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雲煥也不甘示弱:“太子這是說的什麼話,事情擺在眼前,明明是您宮裡的人陷害我,您不回去好好約束宮中的人,反倒來指責臣弟,好沒意思。”
這兩人高貴的外衣都不要了,當衆就冷言冷語相對,算是徹底撕破了臉。
皇帝走了,一干看戲的人也都往外面撤,雲汐心裡一肚子官司,故意磨磨蹭蹭慢慢吞吞的走在人後,軒轅奕怎麼會不知道雲汐那點小心思,負手走了過來,低聲道:“想什麼呢?”
天色有些黑了,軒轅奕一雙鳳眸卻格外幽深有神,雲汐脫口而出:“我覺得今天這事兒有點怪。”
她乍着膽子看了軒轅奕一眼,忐忑的說出心裡那個猜測:“不會是……”
女人的樣子讓軒轅奕又好氣又好笑,他鳳眸一眯,伸手就把嬌小女人給提了起來,幾步走到樹蔭下,把她給壓在樹幹上,低頭咬牙切齒道:“小丫頭不要命了,敢懷疑爺?”
一股煞氣撲面而來,雲汐不爭氣的腿軟了,嘴裡嘟囔:“我哪有?我只是問問。”
腰身被扣的嚴絲合縫,軒轅奕目光灼灼的,跟要吃了她一樣。
雲汐擠出點兒笑:“我只是好奇嘛。”
“快收起你那點危險的好奇心,當心要了你的命。”
軒轅奕的口氣威脅中還有關切,雲汐知道他在告誡自己,也是,在宮裡東西不能亂吃,話也一樣不能亂說的。
雲汐理虧,細聲細氣道:“爺,我錯了。”
男人那隻鐵鉗般的手力道輕了幾分,一隻手老實不客氣的點在女人嘟起的可愛嘴脣兒上,微粗的指腹描畫那好看的弧線。
然後又無比親暱的在女人白皙的小臉上捏了兩下,湊到她耳邊啞啞道:“小丫頭,回頭再跟你算賬。”
雲汐心尖兒顫了顫,男人已經離去,雲汐在樹底下站了一會兒,直到玉兒過來叫她,她纔回過神兒。
真的不是他嗎?
那會是誰呢?
雖然種種矛頭直指太子,可是這件事卻是雷聲大雨點小,輕描淡寫的壓了下來,皇帝沒有明面兒上沒有什麼動作,可是從對徐貴妃的頻頻招幸可以看出,皇帝對七王爺採取的是安撫措施。
對於太子,皇帝也沒再追究下去,這隻能說明,皇帝也不信這事兒是太子乾的,或者說,皇帝想要朝綱穩定,他第一個要保護的人就是太子。
這件事情唯一的後果就是,太子和七王爺之間的矛盾,已經完全拿到了檯面上,直接暴露在了陽光下。
而這個原因,纔是皇帝真正失望的根源。
就在這件事情過去沒多久,徐貴妃的哥哥太尉徐述,成功平定了西南的叛亂,在年節之前凱旋歸來,爲這個暗潮涌動的年節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徐家,再一次被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峰,儼然成了大周第一世家。
徐述的兩個兒子徐子淵,徐子旭跟隨父親出征歸來,皆有爵位封賞。至於徐貴妃,雖然皇帝沒有恢復她皇貴妃的封號,可是一應份例等同於皇貴妃,恩寵更盛。
不過徐貴妃的這次復寵,似乎更像是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看似風光無限,卻總覺得和以前不同了。
據說,徐貴妃如今脾氣越發的大,常常因爲小事而發落宮中的侍女,輕則罰跪,重則杖責,一時
間采薇宮人人自危,衆人都敢怒不敢言。
冬至過了之後,年節就來了,這是雲汐穿越以來在這個異世大陸過的第一個春節,雖然因爲瓊花事件,再加上徐貴妃復寵,皇后又恢復了蟄伏的狀態,但是依舊按照慣例在宮裡舉行了宴會。
皇后興致不高,徐貴妃又老是挑三揀四的找茬兒,林賢妃藉口養胎需要靜養壓根就沒來,一頓年飯吃的沒滋沒味,很快就結束了。
雲汐沒吃飽,打算回去再弄點什麼填填肚子,剛走出鳳儀宮,就聽後面有個陌生的女聲叫住了她:“王妃。”
雲汐一回頭,原來是軒轅小六的母親賀貴嬪。
在雲汐的印象中,賀貴嬪總是一副低眉順眼的平和姿態,每次在鳳儀宮看到她,幾乎沒有聽到她說話,是個存在感極低的人,今次她主動跟自己打招呼,雲汐頗感意外。
因爲軒轅小六的關係,雲汐對賀貴嬪的印象不錯,禮貌而客氣道:“貴嬪娘娘。”
賀貴嬪清淡的眉眼笑的很平和:“王妃急着回去嗎?”
賀貴嬪似乎有話要說,雲汐道:“是啊,橫豎也無事。”
賀貴嬪道:“剛纔皇后娘娘提起御花園暖房裡的芍藥開的很好,本宮正想去看看,不知王妃有沒有興趣?”
賞花?賀貴嬪邀請她去賞花?雲汐愣住了。
賀貴嬪見雲汐表情疑惑,笑道;“小六每次去我宮裡,總跟我提起你,說的都是你的好。”
想起軒轅小六,後宮中唯一一個還有些赤子之心的人,雲汐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再看賀貴嬪的邀約,也不覺得那麼突兀了,雲汐不再有疑惑,欣然應允了。
雲汐第一次到御花園,此時是冬天,除了梅花,室外幾乎沒有什麼鮮花,各宮供應的鮮花,皆出自御花園的玻璃暖房。
沒錯,的確是玻璃。
所以說穿越者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比如說玻璃的製作技術,就是由穿越者帶來的福利。
暖房佔地面積不小,大概是玻璃給雲汐帶來親切感,雲汐一下子喜歡上這個花房。
開的最好的是芍藥,大紅,粉的,白的,各色花朵開的妖嬈嫵媚,花房裡生了火盆,和外面的寒冷儼然是兩個世界,春意盎然,夢幻多姿。
眼前的人工美景是讓人心生愉悅之感的,就連話不多的賀貴嬪,此時也饒有興趣的湊到花枝前細細賞玩,甚至還摘了一朵淡粉色的芍藥簪在鬢邊,更顯得髮色烏黑光滑,讓她清秀的五官生出了幾分旖旎的色彩。
雲汐見賀貴嬪簪花,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的是一襲煙霞繡了藤蔓紋樣的宮裝,在袖口還細細鑲嵌了一圈白色兔毛,顯然是刻意打扮過的,和她素日的低調甚至老氣又有些不同。
這樣的賀貴嬪美則美矣,卻不像她自己,或者說,和她往日的格調迥然不同。
雲汐心中有那麼一絲絲的疑惑,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就聽到一把女聲響起:“大膽,敢摘娘娘的芍藥花!”
雲汐循聲望去,原來是一個穿着湖綠色織錦對襟外衣的女官,下巴微微擡起,一臉嚴肅,而她後面站着的華貴宮裝婦人,正是徐貴妃。
徐貴妃面上有霜雪之色,顯然是有點不高興,雲汐心想怎麼碰到這尊煞神了,還真是巧的很。
賀貴嬪早
就躬下身:“貴妃娘娘金安。”
雲汐也趕緊行禮,她不想和徐貴妃有什麼衝突,想趕緊找個藉口離開這裡。
徐貴妃蓮步姍姍,緩緩的走到賀貴嬪身邊,目光落在她頭上那朵芍藥上,雖然笑着,聲音裡透着冷:“賀貴嬪戴着芍藥花,越發顯得年輕了。”
徐貴妃身邊的女官道:“貴嬪娘娘真是貴人多忘事,竟不知皇上早已經把這滿室芍藥贈給了貴妃娘娘嗎?”
賀貴嬪聞言背脊一顫,纖細肩膀有些抖,像一片蕭瑟秋風中打轉的葉子,悽惶又無助。
賀貴嬪跪下道:“嬪妾誤摘娘娘的芍藥,純屬無心之失,還請娘娘息怒。”
徐貴妃俯下身,塗了嫣紅蔻丹的纖纖玉指擡起賀貴嬪的臉,無限憐惜的用手指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她的聲音雖然輕柔,卻像一把極窄極薄極鋒利的刀刃,不急不緩的割開空氣,貼着皮膚激起恐懼的顫慄。
“本宮竟沒發現,賀貴嬪也有如花容顏,不愧是慕容故皇后身邊的得意人兒。”
徐貴妃擡起頭,滿頭珠翠發出細而清脆的碰撞聲,她望着那滿房盛開的芍藥,目光浮浮的落在其中的一朵上,像是若有所思,片刻,迸出了一絲殺意:“賀貴嬪以下犯上,就賜杖責二十吧。”
杖責是極其嚴厲而殘忍的刑罰,往往一仗下去血肉橫飛,非死即殘,在宮裡一般只用來懲戒下人。
賀貴嬪雖然出身低微,可也是從三品的一宮主位,徐貴妃竟然要對賀貴嬪實行杖責,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或者說,宮規在她面前壓根就是浮雲。
賀貴嬪早就嚇的軟倒在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慘白了一張臉,瑟瑟發抖。
那朵芍藥花叢賀貴嬪的發間落在地上,徐貴妃一聲冷笑,伸出穿了芙蓉錦鞋的腳把那朵芍藥踩成了頹敗的泥漿。
徐貴妃果然狠辣之極,性如風雷,她輕描淡寫的將賀貴嬪施以杖刑,如此漠視生命,看的雲汐心驚肉跳。
不對!不對!
雲汐覺得總有哪裡不對!賀貴嬪這麼小心翼翼的一個人,怎麼會誤採徐貴妃的芍藥花,還堂而皇之的戴頭上招搖。
在暖房賞個花,就能碰到徐貴妃,這是巧合嗎?是偶遇嗎?
賀貴嬪和自己根本就不熟,幹嘛會主動邀請自己來賞花?
雲汐的腦子飛快的轉着,拼命的想從紛亂的思緒裡找出一點頭緒。
就在這個時候,兩名壯碩宮女一左一右上來拉賀貴嬪,賀貴嬪那張臉此時像極了被徐貴妃踩在地上的那朵芍藥。
雲汐的腦海裡,浮現出了軒轅小六天真的笑臉,如果賀貴嬪被打死了,小六會沒有母親,他還能笑的這麼美,這麼純嗎?
好吧,雲汐承認自己聖母了,同情心氾濫了,沒事兒找抽了,精蟲上腦,哦不,是雞血上腦了。
雲汐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貴妃娘娘手下留情!”
徐貴妃頗爲意外的看了雲汐一眼,用一種帶着嘲諷笑意的聲音道:“莫非王妃覺得本宮處罰不公嗎?”
箭已經射出去了,想收是收不回來了,雲汐撲通一聲跪下:“貴妃娘娘,貴嬪娘娘縱然有錯,可是她畢竟是一宮主位,不該施以杖刑。”
徐貴妃輕笑了兩聲:“是嗎?那公主以爲本宮該如何處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