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三日
‘嗚……呼……呀……’
今天的天氣倒是不錯,不過葵花居中,現下正有一人未能徹底享受這種不錯的天氣,一聲又一聲低沉而拉長的呻吟自易龍牙嘴巴吐出,就像得了什麼重傷,快要死去的患者。
昨晚雖說勞累的他能靠在雪櫻的身上睡去,但時間終究不長,小憩片刻即轉醒過來,能讓他長睡的地方,始終是他自己的牀鋪。而一直睡至今天的早餐時間,惡夢便是找上了他。
一覺醒來的他來到飯廳後,縱然沒昨天的離譜,但是早餐的份量依舊是超出一般的標準,這可夠他看得心寒。
而衆女的態度沒昨天的曖昧造作,只是半強迫他吃菜的結果亦沒改變,讓他又一次體驗到漲肚的難受感覺,吃完早餐後,便是來到客廳,生硬地坐在沙發上呻吟。
‘龍牙,你這樣很吵。’同樣在客廳的孫明玉沒好氣的說着,呻吟聲已持續了數分鐘,就算知他難受,但也禁不住罵出來。
‘玉姐……我也不想的……呃!但真是很辛苦……她們是惡魔!’彷彿動一下也會刺激到正努力工作的胃袋,易龍牙半帶哭腔地說着,漲肚的感覺真是很不好受,只是不提那些迫他吃菜的女魔頭還好,一旦提及,思緒立轉,慘然道:‘玉姐,你們爲什麼還要煮這麼多?再這樣下去,我真是撐不了的。’
‘這個我可作不了主,你要跟素清說才行,那些菜大部份都是她弄的。’看着他那慘然樣子,孫明玉稍稍一楞,便徑自搖頭說着。
而聽見她這樣說,易龍牙苦着臉的道:‘那就是素清整我。’
‘那些菜素清花了很多心血。’孫明玉皺眉說着。
‘心血……’易龍牙聽完後不禁苦笑道:‘我就知是這樣,不過和菲娜她們一樣,也是不管我的感受,這麼多菜我真是吃不下,有那份心意已經很足夠。’
想到昨天的事,雖然是很高興,但是無力感也有不少。
然而當他說完後,倒是留意到孫明玉是有些發呆出神,問道:‘玉姐,你怎麼了?’
孫明玉回過神後先是搖頭,然後便是淡笑的說着:‘沒有……只是想了一下“安慰”罷了。’
‘耶?想……安慰?’
似是意識到易龍牙的狐疑,孫明玉淺淺一笑,臉上仍是掛着親切的笑容,道:‘嗯,剛纔在想安慰,因爲說起來,莉莎她們昨天做的也算不上安慰,總有點勉強你,只不過……’
‘只不過?’易龍牙見她說到中途打住,不由得帶催促意味的重複着。
他有興趣聽下去,孫明玉也沒吊他胃口,保持一貫的微笑,一雙美目深深注視於他,慢慢的道:‘只不過她們都很用心。其實所謂的安慰,說來有點不切實際,但她們也不過是希望你能放鬆罷了。’
‘咦?’孫明玉這樣詮釋昨天諸女的安慰,易龍牙倒是有點錯愕。
然而孫明玉卻沒這種表現,只是向來大方的她,現在的臉上是有點尷尬神情,笑道:‘不要奇怪,我們也會有不知所措的時候,而且不清楚你們的事,說要安慰,那根本就不可能。’
說到後來,她是微一搖頭,而她口中的‘你們’,易龍牙知道指的是他和李清風www.Qingfo.Cc。
‘這樣……也對,一知半解的安慰是很危險。’
就在易龍牙聞言後如此想着間,還未及開口,孫明玉放下了手上的小說,十指微曲合攏一起,道:‘但是正因爲如此,道理什麼的我們不懂亦不會說,所以莉莎她們纔會用自己的一套方法儘量幫你放鬆,知道嗎……素清是卯起來做菜給你打氣的。’
‘素清她……呃!’當聽見孫明玉最後一句話,易龍牙驀然低呼出來,他現在終於想起一件事。
看着他明顯的反應,孫明玉露出一個‘你總算想通’的笑靨。煮的人未喊辛苦,用不了三十分鐘吃的人卻在叫嚷,這是一件怎樣的事……答案不用說也知道。
‘玉姐,失陪一下!’不管胃袋極力抗議,易龍牙甫想到要點,雙眼盡睜的跳離沙發,直往廚房走去,剛來到廚房門前,便聽到‘灑……灑……’的水聲。
‘咦?’
待在流理臺前,清洗着充滿食物漬的碗碟的凌素清,先是聽見一陣急遽的腳步聲,下意識的轉頭一望,就是看到易龍牙趕到門口處,緊盯着自己。
‘什麼……事?’易龍牙無端跑來,還盯着自己,這雖然奇怪,但凌素清表面上卻沒變過,僅輕‘咦’一聲,語氣貫徹一向的冷然。
‘這個……這個……’被她問到,易龍牙念及自己沒多想便衝了過來,不由得後悔自己的衝動。只是當他看見凌素清一手拿布,一手拿碟子的清洗模樣,還有流理臺上放着大量已洗乾淨的餐具,衝動的後悔也不過剩下丁點,說道:‘我是來說多謝的……’
‘唔?’
他搔着臉頰,一邊說着,一邊走進廚房,來到了凌素清的身前,而就像知道她在不解什麼,他慚愧的續道:‘我是謝你昨天和今天煮的菜。’
像昨天三餐和剛纔的早餐,飯桌上放的菜可是多得能形容爲豐盛,只是相對地要煮弄‘它們’的時間和心機也要多得很,換着一般人就算有理由也未必肯這樣犧牲,而像凌素清這樣討厭麻煩的人,這更是接近於不可能。
不過事實上,向來怕麻煩的她竟然真的犧牲大半天時間,留在廚房裡奮戰,對於想通這點的易龍牙來說,受到的震撼和感動是大得很。
凌素清聽見他的話,本來的疑惑立時解開,白嫩的臉頰浮上了些紅暈,猶豫了一下,支吾的道:‘這沒……沒什麼。’
彷彿是發覺到嘴角不自主地牽起,她說着間把頭轉回正面,不再看易龍牙,表面上仍能表現得平靜,但是心底裡活躍的高興和感動卻是遏制不了,自己默默的努力總算是被發現到,這是教冷淡的她所高興。不如莉莎她們行動來得明顯,所以她一直期待着易龍牙能發現到──她並不是冷眼旁觀。
‘但我……是滿高興咧!’
‘這……’冷不防易龍牙會突兀地說出心情,凌素清愕然地望上了有點不知所措而訕笑着的他,良久,臉上的愕然才平息下來,語氣冷淡的道:‘就說沒什麼……’
‘但是……’
就在易龍牙還想爭辯什麼時,凌素清本應冷淡的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絲微笑,而剛纔的冷淡語氣彷彿從不存在過一樣,輕聲柔語的道:‘雖然是沒什麼,不過你吃得高興的話……’
就像被凌素清的變化帶領、蠱惑般,易龍牙不禁呆呆的跟着道:‘高興的話……’
視線焦點落到易龍牙臉上,凌素清用着柔和的眼神深深注視於他,半晌才輕笑的道:‘你高興的話,我也會很高興。’
與演戲時不一樣,易龍牙很清楚明白,她現在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當中沒有半分虛假,看得他有點……暈眩。
還未等易龍牙回神過來,凌素清已是用回平時的冰冷語氣,道:‘好了,快走,別礙着我。’
‘啊……不過……明白了。’被凌素清喚回神來,易龍牙是感到突然,但霎時間想不出要說什麼的他,支吾了一下,倒是聽話的摸着鼻尖轉身。
‘我是不是被耍了?’
這是一個他沒瞧見背後人那惡作劇的淺笑,在心中升起的小小的愚笨疑惑。
‘回來了喔!’
由凌素清那兒回到客廳處,易龍牙便是看到孫明玉一面放下電話子機,一面朝自己淡笑。
易龍牙搔了搔臉頰,不好意思的笑說:‘嗯,今次全靠你提醒呢!’
他會道謝自然是因爲凌素清,不過聽到他這番真誠的道謝,孫明玉倒是苦笑了一下,嘆說:‘因爲你今次特別笨嘛!’
‘唔?’
孫明玉沒頭沒腦的話,可教易龍牙皺眉不解,只不過說話的本人可沒解答的意圖。
嘆說過後,孫明玉回覆了一貫的淺笑,拍了拍手,道:‘好,快點換衣服,今天你可要跟我一起上街。’
‘……爲什麼?’聽見孫明玉突然拉自己上街,易龍牙敏感地苦着臉反問。
然而對於他那戒備的表情還是語氣,孫明玉只是用高深莫測的淺笑帶過,說道:‘剛剛有委託過來,我們要去工作啊!’
‘委託……什麼來頭?’聽見上街原來是去工作,易龍牙瞄了一眼電話子機,改口問說。
‘唔嗯──沒什麼特別,只是把一些嚴重滋擾某社區的不良份子消去罷了。’
‘啊,又是這種委託,難怪會找我。’稍稍一揚眉,易龍牙帶點無力的說着。
在葵花居平時會接下的委託中,其實偶然會接到這一類型的委託,不過這種罕見委託倒是討不了葵花居各人的歡心。以葵花居的處事作風和同行公認的手法,面對面的談判是不可能成立,一旦接下了委託,傭兵們就是暗地裡在特定社區中進行狩獵。
通常被狩獵過後的社區會變得極其安靜,時間會維持多久並不清楚。而被狩獵的人因爲明白有傭兵介入,九成九不會有報復舉動,儘管那些都是愚蠢得只懂在街上惹事生非的小混混,但他們也有自知之明和常識──普通人惹不起傭兵的道理。
工作無聊,加上葵花居各人的想法,這種委託就更是讓人脫力。姬月華單是性子就不喜歡悶,再加上她的力量較擅長小規模戰鬥,狩獵這種事她是沒興趣。而雪櫻即使能忍受悶,但一樣擅於小規模作戰的她自問不適合這類型委託。
而適合這類工作的莉莎,因爲要避開要害來射擊,感覺比起直接殺人還血腥,所以同樣不喜歡。另外還有菲娜本身還不習慣工作,還有凌素清的怕麻煩,都是原因之一。
‘明白就好,所以不要跟我說些有的沒的。’易龍牙也不喜歡這種工作,深知這點的孫明玉是先發制人的說道。
只不過易龍牙是連抱怨也沒有,笑道:‘放心,我今次也有點興趣,不會拒絕的。’
易龍牙擺手笑說,態度一如往常似的。只不過面對他的爽快,孫明玉是不安的皺了一下眉,不知在想什麼。
回房快速換過衣服,易龍牙便回到客廳與孫明玉匯合。
易龍牙跟孫明玉離家後,二人就乘車前去港城南區。依孫明玉所說,他們今次要去的地方是一個喚作港樹區的地方,內裡住的都是一般家庭,不特別有錢也不特別窮。
‘一般家庭嗎……’
看及剛聽完說明的易龍牙,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孫明玉好奇的問說:‘一般家庭有問題嗎?’
‘不,比起一不一般,我是在意最近港城的地下社會好像不太穩定,不良份子出來惹事的比早幾年多很多。’易龍牙的眉頭邊說邊皺起,港城這種狀況他並不喜歡。
‘原來是這樣,不過……’孫明玉說到中途,輕嘆出一口氣,續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港城可沒了所羅門,向來由四大黑道集團維持的平衡自然也會消失。’
港城自從十二翼瓦解後,地下社會的平衡一直是由黑光、所羅門、浩劫之眼,還有不墮天這四個黑道大集團來維持。現在當中排行第二的所羅門居然被幹掉,想教地下社會平靜恐怕是不可能。而好巧不巧,直接或間接導致所羅門覆滅的正是屬於他們葵花居的戰績。
‘唉,早知當時就不用幹得太絕。’
在仙霞山宰掉所羅門王固然重要,但事後回想,他和席紫苑強闖所羅門的總部,把剩下的幹部一個不留的處理掉,纔會造成所羅門迅速瓦解的局面。不過想歸想,當時要阻止席紫苑的決心,恐怕也屬不可能。
‘……嘻……’
就在易龍牙正想着所羅門的事時,忽然耳邊聽見一聲清脆的笑聲,偏頭一看,就是看見孫明玉彷彿想着什麼有趣的事,一手按着臉頰,饒有興致的盯着自己。
‘呃?’易龍牙的不解就似寫在臉上。
孫明玉未等他發問,已笑說:‘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你來葵花居也差不多有半年……不知不覺呢!’
‘啊?’忽然提起入住時間,易龍牙是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回復過來,兼且有感的說道:‘半年……事情是經過不少,只是想想,時間過得真快。’
平時不察覺,但現在想起來,易龍牙倒不覺得已經過了半年,然而當他又往另一邊去想自己和葵花居的住客關係,他又覺得自己彷彿住了很久似的,不像半年的少。
而一念及此,他不禁自嘲的道:‘真是奇怪的印象。’
自嘲是放心裡,易龍牙心內自嘲的同時,嘴上是說道:‘玉姐,你爲什麼無端拿這個來說?’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直覺孫明玉今次並不止爲工作那麼簡單,在那溫柔的笑容底下就像另有意圖。
‘唔嗯,對你這人來講當然是沒問題,不過我喔……在你來之前,我沒辦法想像葵花居竟然真會有男人住進來。’那邊廂的易龍牙在想有的沒的,這邊廂的孫明玉卻態度隨意的說。
‘你想像不到的話,那又爲什麼會讓我進到葵花居?’
聽見孫明玉那沒法想像的話,易龍牙並不覺得有問題。說到底,葵花居的狀況不是一句女多男少能形容,尤其是自己來前,葵花居的主樓更是全陰時期。在那情況會找個男人回來工作,還包吃包住這點實是很奇怪。
找男人回來當雜工,姬月華她們早就說過是出於‘粗重工作要由男性負責’的想法所致。這一點他還可以理解,即使是她們也總不好對一個女性呼呼喝喝,要她終日去做葵花居的粗重雜務。然而能夠理解找男人當雜工,但對於包吃包住,易龍牙一直是有疑問,換作一般全女生的宿舍,還可解釋說有個男生會比較安心,但偏偏葵花居的女人全是不好惹,所以易龍牙一直都不太明白孫明玉爲什麼會答應。
‘啊,你不知道嗎?’孫明玉意外的反問。
易龍牙不住點頭,道:‘你又沒說,我當然不知道……那到底是爲什麼?’
‘這個嘛……也沒什麼……唔?’
被追問原因,孫明玉的話語倒是泛起了一些尷尬,這是聽得易龍牙更好奇。
只不過當孫明玉說到中途,快要說出原因之際,她倒是留意到什麼似的,呆看了易龍牙的臉,頃刻,忽然道:‘你很想知道原因嗎?’
‘是很想知道。’
就在易龍牙誠實的說完後,冷不防孫明玉蠻認真的說:‘嗯,那我不說了,這個是秘密。’
‘秘……密?無端說什……’易龍牙怪聲說着,他想不到孫明玉竟然會突然搬個秘密出來。
而在他想繼續問下去時,孫明玉認真的臉轉換成惡作劇的笑容,一手按着臉頰,笑道:‘就是秘密。’
‘拜託,你別說得那麼得意,爲什麼這個會突然變成秘密?’易龍牙怪聲的說着。
瞧見易龍牙那哭笑不得的樣子,孫明玉就像很滿足似的,愛理不理的笑言:‘唔嗯──秘密就秘密,你這樣問我,我可是很困擾喔!不說了,看,我們要下車了喔!’
‘呃,等等!’
‘要關門了,快些。’
不遲不早,當她說完時,巴士就停了下來,這下子可教易龍牙錯失了最佳的迫問時機。
當二人趕忙下車後,易龍牙本是想繼續問下去,然而孫明玉卻是笑說:‘嘻,就說了是秘密,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聽見這種話,易龍牙就知拿她沒轍,難以置信的盯了孫明玉半晌,然後嘆說:‘簡單來講,你就是不願告訴我,沒錯吧?’
‘很聰明喔!’
熟悉的拍掌聲響起,對易龍牙來說,這讚美是挺刺耳的。
‘不,我不認爲這很聰明。’
聽見易龍牙這番沒好氣的話,孫明玉並未迴應什麼,在淺淡的笑意下改變話題,道:‘好了,我們說回正事……來到這兒,我們要認真工作啊!’
心知孫明玉不想再談下去,易龍牙也沒多作糾纏,把好奇心拋到一旁,語氣頹靡的道:‘就算要認真,但這種工作說穿了不就是逛街嘛,再說現在還這麼早,真的會有人來鬧事嗎?’
港樹區是個很平凡的住宅區,不過因爲有點年齡,在這兒是存有不少的商鋪店子,以致被有心人士盯上。
‘這個就要走走才清楚了。’語畢,孫明玉倒是優哉遊哉的負手緩步向前走,然後當走到第五步時,她忽然回頭向着正想提步跟上來的易龍牙說:‘由現在起你可要跟緊我,不准你走失,什麼狀況也要跟着我,要是一個人在街上逛太久會很奇怪的。’
‘明白了。’
苦笑一聲,易龍牙就跟上了孫明玉,一起進去港樹區了。
港樹區,雖是港城早年規劃下的產物,不過與其他社區不同,這兒的規劃是挺工整,有如九宮格似的。
社區外圍主要是十二層高的大廈和少量商店,而這九宮格的中間一格則是社區的心臟地帶,主要的商店超市都是建設於此,人流量極大,而被不良份子搗亂威嚇的便是這個商店地帶。
‘外圍是大廈,內裡是商店,這社區感覺上還挺封閉的。’大致瞭解過港樹區的位置後,易龍牙一臉隨意的發表出感想。
此時他和孫明玉已經身處於港樹區的商店地帶,就表面的觀察,各式各樣的商店倒是如常營業,看不出有受過滋擾。
孫明玉道:‘這是港城早期的建設特色,那時治安很惡劣,這種設計大概能增加住客的向心力。’
她說的話,易龍牙自是理解,好歹他也在港城住了十多年,對於那時的治安優劣,他本人有非常深刻的體會。
‘呼,我去收集一下情報……唔?’
他們二人是站在一間肉店前對話,搔了搔臉頰,易龍牙便是邊說邊往肉店處走去。
但就在此時,孫明玉拉住了他,急道:‘不用問。’
‘爲什麼?’易龍牙不解的問說。
‘這樣會礙着人家做生意,你喔,不要再給人添麻煩。’
‘怎麼說得我好像常常給人添麻煩?’
易龍牙嘴上雖是不服的咕噥,但行動上倒是依孫明玉所言,打消了跟別人收集情報的念頭,取而代之,就是他們二人在這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地方閒逛。
‘玉姐……我是認爲該去問一下人,我們也走了很久。’以緩慢的踱步形式的閒蕩,也不知實際過了多久,易龍牙便如此說道,他是覺得半點情報也不收集,僅閒逛踱步是不太有用。
不過聽到他的話,孫明玉倒是自然地提起左手按着臉頰,表情半帶困惱的說:‘不行,這樣會給人家添麻煩的。’
‘麻煩的話,現在好像我們更麻煩耶!’對於孫明玉的說辭,易龍牙苦笑地迴應,然後再續說:‘而且我們再走下去也很無謂。’
‘是嗎?’易龍牙所說的話,向來聰明的孫明玉有沒有理解,單從她那臉自然平靜的樣子是看不出所以然。當易龍牙語畢,她眨了眨眼,就把頭望回前方,道:‘雖然這樣走下去的確很無謂,只不過我挺喜歡這樣子的散步,難道你不喜歡嗎?’
‘我不討厭散步,但現在不是說喜不喜……’孫明玉的回答讓易龍牙哭笑不得。
不過當他怪聲的反駁時,孫明玉打斷了他的話頭,說道:‘告訴你,這個港樹區是我第一次踏足港城的地方。’
‘這有什……咦?’不快不慢、不輕不重,當孫明玉一派自然說完後,易龍牙還真的聽不明白,然而過了頃刻,會意到剛纔那番話的含意後,立時住嘴,錯愕的盯住孫明玉。
眼角偷瞄了一下易龍牙那愕然的神情,孫明玉似是滿意地點點頭,笑說:‘龍牙,怎麼不說話喔?’
不談她可以面不改色的談起自己第一次來港城的地方,在語法上,她會用第一次踏足港城,這已是夠易龍牙想不透,怪聲的道:‘玉姐,你不會騙我吧?’
‘爲什麼要騙你?’孫明玉語氣有點不悅的反問,不過當中倒是沒疑問意思,頓了頓,然後伸指指向前方,那兒正好有一個專門給小孩子游玩的小公園,就在易龍牙未搞清楚之際,她已續說:‘那兒就是我第一次遇上素清的地方。’
‘還有素清?’聽到孫明玉把素清也扯過來,易龍牙的表情倒是一絕,完全摸不着孫明玉的話是不是真的,哪怕孫明玉的表情蠻認真,不過他就是覺得難以置信。
‘你不信嗎?’孫明玉問道。
其實從易龍牙那臉驚愕的表情,答案也不需多問。
靜默片刻過後,易龍牙一手按揉着臉,困擾的道:‘拜託,與其說不信,倒不如說你的話也太沖擊過頭吧!’
看孫明玉的自然,易龍牙的確相信她不會騙自己,不管理智還是感情,他是認定孫明玉不會拿這種事隨便說說,然而因爲相信,所以纔會讓他有很大的不協調感,怪聲的續說:‘你忽然這樣說,我是很難接受的。’
‘笨,這些又不是天大的秘密,有契機的話就會說,纔沒忽然不忽然。’孫明玉好沒氣的白了他一眼後,笑說:‘還是說……這些事要事先通知,不能看心情的嗎?’
‘這個……’易龍牙本來還有話要說,但聽完孫明玉的話,接下來要說的話倒是說不出口,事實上,他也認爲說這些事是沒必要刻意什麼,搖頭苦笑的說:‘是、是,我明白了,那我可以追問一下,促使你講起往昔的契機是什麼來着?’
‘想知道的話,待會再告訴你。’孫明玉還不想把原因說出來。
而聽見她這樣說,易龍牙倒是明白自己很難迫逼她,肩頭一聳就接受了,嘆說:‘真是敗給你。’
‘這纔是嘛……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