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展氏大樓,除了值班的人員,偌大的樓宇一片寂靜。
因爲展文彥曾經許過特權,所以莫輕語來展氏找他不用預約,所以值班人員見了非但沒有阻攔她,還畢恭畢敬地向她問好。
頂層的總裁辦公室裡,酒氣熏天。
莫輕語推門進去的那一刻,整個人都驚呆了。
地上酒瓶亂堆成一片,莫輕語蹲下身,一邊拾撿酒瓶,一邊搜尋着展文彥的身影。
發現展文彥已經醉倒在了皮沙發上,一動不動,似睡着了。
“文彥?”莫輕語試着喊了一聲,語氣輕輕的,擔憂卻拉緊了她的心扉。
展文彥若有所動,嘴裡含糊不清的說着:“不是說過,不許任何人進來嗎?”
他的語氣裡帶着滿分的憤怒,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便能深深的感受出他語氣裡的憎惡。
“來,我們回家……”莫輕語全當他是工作上的煩惱,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再怎麼大力,要是扛動身材高大的展文彥,那定然是一個吃力活,所以她嘗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
“撒手!”展文彥特厭棄地掙脫莫輕語的手,然後酒意迷糊中,難過道:“爲什麼,爲什麼要讓我遇到這種事!”
“文彥,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坎,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着你……”莫輕語咬住牙,試圖用盡全身力氣去扶起他。
但展文彥沒有半點配合的意思,與她唱反調一般的掙脫掉她的雙手。
“你給我走開!”展文彥一把推開她,讓重心不穩的莫輕語一個踉蹌。
顧不上身體的疼痛,莫輕語無奈之下,只好撥通了陳霖的電話,讓他過來幫幫忙。
“少夫人……”不出五分鐘陳霖就到了,這時速倒讓莫輕語吃驚。
其實陳霖一直都在辦公室待命,因爲了解展文彥的脾氣,又不好逆了他的意思,所以一直在自己的辦公室等候。
“陳助理,展氏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能讓展文彥平白無故醉成這樣,一定是工作上的煩惱。
因爲她近期沒有惹展文彥不開心。
陳霖下意識蹙了下眉頭,但親子鑑定這件事一直是展文彥和他在秘密進行,展文彥根本沒有讓莫輕語知曉的意思,所以他也不敢告訴莫輕語實情。
若是讓莫輕語知道,恐怕展家要鬧得個底朝天。
“最近有幾個項目讓總裁很頭疼,他只是喝酒解解悶,少夫人可別生氣啊。”陳霖試圖搪塞過去。
“放心吧,我不會的。”莫輕語心疼的看了喝醉酒的展文彥一眼,握住他的手更緊了。
莫輕語照顧展文彥一整夜沒閤眼,最後趴在牀邊睡着了。
展文彥醒來時,看到牀邊的莫輕語,心猛地拉緊,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心頭又是一陣鈍痛駛過。
讓他一直醉着該多好,醒來那些難以接受的事實就擺在了眼前,成千上萬只蟲子啃噬着他的心。
他擡起手,準備去輕撫莫輕語的臉,手還沒靠近,莫輕語便醒了。
“文彥,你醒了?”莫輕語的聲音裡帶着驚喜的味道,雖然很疲憊,但看到展文彥的那一刻,眼裡冒着驚喜的光芒。
然而展文彥看她的眼神卻冷凍成冰,不但沒有迴應她,而且一聲不吭地起牀進了浴室。
莫輕語一臉茫然,起身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因爲睡眠不足而感到頭暈目眩。
正尋思着要不要繼續睡會兒,便聽見臥室有敲門的聲音。
“少夫人,昨晚您讓我早上給展少熬醒酒湯,我熬好了。”莫輕語打起精神接過,把展樂拜託給古麗照顧。
終於等到展文彥從浴室出來,她殷勤地把醒酒湯端過去,“文彥,這是古麗熬得醒酒湯,趁熱喝吧。”
她語氣很輕柔,一臉的耐心。
“不用了,我要去公司一趟。”展文彥連看都沒有看莫輕語一眼,回答的語氣也冷冷冰冰的。
莫輕語單純的以爲展文彥是爲公事繁忙,所以並沒有介意他冷漠的態度,想到他昨晚因工作上的事借酒澆愁,心裡不免心疼萬分。
“文彥,凡事有解決的辦法,你別急,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一直陪着你。”莫輕語雖然在展文彥的工作上幫不上忙,不過能夠給他加油打氣。
這些話更加攪得展文彥心神難寧,他瞥了莫輕語一眼,淡淡的叮囑道:“好好照顧自己和展樂。”
說完便走出了臥室,往常的親吻都省卻了。
莫輕語呆愣了幾秒後,跟隨他的腳步下了樓,本以爲他會吃過早餐再走,結果下樓之後展文彥已經走了。
這速度似乎有意在避開她……莫輕語看着空蕩蕩的客廳,忍不住敏感的認爲。
手裡還端着那碗醒酒湯,心裡莫名泛起了酸楚。
懊惱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眼睜睜看着展文彥煩惱。
走出素景苑的那一刻,展文彥一顆心由沉重變得輕鬆,但想起莫輕語那張茫然的臉孔時,一顆心又猛地抽緊。
他現在不知道怎麼面對莫輕語,他不想冷漠相對,更不想讓她無辜受到傷害,可是他剛剛那森冷的態度明顯的刺傷了她。
展文彥沉沉的嘆了一聲氣,打算回展宅一趟。
事已至此,他要有足夠強大的內心去面對證實這一切。
展宅,一派祥和之氣,遠遠看去,似一座巍然不動的大山。
眼尖的方管家瞧見了展文彥的車子,十分熱情的迎了上來。
“我爸在家吧?”按理說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廣場上欣賞那些同齡人鍛鍊什麼的。
“老爺腿疾又犯了,所以今天沒有去休閒廣場。”方管家蹙着眉迴應。
聽到展振霆身體不好,展文彥心裡的念頭不由得猶豫了下。
方管家說孟萍最近很少回家,聽說入住了安婷婷的別墅。
展文彥聽了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因爲見多了孟萍的難纏,這會兒不在家,心裡多少鬆了一口氣。
書房裡,展振霆正在揮毫潑墨,那份對書法的喜愛,一點也沒因腿疾犯了而受到半點影響。
得知展文彥回來,放下手中的毛筆,笑呵呵的問:“最近不忙嗎?”
按理說這個點兒展文彥應該在展氏纔對。
展文彥看着展振霆的臉,發了久久的呆,半晌才點了點頭。
前兩天他過來不久就走了,爲的是採集展振霆的頭髮。
“你啊,自打接手展氏以來,儼然成了工作狂,其實不用每天按部就班,一些手頭瑣事交給助理處理就好,留點空閒時間陪家人。”展振霆若有感觸的說。
換作平常,展文彥覺得展振霆這些話只是在關心他們的小家庭,身爲父親一些叮囑,可是此刻,他覺得這話裡還有別的意思。
“爸是以自身經歷發出的感嘆,還是覺得我對輕語有所虧待?”當話問出口後,展文彥才發現自己不是丁點的敏感。
展振霆表情一駭,覺得展文彥今天說話的語氣不對勁,而且還是一早就來找他,肯定有什麼事要說。
“文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展振霆淡淡的笑了笑。
他了解展文彥,在工作上遇到再大的難題,他都會想盡辦法去解決,根本不用他操心,除非是私事,纔會讓他心神不定。
“爸,既然你主動問及,那我就直說了。”展文彥話語沉重,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後,然後幽深的眼睛盯着展振霆,“你最愛的女人是我母親嗎?”
這個問題突兀得一針見血,若不是展振霆坐着,估計會嚇一個趔趄過去吧。
“怎麼忽然問起這個?”自從孟欣過世後,展文彥在展振霆面前鮮少提起她,所以忽然問起,必定有個中緣由。
“爲什麼您就不能乾脆了當地回答我呢?”展文彥有些失望的看着展振霆。
展振霆神情閃躲,回憶如一道密封許久的閘門,倏然打開,猝不及防的灰塵蒙了眼,讓他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來。
“我們那個年代,根本不能自由選擇自己的婚姻,所以愛情對於我們而言,遙不可及。”展振霆聲音喑啞的回到,目光飄遠,似乎在回憶許久以前的事。
展振霆迴避性的答案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和孟欣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的結合根本無關愛情。
“所以您就在外面找別的女人?”展文彥赤目腥紅,語氣裡攥着憤怒。
展振霆大概明白了什麼,看了展文彥一會兒,淡笑道:“是不是在安家人那兒聽來了什麼瘋言瘋語?”
如果是安家人口中的瘋言瘋語,展文彥壓根不會放在心上,只是那份DNA檢驗報告,鐵證如山的擺在自己面前,他想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他該怎麼對展振霆說呢?說莫輕語是他和別的女人的女兒?說他和莫輕語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展文彥內心處於崩潰的邊緣,他沒想到自己一個大男人,竟然在家事處理上,像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展文彥拋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對行動不便的展振霆,他總是給予尊重與孝敬,有生以來,頭一次在他面前發這麼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