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聲音中的怯意,她要鼓起勇氣,這樣才能擺脫他,才能給蘇恆一個承諾,一個公平的承諾。
“哼。”言紹清冷哼了一聲,傷痛在他的眼裡一閃而過,六年前她就是這麼決絕地想要離開他。
言紹清極爲無所謂地道:“你媽媽肝癌末期。你爸爸再失去工廠,他該怎麼辦?”
言紹清隱去了眼睛裡的所有情緒,只剩下淡漠,淡漠是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他不在乎一切的淡漠卻要把小白帶進痛苦的深淵。不可能,言紹清定是騙她的。
“你撒謊,我媽媽纔沒有生病。”
言紹清冰冷的眼睛只是盯着她,小白的眼前一片模糊,該死的,她竟然信了他的話,其實她也察覺到了媽媽的異樣。
言紹清這麼清冷的人,沒必要爲了不相干的人撒謊,她的媽媽於他就是不相干的人。
言紹清看着眼淚簌簌而下的小臉,嘆了一口氣,他是被妒意衝昏了頭,不該這麼直接告訴她的。
他用微帶涼意的大母指腹輕輕搽去她臉上的淚,李小白伸手打掉了他的手。
“你別碰我。”
言紹清對她的呵斥無動於衷,深邃的眼睛閃過諸多的情緒,失落,心疼,傷心變化莫測,最後一抹憐惜停留在了李小白的淚眼上。
他伏在低頭啜泣的李小白耳畔低語道:“李小白,你在你媽媽面前必須堅強,就哭一回。”
李小白的眼淚再也不能停下,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那般,接連不斷。
言紹清輕輕擁她入懷,李小白極度的無助,逼仄的電梯間內,他這個堅硬而陌生的懷抱,是她唯一能依靠的。
而且她這樣的痛哭不會讓他這個陌生人傷心,她不能在父母面前哭,也不能在蘇恆面前哭,那樣她愛的人會傷心的。而言紹清這個無關緊要的人不會難過。
李小白埋首在他的胸前不停地哭泣着,怎麼辦?她就要失去媽媽了,她該怎麼去面對?
電梯門
叮的一聲就開了,小白在言紹清的懷裡盡情哭泣着,他一言不發,只是用手輕拍她的背。
“小白,你?”陳淑媛吃驚地看着相擁的兩個人。
小白止住了眼淚,淚眼婆娑,目光穿過言紹清的肩膀地看向了陳淑媛的蘇恆,他慘白的臉讓她心口擰疼,他怎麼也在一樓?
李小白想要從言紹清的懷裡掙脫,但他的手臂卻像鉗子一樣牢牢箍住了她的腰。
言紹清微微側頭在她耳邊道,輕聲道:“你爸爸現在很需要我的貸款。”
在蘇恆看來那是情人間極爲親暱的小動作,他們是在講情話吧?
小白知道傘廠是爸爸的第二生命,她不能想象爸爸失去最愛的女人之後,再失去傘廠,那無異於扼殺了他。
小白深吸了一口氣,強擠出幾絲笑意道:“我們先走了,蘇恆。我和你的事,你別當真。”
她眼下很需要言紹清的幫助,她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擺脫言紹清,她不能給蘇恆任何不公平的許諾,她只能狠心。
言紹清胳臂收得更緊了些,他害怕自己一鬆手,會再次失去。
她依偎在言紹清的懷裡,小鳥依人,故意做出樣子給蘇恆看:“紹清,我們走。”
李小白不敢回頭多看一眼,蘇恆煞白的臉讓她的萬般不捨都擰梗在心口,憋得發疼。
言紹清臨走前,瞥了一眼陳淑媛,難怪陳家會橫插一腳。
蘇恆怔怔地看着兩人相攜離開的背影,直到兩人離開自己的視線,他的視線還停留在兩人離去而留下的空白處。
蘇恆爲了小白和媽媽大吵了一架,長這麼大,第一次和潑辣的媽媽對抗,他用了最狠心的字眼“斷絕母子關係。”
斷絕母子關係,他就是這麼要挾母親同意和小白交往的,母親在震怒之後,就將他趕出了家門。
蘇恆顧不上媽媽了,飛奔着走了樓梯,在一樓等着她。他早已經從和李媽媽相熟的鄰居口中得知了李媽媽的病情。他鼓起勇氣
,就是想告訴李小白,他會陪着她,不管怎樣,他都決定和她在一起。
可是,竟會等來她和言紹清再次相攜離開的背影。
蘇恆這五年來的等待又是等了一場空,他的心再次空落落的,再一次失去,竟然比第一次還要痛苦。第一次,他是沒有期待的,而這一次,他有所期待。
言紹清剛一走出公寓的大堂就鬆開了李小白的腰,他臉上原本冷硬的線條繃得更緊了,他的執念再次分開了他們,可是他手上的砝碼能壓抑她和蘇恆的感情多久?
言紹清冷淡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了她微微紅腫的眼睛上,他雙手緊緊抓住李小白的肩膀,淡漠的眼神微微一動:“你要是想你父母傷心,就哭喪着臉去好了。”
李小白的身子抖動着,深吸了一口氣才止住了要脫眶而出的眼淚:“我要開心,要開心。”
她反覆着開心這兩個字,她心裡卻在發虛,在病重的母親面前假裝開心,她覺得好難。
言紹清低頭凝視着李小白泫然欲泣的小臉:“開心地笑是你能爲你母親做的唯一一件事。”
李小白仰臉看着言紹清,擠出了一個最燦爛的笑容,但是眼角的淚卻潤溼了她的臉頰。
“唉。”言紹清低嘆了一口氣,抱住了李小白,頭放在了她纖弱的肩膀上,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垂:“不會有事的,你母親會平安的。”
連言紹清這麼淡漠的人也會祝福和他不相干的母親平安,李小白的心稍稍安穩了點。
言紹清鬆開了她,拉着她的手,上車,從後車座上的紙袋裡拿出一塊包裝上還帶着水汽的冰激凌蛋糕。
“吃了它,待會上樓,你只當什麼也不知道。”
李小白沒有拒絕,言紹清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狼吞虎嚥。
這是李小白最愛的牌子,奶香濃郁,入口即化的甘甜,但是今天,她卻沒有吃出任何的味道,只覺得入嘴的雪糕是苦澀的,苦得喉嚨都發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