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進來,曲北昀還叫了她一聲大嫂,其他人就跟沒看見她一樣,繼續在那說笑,晏暮山頂着個豬頭,笑得尤爲張狂,好似晏家家業已經在他手中了一樣洽。
許自南原本想把晏項文的事告訴他們的,這幾個人卻一直在說話,她連插嘴的間隙都沒找到,尤其簡寧,全是怨尤,那絮絮叨叨的話語,吵得許自南有些頭疼,她乾脆上樓了,可她們的聲音還是不斷傳過來。
“我跟你們說,我跟你們爸這一輩子真是受夠了!年輕的時候說得多好聽!只要我給他生了孩子,安安分分跟着他,家產一定有我一半,結果呢,別說我了,你們倆個也沒撈到一星半點!天天在這跟吃救濟糧似的!我早就發誓了!對我不好是嗎?等你老了有你受的!現在遭報應了吧?病了動不了了,想要我去伺候他?做夢!”
“對了暮山,你真打算割一塊肝來給你爸?聽說這捐肝的人也會有一定危險呢,不過,晏暮青真的會給你全部家產?他到底答應了沒有?你們定的什麼期限給你答覆?”簡寧一直在問個不停。
晏暮山的聲音響起,“媽!這你就不知道了,晏暮青肯定會給!這就是好人跟壞人的不同!”
“去去去,哪有把自己說成是壞人的!你是我不是!”晏暮秋不樂意了鈐。
“壞人有什麼不好?你說!壞人想幹啥就幹啥!沒有道德約束!不像他們好人,做點什麼事都還要先想想倫理道德!”晏暮山不以爲然。
晏暮秋冷笑,“你以爲晏暮青是好人?是好人我們會落到這種破落境地?他九歲那年差點掐死你的時候就說明他不是個好人了!還有,好人會把你打成個豬頭?”
晏暮山被她一說,很是無趣,“我被打成這樣還不是爲了你們?我現在是犧牲了我自己這身皮肉給你們掙下半輩子的福利呢!等着吧,一輩子吃香喝辣的日子來了!北昀,跟着我有好日子過了!”
許自南已經走到樓上,隱約聽見曲北昀在笑,說着,“我只要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就是好日子了。”
而後又是欠揍的晏暮山張狂的聲音,“哈哈哈,竟然我是唯一能救老爺子的人!這老天是害我呢還是眷顧我呢?!我真是又害怕又驚喜啊!給了我翻身的機會!不過,話說回來,這也說明我當真是老爺子親生的兒子,不是媽您在外面生的!”
“混蛋,你討打啊!”簡寧生氣了,聲音也很大。
“不然老爺子這麼對我……”
她進了房間,把門一關,什麼聲音都沒有了。這個家裡,越來越讓她見識到什麼是奇葩。只聽說過貧賤夫妻百事哀,晏家如此富貴的人家,卻比貧家夫妻多幾多悲哀!這僅僅只是財富的錯嗎?
不過,樓下那一羣人有多少抱怨有什麼結果,她都不關心,她唯一關心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她的丈夫晏暮青。她不是一個無情的人,但是晏項文這一跳樓,許多難題都迎刃而解,不管晏暮青作何打算,晏暮山的威脅都起不了作用了,而晏暮山也不用再捐一部分肝出來,晏項文最後這一舉動,目的只怕也是這個吧,算是不拖累這兩個兒子,事實上,晏項文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吧,在綠城的時候就有了。
在房間裡待了許久,都沒有等來晏暮青的消息,她想打個電話給晏暮青,可又猶豫,怕自己影響他辦事,但再轉念一想,他不是說過喜歡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嗎?她現在越來越畏首畏尾了……
還是拿起了電話,給他撥了過去,“喂,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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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兒!你到家了嗎?”
“到了到了!我要不要把爸爸的事告訴他們幾個啊?”她正好在這不想出去和他們說話呢。
“他們在幹什麼?”
“……打……打麻將……”她簡直羞於說出這幾個字!
“那就讓他們繼續打吧!別說了!對了,這兒有件事你能辦嗎?”
“什麼?你說!”她就是想找點兒事做幫幫他。
“你去老爺子書房,找張照片,放大了拿來給我,會嗎?”
“會會!我馬上就去!”這有什麼不會的?葬禮還是參加過的,要在靈前擺一張照片!
“讓小麥送你!”他最末囑咐了一句。
“我知道!我洗好照片去哪找你?”這人應該已經接走了吧?
“直接來殯儀館吧!”
她講完電話立刻往晏項文書房,書房門是鎖的,她只好叫來打掃的工人,把門打開了,在晏項文沒上鎖的抽屜裡找照片。
還好,還算順利,她找到一本影集,裡面有好些舊照片,有他和婆婆的,有他和婆婆跟兩個兒子照的,當然,也有他跟簡寧那邊一家照的。
她一時有些感慨,不管他現在如何後悔,不管他多懷念前妻,簡寧這一家對他而言也是他至親的人,不然也不會到死也惦記着他們沒飯吃。這個結果在她的立場看來有些無情,可是在別人的立場呢?
她無暇想那麼多,只想快點找到一張晏項文的單人照,可是翻完了也沒找到,只好將就取了一張他和婆婆帶着兩個兒子的合影,讓影樓的人幫忙給p出來算了,她看來看去,也只有這張晏項文的五官最清晰。
她看着照片,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一時又找不出來,心裡着急,也無暇再想,剛關上抽屜想走,晏暮山出現在房間門口了,腫着一張臉問她,“你在找什麼?”
“沒什麼。”她不想跟他囉嗦。
晏暮山一步跨了進來,“你不是想找老爺子的存摺吧?你這個小偷!”
對於一個老爸重病在牀,去一心只念着錢的人,她真的沒有半分和他說話的欲/望,要知道,晏項文對不起的是前妻和前妻的孩子,對晏暮山姐弟可沒有虧欠!
“我沒有!我還有事!請讓開。”她拿着照片往他身邊衝。
“還沒有!你手裡拿着什麼?交出來!”晏暮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照片出現在他眼前,不由喝問,“你拿照片幹什麼?”
許自南用力甩開他的手,忍無可忍,“我拿照片幹什麼?爸爸死了!因爲你那個要挾,爸爸跳樓自殺了!我拿照片去沖洗遺照!”
晏暮山登時呆若木雞,半響才反應過來,喃喃念着,“死了?!死了?!那……那我的家業呢?有沒有留下遺囑啊?”
而此刻,許自南早已經拿着照片離開了,在她離開後的晏家,頓時大亂。
許自南叫上小麥,拿着照片直奔影樓,請他們p出一張晏項文的遺照來,然後再讓小麥送自己去殯儀館。
等她到殯儀館的時候,正在搭建靈堂,而沒有搭建好的靈堂前,簡寧他們三個已經先到了,跪在那哭。
呂慧文帶着小魚兒也來了,和晏暮白一起站在一旁,看着這三個人做戲,晏暮青不見人影。
許自南把遺照交給晏暮白,“他呢?”
“在那邊談事情呢,一會兒就來。”晏暮白道,把遺照交給搭靈堂的人。
許自南知道,喪事殯葬還有許多事要談,所以也不去找他,跟呂慧文一塊站着。
她和呂慧文都沒有哭,整個靈前熱鬧的只有那三個人,還有小魚兒,眼睛紅紅的,應該哭過了,看見這三人哭,又淚眼婆娑的。
小魚兒還沒完全懂事,也不太懂去世的意義,只知道,爺爺永遠就這麼睡着了,再也不會醒來。
晏項文對這第一個孫子還是很疼愛的,雖然在全家人面前,晏項文暴躁的一面比較多,但是私下裡卻對小魚兒很好,所以,小魚兒很是難過。
不多時,晏暮青就談完事情過來了,看見她,遠遠地點點頭,朝她走過來,而簡寧三個人則哭得更厲害了,尤其簡寧,還帶詞兒的,痛哭流涕,說着她夫妻二人感情如何好,老爺子爲什麼要撇下她一個人在這世上云云。
許自南看着,簡直是再次看了眼界。爲什麼世界上有如此善變如此擅長演戲的人?晏暮青的變臉和他們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