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神皇
和神皇頗有淵源？
聽到這句話，牙差點沒有笑出來。
以摩爾斯這個女孩平時看起來比較瘋瘋癲癲，完全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不過到了關鍵時候也是很會撒謊的嘛。
不過看着眼前那些騎兵緩緩讓開一條路，頭頂上的龍騎士們也是沒有出聲阻止。想來就算是一個謊言，那也應該起了些許的作用。
牢籠逐漸前進，抵達神皇之城的大門。
近距離看，牙纔是真正發現了這座曾經的獸人城市究竟有多麼的龐大。
巨大的門扉高高地聳立在自己的面前，仔細一看，那高度大概已經超過了五十米。再看看這大門的厚度，那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攻擊魔法和投石車就能夠轟破的城牆啊！
沿着城門往裡面，就是一座曲折蜿蜒的上坡道。兩邊像是山洞一般的建築物沿着山坡密密麻麻地排列，簡直就像是蜜蜂的蜂巢一般，密集但卻十分的有次序。
一路之上全都往上走，遠遠的，就能看到前面還有一排巨大的圍牆。那應該就是作爲隔離皇城和平民區之間的圍牆吧。比起最外面的那道圍牆，看起來只有更高更厚。
牙略微擡起頭，望着四周。
雖然說之前的幾天裡面已經有這種感覺了，但是現在，這種感覺已經毫無疑問地呈現在他面前。
街道之上，人類已經變得越來越稀少。
相反的，獸人族的戰士和平民卻是變得越來越多。
就連剛纔押解自己的那名人類騎兵隊長，在進入內城之後竟然也沒有資格繼續往前帶隊，而必須交給另外一支從內城出來的狼人獸騎兵帶領的隊伍。
擡起頭看看天空……雖然說龍騎士中獸人的數量並不算多，但也絕對不能算少吧。而且看起來他們在龍騎士中的地位絕對不低。要不然，也不會飛在中間的位置，讓那些人類龍騎士們包圍着他們吧。
也罷……這裡畢竟是獸人的城市。就是不知道那位神皇究竟長成什麼樣，竟然能夠讓這些獸人對其俯首帖耳。大概也是一個怪物吧……說不定是一個長得更加壯實，感覺更加像是一頭怪物的人吧？
在腦海內想了想，牙不由得笑了起來。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調整自己的心情，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畢竟很快，他的牢籠就被那些獸人騎兵們帶領，進入了前方的一座巨大的石頭建築物之內。看起來，這座從外表上來看沒有多少威嚴的建築就是神皇的所在地了。
牙抖擻精神，警惕着四周。
進入建築物的大門之後，幾名獸人法師就從兩邊涌了過來，紛紛唸誦咒文，將牙連帶着他身上的那些牢籠一併漂浮起來，帶着往前走。
而那些獸人騎兵們也是停留在門口的位置，沒有繼續往裡面前進的意思。看管牙的人手，一下子就變得少了很多。
走廊中，火把將一切都照的通明。
兩邊的牆壁上掛着魔獸皮，沒有什麼人爲的裝飾。顯得十分的粗礦而惹眼。時不時地還能看到一些人類的頭骨做成的裝飾物吊在那些火把之下，也不知道是做出來的工藝品，還是真的由骨頭所串聯起來的戰利品。
那麼……前面那個看起來很大的大廳就是神皇所在的地方了嗎？
牙打起精神，已經開始在肚子裡醞釀腹稿。包括自己需要解釋的許多事情，自己的想法，接下來需要做的事情。他都已經思考好要怎麼來勸說那位神皇。
不過在他打腹稿的時候，牙卻有些奇怪。
亞克，克羅蒂亞，以摩爾斯，冬。這四個在前面領路的學生爲什麼時不時地會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
那眼神中就像是包含了無比的擔憂，有些話想要說，卻又說不出口的感覺。
就連尤娜和lì亞也是，這個斷臂的女孩雖然沒有怎麼回頭。但是伴隨着她的每一步，那一頭金髮都會發出一些細微的顫抖。在火把的倒映下，這些散亂出來的金色實在說不出有多麼的漂亮。只能說……帶着一種混亂而又迷茫的感覺。
怎麼回事？
是……緊張嗎？
因爲要和魔帝見面而緊張嗎？
還是說……
“嗚！”
牢籠，進入了大廳。
而在進入大廳的那一瞬間，一股讓牙渾身爲之一顫的壓迫感卻是猛地撲面而來！
在他身後的那些獸人法師和一些領路的獸人似乎壓根就沒有資格承受這樣的壓迫感，紛紛往後退去。將他這塊大冰牢扔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是怎麼回事？
這種強烈的壓迫感……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這座大廳很大，但卻和剛纔的走廊不同，光芒顯得十分的細微。
整個廳堂裡面只有天huā板上的一些類似於熒光的東西在散發着細微的光芒，勉勉強強可以將前方的王座照亮出來。但是卻壓根就沒有辦法照亮到四周的全部角落。
也就是在這個讓人看不清的空間之中，這種強烈的壓迫感也是越來越劇烈……而且感覺的來源……
“一個……兩個……三個……五……八……十……十二……十五個？”
空曠的大廳內，十五個強大的存在所帶來的壓迫感讓牙感覺渾身發毛！這種感覺……就和當年他直面魔族的那些惡魔們一樣！那種強大的力量所帶來的碾壓感，讓人整個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撲通。
前面傳來聲響，只見冬一下子跪倒在地，雙手顫抖着支撐着身前的地面，額頭上汗如雨下。而在他旁邊的以摩爾斯現在也是猛地進入了狼人形態，可即便長出尾巴，她現在也是雙腳顫抖不停，尾巴和耳朵上的毛倒豎，四肢着地，緊張萬分。
是這裡的強大壓迫感……這些壓迫感讓這些孩子也出現了緊張的情緒。
牙擡起頭，想要去看清在那片如同星辰一般的熒光之下究竟有那些人隱藏在什麼地方。
可擡起頭來一看他才發現，這完全沒有任何的用處。
一些人影輪廓就那樣站在那裡。他們有的依靠在天huā板上的柱子之上，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還有些就躲藏在那些支撐柱子之後，緊緊凝視着自己這一羣普通的人類。
還有許許多多能夠感覺到氣息，但卻完全看不到人影的人就潛藏在這個巨大的大廳之內。
這些人……就是天使吧？
和辛迪一樣，都屬於天使。也就是神族……最強大的戰鬥力！
“別緊張，這些人都和我有着很深的淵源。你們嚇到他們了，放輕鬆一點吧。”
突然，一個柔和的聲線從前面直接傳了過來！牙乍一聽到的這個聲音，渾身猛地一怔！他的視線開始向着前方的那個王座凝聚，而接下來出現的那個人，則是讓他原本打好的滿肚子的腹稿，瞬間……
消？失？殆？盡。
“這些人裡面有我的朋友，兄弟。師兄，師姐。他們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見證着我一步步登上神皇這個位置的人。其中……還有一個我這輩子最爲感謝，最需要來見上一面的人。我曾經以爲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但我沒有想到，竟然還能夠親眼看到他，出現在我的面前。”
一頭瀟灑的紫發，長的幾乎可以觸碰地面。
那個從王座之上緩緩走下來的人身上穿着一套白袍，配合着那一套長的幾乎觸地的紫發，讓人一時間有一種驚豔的感覺。
那端莊而又充滿了儒雅的五官，看起來真的是俊美萬分。配合着那雙同樣紫色的瞳孔，彷彿被這雙眼睛看上一眼，就能夠被勾去魂魄一般！
如果說，女魔帝是牙在這個世界上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那麼毫無疑問，眼前這個看起來二十歲都不到的青年，就是牙所見過的最爲英俊的男性！不同於亞克的那種女性化的美貌，他的美……甚至有着一種超出性別的魅惑感！
而這個人……毫無疑問的……
“…………夏？”……你是………神皇？？？”
緩步走下來的夏移動到了牙的面前，他的表情依舊和三年前一樣的冰冷，不苟言笑。那冰冷而嚴肅的表情就像是在告訴眼前的所有人，這裡已經不再是人間。而是……神的領域！
“參見神皇殿下！”
看到夏走過來，亞克，克羅蒂亞，尤娜，lì亞立刻單膝跪地，向其行禮。而旁邊的以摩爾斯似乎是已經僵硬了，直到克羅蒂亞硬是拉了拉她之後，才讓她跪下來。
現在，已經不用再去做更多的說明。眼前這個人就是夏無誤了，夏……就是神皇！
就是因爲牙的背叛，而失去了一生摯愛，現在牙還想要去勸說的神皇！
“起來吧。”
夏隨手甩了一下，那雙紫色的瞳孔落在了被冰封的牙身上。
那種眼神……比起當年兩人相遇之時還要冰冷許多。
牙一時間感覺喉嚨很乾，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應該說些什麼。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學生……那個曾經被自己陷害的學生竟然就會是神皇！
現在還能說什麼？向他闡述自己的理想嗎？
讓自己這個曾經背叛過他的人向他闡述理想？他會聽嗎？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會聽嗎？
夏轉過身，重新走回自己的王座。就像是完全失去了興趣似的，他十分慵懶地在那張王座上坐下，單手支撐着自己的側臉，冷冷地說道：“諸位，不要再給他們添加不必要的壓力了。”
黑暗中，傳來一個男性的低沉聲音：“但是，這些人的心裡在想着戰鬥……”
牙等人一驚，身上汗如雨下！
“我知道。識，你之前已經說過了。”
夏閉上眼，似乎完全不在乎地說道：“我的師兄師姐們背叛了我。就連我最親的弟弟，現在也帶着我的仇人來到我的面前。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們依然是我的師兄師姐。你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麼，但是思想，並不能代表行動。”
牙哼了一聲，手背上的火焰猛地燃燒起來！他大喝一聲，那些附加在他身上的枷鎖就像是完全沒有起到作用的紙片一樣瞬間爆碎！他的身上落下那些碎冰屑，踩着這些冰粒，牙一步步地走向前面的那個王座，擡起頭，仰望着在那王座上慵懶地斜坐着的夏！隨後……
“…………夏，對不起。我是真心的……想要向你道歉。今天的一切決定都是我的主意，和這些孩子們無關！所以，你如果有任何的問題，請直接衝着我來！他們……他們都是你的師兄師姐，也是你的朋友，更是你的親弟弟！所以，你不要針對他們！”
王座之上的夏沒有反應。
那雙紫色的瞳孔就像是停滯了一般，落在牙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看到夏不說話，牙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繼續大聲道：“你的屬下不是有可以讀心的嗎？讓他來讀一下我的心啊！我可以保證，我此時此刻的道歉完全發自真心，沒有任何想要敷衍你的意思！這些孩子……這些孩子們幫我進來，完全是因爲不想再因爲我而展開殺戮！我也已經不想再殺人了，這並不是想要混進來攻擊你，而是想要避免戰鬥！避免流血！”
牙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大廳中碰撞，發出一陣陣的回聲。
那些潛伏在暗處的天使們也全都是緊盯着這個人類，看着他區區的一介人類，竟然能夠站在這裡，看看他究竟想要玩出怎樣的huā樣。
但是……
“陛下，我讀不出這個人的心。他究竟在想什麼，我完全不知道。這……還真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哦~~~？”
夏百無聊賴地應了一聲，隨即略微睜開雙眼，瞥向面前的牙。
“沒想到，你還有讀不出其心思的人類？識，你還真的是有些開玩笑了。”
“嗯……這的確很奇怪。就像是他的身〖體〗內有一個保護層在防備着一樣。我讀不出其心思的人類只有兩種可能，要不就是對方屬於神魔陣營中的一方未覺醒的狀態。另一種可能，就是其特地施加了心靈防禦魔法。”
“哼……哼哼哼。”
夏冷哼了兩聲。而那個被稱爲識的天使也是不再發言，繼續隱藏在那片熒光之下。
但這對於牙來說卻是絕對的不利。他捏着拳頭，心裡不斷地懇請心血之淚不要隨隨便便地給自己施加心靈防禦，讓對方能夠閱讀自己的思考。可是不管他怎麼請求，心血之淚依舊是我行我素，將他的思想防禦的滴水不漏，一點點都透不出去。
“沒事。我本來也沒想過直接開戰。如果我曾經的師父真的已經投入了魔族，那麼他絕對不可能單槍匹馬的衝到我的面前來。更何況現在魔族大軍已經停止了進攻，將所有的賭注全都壓在一個人類的身上？我想魔族也不會有這樣的把握。”
牙鬆了口氣，雖然夏的聲音依舊很冰冷，但是聽起來，他真的是已經有了“皇”的覺悟和思考。
既然如此，他立刻攤開雙手，大聲道；“沒錯，夏。我絕對沒有背叛神族！這一點，那位價值天使——黃金秤！也就是一個名叫辛迪？瑞拉？大嘴的食人魔！他應該早就到了這裡吧？他應該有向你說明吧？說明我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夏略微擡起頭，望着天huā板。沉默片刻之後，才緩緩點頭：“啊……黃金秤。沒錯，他的確對我說過。而且，還對你稱讚有加，說你絕對沒有任何背叛我的意思。”
牙笑了起來，點點頭：“就是這樣！夏……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你們。當日在封印魔帝之時我欺騙了你們，害的你們……害得你，失去了一個最好的知己。我真的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當時真的是想要好好地和魔帝決一死戰！可我沒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
“我從來不希望能夠祈求得到你的原諒。不，你不原諒我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和你的目標從來都是一致的！我想要消滅魔族，然後消滅這場戰爭，讓戰爭永遠都不再出現在悲傷大陸上！只要能夠完成這個願望，那麼之後不管你想要怎麼對付我，哪怕是親手殺了我也沒有關係！”
“我只想……我只想……我只想將悲傷世界身上的可怕詛咒消除！永永遠遠地，讓人們不用再擔心魔族會再有崛起的那一刻！”
牙說的非常的慷慨激昂。在對方無法閱讀自己的心的情況下，他必須讓自己的話語具有絕對的說服力！
而且，他也的確已經打算付出自己的生命。
對於虧欠了夏一條人命的他……對於擅自做主，想要將柑橘獻祭，後來害了那個女孩性命的他，夏完全有資格取下他的這條性命。這是一個不容否認的事實，而且，牙也的確不想否認！
那麼……眼前這位神皇將會作出怎樣的處理呢？
他真正的想法……究竟是怎樣的呢？
“你…………已經想要，要死在我手上了嗎？”
冰冷的紫色瞳孔中，倒映出牙的身影。
冰冷的話語，也是從那張嘴裡緩緩吐出。攜帶着死亡的陰寒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