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揚開着車獨自找到了清潔工給他的一個地址,這裡已經是比較繁華的市區了,雖然是晚上,但路邊還是停了很多汽車。
高揚在約定的地方轉了一圈後,一個人都沒看到,於是高揚打通了給他留下的聯絡電話。
等電話接聽後,對方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高揚已經習慣了這些神神秘秘的清潔工,於是他自顧自的道:“我是公羊,我到了,自己一個人來的,我開着一輛黑色的福特轎車。”
“我看到你了,停車,一個人下來,向後轉身,站到最亮的路燈下面。”
高揚依據指示走到了一個路燈下面,站定之後,電話裡的人卻是繼續道:“原地轉個身,動作要慢,我必須覈對你的身份。”
高揚慢慢的轉了個身後,卻聽電話裡的人道:“你四點鐘位置,有一輛銀灰色的轎車,走過來,背對着副駕駛的車門站住。”
高揚看到了一輛銀灰色的車,他走了過去,車停在一個黑暗的角落,窗玻璃非常的黑,車裡面也是黑的,他根本看不到裡面有沒有人。
高揚覺得不至於拿個假證都得搞得和間諜接頭一樣,不過人家怎麼說他照做就是了,人家是一個生存在黑暗中的組織,肯定有自己的行事風格,他沒必要違揹人家的習慣。
很自然的轉身背靠在了轎車的副駕駛位的車窗上後。高揚感覺身後的玻璃開了一條縫隙,然後一個東西頂在了他的後背上。
高揚把手背過去,拿住了一疊紙張抽了出來。
這就行了。可以走了,不過高揚正打算走的時候,卻聽車裡有人低聲道:“給你個建議,夥計。”
高揚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您說。”
“我們是清潔工,我們很忙,雖然你是二級客戶。但是夥計,辦個區區的死亡證明而已。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做到,以後不要再拿這種小事煩我們了,可以嗎?”
高揚覺得自己也確實有些小題大做了,不過沒辦法。這種小事犯不着請摩根出面,他在辦一些小事時不見得方便,而小唐尼需要防備來自託姆勒的危險,高揚不想讓他出面辦這件事,所以,就是清潔工用着最方便了。
有些汗顏的高揚輕聲道:“抱歉,事態緊急。”
“好吧,有人死了,這是個例外。我可以理解,還有件事,紐約那邊讓我通知你。你委託的事情需要面談。”
高揚心裡一緊,道:“怎麼,有問題嗎?”
“別問我,我不知道,你去了紐約自然就會知道,聯繫方式不變。但是等你能立刻和紐約那邊的人見面時再打電話,如果不能見面就先別聯繫了。好了,你得離開了,我們看着你先走。”
高揚希望能在布魯斯的葬禮結束後,復仇的事情就已經有了眉目,所以他已經給清潔工打過電話,並且簡略的說了說希望得到的結果,不過現在看起來,清潔工這裡似乎出了什麼問題。
在見面詳談之前,高揚猜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只好先把疑惑壓在心底。
回到車裡後,高揚開着車走了一段,然後才停下,打開車裡的燈光,看了看死亡證明。
死亡證明是紐約驗屍官開出來的,死因是心臟病,不僅有死亡證明,還有布魯斯在紐約一家醫院的入院記錄,病例,以及死亡原因和時間。
看了看沒問題,高揚繼續往回趕,他要先和其他人匯合,不過在他開着車的時候,卻是有人打來了電話。
電話是露西卡打來的,她的語氣顯得有些慌亂,等高揚接通電話後,露西卡立刻急匆匆的道:“頭兒,有問題了。”
“出什麼事了?”
“布魯斯的媽媽給我打電話了,我剛剛把手機開機,她就給我打了電話,她說感覺很不好,想讓布魯斯接電話,我該怎麼辦?”
露西卡的語氣很悲傷,也很着急,說着說着就快哭出來了。
高揚心裡大急,道:“怎麼回事,誰通知她了嗎?”
露西卡終於抽泣了起來,道:“她做了個夢,夢到布魯斯回家了,等她醒來後,她感覺非常非常的不好,但她打不通布魯斯的電話,於是就把電話給我打來了,我說布魯斯沒在我身邊,我該怎麼辦……”
高揚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他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但是現在,至少他開始相信母子連心這個說法了。
已經過去了幾天,高揚本來已經不會特別悲傷,而只剩下了憤怒,但在這時,在驚詫和感傷之餘,他想起了自己的媽媽,於是在不可遏制淚流滿面的同時,低聲道:“先別說,安撫她,我馬上就到,等我回來。”
小唐尼他們還沒走,他們本來要去一家殯儀館的,但是他們在半路上停了下來。
等着高揚和車隊匯合時,看到了拿着電話正在啜泣的露西卡,以及面有悲色的衆人時,急聲道:“怎麼樣了?”
露西卡擡起了頭,一雙淚目看着高揚,輕聲道:“我說了,我說布魯斯已經死了。”
高揚怔怔的站住了腳,無奈的道:“不是說先別說的嗎……”
格羅廖夫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她猜到了,布魯斯的媽媽猜到了,她直接問布魯斯是不是死了,她有感覺,她只是想知道實情。”
高揚腦子亂哄哄的,長嘆了一聲後,道:“然後呢。”
露西卡啜泣道:“她讓我們把布魯斯送回家去,她說布魯斯想家了,她要看看布魯斯。”
高揚搖了搖頭,對着安迪何道:“你留點心,看着情況不對就把老人家送醫院去,現在,我們去布魯斯的家。”
車隊重新啓程,沒人說話,每輛車上都是死一般的寂靜。
布魯斯的家在西雅圖市內靠東的市區邊緣,他就出生在這裡,他父親活着的時候,算是中產階級,但是在他父親死後,而布魯斯又染上了毒癮之後,他一度面臨破產,房子都差點兒被銀行收走,而他加入撒旦有了錢之後,沒有像小唐尼那樣在郊區買套大房子,而是繼續住在原來的家,只是重新修繕了一下。
布魯斯的家在典型的美式社區裡,房子也是典型的美式木質房屋,當車隊進入社區,沿着小路行進了一段之後,露西卡指着一個燈火通明的獨棟房子低聲道:“就是那裡。”
車隊在布魯斯的家門前停了下來,高揚看到有個老人站在了屋外的門廊下,當看到四輛汽車組成的車隊時,那位白髮蒼蒼的老人開始迎向了他們。
布魯斯的媽媽只有六十多歲,本來還不到特別蒼老的年紀,但這時候,布魯斯的媽媽腳步踉蹌,一臉的惶急,褐色頭髮裡夾雜的白髮顯得特別醒目。
高揚他們下了車,高揚迎上了布魯斯的媽媽,沉聲道:“對不起,威廉太太,我們,我們……”
露西卡也下車了,她幾乎無法站立,只能讓艾琳攙扶着,布魯斯的媽媽對着高揚點了點頭,隨即握住了露西卡的手,急切的道:“露西,露西,布魯斯呢?”
露西卡往回看了一眼,這時高揚站到了威廉夫人的身邊,輕輕的抱住了她免得跌倒,點頭示意之後,幾個人擡下了布魯斯的棺材。
布魯斯的媽媽身子一軟,高揚趕緊用力扶住了她。
布魯斯的媽媽用雙手捂住了嘴,看着棺材放到她的身前時,已經無法站立了,當棺材蓋兒打開,露出了宛如睡着的布魯斯時,他的媽媽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然後慢慢的前傾,伸手去摸布魯斯的臉。
“孩子,你回來了……”
威廉夫人深情的撫摸着布魯斯的臉,露西卡的哭聲大了些,這時威廉夫人卻是擡起了頭,雖然臉上掛着淚水,卻是保持着儀態,對着高揚道:“你就是高揚吧?布魯斯很多次跟我說起過你,謝謝你們送他回家。”
高揚心裡說不出的滋味,道:“威廉夫人,我很抱歉,布魯斯救了我們所有人,但他……我,我很抱歉……”
威廉夫人搖了搖頭,道:“你不需要道歉,我知道布魯斯在做什麼,他有心理準備,我也有心理準備的,高先生,我們不能就這麼在路邊站着,請幫我把布魯斯送到家裡吧,露西,傑克,還有詹森,你們很熟悉這裡,請大家去家裡吧。”
威廉夫人保持着良好的儀態,但她的身體卻出賣了她,她軟的無法站立,因爲悲痛,她連走路都無法走不了,只能靠高揚和詹森半架半扶的把她送進了會客廳。
將棺材擺在了會客室,將威廉夫人扶着坐到椅子上後,威廉夫人卻是有些茫然了,她只是癡癡的看着棺材裡的布魯斯,默默的流淚,很久之後,才如夢初醒一般,看着屋裡站着的衆人道:“你們是從敘利亞回來的嗎?”
高揚點了點頭,道:“是的,夫人。”
威廉夫人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帶布魯斯回家很不容易吧,謝謝你們了,我很感激你們能帶他回家。”
高揚他們完全無言以對,這時,威廉夫人摟住了身邊的露西卡,輕聲道:“孩子,想哭就哭吧,把悲痛宣泄出來比較好,但是哭完就不要太傷心了,布魯斯去了天堂,而我們,還得生活下去。”
這時一直扶着露西卡的艾琳突然道:“威廉夫人,或許這個消息能讓您稍微好過一點,露西卡懷孕了,布魯斯和她的孩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