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灃揚和顧紹樊帶了很多人來,除了幾個看守林妙思等人,其他人全都出動,幫着薛慕衍在廢墟里找人。
所有人都非常清楚,這麼大的爆炸裡,別說是屍體了,肯定連渣渣都不剩,但是沒有人敢說出來,他們知道出事的人是誰,是薛慕衍的女人。
所有人一聲不吭,在一片狼藉裡翻找,廠房裡的東西不多,除了一片磚瓦,就是被炸的面目全非的油罐。
薛慕衍就像是丟了魂一般,把一塊塊碎石搬開,任由它劃破了手,燙傷了手,他就像沒知覺一樣,沒一會,他的雙手就已經面目全非。
厲灃揚和顧紹樊相互對視一眼,卻都沒上去阻止他,他們都知道,薛慕衍需要發泄,但是發泄也消除不了心魔。
所有人都在幫忙找,一直找到了晚上,他們什麼都沒有找到,薛慕衍就像是魔怔了一般,還在找。
其實他們已經把整個廠房全都找遍了,一點都沒有發現有關蘇泠的東西,薛慕衍不信,他身上淺色的衣褲混上了菸灰和泥土,汗水把黑髮全都溼透了,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一向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的薛慕衍,那裡這麼狼狽過?
一直到深夜,他才停止了動作,因爲他沒有力氣了,他嘴脣乾裂,灰塵混着汗水,一滴滴的流下來。
他跪在廢墟里,怔怔的看着看着眼前的一切,眼淚再次噼裡啪啦的掉了下來,他呢喃道。
“蘇蘇,你在哪裡那?別玩了,再出來,我們該回家了。”
迴應他的仍是一片寂靜,只有遠處草叢裡傳出來的蟋蟀聲。
厲灃揚和顧紹樊兩人也是狼狽不堪,但是誰也沒有抱怨,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最後會是這樣。
蘇蘇沒了,阿衍也相當於毀了。
皎潔的月光打在薛慕衍的身上,臉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光亮,他眼神暗淡無光,就那麼靜靜的跪在那裡。
所有人都沒有走,全在等着薛慕衍。
薛慕衍想,如果他沒有聽蘇蘇的話,帶她出來玩會怎麼樣,哪怕她生氣,她對他耍小性子,他也認了。
如果蘇蘇發現忘記拿東西的時候,他沒有在船艙裡收拾東西,而是帶着她一起回去,又會是一種不同的結果。
如果今天他們不出去玩,只是安靜的呆在家裡,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子。
他想了很多如果,但它們也只能是如果,現在一切都完了,他的蘇蘇不見了,他找不見她,他知道她生氣自己答應林妙思的要求。
所有人都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男人,那個向來沉穩,溫潤,紳士的男人,那個a市頂端的男人,可現在的他卻是如此的狼狽,此時此刻,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一個尋找愛人的普通男人。
“蘇蘇——,別玩了,你出來,我們回家!”
薛慕衍對着這一片荒蕪大喊,聲音裡帶着巨大的的悲愴,嗓音沙啞,喊出來的話已經支離破碎。
所有人的眼眶都溼潤了,厲灃揚更是淚流滿面,爲了蘇泠,也爲了薛慕衍,他們,一下子就失去了兩個親人。
薛慕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他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了醫院
裡,他的雙手和腳被包紮的嚴嚴實實的,護士沒有地方扎針,只好紮在了頭上。
薛臨川,白安雅,薛慕嘉站在牀前,看着薛慕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們臉上卻沒有一點驚喜,因爲他們在薛慕衍的眼睛裡看到了死灰一片,那雙溫潤的眼睛,呆滯的不得了,再也不見以前的清明。
白安雅看着這樣的兒子,偷偷的擦了擦眼淚,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蘇蘇沒有了,兒子的心也跟着死了,她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孩子。
薛慕嘉更是眼睛都哭腫了,她看着這樣的哥哥,淚水瞬間又蓄滿了眼眶,紅腫的眼睛一觸到眼淚,隱隱的刺痛着,但是再怎麼疼也沒有心疼。
薛家老太太得到這個消息後,直接暈了過去,也在這一層的病房裡,薛老爺子知道後,怔怔的在書房裡坐了大半夜。
蘇泠的死,對整個薛家來說,無疑是個非常大的打擊,特別是薛家的大孫子,未來的繼承人倒了。
白安雅輕輕的走到病牀邊,彎腰,摸了摸薛慕衍額前的頭髮,她強忍住內心的悲痛,小聲的問道。
“兒子,要不要喝水?媽媽給你倒啊。”
薛慕衍沒醒之前,她都是用棉棒給他塗着乾裂的嘴脣,白安雅調好了水溫,用小勺子餵給薛慕衍喝,但是薛慕衍依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絲毫沒有反應。
白安雅眼眶又紅了,她把勺子湊近他乾裂的脣,嗓音輕柔帶着哭腔。
“兒子,喝一點,媽求你了,就喝一點。”
薛慕衍依舊緊緊閉着脣,沒有一絲反應。
白安雅嘗試着往他脣上沾一點水,但水馬上順着嘴角流了下來,她用手去擦,手都是顫抖的。
倏然,她頓住了,就連薛臨川和薛慕嘉都愣住了。
薛慕衍哭了,眼睛裡的淚水順着眼角緩緩的淌下,然後沒入了他漆黑的鬢角。
白安雅再也忍不住了,她把水杯放在牀頭櫃上,她瞬間淚流滿面,顫抖着手撫摸着薛慕衍蒼白的沒有一絲紅潤的臉。
“兒子,你不要嚇媽媽,媽知道你難受,你哭出來好不好,媽求你了,你別這樣憋着。”
薛慕衍如果真的哭出來也就好了,可是他一聲不吭,越是這樣,所有人的心就越揪的厲害,這樣的薛慕衍,死氣沉沉,就如同一具屍體一樣,氣息全無。
厲灃揚和顧紹樊也沒有閒着,薛慕衍變成這個樣子,他們肯定不可能袖手旁觀,薛家現在亂成了一團,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管理薛慕衍的公司。
現在的商場如戰場,哪怕MS的家底再厚,也擋不住有心人的惦記,薛慕衍不能坐鎮,他們來。
這是薛慕衍的心血,他們兩個也是看着它從一個無名的小公司一點一點的壯大起來的,他們會幫阿衍看好,知道他走出來。
如果他走不出來,他們兩個就替他看一輩子!
……
五年後。
法國巴黎。
“心肝,寶貝,怎麼了你們?”
兩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穿着一模一樣的牛仔揹帶褲,髮型也一樣幹莫西頭型,關鍵的是連長相都一樣!
“媽咪
,我們,我們掉水溝裡了。”
另一個小男孩聽了趕緊點頭,奶聲奶氣的說道,“對,媽咪,我和哥哥掉水溝裡了。”
女人捋了一把頭髮,嘆了一口氣後,瞬間嚴肅了表情。
“蘇景承和蘇景希小朋友,你們的媽咪我像是白癡麼?”
兩個小朋友連連搖頭,他們的媽咪一點都不白癡,相反還精明的很那,但是他們真的想不出別的理由來了。
兩個小人仰着小腦袋,漆黑溜圓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撲閃撲閃的,可愛極了。
蘇泠被兩雙漆黑靈動的大眼睛看的脾氣全無,但是一想到他們兩個說謊,她硬起心腸,一隻手拎起一個朝面壁室裡走去。
因爲兩個小傢伙總是闖禍,蘇泠就把空出來的一間房子改成了面壁室。
一邊牆角一個。
蘇泠叉着腰站在中間。
“你們兩個,上次和上上次,上上上次的理由就是掉水溝裡了,這次還給我說掉水溝裡了,你們兩個告訴我,咱家附近那裡有沒蓋蓋的水溝,啊?怎麼不掉別人,非掉你們兩個?”
蘇景承小朋友是哥哥,他看了一眼弟弟,兩個小傢伙在無聲的交流着。
也許是同卵雙胞胎只見有特殊的感應吧,每次他們兩個不說話,只是進行眼神交流,就能夠把一些事情統一口徑。
這次兩兄弟的意見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瞞着媽咪,什麼都不順。
蘇泠一看兩人這樣,氣不打一出來。
“你們兩個給我站好,今天要是不給我說出來爲什麼打架,誰也別想吃飯飯!”
兩個小傢伙動作出奇的一致,小手指摳着牆皮,誰都不願意說。
蘇泠氣的呀,也不知道隨誰,兩個死小子的脾氣倔的厲害。
“不說是吧,行,走,跟我出去,媽咪不要你們了,你們自己去找新家吧,哪有你們這種不聽話還撒謊的孩子,做錯事還不承認,媽咪不要你們了。”
說罷,蘇泠一手拽着一隻小手臂就往門外走,她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這兩個孩子在家裡看着乖巧,在外面就是兩個小霸王,自從上了幼兒園以來,她沒少被叫家長。
兩個小人傻眼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媽咪這麼生氣,都不要他們了。
蘇景希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他甩開蘇泠的手,抱着蘇泠的腿不撒手,白皙的小臉蛋哭的都開始發紅。
雖說是雙胞胎,但是兩個人的性子還是有那麼一點不同的,相比起弟弟,哥哥蘇景承的性子要沉穩一些。
但此刻的他也紅了眼,小手緊緊的抱着蘇泠的腿,小粉嘴撇了撇,眼淚也點了下來,不同於弟弟哇哇大哭,他哭的時候都是默默的掉眼淚。
蘇泠就曾打趣道,哥哥哭的無聲無息,弟弟哭的驚天動地,肯定是弟弟在肚子裡搶營養的時候,把哥哥的哭聲也搶走了,所以他一個人哭的時候,比別的小孩子聲音要大的多。
蘇泠叉着腰,看着抱着自己腿不撒手的兩個小傢伙,說不心疼是假的,但她必須硬起心腸來,不然他們兩個是不會改的,下次肯定還會說謊,就要讓他們長記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