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闡教佈下此陣,不惜將二代弟子全被派了出來,豈會那麼容易就讓截教得逞?原始天尊和西方教那兩位必然在旁虎視眈眈,若是通天教主出手,他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會導致三教決戰,在封神大劫未完成之前,貿然挑起決戰卻是對截教大大的不利。
存着這般思量,截教衆人一時間都有點無計可施的感覺。
此時的流波山中,鱗翅五針松下打坐的六耳獼猴卻忽然睜開眼睛,雙眼熱切地看着身後高大的古鬆。
只見一層層青光從古鬆身上盪漾開來,腳下的地脈一陣扭動,磅礴的地氣衝擊而上,被鱗翅五針鬆龐大的根系吸收進去。
天空異變突生,一團陰雲在莫名的力量下竟扭曲成漩渦狀懸掛高空,瘋狂地吸納着日月精華,天地靈氣。
那漩渦的中心,正對着鱗翅五針鬆削尖的樹梢,一道金光從中灑下,將閃着青芒的古鬆映照的萬分美麗。
良久,這古鬆彷彿吸納夠了天地靈氣,天空中陰雲消散,地脈也不在涌動。
只見古鬆身周瀰漫的層層青光煙靄突然向樹體收縮,顯出斑駁的樹幹,青濛濛地枝葉,幾顆熟透了的松果依然在枝頭搖曳,一切彷彿如常。
六耳獼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景物變幻,見此情景,遲疑了一下,突然兩手掐印,念動真言,一身法力浩浩蕩蕩地釋放出來,組成一個大大的封印,竟是欲將這株鱗翅五針鬆封印起來。
卻見那封印起在空中,金燦燦耀眼十分,往古鬆落下。
那古鬆卻彷彿有靈性一般,數身抖了一抖,復又散發出粼粼青光。仿如水波,盪漾不休,竟將六耳獼猴封印衝的七零八落。
這陣青光衝破封印,毫不停息,一往無前地向外衝了過去。其勢甚大,六耳獼猴臉色一變,遲疑了一陣,輕嘆了一口氣,當下放手不管,只是施法護住流波山中各種仙草珍奇之物,一邊小心地觀看着鱗翅五針鬆的變化。
卻見那陣青光席捲了流波山一遍,復又向後回收。
古鬆斑駁的軀幹上,卻突兀地顯出一張猙獰可怖的臉來,血眼獠牙,灰髮青面,衝着六耳獼猴和被驚動而趕來探視地高明高覺、伶倫、倉頡、陸壓等人咧嘴一笑,復又隱去。
倉頡等人對視一眼,齊齊把眼睛盯向六耳獼猴,目光中又探尋之意。
六耳獼猴卻臉色凝重地看着鱗翅五針鬆,面上表情變幻不定,似乎有甚麼爲難之事。
倉頡皺着眉頭思量了一會兒,開口道:“大師兄,剛纔那個是不是師傅的惡念化身?”
六耳獼猴點了點頭,不發一語。
旁邊的陸壓卻是臉色一變,張嘴欲要說話,轉而看見流波山中各大弟子俱都一眨不眨地盯着鱗翅五針鬆看,又將衝到嘴巴邊上的話嚥了回去。
心念電轉間,也好奇地看着古鬆,眼角餘光卻細細地打量起周圍衆人的臉色來。
許久,卻見場中風雲突變,那古鬆竟是在這風雲之中扭曲起來,片片綠葉皆向上直立而起,竟似乎要站立起來一般。
逼人的靈氣從古鬆上散發出來,含蓄而又攝人,帶着令人心悸的氣息。
流波山仙家福地,一向中正平和,突然多出這麼一股攝人的氣息,格格不入至極,令人頗爲難受。
不一時,那古鬆之上緩緩溢出一團青氣,青氣外圍有一圈黑芒跳動不休,宛如火焰。黑芒之外,又有一圈淡淡地金色光暈,毫光閃閃,靈動非常。
那青氣溢出古鬆,在空中舞動了不休,瘋狂地吸收了一陣靈氣之後,竟慢慢地幻化爲一個人形。
正是先前在古鬆上顯出的那個頭像,獠牙外突,血眼猙獰,仰天長嘯不止,其勢直欲吞天嗜地。
那氣息,非妖、非道、非佛、非巫、非魔,卻又似妖、似道、似佛、是巫、似魔,氣勢凌厲絕倫,狠辣異常,毫不掩飾對這天地的怨恨和對生命的漠視。
見此情形,流波山衆人皆是臉色大變,擔憂不已。
六耳獼猴面上也是頗有悔色,似乎在後悔當時沒有盡全力將此人封印。
然而悔恨之外,卻也有一絲激動,一絲期待。
畢竟是慕白元神之軀的惡屍,流波山衆弟子誰又真能下得了狠手?
況且到目前爲止,那惡屍還根本沒有作惡。
陸壓舔了舔嘴脣,偷偷看了看衆人臉色,低聲說道:“這便是慕白道兄地惡屍化身麼?果然不凡,然而看這氣息,似乎很不對勁兒啊!”
彷彿聽見了此話一般,空中的惡屍低下頭來,猩紅的嘴脣翻了一番,對着衆人咧嘴一笑,登時狂風掃過,吹沙走石。
同一時間,冀州城外三百里的虛空處,正在留心混沌氣流運轉地慕白元神之軀突然心中一動,轉頭朝流波山方向望了望。
面色一變,繼而一喜。
當下示意雲霄、瓊宵、羅宣等人掌管聚寶盆,自己卻低眉閉目,靜坐了去。
流波山中,陸壓、倉頡、伶倫等人眼見空中那惡屍化身低下頭來望着自己咧嘴而笑,當真是詭異莫名。
衆人心中惴惴,正自暗暗戒備,就見空中那惡屍化身面色一變,往東勝神州冀州方向看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不甘、一絲無奈,仰天狂吼了一聲,其音悲傷蒼涼。彷彿在發泄心中的痛苦和不甘,其音繚繚不絕。
見此,六耳獼猴默默垂淚,傷痛不已,倉頡等人面色驚異,陸壓卻是沉默寂寥,似是緬懷、似是傷感。
那惡屍化身長嘯了一陣,突然搖身一變,化爲一道人形象,頭戴荊冠,身着淡藍道袍,瘦削冷峻。
在空中對着衆人遙遙稽首,口中道:“貧道白慕真君,與諸位道友見禮!”
六耳獼猴等見狀,面上驚愕不已。良久,方纔如夢初醒一般慌忙稽首還禮。恭敬地道:“不敢當真君之禮!真君乃是我師慕白真人化身,尊貴無比,我等小輩門人,豈敢受此禮?真君萬勿如此,折殺我等了。”
卻見白慕真君微微一笑。當下落下地來,道:“我不過惡念化身,一念生、一念滅,有何尊貴可言!還不是受本尊壓制,俯首聽命而已。”
此言一出,流波山中人不由面面相覷,都不發一言。
這斬三尸之法乃是鴻鈞道祖傳下,奇妙非常。修道之途艱難險阻,資質、悟性、刻苦磨礪缺一不可,但這些卻不是最重要的。
對於修道者來說,最最重要的乃是機緣。
從最初的能不能踏上修道之路,拜入那一門派。到最終能有哪種成就,無一不靠機緣。
有的人即便好運踏上了修道之途,窮其一生,也無法成就仙道,其代表人物便是目下的西周權臣姜子牙。
機緣有大有小,一般來說,若是師門實力強悍,個人氣運強盛,憑藉努力,經過無數年地打磨練氣,修成大羅金仙境界還是可以做到地。
然而欲要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卻非得要天大的機緣的不可。
開天闢地以來,大羅金仙級的強者層出不窮,最早的龍鳳麒麟、之後的巫妖二族、再之後佛道魔門,哪家沒有數十、乃至數百上千的大羅金仙來撐門面,更別提那些散落在外地大神通者。
然而突破大羅金仙者能有幾人?
天道之下、聖位有九,鴻鈞門下便獨佔了七人,目下已出其六。
天下修道者何止萬千,大羅金仙境界頂峰抑或已經有過斬屍地人,目下已知地便已不下百人,各族各教均有,那些從遠古時期便一直隱居起來潛修大道的修士還不算在內。
這麼多人,面對那幾個聖位,希望何其渺茫。
證道三法,盤古以其親身經驗已經證明了以力證道之途是行不通地,目下走這條路的除了巫族中人外,便只有幾個資質非常之人在走。
功德證道倒是有女媧娘娘成功了,免去了斬屍之苦,直接成就了混元金仙之位,看來是可行的,然而天地間哪裡有那麼多功德可以拿。
算來算去,此法看似輕鬆,實則更需要絕大的機緣,女媧之後走此道者,無異於妄想天上掉餡餅正砸進嘴裡。
兩路不通,便只剩下中間地一條路了,斬三尸成聖!
三尸既斬,絕情絕性。
修道之人拼死拼活,歷千辛萬難,即便成功也會如行屍走肉一般,這是何等的諷刺!
天道至公、天心最慈,同樣卻也是大道無情、天意如刀。
不成聖、終爲螻蟻!
這,正是一條不歸之路啊。
聊以慰藉的是而今的六個聖人雖說的確是深不可測,令人高山仰止。卻都有着各自地追求,各自的堅持。都在爲了各自的利益而算計、奔忙。
從這一點上看,今的六個聖人沒有一個是真正斬卻了三尸地。
女媧不用說了,那是直接功德成聖,沒有忘情之說。
三清等人卻都是走的斬三尸之路,只不過沾了立教功德、三清還有開天功德,算是兩種方法結合使用,又有鴻鈞道祖賜下的鴻蒙紫氣開了個後門,這才能得以成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