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謝正平七針扎完的當口,黑人小孩的肚子卻緩慢地鼓了起來,顯然是內裡大出血的標誌。此時,宋德文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了起來。在他這個小診所,做過最大的手術也就是流產。因爲沒有任何高科技設備,一旦有內傷患者,一般是要求轉院的,可這一次已經答應了而且估計時間也不允許轉院了吧,可做手術吧,這種消毒條件一旦傷口感染了恐怕也夠這孩子死好幾次了。
宋德文突然用英語高叫道:“給醫院打過電話了嗎?”
外頭的哭聲停了下來,迴應道:“打過了!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兒子!”
“好了,你別哭了,我們會盡力把孩子的命拖到救護車來的!”宋德文大聲喊道。這當口每個人都頭大如牛,那黑人婦女要是再哭下來,恐怕人都得瘋了。只要耗到救護車來了,這孩子還沒斷氣,就基本上有救了。雖然肝臟大出血了,可畢竟還不至於短時間要了人命,只要肺、腎、心三大臟器沒受到嚴重損傷就沒太大事。
王曉斌來了四個月了,第一次見到這種大場面,見那孩子渾身是血的,忍不住想吐,深呼吸了一下問道:“師傅,現在咱們該做什麼啊?”
宋德文望了臉色蒼白的王曉斌一眼道:“小子,站一邊好好看着!看明白了我是怎麼救人的,下一次可就是你動手了!”
就在宋德文說話的時候,謝正平已經再次抽出三根銀針,以猛虎甩尾的手法扎進了小孩的腹部。
“截血法?!”王曉斌一看那手法不由得大驚。
在宋德文的藏書中,有一本古老得如同甲骨文的書中記載着截血法,說是憑藉外進的方式截停身體內某塊區域的血液流動,而且不會對臟器造成任何損傷,僅僅是暫時讓血液順着另一條通道流轉而已。這截血法按道理早已失傳了,可他師傅謝正平卻輕鬆的施了出來。
謝正平沒有理他,沉聲叫道:“老宋,看你的了!”
宋德文點了點頭,手持着一根指頭粗的針筒。針筒跟普通的不一樣,沒有正常的推手,而是連接着一跟管子直通到地上的桶裡。就在謝正平剛說完,宋德文已經把針頭從小孩腹部外側刺了進去。雖然沒有現代儀器輔助,卻是異常準得很,成功避開了腎臟,否則偏差一點那黑人小孩就當場一命嗚呼了。
基於血壓的緣故,針頭一刺進去,鮮血就如同噴泉一般順着管子流進了木桶。黑人小孩的漲大的肚子也很快縮了回去。通過放血減壓,黑人孩子總算逃過一劫,不過這只不過是阻擋了死神到來的步伐,卻並沒有徹底驅趕掉。
就在王曉斌屏住大氣,目瞪口呆看着兩個師傅驚人的舉動時,謝正平突然問道:“小子,如果我現在救醒他,你說會出現什麼狀況?”
四個月來實踐學習,王曉斌雖然已經由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醫科學生變成了一個有相當臨牀經驗的醫生,可面對謝老頭的問題,心裡還是沒底,聲音顫抖着答道:“肝臟大出血已經封停,可腦震盪並未排除,如果貿然救醒,會因眩暈誘發嘔吐,進而牽連到胃部引起胃痙攣,同時導致心臟供血加快,大出血的傷口再度崩裂,必死無疑!”
謝正平和宋德文對望一眼,由謝正平肯定道:“小子,答得相當不錯,滿分!”
就在這時,救護車到了,幾個護士快速的把黑人小孩擡上了擔架。緊接着謝宋兩老頭和黑人婦女也跟着上了救護車。
目送着兩個師傅上了救護車離開,王曉斌長吸了一口氣,心想:“這種場面還是少見爲妙!”然後趴在水槽邊上狂吐起來,就連胃酸都差不多吐光了。
由於兩個師傅都陪着黑人孩子去了附近的大醫院,小診所可也不能關門大吉,王曉斌也就第一次當起了主治醫生,象模象樣地在大堂裡給病人看起來了病。由於病人較多,忙的是手忙腳亂。還好其他的病人多是些感冒頭疼,王曉斌應付起來也算是綽綽有餘。
由於救了那個黑人孩子,中西醫診所的名氣出來了,生意也就好了起來。與幾年前在醫院門口看到的沒錢攆人的醫院不一樣,王曉並的兩個師傅看病僅僅是收個藥錢,最多也不過是成本上多加點維持基本開支。
由於價格低廉,看病效果好,附近街區的人有點小毛病的就全跑到了“廣濟民堂”,這也給了王曉斌衆多的免費醫療實踐對象。就這樣,在國內已經被西醫擠到絕境的中醫,竟然在西醫最發達的美國煥發出了蓬勃生機。
數日的忙碌使王曉斌原本孱弱的身體變得強壯了起來。時日一長,謝宋兩老頭漸漸退居幕後,只是靜坐在邊上督察着王曉斌診斷是否有誤,偶爾指導一下。
與兩位師傅有些不同的時,王曉斌的收費模式有些轉變,他把診所似乎當成了珠寶店,應了那句“三年不開張,開張賺三年”。
平日裡貧民區的窮人看病,只象徵性地收點錢,遇到實在沒錢的乾脆倒貼。可如果是慕名而來的富人,那可對不起了,看一次病每個萬把美元是下不來的。有點離譜的是,窮人看一次病三五小針或兩三副藥就可痊癒,可輪到富人就不一樣了,總是來一次比上一次好一些,可最短的也要一個月,最長的直到王曉斌離開美國纔好。由於這些原因,謝宋兩老頭和那些來看病的權貴悄悄給王曉斌起了個諢號,叫“慳錢庸醫”。
時間,一晃過去了三年,王曉斌也踏踏實實地在美國看了三年病。一天,謝宋兩老頭把王曉斌叫來說道:“徒弟,三年下來,你的臨牀經驗也積累不少了,改明日咱兩個老頭打算把你推薦到醫院去上班!”
“啊?!不是吧!?師傅,美國的醫院可是清一色的西醫啊?我不是學中醫的嗎?難道你們非得逼我轉行?!”王曉斌聽了兩老頭的話吃驚地問道。
雖然“廣濟民堂”是個中西醫結合的診所,可王曉斌一直認爲自己學的是中醫,大多數病也是用中醫來治療的,真要去大醫院去,那可還真跟改行沒啥區別。
這話一說,宋德文不樂意了。因爲王曉斌這一句話,是徹底地否定他三年來的教導之恩啊,換誰聽了不生氣纔怪,於是宋德文大聲呵斥道:“西醫咋了?難道這三年我就沒有教過你西醫的東西嗎?”
王曉斌話一出口也知道自己說錯了,一見宋德文生氣了,連聲道:“啊!?不是啊,師傅你這是哪裡話啊!?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丟下這診所走了,恐怕師傅忙不過來啊!”
這個愣頭青三年下來,腦子轉了不少,話說得很在理,“廣濟民堂”如今已是整個貧民區最好的小醫院,每日慕名而來看病的富豪開來的車都能把整條巷子塞滿,附近的兩個小規模的醫院都被它給擠垮了,關門大吉了。
宋德文一聽,臉色緩和了點,賭氣仍沒說話。謝正平接過話頭,說道:“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這個問題我們早想過了!這三年賺了不少,咱們診所門口不還停着輛新款奔馳嗎?就你平時開的那輛,以後就歸你了!你白天去醫院,晚上到診所幫忙不就成了?!”
這事看來兩老頭事先早有預謀,謝正平一句話就把王曉斌所有的退路給斬斷了。
“哎!”王曉斌嘆息一聲,心想:“就門口那輛還是新款奔馳?恐怕在國內都早就申請報廢了,哎!也不知道是那年的了,喇叭不響渾身倒是亂響,都啥子破車啊?!”
謝正平見王曉斌也不答話,也知道王曉斌沒什麼反對意見了,就說道:“那明天就去密斯斯比醫院報到!”把事情給一口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