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孟欣的突然離世給了他很大的打擊,展振霆在那場大火中失去了雙腿,面對中落的展氏,從沒打算過繼承展氏的他,迫於無奈接手了展氏,這麼多年,他沒有半句怨言。
“文彥,如果你已經知道了,何不把話說開呢?”展振霆坐在輪椅上,用手杖敲擊着地板,那是着急的表現。
展文彥疾走的步伐突然頓住,面無表情的臉上冷霜密佈。
來展宅之前就想着把當年的事情搞清楚,所以展文彥當即調整了下心態,不想讓怒火把理智燒沒了。
“認識劉靜嗎?”展文彥語氣平靜的問,深邃的眼眸裡迸射出一道精光,注意着展振霆的表情變化。
“劉靜?”展振霆唸唸有詞,似乎記起來了,“她……你怎麼知道她?”
展振霆的神情雖然沒有多大變化,不過語氣明顯有了起伏。
“因爲她是輕語的母親。”展文彥用十分冷靜的語調告訴他,內心早已波濤洶涌。
“輕語的母親?”展振霆似乎被震撼住了,怔了好半天都不見回過神來。
展振霆的語氣裡的驚愕,滿臉的不可思議已經是很好的說明。
展文彥覺得現下的每一口呼吸都是讓他絕望的。
一直自豪與莫輕語的結合,如今擺在眼前的是深深的諷刺與荒唐。
“前幾天我那您和輕語的頭髮去做了DNA,檢驗結果——你們是父女關係!”展文彥一直想逃避這個事實,但事已至此,他想騙自己也絕無可能,不如將殘忍的局面擺出來,任憑一顆心痛到極致。
展振霆忽然沉默,過了許久,晦暗的眼神才望向展文彥,用喑啞且帶悲傷的語氣說道:“作孽啊……簡直就是作孽啊!”
興許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乃至於展振霆木然了好久。
柺杖敲擊地板的聲音,每一下都攢着一份怒濤與無奈,聽得展文彥心神不寧。
“的確作孽!”展文彥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他拳頭攥緊,胸腔裡的憤怒顯然已經盛不下了。
自己的妻子和自己之間硬生生變了一種角色關係,換作誰都難以接受吧。
“文彥,這些都是爸爸當年犯下的錯,你不要把憤怒放在輕語身上。”展振霆慢慢地擡起頭來,幽幽的目光落在展文彥身上,言語之中全是懇求。
這樣的叮囑,除了讓展文彥怒上加怒外,沒有絲毫化解展文彥心底憤怒的作用。
“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妹妹!”展文彥咬牙切齒的說,憤怒在心頭已經如毒水將他的五臟六腑都給潰爛。
展振霆心裡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把當年的真相告訴展文彥,如果不告訴,傷害的是一整片人,如果告訴後,那對展文彥的打擊更慘重……
權衡之下,展振霆還是打算說出實情,畢竟現在的展文彥,怒火攻心的同時,還不知道怎樣去面對莫輕語。
“你和輕語根本就不是兄妹關係。”展振霆看着展文彥,緩緩地說。
展文彥震驚的面部忽然僵住,覺得那份檢驗報告已經說明了一切,展振霆再想安撫他的心情,也改變不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別自欺欺人了!”展文彥深邃的眼眸中釋放出一團火光,似火山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我從未想過輕語會是我的女兒,因爲當年劉靜和我分手後就嫁給了別人,之後我們就沒再聯繫過。”展振霆回憶起當年,多少有些不堪回首的愧疚感。
對於孟欣,展振霆很少提起,展文彥一直以爲展振霆是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所以纔對孟欣隻字不提,現在看來,是沒有半點想念之情吧。
“難怪莫海清和車淼來展宅,你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展文彥苦澀的笑了笑,想起上次孟萍還把劉靜的遺照拿走,如果當時掀開那一塊黑布,是不是所有的鬧劇就不會衍生……
“文彥,你和輕語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展振霆很平靜的告訴他。
展文彥忽然愣住,覺得展振霆一定是糊塗了,苦澀的擺了擺頭,“要我把檢驗報告拿給你看嗎?”
展文彥覺得一切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展振霆這些話,明顯是一種自求安慰。
展振霆搖頭,擡起頭來,緩聲道:“其實……其實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您說什麼?”展文彥難以置信地盯着展振霆,覺得展振霆一定是糊塗了,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我不是您的親生兒子?這怎麼可能呢!”
如果不是因爲展文彥娶的人是莫輕語,展振霆打算把這件事永遠的深埋在心底。
“你媽在過世的時候告訴我的。”展振霆永遠不會忘記當時在火場,孟欣抱着他的頭,痛心疾首的說出的真相。
忽然之間,展文彥不知應喜應悲。
歡喜的是,他和莫輕語之間沒有血緣關係;難過的是,他一向敬重的父親,竟和自己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他啞然,盯着展振霆看了許久,想說什麼,喉頭卻堵得厲害。
他的母親,那麼溫婉的女人,怎麼會……
“文彥,你的母親是個好女人,你不要胡思亂想。”展振霆嘆了一口氣,懊悔道:“都怪我,沒有顧忌她的感受。”
“因爲你心裡只有劉靜,所以忽略了我媽,纔會讓她愛上別的男人?”展文彥已經聽不見自己的心跳了,胸腔的怒火包藏不住,憤然的問。
莫輕語比展文彥小五歲,以此類推,劉靜還在大學的時候,就和展振霆好上了。
“我對不起劉靜,更對不起你母親。”因爲父母之命難違,他娶了孟欣之後,夫妻倆相敬如賓,他幾乎不歸家,後來遇到了年輕貌美的劉靜,平淡的生活才平添了一份樂趣。
讓展文彥想不通的是,爲什麼自己比莫輕語大五歲,如果這樣想,那孟欣應該最先背叛她和展振霆的婚姻。
“我不是您親生兒子,那誰纔是我的親生父親?”展文彥擰着眉頭,怒瞪着展振霆,質問道。
他的心如同子彈上膛,猝不及防地在心口開了一槍,還沒來得及舔舐傷口,另一槍又狠狠地擊打來。
展文彥砸過來的問題,如千金重石壓在心上,讓他心情無比沉重。
這樣的局面幾年前惶恐過,但因爲孟欣過世後,時間的流逝,讓當年的事情慢慢消淡,他以爲餘下的時光,可以安然度過,這件事可以隨着孟欣的辭世而永埋塵土。
“文彥,雖然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但在我心裡,你比親生兒子還重要。”因爲只有加倍的對展文彥好,他心裡對孟欣的罪念才能減輕一些。
說來說去,展振霆是想繞過當年的事情。
展文彥脣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冷哼一聲,“您以爲把展氏交給我,那就是對我最大的疼愛,可您有沒有想過,我從來都不想在複雜的商圈裡混跡?”
展振霆怎麼會不知道呢?當年那場大火讓他失去了雙腿,儘管他身殘志不殘的打理展氏,不過展氏每況日下,幸好留學歸來的展文彥接手了展氏,讓展氏得以恢復往日的輝煌。
不過展文彥很快意識到,今天的談話和這一切無關,也沒什麼重要的,畢竟當初是他心疼癱瘓的展振霆才答應接手展氏。
展振霆幾度欲言又止,過了好久,才用拜託的語氣道:“不管怎樣,輕語是無辜的,我希望你待她像從前一樣好。”
從前一樣好……展文彥想到這兩天對莫輕語冷漠的態度,心不由得攥緊。
雖然倆人沒有血緣關係,但擺在眼前的一切,讓他一時間難以消化。
“您心疼您的女兒,又何嘗考慮過我的感受?”展文彥想要揭開那團迷霧,發現自己缺乏知道的勇氣。
忽然想起安子皓對孟欣的嘲諷,說孟欣當年給展振霆戴綠帽子,和諸多男人不清不楚,如今想來,一切不是空穴來風。
連安子皓都知道,唯獨他不知道。
原本以爲安子皓是因爲項目的爭奪才故意說出這些話來激怒他,所以他們起爭執,把從前的兄弟情一併瓦碎。
“文彥,輕語是你的老婆,也是我們的家人,你爲什麼偏要分得那麼仔細呢?”展振霆蹙着眉,似乎對展文彥的話有些不理解。
“您說的沒錯,正因爲輕語是我的妻子,我的心纔會像哽了一塊石頭那麼難受!”展文彥幾乎是吼出聲來。
他內心很壓抑,因爲只要面對莫輕語,他就會想起這段關係,然後心裡就會隱隱作痛。
彼時,孟萍回來,聽到展文彥的吼聲,腳步一停,貓着個身子站在書房外,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方管家正準備通報,卻被孟萍給制止了。
孟萍在展宅是出了名的兇惡,方管家對她十分敬畏,所以她一個眼神的瞪視,讓他很識趣兒地走開了。
“答應我,在這件事上息事寧人,不管你心裡如何恨我,要如何的還擊,我絕無怨言。”展振霆語氣裡全是妥協的意思。
“在您心中,您的兒子就是十惡不赦的人嗎?”不管心裡多麼的忿恨,傷害展振霆的事,他永遠也做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