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每次揮劍都能命中,可畢竟不能收發由心,聽聞真正的高手,一舉一動都如本能,所有招式都記在心裡。看來我要把這揮劍的本領練得純熟,還需要一段時日。”
秦先羽暗道:“觀裡的香不多了,明日該去買一些。另外,劍道初解第二步乃是劈開黃豆,也該買些豆子。”
劍道初解的第一步,當能夠每次揮劍都把香從中斬成兩半時,也即是說,目力,準頭,勁力,都已足夠。儘管秦先羽因爲那靈水的緣故,有了幾分異於常人的能力,而屬於取巧,但畢竟也過了這一關。
秦先羽心中想着,再把這一步練得純熟一些,便該斬黃豆。
劍道初解第二步,便是斬黃豆。
把黃豆扔在空中,一劍斬去,一分爲二。
豆子本就輕,扔在空中,一劍斬去,只怕不知道劈去了哪裡。因此,這劍刃須得鋒利,而持劍之人,也須得是眼力極高,下手極準,且要夠快,才能把豆子一劈爲二。
最重要的一點,乃是那黃豆本就兩瓣,要將之斬成兩瓣,便須得從中間那一條縫隙將之斬開。
黃豆本就小小一粒,僅比飯粒大上少許,能夠斬中已是不易,要順着縫隙,斬成兩半,更是極難。
⑩,.. “看來並不簡單呀。”
秦先羽原本以爲這是一本練功行氣,搬運氣血,甚至修成內勁的功法,但發現只是一本基本功的講述,心中本有少許失落,但此時看來,卻未必是那般簡單。
至少,要將黃豆從中一分爲二,就算是那些修爲有成的俠少,想必也是不易。
“若不是我有這淡金珠子浸泡的靈水,想要練到這一步,不知要苦練多少年。”
秦先羽心中甚是慶幸,從懷中取出那淡金珠子,發覺這珠子浸水之後,變得有些晶瑩通透,在夜間,彷彿水晶一般。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寶物?莫非真是仙人煉成的金丹?看這淡金顏色,不如就叫金丹?”秦先羽拋了拋,低語道:“晶瑩通透,倒像是玉質,不如喚作玉丹?”
“也不知玉丹能夠泡出多少水?”
秦先羽想起今後玉丹會有用盡的一日,心頭有些低落,收拾一下心情,終於還是把剛剛命名的玉丹收入懷中。
揮了一天劍,儘管不累,可是如今已經能夠每一劍都把香斬成兩半,而最後幾柱香也都劈開了。再去點燃樹枝,也沒多大意思,他沉默片刻,脫去衣衫,躺在了牀上。
有了玉丹,今後練功勢必一日千里,這劍道初解再過不久就能徹底修成,想來到那時候,就算鬥不過修成內勁的高手,一般人也能打倒。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技藝純熟,尋常練武之人,只要不是能夠搬運氣血的,怕都來不及躲開自己這一劍罷?
畢竟少年心性,想得總是簡單了些。其實心中知曉,那些練武之人即便未有內勁,也無法搬運氣血,但是憑藉技藝與身法,多半都要勝過自己的。可他此刻初成一劍,百發百中,勁力不小,又多了玉丹在身,想事不免想得暢快美好了些。
他躺在牀上,心中默默思忖。
待到真正有了本領,到時便可以去查一查師父,以及秦家無端染病的事情,看一看那究竟是什麼病症。
至於上官家,看那家丁最後離去前露出的眼神,想來事情還有隱情。只是如今上官家大約是非同往昔,自己一個落魄少年處在當中,確實有些難辦,不過練好了這一手劍術,想來勉強可以算是有了一二分自保的本領。
另外,秦家藥堂被幾個厚顏無恥的堂叔佔去了,雖然不太看重這些產業,但那些個堂叔的嘴臉,着實讓人厭惡,之前不得不忍氣吞聲,這一回有了本領,倒可以教訓教訓。
這般想着,秦先羽眼中露出些許笑意。
“都說俠以武犯禁,此時看來,人有了本事,確實是極爲暢快的事情,以往那些不暢之事,今後都能出一口氣。”
“不過這玉丹如此不凡,而劍道初解大約也是不比一般的武學典籍,那趙姓俠少暗中收在衣內,如此慎重,這兩件東西,究竟是如何?”
秦先羽思忖道:“聽說他們是來應皇山尋找仙神的?莫非……這真的是仙丹?”
這般一想,秦先羽不禁心驚,對自己說此事太過匪夷所思,卻仍是止不住朝着這一方面去想。
“他們之所以來到應皇山,是因爲趙姓俠少的先祖留下筆記,如此說來,這趙姓俠少確實是最有可能獲得仙緣的人。莫非這玉丹和劍道初解,就是他在應皇山中獲得的緣法?”
秦先羽怔了半晌,自語出聲:“可他終究還是爲我作了嫁衣,這一場造化,落在了我的身上。”
即便不是什麼仙法神丹,但是那玉丹着實不凡,劍道初解若是練成,也可勝過一般的練武之人。對於秦先羽來講,這便是一場驚人造化。
道袍裡還有百多兩銀子,足能讓秦先羽很長一段時日認真練習劍道初解,而不必顧慮衣食問題。
好不容易有了衣食無憂的日子,仙客鳥卻已經不在了。
“這真是……極好的……”
他露出幾分苦澀,喃喃自語,緩緩睡去。
……
咚咚咚!!
隱約傳來砸門聲,秦先羽眼睛倏地睜開,翻身起牀,手上便握住了那一柄寶劍。
“秦公子……秦小道長……”
敲門的人有些緊張,言語稍微顯得急切,敲門也彷彿砸門一樣用力且頻繁,幾乎要把這座破敗道觀的破門砸破。
那聲音,好像是道觀不遠處外,一個村裡的樵夫大叔,喚作李定。
“緊張過頭了些……”秦先羽搖了搖頭,自嘲兩聲,把劍放在牀上,和銀兩一起用被子蓋住,隨後纔去開門。
出了後房,走過廊道,繞過照壁,走過道尊神像,纔來到門口,秦先羽開了門,就見一箇中年男子拉住了他,神色急切,臉上冷汗直流,只一個勁拉着秦先羽往門外走,卻急得說不出話來。
終於還是他身後跟着來的一個漁夫說了話:“秦小公子,李定家的小七被血痕蛇咬了,人送到了藥堂,但是藥堂的胡大夫說被血痕蛇咬了,人必定是不行了。你父親秦神醫治好過一個被血痕蛇咬傷的人,我們也是沒辦法纔來找你,你能不能治?”
秦先羽倒吸口氣。
血痕蛇,那是一種劇毒之蛇,屬應皇山特有的毒蛇,毒性極烈,極少有藥物能夠治好,當初他父親治好了血痕蛇的毒,一是因爲鍼灸的手段極高,二是因爲那是恰好收了一種能夠祛除蛇毒的稀罕藥物。
但秦先羽哪裡有藥物?
李家的小七姑娘,秦先羽也認得,那個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嘴甜,人也好看,心地也好,平日裡總和他打招呼。此時聽那小姑娘被血痕蛇咬了,秦先羽也甚爲吃驚。
“治療血痕蛇的鍼灸手法雖然高深,但我勉強倒能使用,但是那……”
秦先羽正想說祛除蛇毒的藥物自己沒有,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光芒,說道:“你們等着……”
他轉身回去,裝了一壺水缸裡的水,正要離開,忽然想起自己這道觀沒有鎖,觀裡還有一包銀子,和一柄寶劍,算是家當,可不能讓人偷了。
於是又翻到了牀上,把銀子藏在竈臺,順便取了十幾兩銀子。
最後便和李定兩人匆匆離了道觀,往城裡的藥堂趕去。
秦先羽認得藥堂在哪兒,因此不用他們兩人在前帶路。大約是因爲飲下了那玉丹浸泡出來的靈水,秦先羽精氣神十足,行走如風,竟然要比李定這身強體壯又心憂女兒的樵夫還要快上一些。
那打漁的姓張,他看着那少年道士越走越快,自己幾乎跟不上步伐,心中疑惑,暗想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子怎麼走得這麼快?待到秦先羽走得有些遠,張漁夫偏頭看來,悄聲說道:“李大哥,雖然秦神醫治好過血痕蛇的毒,但是這小子年紀還小,估計沒多少本領的,再者說秦神醫自己都是病死的,死後名聲可不太好。我看這小子年紀小,醫術估計不高,連胡大夫都說蛇毒沒得治,只怕……”
他話只是頓了一頓,沒有說完,但李定不曾把他打斷,在李定心裡,實也是不抱多少希望的。
“秦神醫自己病死了,大家都說秦家的醫術只是以前傳得神了,其實也不怎麼高。這小子要是有高深醫術,也已經繼承了自家的藥堂,行醫去了,哪會到現在連吃飯都成問題,看他每日採兩株藥,日子都是過得艱難的。”
李定沒有回話,只是被張漁夫這麼說了幾句,心中愈發沉了下去。
他們或許覺得相隔遠了,秦先羽聽不見。
但秦先羽服下靈水,竟如同服下仙丹一樣,耳清目明,連聽力也敏銳許多。身後張漁夫的話俱都傳入他耳中,秦先羽神色平靜,然而眼中神色漸漸淡了下來。
似張漁夫的想法,也在意料之中,想來這十里八鄉,周邊城鎮的人都是這般談論的。
一個懷有神醫名頭的大夫,染病而亡,連同髮妻也難倖免。
縱然此前他醫術再高,名頭再響,經過此事,也都化成了笑柄。
衆人大約還有顧忌,並不曾讓秦先羽聽到過這些話,沒有當面嘲諷,但背地裡的議論必然是不少的。
秦先羽也曾想正名,然而經過父親的事情,秦家這醫藥世家的聲名早已毀於一旦,從來沒有人找過秦先羽治病,也沒有人認爲這個少年的醫術能夠多高。
秦先羽心境平和,沒有多少豪情雄心,因此便以採藥爲生,安心平靜度日。但是今日,既然有人找上門來求醫,事關人命,也自當盡力而爲。
此事過後,當爲自家傳承醫學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