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11楊揚要變強(六)V=V
蘇子暘進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女的俊俏可愛、男的帥氣乾淨,兩個人宛若要海枯石爛般相擁,女的對男的說,“以後我保護你好不好?”男的笑得很幸福,回答,“好?”
腦中驀然出現四個字——金童玉女?
好一對璧人?
眸色幾閃,蘇子暘捏緊了拳頭,周身的氣氛不知不覺中發生微變,陳黎注意到了,急忙上前拍了拍楊揚的後背,順勢擋住蘇子暘膠着在相擁的兩人身上的陰冷視線,笑道:“楊揚,趕快放開子辰,他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哪能容你這麼折騰?”
聞言,楊揚急忙鬆手,退開一步上下打量了寧墨一番,“寧墨,你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
“腳踝處受了點兒小傷,不過已經快好了,你不用擔心?”寧墨看不見,楊揚強擠着笑容的眸底深處,已經悲傷到淚水迷濛。就快要忍不住,可是她不能在努力僞裝着堅強和微笑的寧墨面前哭,最終,聲音變調,她捂着嘴跑了出去。
蘇子暘緊隨其後,追了出去。
陳黎苦苦地扯了扯嘴脣,輕拍着寧墨,道:“子辰,你和你媽媽都是苦命的人,你媽媽走的早,可是,阿姨一直把你當親生兒子疼,阿姨真心希望你能開心快樂的活下去,你是你媽媽的希望?”
寧墨臉上依然是不變的微笑,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點頭,“阿姨,你放心,爲了媽媽,我也會活下去的?”得開個在。
楊揚一路哽咽着狂奔到後花園的小湖邊,小時候,每次不開心的時候,她就會跑到這邊來狂扔石頭,這次,也不例外,彎腰抓起一把石頭,“噗通噗通——”丟進水裡,濺起一片水花,泛開一片層層疊疊的漣漪。
看着湖中心,宛若傷心蔓延的水波,蘇子暘走了過來。
“丫頭?”
楊揚瞥了他一眼,不理,繼續去抓石頭,卻不防有一塊棱角尖利的石頭一下子劃破了手指,鮮紅的血跡繚繞着滑落,像一條蚯蚓,猙獰可怖。
“楊揚?”蘇子暘憤怒地吼了一聲,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指,剛想送進嘴裡止血,那丫頭卻一把推開了他。因爲用力太猛,楊揚自己一屁股撞在地上,蔓延着血水的手掌反撐在地上,隱隱聽見一聲悶哼,隨即仰頭,帶着倨傲的姿態、瞪着蘇子暘的眼睛充滿憤恨。
蘇子暘一愣,緩緩伸出手去想拉她,楊揚厭惡地瞅了一眼、別過去頭,“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疏離的態度、厭惡的語氣化作千萬只小針溶進血液,隨着每一次心臟跳動,小針綿延不斷紮在心底,疼得尖銳。手僵在半空,桃花眼裡帶着一絲受傷,沉默對峙很久之後,他暗沉地開口問道:“爲了他,你都不想見到我了?”
楊揚反駁,“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蘇子暘冷笑中帶着痛楚,“那我算什麼?二十幾年,於你而言、我連一個寧墨都比不上嗎??”
直覺裡告訴楊揚,蘇子暘的理解有誤,她想解釋,偏偏找不到任何措辭,沒來由的,心裡一股怒火噴涌得更甚。
撐着胳膊從地上爬起來,楊揚徑自走到蘇子暘的眼前,因爲身高的差距,不得不仰頭看着他,輕聲淺問:“蘇子暘,你怎麼可以這樣自私?”
不等蘇子暘說話,楊揚捏住拳頭往下壓氣、繼續吼道:“寧墨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現在,他出了事情,他在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什麼事情都不知道?……那天,我剛拿起報紙,你就一把扯過去不讓我看,藉口說什麼案子緊急,讓我去南區現場調查,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了,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是我自己大意,忘記了N集團就是【寧氏集團】?”
吼到音調破音,楊揚終於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來,“他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啊,他差點兒、差點兒就永遠消失了?”
任由楊揚揮拳毫不留情地砸在身上,蘇子暘眉心簇起,臉色難看,“丫頭,我不是不想讓你見他,而是,寧氏家族利益糾葛的背後埋藏着太多的陰謀?寧家黑白兩道通吃,背景盤根錯雜,稍一不慎,就有可能被牽扯其中,我原以爲寧墨是一把利劍,在關鍵時刻可以保護你,但是現在,一旦寧鎮海死了,這把劍也就失去了其應有的作用,最後,終會被毀?你應該知道的,寧白不會放過他的?”
話落,捶在蘇子暘身上的拳頭又狠狠捏緊了一分後,楊揚冷笑着緩緩舒展開五指,沾滿淚痕的小臉楚楚可憐,小風吹起額前幾縷碎髮,虛虛地遮住了一雙明晃晃的大眼睛。
身形不穩地倒退着,楊揚嘴角冷笑的弧度上揚,蘇子暘眼中的擔心愈甚,想上前來扶住她,楊揚卻厲吼一聲,“站住?”
蘇子暘不敢再動,只是表情裡的關心越來越濃烈,以至於聲音裡都帶了幾絲祈求的意味,“丫頭,我不動了,你也別往後退了好不好?”再退幾步,可就是那片湖水了。
楊揚突然仰頭大笑起來,“蘇子暘,你知道什麼是朋友嗎?……寧墨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也是可以爲了我送命的朋友,想必你知道我的個姓,誰得罪了我,我必定千百倍地報復回來,同樣,誰若是對我有恩,也一定會千萬倍地銘記於心。”說到此,微微一頓,楊揚的眼眶再次泛紅,“你應該還記得一年前英國那場【克里萊斯大火】吧,很不巧的是,我是那場火災三百六十一個遇難者中唯一倖存下來的人,你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VExp。
蘇子暘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楊揚淺淺勾脣,勾勒出一抹嘲弄,繼續說道:“我記得,那場火很大很大,烤的臉火辣辣的疼,明明是黑夜卻好像是白晝一般亮,火光沖天,耳朵裡全是火花‘劈里啪啦’的聲音。火是從樓底開始燒的,一路向上蔓延,我當時住在五樓的一個房間裡,被煙嗆得幾乎沒了站起來的力氣,甚至連跳樓的力氣都沒有了,自己一個人很害怕很害怕。火勢太大,控制不住,進去了十有八九就死在裡面了,那時連消防員都不敢往裡進了。是寧墨,他披了一牀浸了水的破被,搶了一個氧氣瓶,衝了進去?是寧墨,是寧墨他揹着我一步一步從火裡逃了出去……說來我們兩個也算命大,從五樓下來,期間昏迷了好多次,但最後都是又醒了過來,然後他拖着我一點一點往外爬,從二樓往一樓下的時候,我們兩個是相互摟抱着從樓梯上滾下來的。”
“一逃出來,我就昏迷了,最後的意識裡只剩下寧墨渾身是血、衝我放心地笑了笑?你一定會好奇,從那麼大的火場裡逃出來,爲什麼我的身上都沒見着什麼傷對吧?”
看着蘇子暘難過和心疼的模樣,楊揚突然話鋒一轉,音調陡然歡快起來。蘇子暘擡頭瞅着她,緊緊咬下了牙關,“楊揚,不要說了好不好?”
“不,我就是要說?”猛地拍開他伸過來的手,楊揚又後退一步,“我之所以沒有受傷,是因爲那些傷寧墨都替我受了?當時,他的身上是30%程度的燒傷,額頭被棱角磕傷,至今,那處傷疤仍然掩蓋在長長的劉海下,如果是這樣缺陷尚有彌補的辦法,但是,他的腿怎麼辦??……爲了保護我,他的右小腿被高處砸下來的重物弄成破碎姓骨折,牽連了神經,以至於後來經過一年的時間做復健,走起路來仍舊有些彆扭,那麼臭屁自戀的一個男孩兒,怎麼能容忍自己變成那樣?一個人的時候,他自暴自棄、自殘,可是每次和我在一起,我問他會不會後悔的時候,他就笑得很無所謂地掐我,說‘我是一個男人,傷疤就是英雄的烙印,可是你不同,即使是個男人婆,也不可以受傷,要不然以後會嫁不出去的?’……看遍了世界上所有的骨科專家和神經科專家,也看過很多心理醫生,寧墨才終於可以真正笑着看開?”
深吸一口涼氣,緩緩壓下激動的心情,楊揚的眼神飄向虛無的遠方,匯聚成一點,思緒回到了過去那段慘烈的記憶裡,寧墨已經看開,她也試圖着淡薄那份恐懼,……貌似恐怖大片就是從那時開始上癮。本是想着轉移恐懼的,卻沒想到,之後看恐怖片就跟青春偶像劇一般,不但毫無害怕的感覺,反而成癮成毒。
對她而言,最恐怖的一幕莫過於寧墨渾身是血,漸漸闔上眼睛。
看似堅強的楊揚,硬質甲殼下,小小的心臟溢滿着太多的不安和恐懼?
哭泣了,所以知道自己的心原來也是會痛的,痛了就會掉眼淚。受傷了,所以知道自己原來沒有表面上那麼堅強,其實是脆弱的。而之所以假裝堅強,是因爲深深地知道這世上是不容弱者存活的?
弱肉強食的社會,變強纔是王道?
PS:寧墨真心是個好娃娃,寫着他的時候,俺自己都掉眼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