,到底是惹了什麼樣的麻煩,纔剛到這裡竟然就有人要他的命,幸好路上行人不多,否則這一箭射出必有死傷,何人這麼狠毒?
“還好吧?”仔細的收好羽箭之後,李墨白回眸問我,臉上沒有一絲的驚訝之情,看來是早就料到了。
我聳聳肩示意沒事,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惹了什麼麻煩嗎?”
“我是‘獵人’,結的仇太多,麻煩更是數不勝數,不知道這次是哪路人馬?”李墨白妖嬈的笑了笑,明明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卻顯然沒打算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獵人是……?”想了想,我識趣的轉移話題。應該不是那種在山裡打獵的獵人吧,我汗了幾下。
“專門獵人的人,抓捕那些被官府通緝的人然後去領懸賞金的就是‘獵人’。”習慣於我的孤陋寡聞,這次李墨白直接解釋道。
“哦。”我點點頭,原來你的錢時這麼來的,那就不是不義之財來着。不過,那樣子的話的確會招惹不少的仇人,可是這次的事情沒這麼簡單吧?我狐疑的看向他線條優美的側臉,知道他沒有說的打算,便也不再追問。
“李公子,這裡。”一陣歡快的嬌呼聲從一旁的酒樓裡傳來,我側頭看去,只看見一綠衣女孩撐着二樓的欄杆縱身而下,如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輕柔的落在地面上,不,應該說是落在僅離李墨白不過三釐米的地方。
李墨白十分不給面子的退了三步,臉上帶着溫和的虛假笑容,“慕容姑娘,好久不見。”
“都說要你叫我盈盈了。”綠衣女孩不滿的嬌嗔,一雙美目水汪汪的帶着難以掩飾的欣喜,嘴角帶着俏皮的笑意,雖然膚色微黑,卻也難以掩去天生麗質的姣好面龐,綠衣之下的身姿妖嬈,約莫有二十四五的年紀,卻還是一副待字閨中的打扮。
“小月,過來見過慕容……盈盈姑娘。”李墨白有些難以招架慕容盈盈的熱情,一把就將我拉到了自己的身前當擋箭牌。
我笑的眉眼彎彎,帶着滿臉可愛的表情,“月回見過慕容阿姨。”
看着慕容盈盈瞬間大變色的臉孔,我此刻才覺得,年輕真是好啊!哼,讓你對着我家師父亂放電,看我氣死你!
慕容盈盈看着我的表情僵硬,卻還是生生的扯出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這是誰家的孩子,說話可真有意思。”
我臉上的表情更加的純潔,裝作羞怯的看了一眼李墨白,“我姓林(李)。”
我絕對沒有故意的把林字說的含糊,也絕對沒有含糊的說成了李。看着慕容盈盈的美目瞪的比牛眼還大,我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墨白,好久不見,最近過的可好?”伴隨着溫雅的聲音出現的是一個潔白的一塵不染的男子,筆挺如松柏的身材散發着一股親切近人的氣息。健康的小麥色肌膚,髮絲用上好的玉冠一絲不苟的冠了起來,顯得天庭飽滿,炯炯有神的眼裡帶着一股慈悲爲懷的情緒,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會把目光停留在那裡,高挺的鼻樑,厚度適中的嘴角掛着得體的笑容,平易近人的模樣。
“慕容兄。”李墨白笑得倒也溫和,眼裡的紫氣愈淡,透露出幾分難見的歡快之情,顯然跟這個姓慕容的人交情匪淺。
“這位是……”,看到我,慕容一臉的驚訝之情,僅僅一瞬之後便又回覆平靜。
“月回見過慕容公子。”不等李墨白招呼,我已經對着慕容福了福身子,帥哥嘛,自然得留些好印象不是。
“爲什麼叫他公子,叫我卻是阿姨。”慕容盈盈的不滿在見到慕容之後滿滿的爆發了出來,柳眉一挑滿臉不服氣的看着我。“哥,我有那麼老嗎?”
原來是兄妹,怪不得都姓慕容呢?我偏過頭去,不再看慕容盈盈快氣歪的臉,正好李墨白一記爆粟重重的敲在我的頭上,我痛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慕容不理會自家的妹妹,對着酒樓裡揚手,“酒菜已經備好,去喝一杯。”
“李公子,你什麼時候拖着這麼一個累贅,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們可沒法顧及她的安全。”慕容盈盈跟上他們的腳步,刻意的加重了累贅二字,還不時回過頭來挑釁的瞪了我幾眼。
“沒關係,我會看着她。”竟然沒有反駁我是個累贅,我氣得咬牙切齒,拿起他心愛的寶劍在地上磕碰了好幾下。
“你們是什麼關係?”在雅座入座之後,慕容看着我笑意盈盈的問道,“喜歡獨來獨往的你,什麼時候開始寂寞起來了?”
“一時說不清,有機會再告訴你.”無語了半響,李墨白含混的回答,拿起手旁的酒杯一飲而盡,動作嫺熟而優雅。
慕容盈盈也不再問,笑容滿面的坐在李墨白的身邊,又是倒酒又是夾菜的,一臉諂媚的殷勤格外的刺眼。看她的動作與神情,莫不是想將李墨白灌醉不成?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端起碗坐在一邊有一口每一口的扒拉着米飯,嚼蠟般默不作聲的咀嚼着,聽着他們用熟稔的聲音敘着舊請,忽然感覺自己竟是個外人。
心裡極其不爽,恰好此時門外傳來喧囂打鬧的聲音,緊接着傳來女子無比淒厲的哭喊聲,鬼哭狼嚎般喊叫着,大意是她的丈夫揹着自己在外面養女人要休了自己之類的,叫罵聲越來越高,說出來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我衝到門口將廂門打開,皺着眉頭將眼前的一幕打量了一番。一個披頭散髮看不見容顏的女人以極其難堪的姿勢臥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看起來極盡狼狽之能事。而她口中的負心漢,一個瘦削的年輕男子被擋住了去路,臉上帶了一些難堪的神色,然而眼裡決絕的神色是毋庸置疑的。
“負心漢,良心被狗吃了,我嫁給你之後一直累死累活辛苦維持着家裡,你嫖妓也就算了,卻爲何要在外面養女人,你個忘恩負義、良心狗肺、喪盡天良的畜生。”女人還在絮絮叨叨的罵着,已經嘶啞的聲音極爲悲慼。圍觀的人羣裡有不少人在偷偷的摸着眼淚,絮絮叨叨的指責着那個男人。
然而男人的臉上還是無動於衷的神色,見圍觀的人羣越來越多一個箭步上前,擡起左腳狠狠的踹在了女人的肚子上。“給老子滾開。”
女人發出淒厲的慘叫,蜷縮着倒在了牆角,痛苦的呻吟着,額際不斷的有冷汗留下,身體顯然是受了內傷。有人上前將女人扶起來,然而男人頭也不曾回一下就準備離開,未曾有人出來阻攔。在他經過我面前之時我站到過道中央,帶着幾絲的冷笑毫不猶豫的揚手用力一巴掌準確的甩在他的左臉上,男人顯然沒有料到會突然有人出來躲閃不及結實的捱了一記耳光,清脆的響聲響徹了整個客棧。
在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我再次迅速的揚手再次一耳光扇了過去,“這一巴掌,是爲了你妻兒打的。”
又是清脆的一記響聲,這一次男人已然回過神來,怒氣衝衝的擡起手欲打我,我氣定神閒的站定,帶着淺淺的微笑看着男人已經扭曲變形的醜臉。
一襲紅色的衣裳在眼前一閃,男人的手瞬間定格在距離我臉不到一釐米的地方,李墨白悠閒的站在一旁,牽制着男人的雙手,紫氣淺淡的神色裡分明的責怪我多管閒事。我不看他,又是一耳光甩到了男人的臉上,“這一巴掌,是爲了天下所有的女人打的。”
看着男人的臉已經腫的跟包子一樣,我揮揮有些痠痛的手,再次一巴掌甩了過去,“這一掌,是我爲自己,本姑娘生平最恨打女人的男人。”
我瀟灑的拍拍手,又笑嘻嘻的補充,“不對,像你這樣畜生都不如的,根本不配男人二字。”
走到一直處於呆愣狀態的女人面前,帶着幾絲不屑的看着她,“我要是你,就立馬休了他,然後將他閹了送到宮裡去做太監。有一句話叫做,人不負我,我不負人;人若負我,十倍償還。”
欲走,又嘆息着倒退回女人的身前,蹙着眉梢看着她,“女人不是非得靠男人,尤其是那個男人不是人的時候,更加靠不住。”伸手指了指那個被打傻的男人,“你如果制服不了他,給他休書就好。”
不再停留,轉身走出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