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殿下心情愉悅地回了東宮。
太子朱昀還在太和殿裡批閱奏摺，朱棠朱樑姐弟兩個各自睡下了。太子妃袁敏一直在等着。
朱棟步履輕快地進來，笑着拱手：“讓母妃久等了。我送沈旭回沈府，沈家人十分熱情，留了晚飯。我推卻不過，便在沈府吃了晚飯纔回宮。沒來得及打發人回宮送信，母妃一定等得急了。”
美麗雍容的太子妃娘娘，目光掠過兒子閃閃發亮的臉孔，隨口笑道：“你這麼大的人了，偶爾遲些回宮，算不得什麼。”
朱棟輕而易舉地過了孃親這一關，暗暗鬆口氣。
袁敏含笑着招呼朱棟過來坐着說話：“這幾個伴讀，沈旭年齡最小，性情也最率直坦蕩。我委實沒料到，你和他竟這般投緣。”
提起沈旭，朱棟心情愈發放鬆，笑着說道：“不瞞母妃。身邊驟然多了這幾個人，一開始我不太習慣。現在倒覺得，確實人多熱鬧，有人陪着一同讀書習武，我比以前更有勁頭。”
“沈旭讀書略遜色一些，拳腳騎射實在厲害。我們幾個都不是他對手。而且，他性子活潑愛笑，和他在一起，我總是格外開心一些。”
袁敏會心一笑：“這倒是子不類父了。沈祐當年在宮中當差，出了名的陰冷少言。沈旭的相貌像沈祐，性情脾氣半點都不肖似。”
母子兩個隨口閒話，氣氛輕鬆愉悅。
眼見着朱棟全然放鬆下來，袁敏纔不着痕跡地問起了沈府裡的人：“你去了沈府兩回，也該見過沈府裡上下了。你覺得沈家人如何？”
朱棟不假思索地讚道：“家風清正，內宅和睦。長輩溫和慈愛，兄弟姐妹們十分親近。”
姐妹？
袁敏哦了一聲，目光落在朱棟不自覺閃着亮光的俊臉上：“沈旭有一個妹妹，何來的姐姐？”
朱棟答道：“沈旭有一個堂姐，叫沈妙，比沈旭大了兩歲。”
也就是沈嘉的女兒了，今年十三歲。
袁敏心中敞亮，不動聲色地說道：“沈祐沈嘉比親兄弟還親，到了沈旭這一輩，在邊城一起長大，格外親近些也實屬正常。”
“沈旭進宮做伴讀，要長留在京城。沈妙姐弟和沈好，怕是很快就要回邊城了。”
太孫殿下笑不出來了。
到底還年少，情竇初開，心神漂浮，稍微一試探就露了端倪。
袁敏也沒再多說，笑着催促道：“這麼晚了，你早些沐浴歇着吧！明日還得早起上朝。”
朱棟打起精神，點頭應下。
等袁敏離去後，朱棟才放任自己露出悶悶的神色。
……
隔日是初一的大朝會。
朱棟一臉端肅地站在太子身側，實則魂遊天外，根本不知道朝會上都說了什麼。好在大朝會上，輪不到他一個沒成年的太孫說話。朱棟得以順利地混過了大朝會。
朝會散後，朱棟快步去了練武場。第一個迎過來的，是表兄兼伴讀袁銳。
袁銳已經知道朱棟昨晚特意送沈旭回府一事，心裡有些微妙的酸意，面上卻未流露，笑着說道：“殿下來得正好。今日我們在練箭，剛練過第一輪。”
朱棟笑着應一聲，很快加入其中。
到了正午，用過午膳後，朱棟才窺到機會，將沈旭叫到一旁。不便直接問出口，只得旁敲側擊：“沈旭，你娘送你回京城，會不會在京城長住？”
沈旭坦然應道：“娘昨晚和我說了，我在宮中適應得快，她也就放心了。打算再過半個月就回去。”
這個消息，簡直如晴天霹靂。
馮少君一走，雷小雪能不走嗎？
沈妙又豈會獨自留下？
朱棟心裡急得像有一窩螞蟻爬來爬去，面上倒還撐得住，笑着說道：“京城這裡多好，繁華富庶。你娘怎麼這麼急着回邊城？”
沈旭笑道：“我爹一個人在邊軍大營裡，我娘心裡時常惦記，所以要早些帶着妹妹回去。殿下就放心吧，我都這麼大了，能照顧好自己，還能離不開親孃麼？”
你娘回邊城不要緊，沈妙也跟着走，那就很要緊了。
朱棟都快憋出內傷了，一時又說不出什麼。
沈旭只當什麼都不知道，笑着和太孫殿下說起了邊城的風土人情。朱棟幾次試圖將話題扯到沈妙身上，都被沈旭饒了過去。
這也正常。
少年們在外交友來往，斷然沒有將家中姐妹掛在嘴邊的道理。
朱棟有些喪氣，忍了幾天，到底還是想出了法子。
他特意挑了母妃心情好的時候，提出建議：“母妃，我聽沈旭說，他的母親和三伯母很快就要回邊城。母妃何不召她們進東宮，以示恩寵？”
身爲東宮太子妃，後宮實際上的掌權人，袁敏確實時常召誥命夫人們進宮。
沈祐沈嘉皆是邊軍大將，召他們的妻女進宮，這等做法完全可行。
袁敏看一眼略見憔悴之色的兒子，心裡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這幾日，朱棟顯然沒怎麼睡好。
也罷，兒子既然張了口，總得見一見那位沈妙姑娘。
“我這就打發人去沈府一趟。”袁敏說道：“讓她們明日進宮覲見。”
朱棟一時沉不住氣，畫蛇添足地加了一句：“還有沈旭的堂姐堂弟妹妹……”
袁敏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朱棟心裡發虛，下意識地避開目光。
……
太子妃打發宮人去了沈府傳口諭。
隔日，馮少君和雷小雪各自收拾一番，帶着兒女進了東宮。
沈昱終於一償心願，得以進宮開了眼界。沈妙沈好姐妹兩個也是第一次進宮，沈妙膽子大，沈好看着嬌柔，其實膽子比沈妙還大。姐妹兩個進了東宮，也沒發憷。
“沈妙見過太子妃娘娘。”穿着胭脂色短襦翠綠羅裙的沈妙，明豔動人，儀態大方，眉眼中透着京城閨秀少有的英氣。
眉目如畫柔美可人的沈好，一併上前行禮，聲音嬌軟：“沈好見過太子妃娘娘。”
袁敏笑道：“快些起身。”
目光在沈妙的臉上打了個轉。
這麼一個美麗動人的少女，也怪不得兒子動了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