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以瞳驀的睜開眼,拿起桌上果盤裡的水果刀狠狠紮在桌面上:“爲什麼要對爺爺下毒,爲什麼!”
他所做的一切,她都可以歸究是爲了得到她,可是爲什麼,要這樣對待爺爺,爲什麼!
她情願死的是她!
由於手緊握住刀身,刀掌心被劃破,血水沿着刀身流成一條線。
“想必大家早有提醒你提防我。”雷諾慢條廝理的將盤中的蝦仁倒進沙鍋後緩緩轉過身,嘴角的笑變得勉強:“我唯一辜負的,便是你對我的信任。”
望着血水流在桌上,他眼中盡是心痛。
他儘可能的保護她不讓她受傷,她卻總是在他面前傷害自己。
他有多愛她,她就有多恨他。
沒有回答她的質問,自顧自說:“我那麼愛你,愛到背信棄義,你卻始終不愛我,寧願死也不給我,所以,在你失血過多人事不醒時,我再度爲你洗去記憶,並植入我的記憶。”
南宮以瞳強忍着即將決堤的眼淚,他居然,居然再度對她洗腦!
原來那些關於他的記憶,是他強行植入的。
而她,愛的終是司野桀,終是戰勝心魔恢復記憶,他到頭來,依舊白費心力。
“我最大的失敗,太自負低估了司野桀的能力。”雷諾心中不甘,因而語氣提得有些高:“十年不曾泄秘我的王國,是一生最驕傲的心血,竟讓他輕而易舉找到並摧毀,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恥辱!”
語氣一重,胸口便喘不過氣,舉起放在旁邊的酸奶喝了一大口才慢慢平復下來。
擡眸,臉上又恢復溫和的笑容:“夜離和白月香都是我殺死的。”
聞言,南宮以瞳目光一凜,速度拿起槍抵在雷諾的胸口,恨聲說:“我要殺了你這個惡魔!”
他怎麼可以這樣冷血,陸川和他是最好的兄弟,夜離那麼愛他,白月香和他從小一塊長大。
他如何下得了手。
槍口幾乎戳穿雷諾的胸膛,南宮以瞳雙目腥紅,卻終是下不了手。
沙鍋已經讓煮熱,空氣裡瀰漫着米粒和蝦仁的香味。
一如既往熟悉的香味。
雷諾握住槍,微笑望着她:“基地被司野桀毀掉後,我啓動自毀,原想抱着你和大家一起共赴黃泉。”
南宮以瞳咬破嘴脣,恨聲說:“可惜,你的陰謀落空!”
她手上的血水沿着槍身流在雷諾臉上,沿着他的臉頰淌進他的嘴中。
雷諾將血水吞下,終於,他們合二爲一了。
“自毀爆炸後,我啓動應急系統僥倖逃過一劫撿回一條命,雖然活着卻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我的臉和身體都被燒燬,這張全新的臉我真的很不喜歡,可如果不換臉,如何能再見到你。”
“阿瞳,支撐我活下來的信念便是再見你和寶寶一面。”雷諾說着說,臉上的笑容慢慢變成悲傷:“得到司少全城通輯少夫人的消息,知道你已經從沉睡中醒來,我便迫不及待的來了。”
“見到你的那一刻,我慶幸當初給你洗了腦,讓你把所有全部忘記,也忘記了我和對我的恨,才能讓全新身份的我有機會接近你,爲你和寶寶最後再做點什麼。”
“我不乞求得到你的原諒,如果親手殺了我會讓你心裡的恨少一些,你現在就開槍,只要一秒。”
南宮以瞳的手瘋狂顫抖起來,眼淚終於忍不住決了堤。
她恨他,可終是下不了手殺他。
見她下不了手,雷諾將穴位上的針一根根紮了出來。
每撥出一根針,他的身體便哆嗦一下,當所有針都被撥出時,他終於癱在了輪椅上。
即使臉色瞬間慘白,額頭上冷汗直下,他依舊用最溫柔深情的眼神望着她。
南宮以瞳的眼淚掉的更瘋狂,她知道,他選擇了讓自己快速死亡來贖罪。
他沒有錯,錯的是她,他之所以走上這條不歸路,全是因爲她,若她不任性不離開H國一步和他結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所有的錯全是她一手造成,她纔是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
她害死了夜離、害死了白月香、害死了司雨晗、害死了爺爺,現在,她又將親眼看到雷諾在她面前慢慢死去。
蝦仁粥的香味越來越濃,雷諾臉上的笑越來越淡,聲音很微弱:“阿瞳,我想再看一次清晨的日出。”
南宮以瞳咬緊牙關,漠然轉過身背朝他。
她下不了手殺他,也不想看到他死在她面前。
“阿瞳,求求你。”雷諾像孩子一樣央求到:“滿足我最後的心願……陪我最後看一次日出……”
南宮以瞳手中的槍終於掉落在地,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當她的雙手放在輪椅上,雷諾臉上終於露出最乾淨的笑容:“謝謝你……”
南宮以瞳將雷諾推到樓頂,天那邊,太陽已經跳出雲層。
當陽光酒在兩人身上時,雷諾說:“阿瞳,我很痛。”
南宮以瞳知道,他就快死了。
陪他看過日出,他的心願達成了。
她做不到親眼看到他要她面前死去。
即使對他恨之入骨,在此時,面對即將死去的他,也再恨不起來。
他所做的一切錯事,全都是爲了她。
南宮以瞳毅然轉身,然,手上一沉,雷諾察覺到她要走,用力擡起手抓住了她的手,央求到:“阿瞳……求你……不要走……”
“抱抱我……求你……再抱抱我……”
南宮以瞳終於崩潰,轉身跪在輪椅前抱住雷諾的腿,將臉埋在他腿上,死死咬住脣,不讓自己哭出聲。
失去了銀針支撐,他終於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她的眼淚掉落在肌膚上的溫度。
慢慢垂下頭,將臉貼在她的頭髮上,“阿瞳……如果……有下輩子……你願不願……願不願愛我……”
血水流進喉嚨,南宮以瞳終是沒有開口:如果一開始遇見的就是你,我願陪你地老天荒……
他聽到她如困獸般無助的悲泣聲,卻終是沒有等到她開口,哪怕是騙他。
最後,手指按在輪椅上,一根針管彈出,雷諾用盡力氣撥出針紮在南宮以瞳的頸動脈上:“阿瞳,給我一個,只屬於我們倆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