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公,景仁宮的餘公公今兒扇自己嘴巴子了……”齊狗剩又跑去找張李子了,身上還是帶着清不淨的臭味兒。
小余兒今日不小心惹了靈犀生氣,靈犀對他冷嘲熱諷不已,他便輕輕拍了自己兩嘴巴子,說自己嘴巴臭,靈犀消氣不再諷他。金三故意告訴齊狗剩,說小余兒今日惹熹妃生氣了,熹妃罰他自扇耳光。
張李子聞言,皺眉冷斥:“這種小事需要報備於我嗎?”他有些氣,覺着這齊狗剩不是一般的蠢,整日就知道打聽些這麼沒用的消息給他,真是讓他滿腹漿糊。
“聽說……是因爲餘公公說,他已經將他之前背過的那捆柴禾給燒了,娘娘聽了很生氣,所以……”齊狗剩煞有其事地一一報備。這當然是假的,可是他自己並不知情,金三怎麼跟他說的,他就怎麼稟給張李子了。
“那柴禾不是被你偷回來了嗎?”張李子有些詫異,弄不明白那捆柴禾究竟有什麼用。眼下已入寒冬,燒點兒柴禾又怎麼了?難道那捆柴禾當真不尋常?
“所以娘娘跟餘公公要那捆柴禾的時候,餘公公拿不出,便謊稱已經燒掉了,所以娘娘生氣,罰他自扇耳光了……”齊狗剩疑惑地將金三告訴他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其實他覺着金三這話委實不靠譜,可是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他聽到什麼就說什麼唄,就算是金三騙他的又如何?張李子只讓他將所見所聞報備一下,並未讓他去查是真是假。
張李子一聽這話,立馬覺着那捆柴禾確實有問題。幸好他當初沒有將那捆柴禾扔掉,還好端端地藏在牀底下呢,今兒夜裡他就研究研究去……
妍華自從訓斥過笑笑一次後,如何將笑笑教好便成了她的一塊心病。她有數次想請旨將笑笑接回宮撫養,即便不住在她景仁宮,她也能每天都盯着點兒,不讓笑笑越來越刁蠻纔是。
只是,送出去的女兒,哪有要回的道理?更何況是送給了皇后呢?
“主子,幾位答應過來了。”
芍藥與良辰去了內務府,查看嘉惠陪嫁的嫁妝準備得如何了,妍華閒着無事,便想起後宮妃嬪之位空懸甚多,故而讓杜若去宣了幾位較爲得寵的答應和武貴人過來。其實究竟晉封哪幾個人爲好,她早已趁着上次皇后回宮的時候跟皇后商議過,也已經將名冊遞給胤禛看過。他勾勾畫畫了幾筆,便已定下。
郭答應去年懷上孩子後便被晉了常在,雖然後來不幸小產了,可這位分卻是已經升了上去,讓還是答應的安氏羨慕不已。
“給娘娘請安!”一衆人向妍華行了禮後,便規規矩矩地站在了她面前。
妍華掃了她們一圈,有些人她都叫不上名字來,看了半晌還是分不清哪個是哪個,於是她便直接問出了聲:“哪個是劉答應?”
靈犀剛備了個暖爐給妍華暖手,聽到這名字後,立馬定在了一邊不走了。她是個記仇的人兒,去年這“劉答應”在選閱秀女的時候,可是輕視過熹妃的,所以她一聽這名字,心裡便不高興了。
等她看到那個嘴角含笑正在向妍華行禮的女子時,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狐媚子。”
劉答應旁側的一個小宮女聽到這話後,偷偷擡眼瞧了一下,面上有些不悅。杜若皺了下眉頭,忙輕輕扯了扯靈犀的袖子,提醒她注意言行。
皇上近來空閒下來後,三天兩頭便會翻一次牌子。熹妃已經三十有八,已經過了孕育子嗣的最佳年紀,所以敬事房的人兒本着盡責的態度,時常勸皇上翻別個妃嬪的綠牌子。
胤禛厭煩過幾次後,他們便也不再提了,但是話和理兒卻都聽了進去,所以他這一個月以來,倒也寵幸過幾個新答應,這劉答應便是其中之一,且是唯一一個被連續翻過三次牌子的人兒。
妍華想看看這劉答應是什麼模樣的人兒,自然也是因爲這個原因。眼見這個劉答應模樣乖巧,眉眼裡俱是喜態,妍華這才輕輕點了點頭。雖然這一眼並不能將這劉答應瞧個透徹,但是劉答應給她的印象卻是不錯。
甚好,這張小臉瞧着很是順眼。只是,靈犀何故罵她狐媚子?難道是因爲胤禛讓這劉氏侍了幾回寢嗎?哎,這靈犀,怎得還是這般焦躁,多少年下來了,她都沒心思去吃味了,這靈犀怎得還在爲她醋?妍華暗自笑了笑,衝劉答應微微擺了下手。
“皇上平日操勞國事,如今也上了年紀,你們侍寢的時候也注意着些分寸,莫要累着龍體。”妍華叮囑了一番,便一一賜了座。
“是!”衆人從椅子上起身,齊刷刷地向妍華福了個身子,方又坐下。
妍華說完這些話後,便暗自嘲諷了一番。當年在潛邸的時候,福晉也這麼提醒過她來着,如今倒是又輪到她叮囑眼前的這些人兒了。
“本宮今兒叫你們過來,是因着入冬了,天氣寒冷,想看看你們宮裡頭可缺什麼,過得如何。”妍華慢悠悠地隨便撿了個理由,其實她是想再試探一下這些個人的品性如何。
“謝娘娘體恤,奴婢屋裡頭什麼也不缺。娘娘打理六宮,自是不會讓各宮有甚短缺的。”安答應第一次出了聲兒,教教柔柔的身子骨如扶風弱柳,緩緩站起身子向妍華行了個禮。
妍華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嗯,不缺就好。”
“裕嬪娘娘來了~”不多會兒,裕嬪盯着寒風進來了,妍華看她臉上被吹得通紅,忙讓人將裕嬪請進內殿裡暖一暖身子。
“本宮還有些事情要與裕嬪商議,你們在此候上一會兒子。”她留下這句話便捧着暖爐走了,留下一種答應和那武貴人面面相覷。
“熹妃娘娘面慈心善,不像傳言中那般壞哩~”妍華一走,正殿裡便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言談聲。劉答應回頭瞧了一眼自己的宮女,悄聲與她嘮叨了起來。
那宮女撇了撇嘴:“主子可莫要在再說熹妃娘娘的壞話,被人聽着了可不好,要被打進冷宮的!”她想起皇上親自向六宮下諭的事情,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還有,方纔站在熹妃旁邊的那個姑姑,明顯很不友善地罵她的主子是狐媚子呢,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熹妃娘娘可不會像面上看得那般簡單,妹妹方纔沒有聽到?”劉答應旁邊的李答應將腦袋湊近了些許,想聽聽劉答應在說些什麼。這李答應真是鑲黃旗護軍統領之女,當初對芍藥謊稱自己是劉氏的那一位。
劉答應顯然不知道李答應曾經拿她的打過幌子,瞪着澄明的眸子,悄聲問道:“姐姐說的是什麼?我方纔緊張兮兮地想着不該行錯了禮,什麼也沒聽到哩。”
李答應撇了下嘴,往左右看了看,又湊近了些:“方纔娘娘身邊的姑姑罵你狐媚子呢。”
劉答應一怔,委屈地嘟起了嘴巴:“那姑姑爲何罵我……”
不過,她眨了眨眸子後,又自我安慰似的笑了起來:“那姑姑想是覺着我長得還可以,想誇我好看來着。我與那姑姑未曾見過面,她不會一見我就罵的。”
李答應因爲她的缺心眼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見她全然不在意,便無趣地與另一邊的答應悄聲聊了起來。
“熹妃娘娘果真像傳言中的那般厲害,你瞧見沒有,方纔娘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可兇哩。”
“可不是嘛!咱們裡頭定是有要晉升的人兒了,娘娘定是想趁着還沒冊封,先給咱們來個下馬威……”
“咳咳!”這時候靈犀從裡面走了出來,聽到她們窸窸窣窣的響動後,不悅地清了清嗓子。
雖然她只是個宮女,可她們知道靈犀在熹妃面前的分量很足,所以立馬噤了聲兒。
靈犀瞧了旁邊的宮女一眼,那宮女便跟着她往裡面去了。
她走了一會兒後,她們便忍不住又開始輕輕說起了話:“這位姑姑好凶。”
今兒最爲安靜的當屬武貴人了,她過來之前,裕嬪專門叮囑過她一番,說好不容易熬到了冊封的機會,讓她千萬莫要給熹妃臉色看。若不是熹妃一直忍着她,她早就不得好果子吃了。
她在延禧宮裡頭住了這麼久,性子也有了點兒改善,對妍華的印象也有了點兒改觀。裕嬪說得對,畢竟妍華是熹妃,人前就是比她權勢大,她總是與熹妃對着幹,不就是找苦頭吃嗎?熹妃能容着她胡鬧,萬一哪天被皇上知道了,將她打入冷宮可怎麼辦啊。
“啊!”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耳邊突然想起一陣驚呼。
她忙斂起神看了過去,之間一丈開外的一個答應腿上竄上了一直貓兒。那答應被冷不丁地一嚇,禁不住叫出了聲兒。那貓見有人慾抓它,縱身一跳,躍下了那個答應的膝頭,又“唰”地一下,跳到了對面的條几上。
“啊!”對面兩個答應亦是花容失色,嚇得小臉都白了。
躲在簾後觀察着這一切的妍華與裕嬪,相視一笑,等着看看這些個人兒裡面有沒有端莊之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