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在洞口拼命的明月,我們在裂縫裡休息了一會。王大可最後終於得出結論,這些明月以洞中的某種礦物爲生,而青蜂可以幫助它們消化這種礦物,而它們進食礦物的排泄物裡則可以讓清風產卵……
我完全理解不了這種匪夷所思的推論,只好裝着聽不見,腦子裡琢磨着該怎麼出去以及如何躲避可能出現的風險。
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洞口的明月還在把着,也不管自己的視力怎樣,歪着頭朝裡看。
我不知道外面的明月到底有多少,反正現在對我們並沒有威脅,所以也不想拼命。正猶豫着要不要沿着裂縫往下走的時候,洞口處卻突然傳來山岩崩裂的聲音。
原來這明月夜着實了得,竟然硬生生將洞口的一塊岩石撞碎,半拉腦袋已經伸了進來。我心說還是我的推測對,這傢伙的安全帽真夠硬的,趕緊招呼着它們朝裡躲避,以免給它造成更大的刺激,再真闖進來就麻煩了!
朝裡走了沒幾步就是個拐彎,我一轉過去,一股強烈的風吹得我站立不穩,險些摔下去。好在劉東西在後面一把抓住了我的揹包,這才穩住身形。眼前一亮,口中不由驚呼一聲!
腳下赫然是一條陡峭的山崖,向下看去足有上百米高,底下是一線紅色流巖,一股熱氣直衝上來。
我看的目瞪口呆,剛纔的時候就感到周圍越來越熱,我只道是劉東西那一把火的原因,並不太在意,現在才知道這地方竟然能通着地心。
之前王大可對明月翼龍身份的推定有一個致命的漏洞。那就是根據現在的研究,恐龍仍被認爲是變溫動物,根本就無法長時間在這麼冷又見不到太陽的地下生存。而現在突然出現的熔岩解釋了一切。
衆人站在洞口目瞪口呆,我卻發現這洞口像是經過修飾,一條直接在巖壁上開鑿的小路向兩邊延伸,而在它的左邊,則是幾間房子。
沒錯,是建在峭壁之上,帶着飛檐斗拱,如同懸空寺一般的房子!
更重要的是,在遠遠的頭頂上還有一絲天光。而從我這邊看去,那條小路又從房子中穿出,搖搖晃晃通向了峭壁的頂端!
我指給他們看,衆人驚喜不已,當下也不再躊躇,馬上決定動身。
這條小路不知道是給什麼樣的高手走的,最寬的地方也就是三十公分寬,有些窄的地方也就十五公分。爲了防止出現意外,我們都栓好了保險繩,小心翼翼地朝前蹭。
好在大家身上的裝備都很輕省,除了短武器就是一個輕便的隨身包,只有幺叔揹着那麼長一棺材,累贅的要死。
勸幺叔扔下棺材當然很不像話,劉東西絲毫不顧之前掐人家脖子的事,大獻殷勤,搶過包袱來背在身後。好在他是幹慣了這種行當,行走間依然利落。
下面的熱氣不停薰着,我們走在這條路上像是走鋼絲一樣,行進得非常艱難。我一邊走一邊問劉東西:“你看這是個什麼地方?”
劉東西顯然也摸不到頭腦,“不清楚,裡面是苯教的巢穴,這外面又是漢族的建築,看這風格,至少是唐朝的……哎,唐朝的時候這邊是什麼國家?”
後面這問話顯然不是問我的,他也知道我答不上來。果然王大可在後面回答道:“這個地方在魏晉以前屬於羌地,後來先後有多彌國,蘇毗國,唐朝的時候屬吐蕃王朝,就是松贊干布那時候……”
王大可到底是讀過書的人,這點歷史張嘴就來,可惜到最後又扯到小姑娘喜歡的地方去了,要不是劉東西打斷,估計文成公主接着就能出場。
“吐蕃國?那幫猴子?”劉東西興奮起來。
我沒聽明白,歷史課本上吐蕃可是個很文明的國家,插畫上人都長得特別板正,可沒有一點猴子的樣子。
“怎麼是猴子?”我問了句。
“那是人家自己說的,吐蕃是獼猴和巖魔女的後代,現在在澤當還有猴子洞,據說就是他們祖宗的洞房!”劉東西擠眉弄眼的說,要不是小路難走,少不了還得手舞足蹈一番。
劉東西講的話自然沒有人認真去分辨,跟聽個故事一樣,小路難行,也沒有討論的興趣。
這幾間房子遠看沒有什麼,走近一點才發現竟然如此壯觀。房基從巖壁延伸出來足有十多米,下面則像是人工在巖壁上鑲嵌的條石,跟汽車的減震鋼板似的,由短到長,層層疊疊足有百層。
劉東西嘖嘖讚歎,“你看這手藝,一點水泥什麼的都沒用,上千年了還這麼結實。哎我就不喜歡那些紅牆黃瓦的,看這顏色多素淨。”
“覺得好就搬去住,冬天還不冷!”我笑着說了一句,劉東西撓頭不語。
這房子大門非常氣派,兩人高的黑漆大門,門釘足有碗口大小,兩邊各一排石柱,上面刻了些不大認識的花草異獸。門兩側懸着一幅門簾,從右到左依次是:斗轉星移行走萬世存憂,雲蒸霞蔚靜待後人忘懷!
劉東西仰頭裝模作樣唸了一遍,轉頭問我,“什麼意思?”
我還以爲他挺懂,結果見他這樣,差點笑出聲來,剛要說話,卻一眼看到幺叔顫巍巍跪下,眼中就流下淚來。
“小姐,你大伯到家了!”幺叔伸手抱過仙棺,對王大可說。
劉東西早就側身避在一邊,一邊看着一邊小聲問我,“怎麼回事?難道是這老頭把咱們領過來的?”
“不知道,看看再說!”我看王大可不明就裡地跪在一邊,心中也是感到非常蹊蹺。她顯然不知道自己在這裡還有個家,幺叔神神秘秘地搞什麼名堂?
盧巖在我旁邊擡頭看着眼前的房子,一臉的若有所思。
“你認識這地方?”我問了他一句。
盧巖搖了搖頭,眼中帶着些迷茫。
“沒想到幺叔竟然是要來這個地方,看來他還是沒說老實話!”我輕聲說。
“難道是王家……”盧巖的聲音幾不可聞。
我看了他一眼,盧巖衝我搖了搖頭。
幺叔抱着仙棺領着王大可起身前行,三步一拜,動作古樸有力。每次跪拜之時都將仙棺端端正正擺在面前。
我們遠遠跟着,心中着急也不好催促,荏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在一邊好奇地看着。
“劉東西,趕緊去開門!”我看那門關的嚴絲合縫,趕緊給劉東西說。
“安哥別鬧,當着人家面撬人家的門真的好嗎?”劉東西直愣愣地看着那扇大門,口不由心。估計心裡又在琢磨這唐代的古宅中會藏着什麼寶貝。
用不着劉東西動手,那扇大門像是有什麼機關控制,就在仙棺擺上臺階,幺叔和王大可的額頭叩上地面的時候軋軋開啓。
我們不約而同地朝裡看去,和房子的外表成鮮明對比,這房中已經是亂作一團,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一張做工精美的八仙桌斷了條腿仰面朝天躺在門口擋住了大門,被擠得咯吱咯吱響。
幺叔擡頭看去,臉色大變,捧着仙棺就朝裡走。我們一看儀式結束了,也一窩蜂跟了進去。在金門的時候我注意到,剛纔王大可跪着的地方有一絲血跡。
這房子裡面很大,從山壁上鑿進去很大一塊,拓展了不少空間,屋頂不知是什麼材質的明瓦,採光很好。
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幺叔有些不知所措,王大可則顯得挺好奇的樣子,到處翻看着。
能夠看出來,這裡面的陳設是那種典型的中式佈局,傢俱擺設都是成雙成對的,看牆上的痕跡,本來應該有些字畫什麼的,但現在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劉東西環視左右,問幺叔,“你來過這裡?”
幺叔搖頭。
“知道放哪嗎?”劉東西問。
幺叔有些機械地點了點頭,轉身朝山壁的方向走。
山石上自然無法鑲嵌明瓦,所以這房子是個半明半暗的格局。我看着幺叔捧着仙棺漸漸沒入黑暗中的背影,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房子用一扇類似多寶格的屏風將明暗分割,這不光是爲了阻擋視線,更重要的是通過光反射提高了明間的亮度,是古建築常用的一種手法。
穿過屏風,周圍的燈臺逐漸多了起來。可能是身處藏地的原因,這些燈臺上也鑲嵌了不少綠松石,底座就是個油壺,等枝是空心的,裡面的燈芯將油脂運送到各個燈頭,設計非常巧妙。
這種風格的入鄉隨俗也說明了這裡並不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不然也不會出現這種融合了藏式風格的中原器具。
這裡面還算是整潔,不過原因也顯而易見,這裡的桌椅傢俱基本都是直接用石頭雕刻而成,要想把這裡的擺設弄亂,恐怕還得綠巨人親臨!
走了有十多步,地面就開始微微下沉,我們看着前面王大可手電筒的光,快步跟了下去。
周圍越來越黑,那種身處山腹的熟悉壓迫感重新出現。這肯定不是個住人的地方,王家跑這裡來造個房子是爲了什麼?
在劉東西的描述中,王家似乎就是個劉家的附庸般的家族,怎麼也會有這種力量搞這些神神秘秘的事情?
他們搞這些事,別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