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鯨吞

出逃的八旗軍據說基本上都是濟爾哈朗帶來的,他們在江寧滿城是沒有親眷的,自是不願意束手就擒。可是明軍如今的軍勢,以及那一場慘敗對他們的軍心士氣影響還是極爲巨大,尤其是濟爾哈朗這樣的親貴大王都沒有能夠力挽狂瀾,對他們的打擊着實巨大。

這些清軍出逃,無非是到南京下游的那些渡口去乘船逃回江北。長江走勢,南京上游是從南向北而來,八旗軍唯恐被江浙明軍堵截,所以選擇了明軍圍困不到的東北方向。否則的話,也許出現如德軍試圖穿越西伯利亞逃亡日本的現象那般,八旗軍向上遊逃往湖廣清軍控制的湖廣北部也說不定。

對此,他已經向遊弋於長江的明軍水師下令,擊沉一切從江南向江北橫渡的船隻,無論那裡面藏着的是滿清的八旗軍、綠營、官吏,亦或是逃亡清軍佔領區以避陳文鋒芒的潛在反對者。

大軍入城,陳文卻並不着急。南京如此巨城,想要徹底控制下來是需要時間的,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爲那些事涉通海案而被滿清官府殺害的抗清人士伸張正義,無論是如歸莊那般真正的抗清義士,還是僅僅與滿清地方官吏有仇而被陷害的人士,皆是如此。

很快,城內的士紳由入城的明軍在軍情司南京站的指引下帶到了清軍出城的那片行刑點,與部分尾隨大軍而來的江浙士紳一同觀禮,親眼見證正義得以伸張的這一幕。

濟爾哈朗的影響力和號召力極強,再加上被合圍的八旗軍陳文也沒有發過的打算,實際上在數日前的大戰中被俘的八旗軍的數量少之又少。至於綠營兵,倒是不少,不過陳文卻不打算就這麼浪費掉一批如此規模的壯勞力,南京光復,馬鞍山的礦山已經進入到計劃之中,那裡的礦洞纔是他們的歸宿。

近千來自滿洲、蒙古和漢軍的八旗軍被押了上來,祭文是在出徵前就已經寫好的,負責起草的顧炎武含淚將祭文寫完。對他而言,這已經不僅僅是一項工作,更是對故友們的紀念,尤其是與他有着歸奇顧怪並稱,在情勢危急如斯的情況下還不忘讓人給他帶話,切莫返鄉的歸莊歸恆軒。

此時此刻,顧炎武聽着陳文大聲朗誦着祭文,待祭文朗誦完畢,一個“殺”字出口,近千把大刀一同落下。頭顱滾落了一地,隨着血液噴濺而出,跪倒在地的屍身無不向着那些遇難義士的就義處倒下,宛若叩頭致歉一般。

“恆軒,你看到了嗎,王師光復了南京,光復了南京了啊。”

顧炎武泣不成聲,在場的那些隨軍而來,或是尾隨着大軍趕來的江浙士紳不是垂淚太息,就是面露快意,倒是從南京城內扒出來的士紳們多有面色慘白的。

這些無不看在陳文的眼中,行刑完畢,頭顱、屍身拋到路邊任野狗吞食,至於用來祭奠因通海案遇難的義士的祠堂修建完畢,江南應該也已經盡入陳文掌中,少不了那些在通海案中上躥下跳的滿清官吏們再血祭上一輪。

這裡的事情完畢,大軍也完成了對南京這座巨城的控制,陳文策馬入聚寶門,倒是一座寶塔在城外就率先映入到陳文的眼簾,甚至早在剛剛抵達時,陳文就已經注意到了這座寶塔。

大報恩寺琉璃寶塔,通體琉璃燒製,高七十八點二米,九成塔身,塔內外置長明燈一百四十六盞,自建成至衰毀一直是中國最高的建築,也是世界建築史上的奇蹟,與羅馬大斗獸場、土耳其索菲亞大清真寺、英國沙利斯布里石環、意大利比薩斜塔、埃及亞歷山大陵墓和中國的萬里長城並列爲中世紀世界七大奇蹟,被當時和後世的西方人視爲代表中國的標誌性建築,“東方建築藝術最豪華、最完美無缺的傑作”。

這座寶塔現在更多是琉璃在陽光下的反光,光彩耀人,陳文當初從一些文學作品,這幾年也曾聽一些親眼見過的熟識提及,到了夜裡,整個寶塔即便在繁華的南京城中,也是最爲耀眼的一景,柔光傾瀉,宛如神蹟一般。

關於這座寶塔,後世毀於太平天國戰火,天京事變,北王韋昌輝唯恐翼王石達開會登塔觀測城內守軍動向,這個敗家子就直接下令毀了這座人間奇蹟,活該被洪秀全卸磨殺驢,五馬分屍。

陳文記得他那個時代,當時的南京市政府倒是提出過重建的計劃,甚至還從地宮裡翻出了不少寶貝來。至於有什麼,他就記不得了,畢竟那個時代,好像但凡是一座佛寺的寶塔的地宮裡就能翻出不少寶貝來,陳文此前在西湖邊上看過的雷峰塔遺址地宮裡就有,好像還有哪個地宮裡還找到了佛祖釋迦摩尼的舍利,只是他記不得到底是轟動一時的法門寺地宮,還是這座大報恩寺琉璃寶塔了。

陳文不知道,其實就在去年,荷蘭東印度公司曾遣使而來,隨團的素描畫家約翰*尼霍曼就曾對大報恩寺及這座琉璃寶塔進行過描繪。如果陳文早一年光復南京的話,沒準還能碰上這支荷蘭使團也說不定。

到了今年,尼霍曼遊記在歐洲出版,這座大報恩寺琉璃寶塔很快就爲歐洲人所熟知,甚至到了後來,法國的太陽王路易十四於十五年後在凡爾賽建成的特列安農瓷宮,就是因這座寶塔所激發的靈感。

後來,鴉片戰爭中已經完成了第一次工業革命的英軍在抵達南京後,紛紛下船前來參觀,甚至但凡是前往南京的外國人都會專程趕來,纔算是不虛此行。而那時,這座受中外人士頂禮膜拜的寶塔因年久失修而殘破不堪,不復今日盛景。

“但願這座寶塔能夠一直矗立於此,就如同華夏文明的光輝只能爲四夷所仰視一般。”

策馬入城,通過了甕城了,陳文便直奔江南江西總督衙門,那裡將是他的行轅所在。至於南京的皇宮,早就改建爲江寧滿城,康熙的《過金陵論》一文中寫道:“昔者鳳闕之巍峨,今則頹垣殘壁矣!”

不過到了後世,我大清又不承認毀掉南京明故宮是他們乾的,而是聲稱是太平天國乾的。陳文真的不能理解,以洪秀全的驕奢淫逸,假設那時明皇宮尚在,他又怎麼會去將兩江總督衙門改建爲天王府。到了清末,我大清連栽贓都不帶動腦子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當然,即便是皇宮尚在,陳文也不方便將那裡作爲行轅所在,甚至連參觀都容易被世人所詬病。畢竟,滿清尚在,哪怕今番的大捷已經打斷了這個野蠻人部落的脊樑骨,但只要一天沒有將其徹底覆滅,他就絕不能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陳文踏入總督衙門,原來的主人馬國柱早已自殺身亡了。根據報告,城內的大批官吏在最近的這兩天也成批成批的逃出城去,甚至就連綠營兵也是如此,馬國柱在此之前已經基本上失去了對督標營的決定控制,想管都管不了了,再加上明軍艦隊鎖江,也難怪喀喀木會出此下策。

江寧滿城的拆除工作已經上到了議事日程,強拆專業戶劉大和他的工作組已經提前完成了杭州滿城的拆除工作,陳文打算讓他繼續到南京來監督拆除江寧滿城的工作,一事不煩二主嘛。

對於南京上游和下游的收復工作,一共六個府,陳文計劃出動大蘭師和四明師分兵攻取,望風而降是最好的,至於頑抗者,格殺勿論,就這麼簡單。

當天下午,兩個騎兵營配上一個騎乘步兵營出發,去追擊那些八旗潰兵。修整兩日,陳國寶和馬信也帥軍出征,不過在此之前,緊鄰南京的太平府和鎮江府就已經認清了形勢。陳文給那些綠營的條件是接受改編,參與通海案和作爲南京一戰的援兵必須接受處罰。另外,嚴禁他們截殺八旗潰兵,以防這些傢伙殺良冒功,給周遭百姓造成更大的危害。

好消息一個接着一個傳來,先是出逃的八旗軍在常州府再度被追擊而至的明軍擊潰,接下來如狼似虎的明軍鐵騎更是連戰連捷,八旗潰兵一面忍飢挨餓,一面還要在建制混亂的情況下與明軍交鋒,長江上更是早有明軍的艦隊嚴陣以待。沒過數日,這支從南京出逃的潰兵就徹底宣告覆滅,能夠逃回江北的不過數百人而已。

接下來,南京上游的太平府、寧國府和池州府先後歸降,南京下游的鎮江府、常州府亦是如此,各地官吏、綠營多有逃亡江北,也無形的削弱了當地的堅守意志。而當馬信的大軍進抵蘇州城下,滿清在此前的南京之戰中立下大功的蘇鬆提督張天祿服毒自殺,戴罪立功的江寧巡撫張中元及大批官員自縛出降。

南直隸長江以南的各府縣盡數光復!

池州府投降後,沒過幾天,范文程派出牽制的大軍也向西撤退,與明軍脫離了接觸,湖廣方向的威脅迎刃而解。

倒是孫可望,這一次卻並沒有出兵騷擾。陳文根本不相信孫可望會突然良心發現,產生出相忍爲國的情懷,只是他也同樣無從得知,這到底是因爲什麼。難道說,因爲他的攻勢太過迅猛,孫可望還沒反應過來不成?

長江以南光復的同時,長江以北的一些府縣的官吏、綠營將領也紛紛派出密使到南京向陳文暗通款曲。甚至一些急於表忠心的更是直接表示,只要江浙王師渡過長江,他們立刻就剪了鞭子反正!

如今形勢一片大好,陳文也有計劃出兵北上。北伐,還遠不到時候,一旦過了淮河,清軍騎兵的騷擾能力直線攀升,糧道的問題一天解決不了他就一天不能出兵。畢竟,對陳文而言,有威脅的敵人和潛在對手不只有滿清一個,須得以求穩爲上。但是淮南水網縱橫,可以先行出兵攻取,作爲北伐時的前進基地。

現在長江下游從江西開始皆在陳文的手中,大軍渡過長江乃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準備等後續陳國寶和馬信穩定了當地的之後,抽調部分軍隊回師南京坐鎮,再行引大軍北上。反正以如今的滿清,也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陳文坐鎮南京,江南江北的大批士紳、遺民和抗清人士如過江之鯽一般,紛紛趕來拜會。一來是慶賀陳文光復南京、兩蹶名王的奇功;二來可以藉着道賀的機會來展現下才具,爲出仕爲官作好準備工作;而三來則是混個臉熟,同時打探一下陳文的口風,看看他對日後的施政是一個怎樣的傾向,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比之那些懷揣着各式心思的人們,平源的想法很簡單,他拋下了義軍與幾個熟識從太湖之畔趕來,就是想親眼見見這位從率領五百義軍爲百姓殿後開始,一步步崛起爲如今明王朝實力最爲雄厚的強藩的傳奇人物,僅此而已。

南京,他當年來過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會對這座千古雄城,明太祖朱元璋的龍興之地發出由衷的讚歎,可是今番前來,秦淮河畔早已沒了鶯歌燕舞,反倒是化作了一片片的糧田菜地,只是其中的一些卻連收穫卻也無人去做,只能就這麼爛在地裡。

原因他聽身旁的這個同年說過,清軍南下,南京地位一落千丈,再加上大肆屠戮,繁華自然漸行漸遠。至於無人收穫,卻是因爲通海案起,濟爾哈朗更是爲大軍徵調了大量的輔兵所致。戰場上刀槍無眼,更何況輔兵在清軍中往往連口飯都飽飯都吃不上,卻還要承擔高負荷的體力勞動,人丁損耗自是少不了的。

“在下風聞,會稽郡王在江浙大力恢復民生,江南舊日盛況,應該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復如初了。”

平源對陳文很有信心,不過同行的熟識們卻大多心懷忐忑,以至於此番暢想。一時間,附和之聲卻是寥寥無幾,衆人的面色更是頗有些尷尬。

然而,就在這冷場的當口,一輛馬車從他們身邊駛過,平源的一個熟識的餘光掃過,正看見車窗裡面的那老者和婦人,當即便指着漸漸遠去的馬車,發出了“啊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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