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塵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絕對黑暗的地方,周圍連一點點的光亮都沒有,帶他過來的人的目的是爲了能夠磨滅他所有的意志,一旦成功了,離塵將會徹底失去自己的意識而淪爲一個只知道聽命於他人的人。
而一旦離塵失去自我意識,對於天下而言可以說是一個毀滅性的災難。
“你何必再執着?這天下的事情與你又有何干?那些愚蠢的人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你的痛苦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你何苦呢。”
離塵虛弱地擡頭,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牽扯出一個笑容,他知道,那個說話的人能夠看到他,“我所做的,是我所希望的,我一人的生命死不足惜,但是我現在改變看法了。”
隱約之間,離塵彷彿又看到了那個一心一意爲他的女子,他或許永遠都不會如花,對於他而言,如花就像是一道光芒,而他終其一生,也不過是爲了追逐着這一道他生命中的光。
縱然生死,也無怨無悔。
“我忘了告訴你了,她們啊,已經快要找到你了呢,你說她們兩個人是不是很厲害,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還能夠逆境而上,但是呢,你也應該知道,就憑藉你現在的身體,恐怕都撐不到她們過來。”
從別人的口中聽到如花的下落讓離塵一陣心痛,倔強地擡起頭,看着眼前隱藏在黑暗之中的人,“算我拜託你,幫幫她們,讓她們離開這個地方,她們本不應該在這裡。”
“不會的,就算我給了她們生路,她們也沒有要,還是執意要過來救你了,你說她們究竟是純呢還是蠢呢?兩個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妄想從這無妄牢中救你,竟然她們選擇了這條路,就應該有隨時奉獻生命的覺悟,你可別忘了,這裡究竟是哪裡。”
離塵沉默了,他何嘗不知道這個地方究竟是哪裡,終年不見天日,在黑暗中生存,這裡就是魔界的入口,而他曾經從這個地方爬出去過。
那還是他二十歲的時候,因爲天資聰穎進步飛快,在他整二十歲的時候,他的師傅在沒有跟他商量的情況下硬是將他給扔到了這個地方,然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開始了長達近半年的求生路程。
在這個地方的每一天他都記得非常清楚,在那段時間裡,每天都要經歷死亡的威脅,而也正是因爲這樣,纔會讓他在很短的時間內成長起來。
不過那樣的代價也是十分沉重的,在這個地方的半年就讓他的心丟了一部分,而如花的出現剛剛好填補了這樣的空缺。
“我知道,但是我拜託你,放過她們,讓她們離開,她們不應該在這裡。”
“她們不應該,那麼誰應該?這個地方是你們不需要的東西凝聚而成,所有人都逃不了,誰也逃不了,明白了嘛。”
離塵聞言卻是輕輕笑了一聲,“這只不過是弱者的說辭罷了,如果你強大到能夠改變一切的話,就不會在這個地方呆這麼久。”
“你這麼說,難道就不怕我真的出去殺了她們兩個人?在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是應該討好我纔是嘛。”
“多說無益。”離塵知道,就算自己低到了塵埃之中,那個男人也不會幫助他,不僅不會,甚至於還會落井下石,畢竟他們的關係還沒有好到那種地步。
在暗處的男子神情晦暗不明地看了一眼離塵的方向,悄悄地握緊了拳頭,在離塵看不見的角落中輕輕地嘆息一聲。
“竟然如此,那你就試試看吧,我想你們應該很快就能相遇了。”
男人說完這番話之後直接離開了,徒留下離塵一人面對無盡的黑暗。
時間的流逝在這個地方沒有任何的意義,離塵只能在心底計算着時間,與此同時,也飛快地凝聚自己身上的靈力,爲了不讓自己的靈力耗竭,離塵可以說一直保存着一點的實力。
而此時,微弱的靈力在離塵的體內運轉,因爲其身體實在太過於虛弱,許久之後才堪堪運轉了一週天。
好不容易稍微恢復連一點力氣的離塵緩緩地活動着自己的手臂,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手腕上,用力一怔,雙手總算恢復了自由。
只是這一個並不能算是大的動作就已經讓離塵承受不住,不得已停了下來,看着自己還不能活動自如的雙腳,露出一個苦笑。
隨即,他突然之間像是想到了什麼,雙手從自己的脖子處取下來一個小小的翠綠色的葫蘆,小心地捧在自己的手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對於修道者來說,除了天賦之外,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法器,一個好的法器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修道者的境界,而離塵不僅天賦極高,而且手中的法器也沒有一件不是精品,就比如他手中拿着的綠葫蘆,看起來毫不起眼,卻是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靈力補充完整的器具。
有了這樣一個東西,再加上這個地方天然的靈力波動,離塵的心也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心靜則神寧,那麼自然恢復的速度也會比往常要快一點。
很快,那綠色葫蘆越來越小,最終在離塵的手中消失不見,而離塵在將裡面的靈力全部補充完之後,臉色才稍微不是那麼蒼白,畢竟之前消耗的太多,就算是這麼補,也不能在短時間之內恢復。
不過,將自己解救出來還是綽綽有餘的。
兩隻手抓住腳上的鐵鏈,準備好對着那最鑰匙孔,一用力,腳上的鐵鏈落在了地上。
在經歷了長時間的折磨之中,離塵總算是暫時恢復了自由,但是離塵也知道,這樣的自由並不是絕對的。
站起身來之後,離塵先是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隨後在黑暗之中慢慢探索,沒有辦法,在黑暗之中行動終究不是他的強項,能夠好好活下去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與如花所想的一樣,此時的離塵也想要儘快地找到如花,告訴她,其實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她,離開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一步步往前走的離塵沒有看到,在他離開的那個地方,有什麼東西悄悄地出現,又悄悄地消失,最後彷彿什麼都發生過一樣,再次變成了一片死寂。
“站住,你以爲你能跑得了?”
剛剛跑出來就聽到了一聲冷清的嘲諷聲,離塵的腳步停了下來,靜靜地注視着眼前的人,之後十分平靜地開口說道:“你想如何?在這個地方呆了這麼長的時間,是有什麼收穫?”
如果此時有其他人在場的話,一定會驚訝於兩人十分相似的外貌,站在離塵面前的不是其他人,正是之前帶着如花她們準備離開的男子。
“雨殤,你何必如此?”
“廢話還是不要說了,我不能讓你離開這個地方,否則我會很慘,你是自己重新回去還是讓我動手將你帶回去?”
雨殤擁有與離塵如此相似的外貌並非偶然,或許可以說是一種必然性,雨殤因離塵而生,但是卻也只能留在這個地方,並且永遠都不可能有出去的機會,生於此,死於此。
離塵的眼眸頓時之間黯淡了下來,擡起腳繼續往前走,“我知道,你很委屈,但是我依舊希望你能不忘記自己的初心,雨殤,你的出生是因爲我,但是我衷心希望你能爲自己而活。”
雨殤握着劍的手抖了兩下,神情淡漠地將劍橫在身前,恰好攔住了離塵的去路,他直視前方,手中的劍隨後穩穩地架在了離塵的脖子上面。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如果你沒有出現在這個地方的話,一切都好說,但是你告訴我,你究竟爲什麼要出現?你知道嗎,你的出現對我而言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我曾經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你死了就好了。”
聞言,離塵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後像是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一樣,慢慢地轉過頭,看着雨殤那沒有任何波瀾的臉,微微地露出笑容,“我知道了,在出去之後,我不會再回來。”
雨殤依舊沒有將手中的劍收起來,抿着嘴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兩個人樣貌十足相似,舉手投足之間也很是相近,兩個人也都是冷冷清清的性子,如果誰也不說話的話,還真的很難分辨出究竟誰是誰。
這兩個人也確實是對上了,誰也不會讓着誰,當然,他們之間也確實不存在誰讓誰的問題。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而雨殤曾經還是因爲離塵而出現,這先後的順序也就註定了一些東西,而很顯然,在這個地方,這樣的規定還是十分嚴苛的,雖然說不是那麼在乎身份的差距,但是這種依附別人而生的方式還是讓雨殤吃盡了苦頭。
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卻又在這個時候,離塵回來了,還帶回來兩個讓人同樣不省心的傢伙,就算雨殤在淡定也是有些不是滋味。
“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雨殤手一揮,已經將手中的劍收了回來,隨後,站在離塵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淡然地開口說道:“我不知道你在上面究竟有多少恩怨,只要不招惹到我就行,你可以滾了。”
“你就這麼讓我離開了,難道不會被責罰?”
雨殤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怪異,他定睛看着離塵,想要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一些其他的東西,但是很顯然,他失望了,那樣真誠的眼神,他從來沒有見過。
而就在那一瞬間,雨殤覺得,自己的決定好像出現了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