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水調歌頭》北宋·蘇軾
我念着東坡這厥《水調歌頭》的時候,算來已是夏末秋初的迷人季節,也許是戀秋的緣故吧,加上和着這首詞的意境,思緒徑自穿越回千百年前的北宋,想象着東坡一邊賞月一遍飲酒的畫面,幽幽迷醉着。
那時候,東坡何等雅興,他端着酒杯在月色底下舉杯豪飲,通宵達旦,在中秋之夜,大醉之中,望着那浪漫皎潔的明月,想象着仙宮,他的思想感情猶如長了翅膀一般,天上人間自由地飛翔着,反映到詞裡。
又是中秋了啊,我手裡握着筆,欲學着古人對月抒懷的浪漫灑脫,但我無論也做不出那樣的詞句來,只自訕訕地念着前人留下的清詞麗句,藉着此間撩人的秋夜,醉人的明月,以傳達自己心頭的幾許祝願。
今夜,該是怎樣的月夜?
你看,皓月當空,明亮的圓月猶如一方寶鏡在瑤池之巔升起,散落的月輝,輕披在大地上,將天下萬物披上一層潔若璞玉的輕紗;天雲之間,墜落的星辰星星點點的散落在雲天之上,堪比那一條流光閃爍的銀河,在清霄河漢中,印證着今夜的柔美,印證着今夜的清麗。
此刻,萬籟無聲月入簾,當是情人相約攜手漫步的好時機;當是萬家團圓,普天同樂的好時機;當是朋友舉杯暢飲的好時機。葡萄美酒,玉盤珍羞,我們知道,良辰難卻,過了今宵更不知何時纔有此雅興,何不暢飲一杯,一醉方休?
東坡詩曰: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中秋月》
是呀,今夜定當是個人間天上,歌起舞旋的良夜,這裡不是天上,卻勝似天上,雲鬚染彩,月灑清輝。東坡早就說了,此生此夜不長好,明年明月何處看?我沒有詞人的情懷,讀不懂深層的意思,但我卻又以爲,珍惜此時此刻的美景,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就是王道!
你聽,詞人的心聲,他說,月亮轉動着,照遍了萬千華美的亭臺樓閣,在燈火闌珊的月夜下,又悄悄潛落入雕花的門窗裡,照着心事重重不能入眠的人兒。月亮那麼圓,便不應該生出恨,但是爲什麼常常要在別離的時候圓呢?人的遭遇,有悲哀,有歡樂,有別離,也有團聚;月亮也會遇到陰、晴、圓、缺,自古如是,難以周全。
是呀,詞人的心緒,總是那麼的多情,那種超脫的情懷,常常是我迷醉的緣由,但我總能感覺到共鳴的迴音,在灑脫狂放的詞風,抑或悠然婉轉的情懷裡,讀出他們的心聲。但我所能做的,也只是書寫着心頭的思緒,藉由文字,來寄予我的祝願。
於是,我想了許多,大概是些細微的抒懷,但我卻又如此真實和誠懇: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在異地他鄉生活的人,若是因爲抽不出時間回去,他該怎樣的落寞啊,看着今夜月明,而自己卻只能在離家很遠很遠的地方獨個兒漂泊,篤旅他鄉的那種心情該是怎樣的一種落寞?又有誰能理解?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那身處兩地,卻只能對月寄託思念的情人該是多麼無奈啊。今夜的月亮好圓,和我的思念一樣,但你看見了麼?我孤獨的身影,散落在月色底下,我喝着美酒,卻不能和你團圓共飲,今夜你將怎樣度過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那些迫於無奈不得回家的學子呢?那些因爲工作而不得休假的勞動者呢?那些爲了天下人的團圓而犧牲自己美好的人該是多麼值得尊敬的啊,天下人都在今夜團聚,且讓我把酒對月,和你們暢飲一杯。
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在這個萬家團圓,普天同慶的月夜,你們是否想起了遠方的親人朋友?是否想起了分別多年的她?是否正在某個寂靜的角落裡站着,靜靜地望着今夜清冷浪漫的月亮來寄託自己的思念?是否和我一樣,有着滿滿的一腔思緒等待着抒發?
無論如何,我的祝願不會改變,依舊明媚。
我擱下筆,步出窗外,望着今夜的月亮,我真想借着月色,遙寄心頭所有的祝願,到那天上宮闕里去,傳遞給天下漂泊離家的人兒,不知你們能否收到呢?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