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後的疼痛，李小白至今記憶猶新，“嗯。他帶給了我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冷嘲道：“痛苦？”低聲喃喃了一遍，“原來只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兩人都沉默了，窗外的霞光隱去了最後一抹神彩，黑暗罩籠在大地。“那麼聽到二胡曲子，你想到了什麼？”
李小白看着他隱匿在黑暗中的側臉，不解他爲何有此一問，想了想才道：“愉悅的吧，音樂都能帶給人快樂.”
言紹清對這樣的答案並不意外，果然，那時候她是在學校的週年慶上，聽了蘇恆的二胡演奏，就買了很多的二胡演奏的cd,每天都要聽。
言紹清沒有再說話，只是起身打開了辦公室的燈，明亮的燈光下，李小白忽然覺得這一幕很熟悉，他坐在沙發上，她立在他的面前，何時曾有過這樣的情形？她的頭又開始疼了。
“我們去看你媽媽吧。”言紹清的聲音聽上去極爲疲憊。
“哦。”
坐在車裡，她邊爲言紹清換卡，邊問道？“你今天是因爲聶同，把手機摔了嗎？”
言紹清側目，深深看了一眼低頭裝手機卡的小白，她怎麼會明白？
李小白換好了卡，擡頭，正好撞進他荒涼的眸子裡。停車場的聲控燈忽明忽暗，他本來冷峻的臉在明滅的光線下，透着難懂的寂寞。
言紹清搖下了車窗玻璃，點燃了一根菸，手肘放在車窗上，看着窗外，靜默地抽菸。李小白以爲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讓他生氣，遂不敢再貿然開口。
“叮鈴鈴。”言紹清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他接聽電話，眉頭隨即就蹙緊了。
李小白隱隱約約地聽見電話裡傳出來的女聲，“言紹婉在孤兒院的事情。”
言紹清只是簡短地說了三個字，“我同意。”說完，他就掛了電話。他的俊臉不自覺地擰成了一團，就像他極度胃疼時那麼難受痛苦。
李小白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她伸手握住言紹清的大拇指，“不要不開心。”
言紹清冷冷道：“別碰
我。”小白忙鬆開他的拇指。
李小白見他又生氣了，窩在了座位上，不敢多說話，也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言紹清揉揉眉心，仰靠在了座椅上，良久，才問道：“爲什麼這麼怕我？”
“我，我，”小白囁嚅着嘴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
“你怕我不去看你媽媽，怕我不給你爸爸貸款，怕我欺負你，對不對？”
李小白見他臉色稍霽，纔敢答他的話，“不對。”
言紹清睜眼，歪着頭看着李小白，聲音不覺帶了嚴厲：“說實話。”
“我怕你確實是因爲這些。你太霸道，從來不給我任何拒絕的餘地，我爲了爸爸媽媽，不得不答應，不順從。”李小白一口氣說完自己心裡的真實想法，她害怕喘口氣，就沒有了勇氣，她已經做好了迎接他的雷霆之怒。
可，言紹清，沒有生氣，眉頭蹙得更緊了，他只是苦笑了一下。
“我霸道？”言紹清像是自問又像是問她。
“你就是很霸道，你老是，”
“閉嘴。”言紹清粗暴地打斷了她，小白駭地嘴脣哆嗦了幾下，嚥下了餘下的話。
言紹清發動了汽車，狠踩油門，李小白身子向前猛然一傾，差點裝上了前車玻璃，她緊緊抓住了扶手，坐好，生怕他再加速。
還好，言紹清減緩了車速，他在盛怒之下，俊臉繃緊。
李小白覺得他的周身像是燃着火把一樣，輕輕一碰觸就會燃燒起來，她緊閉了嘴，不敢發一言。
車廂內的氣氛再次冷滯到了極點，李小白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但此刻的情形，她不敢開口問。今天，陳淑媛發給她的那張照片，那個女人，她覺得很熟悉，卻不知道在哪裡見過？
原本四十分鐘的車程，李小白卻覺得很久，她爲了緩和一下氣氛，大着膽子，擰開了收音機，婉轉低沉的旋律。
“隨浪隨風飄蕩，隨着一聲的浪，你我在重疊的那一刻。”
小白不自覺地跟着輕哼，這首歌，她也沒有聽過，但
是歌詞就像是印在腦海裡那般，隨口就來。“頃刻各在一方。”
言紹清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李小白沒有拒絕，只是扭臉看着他。他的臉色柔和了很多，不再那麼生氣了，他側目看向了她。
李小白明亮的眸子裡是他沒有見過的深沉的孤寂，“言紹清，其實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我對記憶的矛盾。”
言紹清並不說話，只是靜靜聽她說話，“我害怕我想起來那個男人，還因爲我害怕他會是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我醒來之後，我記得自己是個孤兒，”她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纔將餘下的話，說出了口。
“那只是因爲，我生在骨子裡的孤單，被遺棄的孤單。”
言紹清忽然明白了她爲何會告訴自己她的困擾，他們都是孤兒，他會能明白。
他沉默半晌，才吐出了兩個字，“我懂。”
“你不懂，你是男人，我害怕想起以前，我害怕我是被我深愛的男人拋棄的。”
言紹清真的不懂了，拋棄？六年前，被拋棄的可是他。她失蹤前的半年，毅然決然地說要和蘇恆在一起，結束他們之間那種關係，她認爲很齷蹉下流的那種男女關係。她要和蘇恆開始一種新的關係，她要開始新的人生。
那半年，她不曾和他說過一句話，只當他不存在。他有次醉酒，進了她的房間，她才懷孕的。
“你不會明白一個女人被拋棄是多麼的，”李小白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詞語表達比孤單更覺得難過。
“孤單到無以言說。別人都跟你說，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不必再一棵樹上吊死，可你就是不願意遠離那棵能讓你吊死的大樹。寧可自虐，也不願意遠離那棵讓你孤單的大樹。”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言紹清第一次說這麼多話，但是卻不是小白的意思。
她想了想才說：“我的本意是說，我可能很深愛那個男人，如果想起了以前他對我不好，我會覺得世界不美好，我失去了去愛的勇氣，但又不想和他在一起，只能孤單的一個人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