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都是我的錯
“你以爲我要自殺?”她終於開口了。
難道不是嗎?楚天佑被她的反問弄的無所適從。他不敢動,只是遠遠的望着她。
洛琪悽然笑了一下,朝楚天佑走過來。楚天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根弦始終緊繃着,直到她離他越來越近,近到已經不可能有危險。
他猛然抱住她,失而復得,他激動的像個孩子:“琪琪,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
說着,他鬆開她,仔細又專注的打量她。他剛從醫院追出來就碰到了電視臺的人,阿凱不讓他出去,他用了很長時間才脫開身。
他滿世界的找她,他以爲她受了那麼大的刺激,一定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在哭,她那麼在乎她的家人,她一定傷心死了。
他找了她生活過的地方,找了楚晨,找了張小北,找了所有她可能認識的人。直到最後,他纔想起這家醫院。
醫護人員告訴他,她在這裡待了整整一個下午,可是他差點把醫院翻過來,都沒看到她的身影。直到有個保潔工提醒楚天佑,她看到過洛琪乘電梯上了樓。
想到她有可能去了天台,楚天佑緊張的汗都下來了。
這個丫頭不會想不開吧?直到他在天台的邊緣發現她。差一點,他以爲他會徹底失去她。
洛琪定定的望着楚天佑,自言自語般,她嘲諷的說:“即使我想死,可我有那個資格嗎?”
是她害慘了媽媽,她是爸爸口中的不孝女,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很想跳下去。
可是如果她跳下去,她腹中的孩子怎麼辦?如果她跳下去,媽媽的仇誰又可以替她報?
所以,她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琪琪,我知道你恨我……”
“不,我不恨你。”她淡然的說,“我只恨我自己。楚天佑,是我太自私,太專注於自己的感情,而忽略了家人的感受……是我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以爲有情人就應該終成眷屬,而忘記了並非所有的恩怨都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
“你到底想說什麼?”楚天佑聽不懂她的話,可是她越是這樣,他越是內疚。他發誓,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不會固執已見,他會在意她的感受,會爲了她而改變婚期。
“我想靜一下,你可以給我時間嗎?”
他想說不可以,可是,她無助的樣子又讓他無法勉強她。他想從前他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從未和她有過任何商量。她一次次被迫的接受他的各種決定,甚至是結果,所以,他們的矛盾纔會越來越多。
也許,他真的錯了。
“我可以給你時間,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走的太遠?我要你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而不是離我越來越遠。”認識到自己錯誤的楚天佑,無措的乞求着她。
洛琪想努力的笑一下,可是鼻子卻驀的發酸,“對不起,今天的新婚夜讓你失望了……”
她撇開楚天佑,一個人出了天台,往樓下走。楚天佑不放心她,仍然在後面跟着。
洛琪又一次打開方雅茹曾經住過的病房,她打開燈,默默整理着裡面的每一件東西。
楚天佑拉住她,把她剛剛整理好的一堆書籍扔到一邊:“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不可以不要待在這裡了?這些東西只會讓你更難受!”
洛琪什麼也沒說,只是把他弄亂的書重新拿過來,又開始整理,楚天佑還要制止,她按住了他的手。
“這屋子裡大多是我媽媽最喜歡的東西,我想拿給她。也許她看到了這些東西,她就會醒過來。”
呃……原來她只是想這樣……楚天佑突然覺的自己又滑稽又可笑。愣了一瞬後,他加入和她一起整理的行列,“那我幫你。”
他快速的幫她把書籍都裝到箱子裡,他的動作很快,往往洛琪纔剛剛去拿,他已經搶到了手中。
洛琪也不說什麼,又去整理牆上的碟片,還有花房裡媽媽喜歡的那些花。這些東西都是媽媽平時每天都要接觸的,她要把它們都搬到醫院去。
一切整理妥當後,楚天佑又把它們裝上車,載着她向醫院駛去。
醫院裡,洛長風一直守在方雅茹身邊。楚天佑還想跟進去,被洛琪制止了:“如果有可能,最近你不要和我爸爸見面了。
楚天佑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也好。”
“還有……”洛琪欲言又止,楚天佑示意她說下去,她咬了咬脣,“沒什麼了……你自己注意身體。”
她還是關心他的,楚天佑眼睛亮了一下,像是黑暗中終於看到一絲亮光,他又驚又喜,激動的差一點就要把她抱住,可是洛琪卻轉身就離開了。
沒關係,這已經比他想象的好多了。他以爲就像洛琪在車上所說,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
只要有希望,他就不會放棄。
“爸,吃點東西吧。”洛琪將打好的一份熱騰騰的飯送到洛長風的面前,僅僅一個下午,洛長風就像老了十歲。裡面的病牀上,方雅茹依然毫無動靜,好像在她的世界,時間早已靜止。
洛長風擡起頭,望了一眼洛琪,手一揚,打翻了面前的飯菜:“你走!我和你媽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洛琪緊緊咬着脣,她抽泣了一聲,什麼也沒說,隨手拿起工具,把地上的污漬打掃了。
她在那裡打掃,洛長風透過餘光不由自主的看着她。他是很生氣洛琪的自作主張,可是這畢竟是自己的孩子,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可是下午見到霍淑雲,又讓他想起來很多無法釋懷的往事。楚家就像是他的夢魘,他一輩子的成功和失敗都緣於此。這叫他怎麼能原諒!
打掃完畢,洛琪又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她又重新打了一份飯菜,照例放在洛長風的面前,趁他沒打翻前,她開口道:“爸,我知道你很生氣,恨不得一分鐘都別看到我。你想陪着媽媽,那你總得吃點東西呀。如果你一直不吃東西,遲早會倒下來。到時候,就算你再恨女兒,我也只能代替你照顧媽媽了。”
說完,她觀察着洛長風的臉色,見他沒有說話,她又返身從包裡拿出一張碟片和一本書:“爸,這是媽媽最喜歡的東西,你可以讀給她聽或者放音樂給她聽。醫生不也說,要用她最熟悉的東西來刺激她嗎?我還帶來了很多鮮花,那也是媽媽平時最喜歡侍弄的,一會兒,我都搬到這裡來好不好?”
洛長風哼了一聲,仍然沒作聲。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洛琪轉身就要去搬花,想了想,又停下腳步:“不然,晚上我在這裡吧。我保證我不會吵到媽媽休息……爸你年紀大了,可以養好精神再來。如果媽媽醒來,她一定也不想看到你這麼憔悴的樣子……”
“我再說一遍!你趕緊滾!你心裡不是隻有楚家的那個混小子嗎?敢悶不吭聲的把自己嫁了,就別指望再回這個家!”
洛長風操起一個茶杯砸到洛琪腳下,暴跳如雷的罵道。他瞪着洛琪,指着自己的心口:“你誠心在我面前出現,是想把我也氣死嗎?滾!馬上給我滾!”
站在那裡,洛琪的心緊絞着。她多想得到父親的原諒,哪怕付出任何代價。可是,現在她該怎麼辦?
心悸加上勞累,洛長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突然捂住心口,慢慢坐倒在身後的座椅上,洛琪嚇壞了,衝上去扶住了洛長風:“爸!爸,你怎麼了?醫生……醫生快來人呀!”
洛長風高血壓犯了,搶救加上安排病房,等到一切安排妥當,已是後半夜了。這下兩個親人,同時被她氣病了,洛琪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這一夜,她都守在方雅茹的病房,不斷的和她說話,試圖將媽媽從沉睡中喚醒。她不知道說了多久,就這樣趴在牀邊睡着了,等到再睜開眼睛,已是第二天清晨。
她洗了把臉,又去看父親。洛長風雖然醒了,卻仍然不肯見她,吃飯和洗漱也只肯讓護士幫忙。不過洛琪去看方雅茹,他倒不怎麼攔着了。只是洛琪在病房的時候,他肯定不在。每每都要等洛琪出去了,他纔會進方雅茹的病房,陪她說會兒話,或者放放音樂給她聽。
對於這些,洛琪雖然無可奈何,也只能默默承受。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洛琪去護士站找人給洛長風打針。剛走到前臺,耳邊飄過一個聲音。
“請問方雅茹女士住在哪個病房?”順着聲音望過去,洛琪的腦袋嗡的一聲。
手捧鮮花和果籃,衣冠楚楚站在那裡的不是楚夜梟是誰?
洛琪發誓,就他那副斯文禽獸的樣子,還有那冷冰冰的聲音,就是把他化成灰,她都能一眼認出來。
“你來這裡幹什麼?”在護士開口之前,洛琪衝了過去。
“大嫂,你好。聽說方阿姨病了,我來看看她老人家。怎麼?看你的樣子好像不怎麼歡迎?”楚夜梟幸災樂禍的微笑,上下打量着洛琪:“大嫂可真不走運,新婚之日就碰上這種事。連洞房花燭都沒興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