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竹寒話音未落,馬大貴的匕首捅破了最後一個日本兵的心臟,戛然而止的淒厲慘叫讓兩個投降的鬼子一陣哆嗦。
聽着公大紗廠外面猛烈的槍炮聲,葉竹寒擺了擺手,不動聲色地對兩個鬼子說道:“竹下君,河邊君,時間不等人,你們現在就帶路吧”
“可是——”
兩個日本兵正想和葉竹寒說話,被後面的隊員一推,只好不情不願地在前面帶路。
葉竹寒一招手,隊員們拿起槍跟了上去。落在後面的葉竹寒臉上浮現一絲笑容,中國有漢奸,日本也有日奸,不管哪個國家和民族都有不怕死的英雄好漢,但也會有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越向外走,槍炮聲越刺耳。
由於此前的意外變故,葉竹寒捉摸擔任主攻的周俊誠團和作爲佯攻的補充旅兩個團應該遭受了重大傷亡
“希望老周他們不要誤會自己”葉竹寒在心裡暗暗道。
葉竹寒想得一點兒也沒錯,此時周俊誠眼睛都紅了。
在守衛公大紗廠的日軍強大火力壓制下,幾分鐘下來,三團一營便損失了一個排的兵力,這還是後方八門150毫米重迫擊炮壓制後的結果。
靠近公大紗廠的民居,大多在連日的戰鬥中被激烈的炮火給轟塌。公大紗廠前方五百米範圍內,處於進攻中的官兵很少有遮掩物,傷亡一下子猛增起來
看到一營進攻受阻,周俊誠咬咬牙很快又把二營派了出去,不過依然打不開局面,傷亡數字迅速擴大。
看着麾下官兵一個個拼命向前,最後倒在距離敵人兩三百米的地方,周俊誠心都碎了。這些犧牲的士兵幾乎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他熟悉每一張面孔,大部分都能叫出名字。
“狗日的葉竹寒,你要是再不把鬼子的炮兵和重機槍陣地搞掉,老子一定和你沒完。”周俊誠心頭髮狠,轉頭衝着身邊的三營長白小旺說道:“去,馬上把你的營給老子拉上去,老子今天一定要拿下公大紗廠”
白小旺有點兒遲疑,沒有馬上回答。
三營是周俊誠手裡僅有的預備隊,這時投進去如果攻堅失敗後面就難以再組織進攻了。白小旺眉頭緊鎖,指了指激戰正酣的戰場:“團座,兄弟們傷亡這麼大,是不是先撤回來,等葉科長他們在鬼子腹背發難我們再上啊?”
“胡扯”
周俊誠冷着臉,重重地一哼:“我們正面打得越猛,葉竹寒他們在敵後才越容易成功”
“這——”
白小旺咬着於涸的嘴皮,依然沒有動。
作爲預備隊,三團三營臨時配屬了部分吳銘從第八集團軍軍需倉庫搞來的湯姆遜衝鋒槍和捷克輕機槍,再加上自身的火力,面對日軍時近戰佔據絕對優勢。
可是現在日軍由榴彈炮、步兵炮、迫擊炮、輕重機槍和步槍鉤織的強大中遠程火力,將我軍壓得擡不起頭來。
這個距離,不管是衝鋒槍還是飛雷、火箭筒都不好使,最佳的方法就是使用射程較遠的大口徑高射炮或加農炮進行平射,但此時高炮營四連裝備的八門rr毫米piak36高射炮全部部署到了大場和真如野戰醫院周圍,其餘的150毫米和0毫米重炮則滯留於黃浦江邊的阻擊陣地,短時間內根本調不過來,這讓三團一時間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周俊誠一瞪虎眼,向白小旺冷聲道:“你們營若是怕死,就給老子滾一邊兒去,老子自己帶團部的人上”
被團長一激,白營長伸出手將自己頭上的鋼盔甩在地上,狠狠地說:“我們三營就沒有怕死的孬種,老子這就帶人上去”
說完白小旺風一般衝了出去。
周俊誠靜靜地看着三營長的身影,俯身將白小旺扔在地上的鋼盔撿了起來,拍拍上面的灰塵,然後向前方看去,心說:“葉竹寒,你個龜孫子快點出手啊”
三營長白小旺在周俊誠團中也是一團猛將,三營將士個個剽悍,步伐迅捷,彎着腰躲避日軍炮火,呈扇形不緊不慢地朝着日軍陣地直插過去。
看到中國軍隊不畏炮火地向前衝,小田少佐雖然敬佩這種精神,但心中卻鄙夷得很。
公大紗廠內部由於多了座飛機場,防守地域相應也就大了許多,第二批增援的陸戰隊優先補充東部戰線,加上原先的兵力,總共一千五百餘名官兵,再加上堅固的防禦工事和強大的炮火,小田少佐可以肯定這些進攻的中國軍人同樣會在公大紗廠堅固的防守面前折戟沉沙。
大日本帝國終將會勝利,小田少佐一直堅信這一點。目睹中國軍隊距離南線陣地越來越近,小田猛然轉頭,揮舞指揮刀高呼:“澀米若攻擊”
“砰砰——”
在小田的指揮下,日軍炮兵陣地上的步兵炮和迫擊炮一起開火,隨後九五式輕型坦克的37毫米速射炮和裝甲車的大口徑機槍的射擊聲也加入進來,小田一聽信心更足了,有着坦克和裝甲車助陣,中國軍隊根本無法打進來。
一時間,進攻中的周俊誠團陷於稠密炮火的籠罩,在冒着滾滾濃煙的殘垣斷壁中,官兵們匍匐着身子,一寸一寸地朝着日軍陣地前進。但每一發炮彈響起,總會帶走一兩個官兵的生命。
倚在一處斷壁後,三營長白小旺咬着牙,對通訊員說道:“叫弟兄們動作麻利點兒,一定要儘快通過這片死亡地帶,只要衝進日軍陣地與鬼子攪合在一起,他們的火力優勢就無從發揮了”
“轟——”
就在這時一枚炮彈落在前方兩三米處,隨着火光躥起,彈片和磚石瓦礫四處飛射,斷壁應聲倒塌
硝煙隨風散開,通訊員倒在血泊中,一動也不動。白營長趴在一片磚瓦礫中,身上的軍裝被震得粉碎,殷紅的鮮血順着額頭向下滴落。
後面的警衛員猛然躥起衝了過去,扶起白營長,讓營長靠在肩頭,急道:“營長,營長,你怎麼了?”
白營長恨恨地一咬牙,將手中的衝鋒槍塞到警衛員手中,另一支手指向日軍陣地,怒吼道:“快,告訴兄弟們,一定要儘快通過這段死亡地帶”
警衛員接過沖鋒槍,緩緩放下營長,一抹淚水,擡腿跟上前進的部隊。
透過重重硝煙,眼前發生的一切讓周俊誠牙根都要咬碎了。感覺背後有些不對勁,他轉過身對旁邊的人吼道:“炮三團迫擊炮連怎麼不開火了”
副團長池玉明一臉鐵青,氣鼓鼓地說:“配屬給我們的迫擊炮連沒炮彈了……前幾天第八十七師進攻時,他們基本上就打光了庫存,到現在也沒有得到多少補充,剛纔那會兒炮擊已經把彈藥消耗殆盡”
“什麼?”
周俊誠一把將望遠鏡摔到地上,眼珠子都快要噴火了。
池副團長拉住周俊誠,勸道:“團長,鬼子的炮火實在太猛了……這裡的地形也展不開那麼多部隊,我們還是先把人撤下來,整理一下進攻隊形吧”
“不行”
周俊誠漲紅着臉道:“我們決不可學習第八十七師的添油戰術,現在你帶領團直屬機炮連頂上去,我估計葉竹寒他們到了最危急的時候,決不能前功盡棄”
“這——好吧”
池玉明見勸不了團長,恨恨地一跺腳,衝出指揮部召集部隊去了。
戰場上煙火蒸騰,密密麻麻的彈幕中夾雜着曳光彈,如流星火雨般絢爛多彩,進攻中的官兵一個個倒下。儘快如此,沒有一個人退縮,官兵們依然彎着腰努力前進,痛苦地堅持……
這時,公大紗廠內葉竹寒已經順利於掉沿途的日軍崗哨,繳獲大量手榴彈,還有一些武器裝備,帶着人趕到鬼子前沿陣地,隊員們看到陣地前方被打死的我方官兵的屍體,熱血一下涌到臉上,情不自禁攥緊了手中的槍。
葉竹寒指着前方:“大家看到了吧,我們官兵雖然傷亡慘重,但依然還在堅持戰鬥,現在就看我們的了”
隊員們沉默着點了點頭,只是眼神更加堅定,表情更加決絕。
葉竹寒欣慰不已,叫過馬大貴吩咐:“大貴,你帶一分隊去於掉日軍炮兵陣地,老周,你帶二分隊於掉鬼子的坦克和裝甲車,我親自帶人去消滅重機槍陣地,然後我們一起進攻日軍主陣地”
特種連副連長馬大貴、爆破組組長老周點了點頭,轉身帶人離去。
葉竹寒注視着馬大貴和老周那邊的情況,見他們順利地靠近目標,當下手一揮,帶着剩下官兵如猛虎下山一般朝着日軍重機槍陣地撲了過去。
“轟轟——”
劇烈的爆炸聲接踵響起,指揮所內的小田少佐驚訝地衝到側後方瞭望口前,查看爆炸聲的來源,差點兒跳起來,只見六個日軍水兵正在向炮兵陣地扔手榴彈。
爆炸聲猛烈響起,一團團爆開的火球炸得猝不及防的鬼子炮兵人仰馬翻,哪怕僥倖躲過一輪手榴彈,但還有第二輪、第三輪手榴彈接踵落下。隨着硝煙過去,六個日軍水兵手持歪把子機槍,朝着炮兵陣地猛衝過去,只管拿子彈招呼那些依然在動彈的人。
還未等小田少佐反應過來,另一邊傳來更爲劇烈的爆炸聲。
小田少佐衝到另一個瞭望口,只見一輛坦克不知何故冒起了黑煙,幾乎同時,一捆手榴彈被人送入另一輛試圖轉彎的九五式輕坦克的肚子下面,“轟——”,又一陣爆炸聲傳來,隨着硝煙和火光躥起,那輛坦克不動了。
坦克後方不遠處隱藏有六個身着水兵服的人,他們拿着集束手榴彈,繼續朝着前面的裝甲車扔去……
“巴嘎”
小田少佐火冒三丈,跳起來對旁邊的傳令兵大聲喊道:“我們受騙了快,命令機槍手調轉槍口,把搗亂的人全部於掉”
不過,小田少佐的反應明顯遲了,這時葉竹寒已經帶人悄悄從後方摸了上來,葉竹寒更是親自背上了火焰噴射器,他打開燃料開關,向前方伸出噴管,一捏按鈕,頓時一條火龍激射而出,日軍重機槍陣地頓時陷入一片火海,
日軍士兵身上頓時冒起熊熊大火,他們趕緊把燒得滾燙的武器丟開,撲騰着身子,卻不料火苗如同跗骨之蛆,越燒越旺。
剛剛衝出指揮所的小田少佐也被大火包圍,不過他沒有倒地打滾滅火,而是帶着一身火苗向葉竹寒撲了過來,想來個同歸於盡。葉竹寒一聲冷哼,身邊歪把子機槍的射擊聲傳來,直接將小田少佐打成了篩子。
渾身是火的小田少佐倒在地上抽搐兩下,立斃而亡。
隨後,由日語特種連和特務連官兵組成的奇襲隊伍,朝着日軍主陣地撲了過去,還有二三十米距離,“嗖嗖”地扔出一片手榴彈雨,頓時將鬼子炸得昏天黑地。
官兵們端着槍,朝着日軍陣地猛衝,讓那些背對的鬼子兵應接不暇,整個日軍防線一片混亂……
通過幾乎被摔壞的望遠鏡,周俊誠看到葉竹寒部的奇襲終於奏效,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連忙朝身邊的通訊員喊道:“吹號全團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