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早就知道。’
不說易龍牙這邊,回說葵花街之上,當忠飛一行六人走進這條默默無聞的死街中段時,便是看見席紫苑她們在街道中心開了個茶會,對於自己六人的到來沒有絲毫驚訝。
‘忠飛先生還有空氏兄弟,歡迎你們呢!’席紫苑邊說邊取起桌上的黑槍,這種形式的歡迎實在稱不上友好。
沒有回答席紫苑的話,當見着她的動作,六人立刻進入狀態。
而卡麥在抽出長柄戰斧時倒是惡言相向:‘嘿,想不到你們又在這兒搞茶會,是爲自己送行嗎!’
‘多話的人。’席悠悠的表情沒怎麼變化,不過她話中的嘲諷,倒是很容易聽出來。
卡麥眼皮一掀,本是想罵出什麼,然而忠飛卻是阻止了他,道:‘看來你們已有覺悟,不過我想先問一個問題……你們真的以爲我們不墮天好欺負嗎!’
雖然不覺得葵花居派人講和是明智作法,但照以往來說,任何一個傭兵集團得罪不墮天后,也會盡人事的找他們和談,雖然大多沒效果,然而像葵花居這樣,一開始就擺出沒餘地的迎戰架子,這倒是首次遇上。
想不到戰前會被問到這個,茶會的人們或多或少都感到苦惱。
而席紫苑想了一下,就是淡淡一笑,不是高興也不是看輕對方,語氣平緩的說:‘當然不是看輕你們,如果你們真是好欺負,也不會用這陣容等你們。’
‘紫苑,你倒是好大的口氣!’席紫苑的話雖然說得認真,不過就看她們幾個女人,空雨立時不服氣。
‘空氏兄弟的弟弟嗎?’席紫苑略帶狐疑的問說,她可分不清空炎、空雨的樣子,只能憑語氣來猜測。
‘就是,我就是空雨!’
‘啊!’空雨一旦承認,那空炎的身分也不必多提,而恍然一聲,席紫苑忽然拉了一下席悠悠到身旁,笑說:‘雖然不是雙胞胎,也不是太相像,但……正式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妹妹──席悠悠。’
被其姊拉出來,席悠悠沒見什麼表情,不過白槍一抖,竟是挑釁地直指空雨。
‘妹妹嗎!忠飛,這兩姊妹交給我們兄弟!’
姊妹對兄弟,這種叫陣倒是有種不可思議的協調感覺,忠飛二話不說便點頭答應,而戰鬥也隨之發生,黑白雙槍槓上兩根墨色的六角棍棒。
當空氏兄弟和席家姊妹稍一交鋒,爆出金鐵交擊的聲浪下,森流繪也同時挑起人來:‘原來你是領隊的頭子,那你就歸我吧!’
自上次被襲自己沒法幫忙,又拖住了最強的易龍牙,森流繪自責是固然有,而更多的是對不墮天的怒氣,眼看著有機會一洗自己‘過錯’,她是挑上同樣用劍而且是當中最強的忠飛。
‘你未見……咦!’瞧見上次沒看過的人,竟然抽劍挑上自己,忠飛本來已有點意外,但瞧見森流繪施力下所展現的黑色羽翼,他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道:‘墮落天使!嘖!’
一認出對方的身分,森流繪的愛劍已是朝自己斬來,忠飛連思考也沒時間,憑着本能舉劍相迎。
‘忠飛!’
忠飛被突襲是需要關心,但郭明宗僅有空關心這一下,接下來數支冰錐射來,他的戰鬥也隨之展開。
‘卑下之人!’
僅用這話就當作打了招呼,蝠翼猛然張開,克麗可沒有時間浪費,縱使身爲真祖,能無懼於陽光的死亡威脅,不過在陽光底下戰鬥,她的精力會消耗得比平時要多,並不適合久戰。
‘卡麥,你去幫忠飛。’
妮雅本來是想讓卡麥去幫忠飛,而自己則是去支援郭明宗,雖然意外對方竟然還有人物能拖住忠飛,不過依照修智的分析,這些都算意料之內,不過問題是葵花居的戰力是超過馬修智的最保守估計。跟席紫苑和森流繪有同等實力的人,是限制了她和卡麥的動作。
‘那樣是不行呢!’
柔和得彷彿不應該出現在戰場上的聲音,當妮雅直覺一生,立時往側跳開,而當她在半空中回頭,就是看到那個一直沒出聲的綠髮婦人,手上拿着一把深黑色的長狀物體站在自己剛纔停留的地上。
‘那是新月斧……不,形式太大……那是……’妮雅打量着拉彌加,猜測她的武器正體是什麼。
這時拉彌加是直接的告訴她還有卡麥,道:‘這一把叫黑色惡夢,是很厲害的鐮刀。’
伴隨主人蝠翼出現,黑色惡夢也進入狀態,垂下的刃鋒驀然拉直,前一刻混沌未明的武器立以鐮刀形態示人。
‘你是吸血鬼?’卡麥瞧見拉彌加後面的蝠翼,脫口問說。
‘不,我是魔人,或者說魔族也可以。’
拉彌加一旦說完,右手提起黑色惡夢,左手的食指中指撮成劍指,霎時間黑氣充斥於劍指之上,然後朝二人的方向一指,黑氣登時射出。
早已進入狀態,拉彌加這一手還不止突襲成功,不過在卡麥二人成功避開同時,飛射而來的黑氣卻毋需碰觸什麼,竟自行爆開,一團黑霧登時包圍卡麥二人。
‘搞什麼,這是魔……啥!’
被黑霧奪去視力,妮雅還未驚訝於對方的魔法,直覺已是驅使舉刀胸前,然後‘當’的一聲,黑霧散去,而在妮雅眼前,除了愛刀的刀身外,就是給愛刀擋住的鐮刃內側。
不用看,妮雅眼見自己擋住鐮刃內側,已猜着拉彌加現下是站在自己背後,用力地拉扯黑色惡夢。
‘好、好險……’
當妮雅驚魂稍定,回覆視力的卡麥見她陷於危局,即刻提斧劈來,哪怕對方是很合自己口味的美婦人,但他的出手可不含糊,不知道他是想迫切救同伴,還是說……感覺到拉彌加的厲害。
當戰斧快要砍到目標時,他是看見拉彌加的身形居然像鬼魅似的消失,然後又在自己旁邊出現,手腕一翻,她就如農夫使用鋤頭,以鐮刃的尖端照準自己的手腕劈來。
拉彌加雖然沒有殺意,但下手之際,實在不見她存有什麼猶豫。
‘當’
解救卡麥手腕危機的是妮雅,她的東瀛刀能勉強擋住了鐮刃,然而行動仍是一氣呵成,拉彌加合攏的蝠翼展開,稍一被擋,就是退飛至半空。
‘幻鐮影傷天法。’
低喃一聲,黑色惡夢的鐮刃立時被黑氣纏繞,然後隨着拉彌加往下一揮,有如新月狀的黑氣,急轉成輪狀的飛襲過來,避得過一次,卻避不了第二次,黑輪直撞上卡麥的手臂,迸出來的血花沾染了妮雅的衣袖。
‘我的手、我的手呀!’
‘卡麥!你在叫什麼,冷靜一點!’聽見向來大膽的卡麥竟然因爲中了一招就驚叫出來,妮雅是嚇得忙叫他冷靜。
‘呃!我、我的手……還在……沒有斷掉……’被妮雅一叫,卡麥倒是回神過來,呆望一下自己的手仍在,半晌,他沉聲道:‘妮雅,小心那女人,她懂得用幻術的!’
原來剛纔在旁人眼中,中招的他只是稍受了點傷,但在他的眼中,剛纔那一擊是把他的整條右臂都切開來。
‘果然,精神極佳的時間,幻影詛咒是沒有效果。’不敢在半空停留太久,免得成了別人目標,拉彌加回到地面上,看着卡麥從幻覺回覆,倒是沒有失望。
‘沒辦法了!’
雖然拉彌加是認真戰鬥,但剛纔那一氣呵成的攻勢,都是出於她想把二人擊昏再容後處理,然而確切交手過後,明白到對方的實力,即使不喜戰鬥,但她不得不立下殺心。
‘虛像刃傷法!’
一旦有了決定,黑色惡夢的鐮刃上再度充斥黑氣。
‘好快!’
憑着蝠翼幫助,拉彌加的速度足凌駕於二人之上,即使妮雅早有準備,但實際上要擋住拉彌加這全力施爲的第一擊,她也是擋得很吃緊,不,應該是沒擋成纔對。
即使不用暗系魔法幫忙,哀魔法則也存在着迷惑對方的招術,在妮雅自以爲擋下的一刻,黑色惡夢已是撕裂開她的護胸甲。
‘妮雅!’
速度沒法跟得上拉彌加,然而拉彌加一旦出手,她的速度是相對下降。
在急切迫退的同時也想除掉拉彌加,卡麥喊着之際,已是用最快的速度,朝拉彌加砍去。
‘嘆息深黑之壁。’
傷完妮雅,拉彌加沒有閃躲,頭也不回,便是朝背後虛斬一下,沒有擊中任何目標,但在鐮軌之上,是突兀的留下了一道黑氣,而當卡麥快來到身前,黑氣立時擴散成黑牆,雖擋不了長斧的劈砍,只不過破開了這礙事的黑牆後,映入他眼簾的是黑色的影像。
‘嗚哇啊!’
二度受襲,一旦破開黑牆,卡麥即硬接黑色惡夢,不單,連精神也要受到襲擊。
平時再不怕痛、不怕傷的他,在受了附帶精神摧毀的攻擊後,反應已是下降幾分,再加上被多補兩記性質相同的攻擊,他是受不了而呼痛,至於拉彌加則是展翼脫離。
‘可惡!根本被她打好玩!’
身爲男性的卡麥,接連中招甚至還被‘侮辱’叫出聲,這口氣他很難嚥下,只是看着拉彌加持鐮冷眼以對的形象,偏偏又是拿沒她辦法。
就力量而言,兩人加起來本來也不會輸她太多,最低限度應能戰個平手。然而拉彌加的速度和黑色惡夢,是將他們打入無力的深淵,前者不在話下,後者不單堅硬,而且更能幫助魔法的施展,在戰鬥之中,這是有着非常大的影響。
‘卡麥,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由我牽制,看準機會,你就給我狠狠的攻擊!’胸口的傷痕不深,然而被人壓着來打的感覺是差勁得很,銀牙一咬,妮雅就是決定把攻擊要務交到卡麥手上,而自己則是負責牽制。
‘你……’雖然一開始是猶豫,不認爲妮雅能夠牽制那可怕的女人,然後當瞧見她堅定的臉龐,氣勢就像刀鋒般鋒利,他暗罵自己一聲後,便是喝道:‘去吧,我會給她送上致命一擊!’
悄然一笑,妮雅眼光變得似鷹般銳利,雙腳一蹬,即衝及拉彌加那處……
那邊廂拉彌加戰個正酣,這邊廂的森流繪和忠飛亦戰個激烈,不過就局面來說,不墮天的一方同樣是落於下風。
‘雷神之錘!’
挾着驚人速度飛射而出,森流繪行使出神術後,羽翼一拍,幾乎是與雷團並肩而進,而目標正是她的對方──忠飛。
‘又是這……糟!’
神術和劍術同時來襲,已不是第一次嚐到,但當實際面對,忠飛是感到頭皮發麻,長劍才破開雷團,森流繪已是趕到身旁,毫不客氣給了他一記墮落魔斬,先是劍傷,然後劍招蘊含的衝擊波爆發,把忠飛整個人給吹飛,剝奪了他的反擊距離。
‘哼!’
攻勢一波接一波,不過有過經驗,當剛穩住腳時,胸口忽然閃出白光,他就是立刻跳開,而下一瞬間,雷爆便是在剛纔閃光位置產生,這種空間定點類型的攻擊,雖然威力不是太強,不過卻相當麻煩。
‘嘖,避過……咦!’
突擊落空的失落感沒持續太久,森流繪心中才剛抱怨,終究不是小角色的忠飛,可是立刻反擊,一招火龍燒陣,劍身燒起赤火,衝擊刺來。
‘好傢伙!’
隨着她沉聲一讚,絕望聖劍的劍身也因主人心意而不斷升溫,帶着強力的高溫,面對忠飛的火劍,她是運使魔天怒火悍然迎擊。
高溫、火炎在兩劍相撞時頓時消去,不過這兩位打起來都勇悍得很的人物,即使劍招效果散去也不要空手而回。森流繪直劍一刺,在忠飛的左臂留下印記,至於忠飛也不示弱,在退之前的狠狠橫劍一劃,反傷對方的右腿。
各自得手,他們才肯分開,森流繪按了一下右腿,感受到那股新鮮的痛楚,嘴角是帶點扭曲的牽起。
雖然心恨他們來破壞葵花居,然而在力量上她是肯定着對方,而爲一個能全力施爲的對手而振奮,森流繪或多或少都是存有高興,受傷反是激起她的鬥志。
不過相比起鬥志燒得正旺的森流繪,忠飛卻是驚心得很,他不是沒留意戰局,郭明宗那邊跟女吸血鬼打得算是不相上下,而空氏兄弟也是跟席紫苑二人戰個平手,但是卡麥和妮雅被壓着打,情況實在不怎麼好看,而且……
‘怎麼可能這樣!竟然還有兩人是這級數!’
拉彌加的實力沒體驗也看得出來,而有體驗的森流繪就更不消提,她們根本跟席紫苑是同級數的強者。
‘啊!跟我戰鬥,你可沒時間想東想西!’
忠飛的分神,森流繪是看在眼底,心中一個不爽,便是搶身進攻,兩劍一碰即成爲爭持局面。
在隔着兩把劍之下,森流繪冷冷的道:‘我說,你最好認真一點,別想給我拖時間,如果你以爲會有人來幫你,別妄想!’
‘這是什麼意思!’聽見森流繪那彷彿知道內情的語氣,忠飛瞪眼喝問。
‘就是沒人會來支援的意思啦,你們惹火了我家的管家,那爛人嘛……’說到此處,森流繪力量忽然急爆,喝道:‘那爛人可是我們之中最強!’
‘擋不住了!’感受到對方的劍力增強,忠飛心中頓喊不妙,把握未徹底被壓倒的時間,立時抽身離開。
‘該死,看她們這陣仗,就應該想到他們不是沒有部署!’纔剛脫險,忠飛立時心懸於羅青文的安危。
就算是敵人,但見多識廣的忠飛不認爲森流繪會是胡亂說謊的人,再說就現況來看,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等人是被算計的。
‘嘖!各位,我們走!’
當忠飛如此高聲一喊,除席悠悠外,場中各人無不露出訝異、驚愕的表情。
而不需別人的質問,他已道:‘別問爲什麼,大當家那邊有危險!我們不能再待在這兒!’
‘但這些女人怎麼辦?’空雨一面格開席悠悠的白槍,一面問起忠飛。
‘不管了,我們只要想走,她們也不可能攔下我們!’
打起來沒辦法佔優勢,但逃跑的話,她們也沒可能把自己等人留下來,而早察覺戰局不利於自己一方,各人雖然沒說,不過要退的話他們不至於抗拒,只是感到恥辱罷了。
‘別開玩笑了,你竟然想逃跑,要拿背部對着我嗎!’
任誰都明白讓背部對着敵人是何等愚蠢的事,不過聞及森流繪的怒語,忠飛除了羞愧得面紅外,決定卻沒改變,咬牙道:‘隨你怎麼說!’
眼看不墮天的人撤退在即,而葵花居等人正想施行猛攻拖下他們時,戰局適時來了個絕對性的轉變。
‘總算到了。’
正好在忠飛咬牙說畢,一道略嫌平板的女聲在場中響起。
留有一頭清爽的淡黑短髮,本應和葵花居沒直接交集的女子,正好握着一把泛着銀光的長劍進到場中,不墮天的人不認識她,但葵花居衆人倒是認得她是誰。
‘莉迪亞?’拉彌加喚着來人的名字。
來人正是藍水影的貼身女僕,莉迪亞蜜爾希。
‘那個……我是受易龍牙拜託來報恩……來幫忙的,抱歉,我好像遲到了。’
聽見莉迪亞吐出來意,葵花居那邊的人是恍然,她們的確聽過易龍牙會找人幫忙,不過倒想不到他能找來莉迪亞。
一邊歡喜,另一邊則是發愁。莉迪亞進場時的架勢已是戒備十足,內行人僅是一眼就知她不是普通人,聽見她是來幫葵花居,不墮天這邊是不可能高興,但是更糟糕的是……
‘我也好像遲到了。’
還未接受莉迪亞爲葵花居助拳這事實,一個身穿套裝的女子,彷彿和戰鬥無緣的女人也是進到了場中,而她剛好跟莉迪亞擋在離開葵花街的方向上面。
‘我也是來幫忙的……’
就像莉迪亞是有所準備才進入場中,當套裝女子說到這兒,雙手忽然一轉,眨眼之間,數張黃符已被她撮在手上。
‘初次見面,葵花居的各位,我是李碧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