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大雨傾盆破廟無人孤男寡男到20白白白白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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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咯吱吱行了一路,天也漸漸黑了下來,趙普在車頂上打了個盹,再起來的時候,就看到頭上烏雲密佈,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道,“要下雨了!”

“嗯。趕車的已經換成了赭影,回頭對趙普道,“到前面穎昌府至少還要趕一晚上的路,這沿途沒鎮店。”

趙普已經能感覺到雨點打下來滴到頭上了,就皺眉,“附近沒避雨的地方了麼?”正想站起來看看,就見紫影停在前方一棵高樹上對他們招手,指了指遠處。

趙普擡眼眺望,就見在半山坡上頭,有一座破廟。躍下了車子到了馬車門口,趙普拍了拍赭影,指了指上頭的破廟。

赭影點頭,抽了馬一鞭子,向山坡上的破廟趕去。

趙普撩開車簾,探頭往車子裡張望,就見公孫已經醒了,正坐在馬車裡頭,腿上枕着還在犯迷糊的小四子。

趙普就見公孫一個側臉,大概是因爲睡得熱了,衣領子敞開着,白白的脖子露在外頭,趙普下意識地嚥了一口口水。

趙普心裡咕咚咚打鼓……就見公孫擡頭看他,大概因爲剛剛睡醒吧,那眼神啊朦朦朧朧。

趙普往裡頭走,雙眼就牢牢盯着公孫看,腦袋裡空蕩蕩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總之就是心頭一陣陣地瘙癢。正這時侯,向山坡上行駛的馬車被一塊凸出地面的山石磕了一把……

馬車整個一顛,車子裡的人也是隨着馬車往一旁倒去。

小四子直接就滾到公孫的懷裡了,覺也醒了個徹底。公孫摟住小四子,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趙普,心裡就納悶了,他明明不是滾過來的,而是有意撲過來的!

趙普乾笑了兩聲,搔搔腦袋,看公孫,雙手撐在馬車兩側,大拇指正好能捱上公孫一點點衣角……又往裡蹭蹭,捱上公孫放到兩邊的手。公孫真想賞他一耳光,但是就聽小四子說,“九九,壓死了。”

趙普低頭一看,就見小四子讓壓在他和公孫之間了,趕緊彈了起來,道,“小四子,壓着沒有?”

“沒。”小四子揉揉肩膀,噘噘嘴看趙普,這時,耳邊就聽到了嘩啦啦的聲音。小四子往門簾的縫隙往外一看,道,“哎呀,下雨啦!”

“對了,天不好,今晚上應該趕不了路,先到山上的破廟休息一下。”趙普對公孫和小四子說。

“哦。”公孫點點頭,將小四子放在一旁的小兔子帽子給他戴上,問,“小四子,餓不餓的?”

“不餓。”小四子往外望,道,“爹爹雨好大。”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破廟門口停了下來,趙普將小四子抱了回來,放到了公孫懷裡,道,“小四子,摟住你爹。”

小四子不解,伸手,摟住了公孫的脖子,趙普伸手,脫自己的外套。

公孫警惕提看他,摟緊小四子,“你幹嘛?”

趙普將外套脫了,“嘩啦”一聲抖開,將公孫和小四子整個罩住,然後過去,伸手將公孫一把抱起來,連帶小四子一起,飛身下了車,往破廟裡頭跑去。

公孫小心地摟着小四子,外頭雨已經很大,他的臉在趙普的肩側,擡頭,就看到趙普雙眼望着前方,大滴的雨點落下來,他倒似乎是覺得挺有趣,還抽空擡頭看了一眼。輕巧地躍進了破廟,就見在廟內的一塊乾燥地帶,生了一堆篝火。應該是剛剛先來探路的紫影生起來的。

赭影也跟着跑了進來,順便將車子裡的那塊羊毛毯子也帶了進來,往篝火旁的地上一鋪。

趙普過去,將公孫和小四子放下,拍了拍身上的水,道,“呼,這雨大的,我都多少年沒看見過那麼大的雨了。”

“爲什麼啊?”小四子不解地問,“不是經常會下雨的麼?”

趙普挑起嘴角一笑,走過去往小四子身邊一坐,道,“小四子,你去過漠北沒有啊?”

“沒。”小四子搖搖頭。

“漠北可沒有雨,整天又幹又冷,大風裡頭都是沙子,到了冬天,雪花一大片一大片,往冷點的地方去,雪地厚得能埋過馬腿,滿地白毛風,看都看不到路。”趙普接過赭影遞過來的酒葫蘆,喝了一口,遞給公孫,問,“喂,書呆子,喝一口暖和暖和,待會兒別凍病了。”

公孫橫了他一眼,心說,我纔不會那麼沒用一凍就病!伸手,接過酒葫蘆喝了一口之後,舒服地出了一口氣。

趙普吃驚,道,“呦,你還能喝兩口酒,這可是漠北的燒刀子。”提供

小四子笑眯眯,道,“爹爹喜歡喝酒。”

公孫將酒葫蘆還給了趙普,拿過行禮打開包袱,裡頭有給小四子準備的一些小點心。小四子拿起一塊來吃,邊跑過去看赭影燒火煮熱水。

“小四子,想吃野味麼?”赭影笑問他,“我去弄只野兔來給你吃吧?烤野兔?”

“好呀。”小四子高興。

公孫瞄了一眼,涼颼颼對趙普說,“你僱來的車伕真厲害啊……還會抓野兔。”

趙普拿着酒葫蘆看赭影,赭影笑了笑,道,“哦,我是獵戶出生,後來才趕車的。”

“哦。”公孫點點頭,小四子拉拉赭影,說,“影影你去抓兔子麼?我也去。”

“小四子。”公孫着急了,心說這小東西還真是了不得了,竟然敢跟着就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走。

赭影笑了笑,趁公孫沒看見,對小四子做了個鬼臉,轉身從廟後面出去了,上山給小四子抓野味。

小四子到公孫的腳邊,給公孫換藥。

趙普湊過去看,發現腫包好像小了些,心裡也稍稍安了些……不過轉念一想,老子幹嘛那麼擔心?是這書呆子自己豆腐做的一弄就傷,關我什麼事?

正想着,公孫突然道,“對了,如今漠北一帶戰事平息了麼?”

“嗯。”趙普點點頭,隨口說,“暫時平息了吧。”

“真的?”公孫想了想,問,“既然已經平息了,那駐守漠北的四十萬大軍,至少會撤回來二十萬纔是,爲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呃……”趙普本來想回答,不過轉臉見公孫一臉的試探,就道,“你一個書呆子,看你的書麼,管那麼多幹什麼?”

公孫皺眉,心裡罵了一嗓子,神氣什麼!書生不見得比你們這些武夫差!

“爹爹包好了。”小四子將公孫傷口上的藥全部換好後,走到了他身邊坐下,邊吃點心,邊等着影影給他抓小兔子來。

不多影衛沒等來,倒是等來了另一撥人,也是避雨的人。

從廟外,匆匆忙忙跑進來了十幾個人,都是彪形大漢,穿着同款式的衣裳,黑底黃坎肩,衣服正中間有一個紅月光,上面一個黃色的劉字。就見他們推着幾輛木板車進來,車上,用鎖鏈鎖着三個大樟木箱子。每個箱子上都插有一杆棋子,寫着通祥兩字。

趙普和公孫看了一眼,都認出來……是一羣押鏢的鏢師,大概是屬於通祥鏢局的,掌櫃的總鏢頭估計姓劉。

那幾個鏢師進了大廟,嘴裡連喊晦氣。

一個道,“這眼看着就要到開封了吧,一場大雨,又要耽誤一點。”

“鏢頭。”旁邊一個對說話的中年男子道,“急着回家看新媳婦兒呀?”

“去!”那鏢頭臉色一紅,瞪了他們一眼,道,“少羅嗦!”

“表頭,你也可以啊,這剛剛押鏢出來,就惦記着回去了。”另一個調侃道,“我看啊,您回去了就被家裡的母老虎看死了……好不如趁機去趟開封,逛逛窯子,找幾個漂亮的窯姐兒逍遙逍遙,這可是玩一趟少一趟了啊。

“哈哈哈……”

一羣鏢師起鬨,那鏢頭讓他們哄得面紅耳赤,擡手趕他們,“去去,少囉嗦!我纔不去那地方呢,要去你們自己去。”

說話間,小四子湊過去問公孫,“爹爹什麼是窯子?漂亮窯姐是什麼?”

公孫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道,“別胡說!小孩子不可以說!牙齒會掉光”

小四子趕緊捂住嘴巴,趙普哭笑不得,這書呆,不想讓孩子看,就說眼睛瞎掉,不想讓孩子問,就說牙齒落光……人不都說書呆子知書達理說起大道理來一套套的麼,怎麼教孩子就靠寵和嚇唬?

其實趙普不知道,剛開始公孫沒經驗的時候,也是跟小四子磨磨唧唧說道理的,只可惜……能跟你講道理的那就不是小孩子了。因此,在有些時候,公孫就會採取些非常手段,不過挺有效,小四子很聽話。

那幫鏢師也看到公孫他們了,爲首那個咳嗽了一聲,道,“有小孩子,都注意點啊,別說葷段子!”

幾個鏢師都笑呵呵,放下隨身帶的兵器,架起柴堆生火,準備吃乾糧睡覺。

正這時,就看到赭影從後頭進來了,一手提着一隻正在不斷掙扎的白色小兔子,另一隻手,拖進一隻獐子來。

趙普看了他一眼,道,“喂,你不要緊吧,把這東西拖回來幹嘛?”

“吃啊。”赭影也是一臉無辜,這是紫影他們抓的,他出去的時候已經放在門口的,還有一堆兔子和山雞,他只留下了一隻比較可愛的兔子,其他都放跑了。

“小四子。”赭影將小兔子遞給小四子,問,“是要煮來吃還是要烤來吃?”

小四子包住可愛的小兔子摸了摸,喜歡非常,一聽赭影的話,立刻就驚了,摟着小兔子跑去公孫身後躲起來,道,“爹爹小兔子好可憐。”

趙普瞄了赭影一眼,赭影無奈……只好抽刀準備宰了那隻獐子……公孫睜大了眼睛看他,趙普瞪他一眼,示意他上後頭弄去,別嚇着小四子了。赭影將匕首往腰間一插,拖着獐子腿出去了。

公孫看着,淺淺一笑,道,“這車伕倒不像是一般的獵戶,行爲舉止像是個當兵打仗的。”

“那是!他們都……”話到嘴邊,趙普又咽回去了,轉眼打量公孫,就見他單手摟着小四子,單手,正在摸小四子懷中那隻兔子的毛,臉上波瀾不驚的。

趙普心中微微打了個突,心說——這書呆子怎麼的了?好像對赭影的身份很有些懷疑啊。

他正在疑惑是不是身份被公孫拆穿了,就聽那幾個鏢師裡頭,有一個壓低了聲音對那鏢頭說,“鏢頭……官兵。”

鏢頭瞪了他一眼阻止他說話,沒動聲色,繼續坐着啃饅頭。

公孫和小四子是沒聽到,但是趙普耳力上佳,立刻就聽到了,心中納悶……這羣鏢師怎麼好像有些忌諱官兵?另外,趙普發現了一個很可疑的地方。一般鏢師押鏢,路過某個山頭的時候,都會喊上兩嗓子,讓山上的賊退避或者前面擋路的人讓道……這一帶四面環山,路過的時候,應該是一刻不停地喊纔是的……爲什麼這幫鏢師上來之前,他一句喊號都沒聽到?

看來,這羣表示押送的……似乎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趙普正在納悶,就感覺身邊公孫放在羊毛毯子上的手,輕輕地,敲了敲他的手。

趙普低頭,卻見公孫指了指旁邊一塊幹掃的地面,上頭用石頭,寫着幾個字——箱中有古怪。

趙普一挑眉,看公孫,公孫又劃了兩下,寫了幾個字——鏢師中毒了。

趙普很是吃驚地看着公孫,心說——書呆子你也他娘太神了?看出來有古怪那倒不稀奇,怎麼可能連中毒了都能看出來?

趙普轉回臉再仔細一看……果然,就見那幾個鏢師印堂微微有些黑,嘴脣也顯青,的確像是不對勁。

又過了一會兒,後院傳來了一陣烤肉的香味,赭影用一個鹽石做的碗,先盛着一片烤得金黃金黃的獐子肉進來,遞到小四子面前,問,“小四子,嘗口,好吃不?還用不用再加些別的作料?”

小四子接過來咬了一口,嚼了嚼,點點頭,送給赭影一個大大的微笑,說,“好吃!”

赭影歡歡喜喜地奔出去了,趙普朝天翻了個白眼……這幫臭小子拿小四子當主子了。

正在不滿,趙普又感覺公孫的手指頭輕輕地在他手背上敲了敲。敲得趙普心癢癢,擡眼看公孫,心說……你這書呆大點力氣行不行啊?跟個小貓爪似地,弄的人百抓撓心!

公孫見趙普擡起頭了,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大殿裡頭的放着的那幾個樟木箱子。

趙普轉臉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微微皺眉,就見在其中一輛裝箱子的板車下面的地面上,莫名地,多了一灘黑色的水。

第十二章男兒當自強……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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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色的水是從箱子底部的縫隙漏出來的,滴滴答答地在地上積起了一小灘。趙普久在軍中,對於這種顏色的液體很熟悉,那是血水變黑之後的樣子。

趙普皺眉,血水一般要乾了之後纔會變黑,能滴滴答答淌黑血的,那估計是中毒了吧……當然,也不排除這裡頭是什麼別的東西而不是血。不過麼,如果真照這個流血的量來看,箱子裡頭那位要是個人,估計已經凶多吉少了。

這時候,赭影捧着一個食盒進來,裡頭放着切成片的獐子肉,撒上了細鹽和一些作料,油乎乎香噴噴的。滿滿一大盆,還有一隻烤山雞放在正中間,金黃金黃的,抹了些蜂蜜。

赭影似乎怕幾人不夠吃,又出去了一趟,捧了一整條獐子腿來遞給趙普。趙普嘴角抽了抽,被當做飯桶了。

赭影見趙普捧着獐子腿,有些想笑,小四子仰起臉問赭影,“影影,那你們呢?”

小四子記得赭影已經是他見過的第三個影衛了,上次是一個穿紫衣服的,比較清秀的,還有一個穿青色衣服的,有些文靜的,這個是穿棕色衣服,看起來很和氣的……嗯,上次好像還瞥見過一個穿紅色衣服的……不過沒有看清楚,不知道是不是一起的。

赭影伸手捏了捏小四子的腮幫子,笑,“外頭還有兩隻獐子呢,足夠吃了。”

說話間,公孫突然伸手,那樣子像是推開赭影捏着小四子臉蛋的手,悄悄地,塞了一樣東西到赭影的手裡。

赭影拿了,摸到手心之中似乎是一包藥粉,有些不解地看公孫,就見公孫瞥了身後那一羣正在啃幹饅頭的鏢師一眼,對他眨眨眼。

赭趙普這幾個影衛都是極其機靈能幹的,赭影是所有影衛裡頭最大的一個,也是最精明的,自然心領神會,不動聲色地接了藥粉,點頭就出去了。

小四子拿起一塊烤獐子肉塞進嘴巴里嚐了嚐,“哇,爹爹好吃!”

公孫也伸手拿了一塊,嚐了嚐,點頭,“嗯,這山裡的野味真是香啊!”

“小四子,吃雞腿。”趙普幫小四子扯下一個雞腿來,遞到嘴邊,小四子美滋滋啃了一口,就往公孫嘴裡送,“爹爹好嫩呀。”

趙普在一旁啃着雞翅膀,看着公孫吃小四子塞過來的食物,心說……小四子你還說對了,你爹是挺嫩。

這三人吃得滿嘴肉香,而外頭赭影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一陣陣香味飄進廟裡……那個香啊。

再看那幾個鏢師,都在啃沒味道的白麪饅頭,有幾個年輕的,饞得口水都快下來了。

赭影從後頭走進來,問趙普,“少爺,還有一隻獐子呢,你們吃不吃?”

趙普擺手,“吃不下了。”

“小四子?”赭影走過來,就見小四子在揉肚子,好飽。

赭影聳聳肩,去馬車上拿了一罈子酒來,給趙普他們倒酒,公孫擡頭,看了看那些鏢師,就問,“幾位大哥。”

鏢師們回頭看過來,見說話的公孫眉清目秀的,是個書生,身旁還帶着一個可愛得跟個玉娃娃一樣的小孩子。

那劉總鏢頭笑問,“先生何事?”

“我們幾個兄弟抓的獵物多了,烤了肉吃不完,我見幾位大哥只吃乾糧,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將那一隻烤好的獐子吃了吧?”

“呃……”那劉總鏢頭似乎有些爲難,身旁幾個年輕的鏢師早就饞壞了,都看着他。

“爹爹,他們只啃幹饅頭麼?”小四子聽到後問。

“嗯。”公孫點點頭。

“這樣呀。”小四子道,“影影我們還有肉沒有,分給他們吃吧。”

赭影點頭,從後頭拿出了一整隻烤好的獐子來,道,“後頭還有半隻呢,幾位英雄不介意就吃了吧。”

這些鏢師都是江湖人,不拘小節,別人是一番好意,如果推三阻四的,顯得自己有些矯情了。劉總鏢頭點點頭,伸手接了,給小四子他們道謝。

隨後,幾個鏢師將獐子肉都分吃了,那總鏢頭嚐了嚐味道並無不妥,而且吃完後,也沒有任何瞌睡或者睏倦的感覺,就放下心來,倒是覺得自己過於膽小了,對不住別人的一片熱心。

趙普見衆人沒什麼反應,有些納悶,回頭看公孫,就見公孫正給靠在他身上的小四子擦手,似乎並不着急。

小四子一手被公孫拿着用溼帕子擦着,另一隻手,捏着小兔子的尾巴,嘴裡唸唸有詞,“小兔小兔,我一直都養你好不好呀?你跟我們去開封吧?”

一大一小,都有兩個長長的耳朵,趙普突然覺得……若是將來能有小四子那麼一個可愛乖巧的兒子,那還正經是不錯的。派~派~小~說

當夜,雨一直都嘩嘩地下個不停,到了後半夜,天氣變冷了,就聽到砸到地上的雨滴發出了啪啪的聲音,赭影出去一看,皺眉……這鬼天氣,開始下起雪子來了。

破廟裡頭,公孫和小四子架不住冷,已經到了馬車裡頭了,小四子早就睡着,公孫則是靠在門邊,聽着外頭的動靜。

整個破廟裡頭沒人說話,之有趙普坐在火堆旁邊,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道在忙什麼。提供

公孫靠着的地方,正好有門簾子的一條縫隙,可以透過那條縫隙,看到外面的趙普。就見他手上拿着一根很粗很長的樹枝,另一隻手用一把匕首,削着樹皮。

猜到趙普的身份後,公孫還一直沒好好打量過他……心裡有些好笑,這九王爺名聲在外,沒想到竟然那麼年輕,聽說他的兵刃是當年張三爺用過的新亭候……是一把殺人嗜血的絕世妖刀,不過沒看見他帶在身邊啊,如果有機會,真相見識見識。

正想着呢,公孫就注意到趙普的嘴角微微地挑起,擡眼朝着他往外望的門簾縫隙處看了一眼。

公孫一愣,趙普那眼神分明含着幾分促狹,才醒悟過來自己已經盯着他看了好一段時間了。莫名臉上發燒,趕緊收回視線,去輕輕拍身邊摟着小兔子蓋着毯子呼呼大睡的小四子。

但是剛拍了兩下,門簾子一挑,趙普飛身進來了,動作極快但是卻一點聲音都沒有,臉車子都沒有震動哪怕一絲一毫。

公孫皺眉看他,趙普笑問,“喂,書呆子,外面那些鏢頭都開始打呼嚕了,一點警覺性都沒有,是不是藥起作用了?”

“嗯。”公孫點點頭,道,“那種藥不是一般的蒙汗藥,只不過是讓人睡得更熟的藥……吃了之後,睡覺的時候就很難被叫醒了。

“哦。”趙普一笑,道,“咱們去拆開那箱子看看?”說完,就要伸手抱公孫,公孫擋開他,警告地瞪他一眼。

趙普聳聳肩,伸手從車門外,拿過了他剛剛削好的那根樹枝……已經變成了一根柺杖。

“嗯。”公孫滿意地點點頭,輕輕放小四子躺好,接過了柺杖覺得挺順手,就自個兒下了車,跟着趙普往箱子旁邊走。

兩人來到了木箱子旁邊,趙普仔細瞅了一眼,輕輕地趴在箱子旁邊聽了聽,突然皺眉,“書呆子,有氣息!”

“什麼?”公孫也挨着箱子聽了聽,就聽到裡頭偶微弱的呼吸聲音。

“真的。”公孫吃驚,“裡頭是活人啊!”

“不一定是人吧。”趙普道,“只能確定裡頭的東西是活的。”

“我們打開看看?”公孫說着,邊去看鎖着箱子的鏈子,一看就皺眉,“是冰鐵的鏈子,這鎖是九曲鎖……撬不開的,除非毀了這箱子。”

“哦,這容易,不就一個樟木箱子麼,一掌就給你劈開!”趙普邊說,邊要動手,卻被公孫一把拉住,道,“你別亂來啊,萬一裡頭不是人呢……那豈不是第二天早上就被發現了,我看這批鏢師不像是壞人,萬一是一場誤會呢?”

趙普收回手,有些不耐煩地說,“我說你這書生真的很煩啊,那怎麼辦?沒可能什麼都不做就將這箱子打開吧?”

公孫想了想,示意趙普從火堆邊撿一根樹枝過來,趙普照做了,公孫接過樹枝,伸到馬車下頭那一灘黑水裡頭蘸了蘸,拿起來,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皺眉,“咦?”

“咦什麼?”趙普不解地問。

“嗯……”公孫想了想,道,“這不是血水啊,而是藥。”

“藥?”趙普很有些納悶,問,“藥怎麼灑了一地?”

“這藥叫黑檀。”公孫伸手,輕輕地捏了一些,就見那雪白手指上沾着的汁液黑中泛紅,看起來的的確確像是血水變黑時候的顏色。

“黑檀是什麼?”趙普鬧不明白。

“是一種上好的傷藥,用來續命的。”公孫回答道,“我們真的是多慮了,這箱子裡頭應該是還有一口水缸,裝着滿滿的一缸藥,然後將受傷的人浸在了黑檀裡頭,路上有些顛簸,纔會晃出來落到車子底下。”

趙普聽得新鮮,問,“黑檀治外傷?那也就是說這箱子裡有個重傷的人?那爲何要用押鏢的方式送人呢?”

此時,公孫已經走到了旁邊的幾個箱子旁,他湊近其中一個聞了聞,點點頭,道,“嗯,這裡頭裝的應該是密封好的黑檀缸,這黑檀要每十天換一次,方可以續命。”

公孫說着,扔了樹枝,從袖子裡頭拿出一小段蠟燭來,拄着柺杖走到篝火邊點上,趙普湊過來問,“這是什麼?”

“是解藥。”公孫道,“看來是我們冤枉那幾個鏢師了,這黑檀的價格和黃金一樣,一缸黑檀就等於一缸的黃金,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這樣押送就是爲了給那人保命,至於爲何藏在箱中,大概也是因爲比較方便運送吧。”說話間,公孫用蠟燭輕輕地薰了一下,隨後吹滅,藏進袖子裡,回馬車去了。

趙普覺得沒勁,忙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就索性再回篝火邊去喝酒。

果然,沒多久,那個劉總鏢頭就醒過來了,他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看看四周,嘆了口氣就開始自言自語道,“哎呀……這日子什麼時候纔到頭啊。”

“鏢頭。”旁邊一個鏢師也醒了,打着哈欠道,“我們都擔驚受怕的一個月了,眼看着還有三四天就到開封府了,你還擔心啥啊?放寬心吧。

劉總鏢頭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看到了在一旁喝酒的趙普。

他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心中暗暗讚歎趙普好生豪邁神采,那樣子,似乎是多年軍旅的,雖然年紀輕輕卻有股莫名的滄桑之感。

趙普擡頭,見那劉鏢頭看自己呢,邊問,“鏢頭喝酒麼?”

劉總鏢頭走了過去,笑道,“今日可丟死人了,又是吃你們又是喝你們。”

“無妨。”趙普給他倒了杯酒遞過去,道,“都是在外奔波的,有飯一起吃有酒一起喝麼。”

“哈哈,夠爽快,小哥似乎是當兵的啊。”那劉總鏢頭一口燒刀子下肚,舒服地喘了口氣。

“嗯。”趙普點點頭,“鏢頭好眼力,我在塞外打仗有十來年了。”

“好啊。”劉鏢頭道,“學武的麼,就該上戰場殺敵保家衛國,總比在武林中摸爬滾打好,雖然學了武藝,到頭來還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趙普笑了笑,點點頭,給他倒酒。

公孫見兩人聊了起來,便也探出半個身子來,往外張望。

“呦,先生還沒休息?”鏢頭問,“我看先生好像腿受傷了啊。”

“只是扭傷而已。”公孫笑了笑,道,“不妨事,再過三兩天就好了。”

“唉,先生要是能再早些遇到我們就好了,來給咱們託鏢的那位女神醫那才叫絕了呢,妙手回春啊,要是能讓她給你治治,保證藥到病除。”

“女神醫?”公孫聽着挺感興趣,心想,大概就是那個配藥的人吧,這年頭能配出黑檀的人已經不多了,叫她神醫還真不爲過。

“嗯,年紀不小了,有三十多了吧,不過人很好看。”劉總鏢頭笑了笑,道,“只可惜嫁人了,據說嫁的還是松江府有名的富戶。”

公孫點頭,拄着柺杖下了車,來到趙普他們身邊坐下。

剛剛坐下想聊幾句,卻聽趙普道,“有人來了。”

公孫和那劉總鏢頭都不解,看趙普,問,“什麼?”

沒等趙普回答,就見赭影跑了進來,對趙普低聲道,“有兩隻馬隊過來了,穿的是禁軍的衣服,大概四十多人拿着刀,像是衝着破廟來的。”

“糟了!”那劉鏢頭一聽到追來的是禁軍,就霍地站起來,道,“兄弟們,都抄傢伙!”

公孫和趙普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納悶,心說這是怎麼了?

那劉總鏢頭對趙普他們說,“沒想到竟然真的被追上了,兩位,不瞞你們說,那幫人是衝着我們來的,你們且快逃走吧,別害了你們性命!”

公孫和趙普都有些不解,而此時,外頭已經可以聽到紛亂的馬蹄子聲了。

正在這時,公孫回頭,卻看到小四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而且已經跳下了馬車往門外走。

“小四子?”公孫一愣,就見那隻小兔子跑在前面,已經出了門檻,小四子正在後面追,邊回頭對公孫說,“爹爹,小兔子逃走了。”

“小四子,別管它,回來。”公孫趕緊叫小四子。

小四子很聽話地站住了,但是有些不解,轉臉往外開,就看到山下有大批馬隊衝上來,那些禁軍各個高頭大馬面目猙獰,那隻小兔子剛剛跑到廟門口,就被衝上來的鐵騎嚇壞了,蹲在門口不敢動了。

小四子有些猶豫,他只要往外踏出一步就能把小兔子抱回來了……想了想,他就跨出了門檻,去抱小兔子。

“小四子。”公孫趕緊住着柺杖往外跑,身旁趙普已經先他一步衝了出去,眼看小四子抱起小兔子,那些馬隊也到跟前了,趙普飛身一把撈起小四子,就聽馬隊之上有人喊了一嗓子,“放箭!一個不留!”

趙普聽後皺眉,就見前方一陣幽光閃現,數十隻鵰翎箭迎面而來,他一個回身返回了破廟裡頭。此時,在房頂上的赤影和青影也跟了進來,抽刀擋開了鵰翎箭,一把將破廟的大門關上。

趙普回到公孫身邊,將小四子放到地上,公孫摸小四子的臉,“小四子,怎麼這麼不聽話?”

“可是小兔子很可憐。”小四子小聲說,“我們是朋友麼。”

“嗯,是朋友就應該講義氣。”趙普點點頭,摸摸小四子的頭,道,“你小子別看呆呆的,挺有種啊,那樣子都敢跑出去救一隻兔子。”

小四子臉紅紅,雖然趙普說他呆呆的,但是,他第一次被人家誇獎說有種……有種什麼意思來着?

“兄弟,快走!”那個鏢頭對趙普他們說,“不是鬧着玩兒的。”

“已經晚了,破廟被圍住了。”趙普無所謂地道。

果然,就聽到外頭馬嘶之聲傳來,隨即,有人在外高聲喊道,“廟裡面的人聽着,交出邢懷洲,否則格殺勿論。“

“邢懷洲?”趙普一愣,轉眼看那鏢頭,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問,“你箱子裡運的是邢懷洲?”

“嗯。”劉總鏢頭點頭,道,“雖然朝廷給邢懷洲定罪是裡通外國,但是我們都不信,徐將軍一生仁義,不會做這種事。”

“什麼?”赭影也是一愣,“邢懷洲裡通外國?”

“官府已經下令緝拿他了。”劉鏢頭道,“之前被一位義士救了,只不過他已經受了重傷,那位義士將他帶去給神醫救治,治好之後,讓我們送去開封親手交給包大人,說邢懷洲是冤枉的,希望包大人可以壞他清白。”

“邢懷洲……不就是鎮守南疆一帶的大將軍麼?”公孫不解地問,“爲什麼突然說他裡通外國?”

“那是放屁。”趙普早已滿臉怒意,“邢懷洲根本不是那種人。”說完,對赭影道,“開門!”

“是。”赭影走到了破廟門前,緩緩,打開大門。

第十三章不怕流氓會武術就怕流氓愛脫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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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廟的大門打開,趙普單手背在身後站在大門前,看門口排開的戰馬,微微皺眉……這支禁軍的號衣十分古怪,說是奉旨捉拿?趙禎糊塗了麼?竟然派這樣的人馬來抓一個爲大宋屢建戰功的大將?!

“爹爹。”小四子手上抱着那隻已經嚇傻了的小兔子,靠近公孫,似乎有些擔心。

公孫將小四子抱在懷裡,拍拍他示意他不用怕,他心裡可有底……你禁軍再大的官,大得過九王爺趙普麼?說句不好聽的,此人重兵在握功高蓋主,恐怕趙禎也要忌着他三分,而且……若是他要起兵造反,皇位只是囊中物而已。

一旁的劉總鏢頭也有些納悶,特別是他看到了站在趙普身後的那三個影衛……這個人,好像身份很不簡單。

更讓公孫擔心和疑惑的,其實是剛剛劉總鏢頭說起的,邢懷洲的事情。邢懷洲身份尊貴聲望也高,爲何會被害得那麼慘?而且要用黑檀來續命的人,必定受了很重的內傷,或者是中了毒掌導致性命垂危……邢懷洲那也是大將軍,武藝高強,誰有這等能耐將他傷得如此厲害?

“閣下……何人?”坐在馬上爲首一人,穿着一身暗紅色服飾,黑色披風,黑紅色戰靴……官帽上有鷙尾,腰間挎着黑色皮套的大刀。這裝扮似禁軍但又略有不同……不過趙普久在軍中走動,正規軍之中並無這樣的裝扮,因此有些鬧不清楚他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問人前自己先報名吧。”赭影站在門口,問那首領。這也是戰場上養成的習慣,趙普極懶,不喜廢話,所以大多是影衛或者副將代勞……趙普只管動刀子打仗。

“大膽!”那統領身旁一個副將用馬鞭一指赭影,“我們首領說話,哪兒有你插話的份。看吧小說閱讀網”

那首領則是擡手,示意副將別打岔,擡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趙普。心中有些疑惑……他們此時還站在破廟外面,外頭風甚大,下着雪子,視線有些被遮擋,因此破廟裡頭人的容貌並不太真切。不過剛剛他們放箭的時候,趙普救走小四子那首領看見了,他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一眼就瞅出趙普功夫了得,再加上氣度不凡,必然不是一般人。他忽然想到前陣子最先出去捉拿邢懷洲的人馬,似乎都是折在一個江湖高手的手上了……莫非就是此人?但是傳言說是個白衣人啊,這人卻是黑衣……

“我姓仇單名一個崗字。”那首領道,“隸屬三司,職位是,禁軍統領。”

“呵。”趙普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道,“你們的官服並非正規禁軍的上四軍服飾,也就是說,你們不駐守開封。馬步兵若不在開封駐守,也不可能是邊關軍,換句話說,你們是派駐地方的廂軍,左廂右廂總共十軍稱爲下軍,都沒你們這種號衣的。廂軍中四百二十指揮,騎兵一百二十指揮,分營級和都級,有指揮使和都統,可惟獨沒有統領這個官職,所以說,你也並非廂軍。不是上軍不是下軍,所以你們根本不算禁軍,也就不屬於三司。邢懷洲是大將軍的職位,隸屬邊關軍,有他自己的南軍。而且若是他當真裡通外國,當今天下能審他的只有樞密院和開封府。若是皇上下令,必然通知各地先調派軍隊支援南疆,再將邢懷洲帶回樞密院審理,不可能找你們這種野路子去抓他……你只不過是地方某個衙門裡頭的人吧?好大的膽子啊。”

趙普一番話說完,那個禁軍面面相覷,心說,這人究竟什麼身份,爲何會對軍階之事瞭解得如此清楚?

“草民,你懂什麼。”那個副將看來性子相當的衝動,對趙普吼道,“我們有皇上諭旨捉拿反賊,你若是不想死就別擋道!”

“諭旨?”趙普擡眼看了看他,“有諭旨的話就拿出來,假傳聖旨,那是要滿門抄斬的。”

“統領。”那個副將無奈了,只好看仇崗,仇崗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說廢話,轉而對趙普道,“閣下看來深諳軍政要務,不瞞你說,我們是隸屬貴陽府衙的,專門支援派駐貴陽、成都一帶的廂軍人馬,就在邢懷洲南軍的背後。前陣子聖旨是開封來的都尉給傳的,因爲時局緊迫,耽誤了怕這邢懷洲就造反了,所以貴陽知府才和都尉大人一起下令,我們先將邢懷洲抓獲,送入開封,由皇上親自發落。”

趙普聽後,微微眯起眼睛,問,“哪個都尉?”

“哦,陸明,陸都尉。”仇崗回答,“龐太師得意門生。”

“哦……”趙普點點頭,他雖然不在宮中走動,倒是知道趙禎爲了穩固朝政拉攏龐氏一族,娶了龐太師之女做貴妃……現在那龐吉可是出了名的老螃蟹了,其下是雞犬升天,小螃蟹乃至魚蝦泥巴都無數……這個都尉,誰知道什麼貨色。“

“嗯。”趙普點點頭,道,“那你可以走了。”

“什麼?”仇崗愣了一下。他原本覺得趙普應該是有官職的,因此特意說出龐太師來,朝中官員一般聽到龐太師大多退讓三分,不願牽扯,不過這人,似乎不太在意。

“廂軍是有屬地的,你們不過是配合廂軍的人馬,既然隸屬於地方衙門,活動範圍自然也只在當地。這裡是穎昌府,隸屬府衙爲開封,且開封府有管轄我境內所有衙門事宜的權責,你們還是請回吧。想抓人,要不然請聖旨來,要不然,找開封府的人來,我們將人交給包大人。”赭影已然看出趙普的不耐煩,就幫他回答。

“你放屁!”那個副將脾氣又來了,道,“你們又不是開封府的,有什麼資格說了算?!”

赭影皺眉,回頭看趙普,像是問——王爺,要不要打發他們走?

趙普心頭也略微有些顧慮……此事比較敏感,趙禎不是個糊塗皇帝,既然會做這種決定,必然其中有什麼牽扯。自己身份特殊,西北軍人數又龐大,據他所知之前就已經有人蔘他擁兵自重功高震主了,萬一他再介入邢懷洲一案,到時候說不清楚。因此,趙普對赭影輕輕擺擺手,幾個影衛都不再說話,等待趙普的決定。

正在這時候,小四子鑽進公孫懷裡,小聲說,“爹爹那個人好凶。”

公孫想擋住小四子的眼睛不讓他看,但是小四子輕輕擺開公孫的手指從縫中往外看,小聲嘀咕,“爹爹,九九好威風。”

小四子的話一出口,趙普就聽到耳朵裡了,突然覺得……嗯,很是受用。

想了想,趙普突然擡頭,對着遠處半空中不知道什麼方向問,“閣下呢?跟他們一夥的?”

衆人面面相覷。

良久,半空中才傳來一個涼冰冰的聲音,道,“人怎麼會跟畜生一夥。”

禁軍和公孫等此刻也已經明白了,周圍還有人!衆人紛紛向四外張望,和趙普對話之人,可聞其聲卻不見其人,甚至分辨不出聲音的來源……也不知道趙普是怎麼發現的。

幾個影衛背後不禁有些發涼……此人功夫極好,什麼時候來的,他們竟然一點都未發現。

“呵,有理。”趙普點了點頭,道,“這對我可是燙手山芋,你一路跟來了,不如你出手解決了吧。”

那人似乎是考慮了一會兒,回答,“我只是不想忠良受冤,護送一程,既然有正主能管,我也該走了。”

趙普皺眉,“那你爲何剛剛不走?”

那聲音又沉默了一會兒,道,“想見識你的刀法。”

趙普聽後,摸摸下巴想了想,似乎是在考慮。

“什麼人?”仇崗的副將四外張望,“江湖肖小,有膽就出來,不要躲在暗處藏頭露尾……”

他的話沒說完,就聽到“啪”的一聲,那副將臉上結結實實捱了一耳光……但是卻未見人接近。

副將一臉不可置信地捂着臉四周觀望,似乎有些不信。

趙普看到那一招,微微皺眉,心中一動,江湖上,用這種隔空傷人手法用得一絕的……倒是讓他想到了一個人。聯繫到剛剛那個劉總鏢頭講到的義士和神醫……

想到這裡,趙普心中突然有了個念頭,道,“禮尚往來,你剛剛那一招,換不來我的刀法。”

“那你想如何?”

“嗯。”趙普點點頭,道,“我聽說隔空掌分三種,隔空傷人、隔山打牛,還有隔牆吹蠟……我想見識最高的那招,隔牆吹蠟。

趙普的話音剛落,坐在火堆旁邊的小四子突然就感覺一陣涼風繞着彎兒從他面前掃過,隨後……眼前的篝火,還有那羣鏢師點起來的篝火都突然一晃……熄滅。

瞬間,四周暗了下來,一片漆黑,只有外頭那些禁軍們馬前掛着的皮燈之中,透出微弱的光來……

“放箭!”仇崗一看篝火滅了,以爲趙普他們要逃跑,就吩咐手下放箭,手下將弩箭搭到弓上,三個影衛一起站在趙普身前抽刀護衛。

就聽趙普道,“都閃開……紫影!”

話音落處,趙普已然快步走出了廟門,對幾個影衛吩咐,“關門。”

影衛們趕緊上去將門關上。

在關門的一剎那,就看到外頭的房頂上,飛下一把巨大的斬馬刀來,那刀通體烏金顏色,似乎有紅色血光,分外妖異也碩大驚人,只見趙普單手接了,笑道,“久未動筋骨了,今日過過癮,叫你們殘害忠良!”說話間,大門嘭一聲關閉。

隨後,外頭突然傳來詭異的風聲,夾雜在“沙拉沙拉”的雪子砸落之聲中,伴隨着馬匹驚慌的嘶鳴以及兵器相交的聲音。

“鏢頭,怎麼了?”幾個鏢師問劉總鏢頭,就見他呆愣愣站在當場,雙眼還直直盯着大門,張着嘴半日才說出一句,“剛剛……剛剛那把刀。”

“爹爹,刀怎麼了?”小四子問,“九九怎麼樣了?爲什麼不讓看?我要看九九教訓壞人。”話音一摞,就見赭影上前一步,抱起小四子竄到了門口,舉着他趴在旁邊的一處破窗戶邊,讓他看。

小四子抱着小兔子,扒着窗口往外一望。

就見那些雪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顆粒越來越大,已經變着飄飛的雪花……雪花之中,趙普手中一柄大刀生猛,雪花隨着刀帶過的弧度飛過,彷彿刀後跟着一條白色熒光,清晰地將那招式定在半空中,然後散開,緩緩下落。

趙普一身漆黑,和那漆黑之刀幾乎融爲一體,所到之處,那些禁軍幾乎不能招架。兵刃一旦碰觸到趙普的馬刀,紛紛脫手飛離,落地已然捲刃。禁軍不堪一擊,趙普不到幾招,便已經解決了一大半……但他手下留情,並未用刀刃砍殺,而是隻用刀背。但這刀數百斤的重量,掄起來之後力有千鈞,單單只是碰上,就足夠那些禁軍受的了,紛紛倒地不起。

小四子看得雙眼發直,張大了嘴巴完全被迷住了,公孫也忍不住好奇,他早就想見識新亭候了,就住着柺杖,走了過去,趴在窗邊看。

有幾個好事的鏢師也想過去,卻被劉總鏢頭擋住,道,“看不得,看不得。”

“爲什麼?”幾個鏢師不解地問。

“知道的越少,越好。”劉總鏢頭道,“我們不過是押鏢的,將鏢運到開封府,我們就走,沒有牽扯,人好心關門,是爲了不將我等妻兒老小牽扯其中,莫辜負了別人的大恩,都給我閉眼!”

衆鏢師對視了一眼,都閉眼,不敢去看了。提供

公孫到了窗邊,看到的,只不過是趙普的一個收式……刀身劃過半空,一道白色的雪線在趙普黑色的身影四周繞過一條渾圓的弧度,將他環繞。趙普將刀往地上一插,一聲獨特的響動傳來,巨大的刀身深深插入石板地面之中,純黑的刀身之上,淺淺泛起一層淡淡的紅色脈絡,微微鳴動,似乎是不夠……還想繼續。

再看四周,那些禁軍已然各個倒地,哀叫不止,趙普將刀往外一拔,往房頂上一扔,對那幾個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的禁軍道,“都撤吧,饒你們性命。”

幾個禁軍都相互攙扶着爬了起來,那仇崗幾乎不能動了,被屬下擡着,下令,“撤!”

衆人帶着馬,連滾帶爬地下山了。

趙普挑起嘴角一笑,問半空,“滿意否?”

良久,空中傳來一聲朗笑,一句話傳來,聲音卻似乎漸行漸遠,帶着笑意道,“不負盛名!後會有期。”

趙普挑眉,久聞那人脾性,估計這種評價算是很高了吧。

轉身,就看到窗口,小四子和公孫正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呢……爺倆雖然不是親的,但畢竟有血緣關係,但還是有三分像,只不過一個可愛一個漂亮,睜大了眼睛表情一致的樣子,實在有趣,趙普被逗樂了,搖頭笑。

公孫才意識到自己看呆了,低頭看別處,想要抱小四子離開,卻聽小四子道,“九九好威風哦!好厲害!小四子喜歡。”

趙普再看小四子,就見他一雙大眼睛,笑得眯了起來,還問公孫,“爹爹,是不是很厲害呀?”

公孫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吧……而且,他還有些後悔剛剛自己來晚了,沒有看到精彩的地方,聽小四子詢問,就輕輕點點頭。

趙普見公孫那一點頭,突然就覺得全身舒坦……從腳底板一直舒坦到了頭頂,那個爽快啊!

……

夜已然很深,趙普的身份除了幾個鏢師不知道,其他人都心照不宣。

趙普本來想要打開箱子看看邢懷洲,公孫阻止,“黑檀不能見風不能見光,只有等到換藥的時候纔打開,放心,他在黑檀中,不會有事。”

趙普只得皺眉答應,道,“忙了一夜了,都休息,天一亮就趕路!”

衆人點頭,暫且休息。

大半夜的時候,趙普突然覺得身上有些不對勁,剛剛在外頭揮刀是痛快了,不過淋了一身的雨雪……衣服用內力弄乾了卻還是粘糊糊的,要不然去換一件?

想到這裡,趙普從馬車裡小心翼翼地拿過了包袱,瞄了一眼,見公孫和小四子已經睡熟,他抽了一件衣服,輕手輕腳上後頭換去了。

出了後門,趙普就見眼前一派的雪景,雪已經停了,雪積得老厚。

趙普將衣服脫下來,覺得身上還是不太痛快,他以前在邊關的時候,最喜歡用雪洗澡了,就抓起旁邊乾淨的雪,往身上搓……大讚舒服。

正搓得高興呢,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咚咚的聲音,不多久,就見公孫出現在了後門口,似乎沒睡醒,手邊拉着小四子。

公孫擡頭,就愣住了……只見趙普光着身子,身上有些雪,站在雪地裡……身形瘦高,全身肌肉線條微微起伏,好不精悍,只不過……什麼都沒穿!

“你……你在幹嘛?”公孫驚得覺也醒了,問趙普。

“幹嘛?洗澡啊。”趙普無所謂地回答,繼續搓,問。“你倆幹嘛?”

小四子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還是沒醒的樣子,說,“要噓噓。”

“哦。”趙普點頭,對小四子說,“就牆角吧,別出來了,外頭冷。”

“嗯。”小四子跑去牆角尿尿了。

公孫跟在一旁,小四子已經知道害羞了,所以都不要公孫看着尿尿,所以公孫站在他不遠處,看着趙普繼續若無其事地邊哼曲兒,邊往自己身上潑雪,公孫心裡罵:這人真是不堪……

趙普回頭,看見公孫一臉的侷促,就問,“唉,書呆子,你洗過雪澡沒?”

公孫臉通紅不看趙普轉過來的樣子,道,“沒有。”

“不如一起啊?”趙普走過來拉公孫,“很舒服啊!”

“你……你走開,不知廉恥,拿布遮住些”公孫急了,叫小四子,“小四子,快些。”

“這有什麼不知廉恥的?”趙普道,“都是男人……還是說你不是啊?來來,脫下來看看麼,別那麼小氣。”

“你……你別動手動腳的……”公孫見趙普光着身子上來要給他脫衣裳,嘴裡跟他說洗雪澡對身體多麼多麼好。

公孫餘光就瞥見趙普的全身,氣急,雖然同是男人,但是哪個男人有興趣沒事情看別的男人要害的……作孽了!

這時候,小四子穿好褲子回來了,纔好像醒了些,問趙普,“九九你幹嘛光着?”

趙普問,“小四子,洗雪澡不?”

“雪澡?”小四子來了興致,那樣子似乎是想試試,公孫趕緊拉他走,道,“小四子,快回去睡覺!”

說完,就想要抱起小四子走。

不過公孫忘記了,他還拄着柺杖呢,這一急,把柺杖忘了,一個轉身就感覺腳腕子一疼。

“哎呀”一聲,公孫身子一歪。

“唉!”趙普想去扶他,一把拉住公孫,不過地上都是冰,很滑,趙普直接就摔在公孫身上了。公孫就這樣,被一個裸*男壓在了身下,擡眼一看,正好看見趙普坐起來,道,“你他娘小心些行不行啊?”

小四子站在一旁,湊過來說,“九九,好大哦!”

趙普瞄了一眼,得意“那是。”

公孫聽不下去了,被趙普氣死,滿嘴污言穢語,拉起小四子說,“走了小四子,別看,眼睛要瞎掉的!”

“又要瞎掉呀?”小四子噘嘴,趙普不樂意了,拉住公孫,道,“我說書呆子,你是不是自己小所以自卑啊?來來,看看!”說完,就要去扒公孫腰帶……

本來趙普只是跟公孫開玩笑鬧着玩,他是粗人,軍中自然是亂開玩笑的,可公孫是個書生哪兒受得了這些,擡起一腳,“你走開,流氓!”

這一腳,公孫可是不偏不倚對着趙普的要害去的。

趙普驚得趕緊一側身,要害避開了,腹股溝一帶被結結實實踢了一腳,他揉着往後退,道,“喂,我跟你有仇啊?你這踢的可他孃的是龍種啊!”

“你……簡直不可理喻,下流無恥!”公孫扶着小四子給他撿回來的柺杖站起來,憤憤拉着還一臉茫然的小四子回廟裡了,剛剛對趙普有的那麼一絲絲好感,全部消失,而且更加更加確定了,此人必是流氓,大流氓!

等公孫走了,趙普站在雪地裡,心說……老子招誰惹誰了啊?邊用雪捂眼皮……不準跳!

第十四章俏不如巧,巧不如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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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小四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已經在顛簸的馬車裡頭了。

“醒了呀?”公孫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四子,伸手捏捏他鼻子,“這麼能睡啊,太陽都曬屁股了。”

“嗯?”小四子還沒完全醒,就是下意識地摸自己屁股。

公孫讓他逗樂了,將小四子拉起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心說,這小東西還挺重的,壓得他腿都麻了。

“爹爹我們不是在廟裡麼?”小四子問。

公孫拿出梳子來給他梳頭髮,道,“已經上路了,再往前趕一段時間,中午的時候就能到穎昌府裡頭吃飯了。”

“哦。”小四子爬起來穿衣服,想了想,又爬到車門口,撩開車簾往外面看了一眼,赭影正在趕車,見小四子爬出來,就笑,“早啊,小四子。”

“影影早。”小四子扒着車門邊往旁邊瞄,像是在找什麼,可是還沒瞄清楚,就被人輕輕捏着衣服提了起來。

等小四子再明白過來,已經在高高的馬上坐着了。

小四子驚了一跳,他怕高更怕大馬,正在慌亂,就聽身後有人說,“醒了啊小四子?”

小四子轉回頭,只看到身後黑黑的一片衣服,仰起臉……趙普正低着頭對他笑呢。之所以說小四子呆,是因爲他一般腦袋裡只能想一件事情,如果讓他兩件一起想,他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因此小四子暫時忘記害怕了,對趙普說,“九九,早啊。”

“小四子。”公孫知道小四子怕高,撩開車簾看着,一臉的擔心,對趙普說,“他怕高的。”

被公孫一說,小四子也想起來了,低頭往下一看,就覺得暈乎乎,雙手本能地抓住身後的趙普。

趙普看見小四子的樣子,無奈地一笑,道,“我說小四子,男子漢大丈夫,還怕高,多丟人啊。”

小四子聽後,臉上微微一紅,瞄了趙普一眼,小聲嘀咕,“我纔不怕呢。”

“不怕你閉眼睛做什麼?”趙普扯了扯他頭上戴的那個兔帽子的耳朵,道,“你盯着地面看一會兒不犯暈,我就相信你,不然你可是膽小鬼小四子。”

“纔不是!”小四子噘噘嘴,就真的低頭,盯着地面看了起來,起先還真有些暈,趙普手按在他背上低頭看,道,“不準擡頭啊,擡頭了是膽小鬼。”

小四子皺眉忍着,公孫在一旁看着雖然心疼,但是也沒出聲阻止。公孫雖然疼小四子,但是好壞還是分得清楚的,趙普是爲了讓小四子改掉怕高的毛病,這法子公孫也想用好多次了,不過他太疼小四子,小四子一鬧,他立刻就心軟了……這種事情,外人來是最好的。

小四子盯着地面一會兒,沒過了一會兒,就不暈了,覺得還好。

“小四子,還高不高了?”趙普問他。

小四子搖搖頭,小聲道,“嗯……還好。”

趙普挑起嘴角笑了笑,單手一把將小四子託高,讓他往下看。

“呀。”小四子最開始嚇壞了,緊緊抓住趙普的手,往下看,覺得好高啊……然後看到公孫在一旁,就有些委屈,扁扁嘴巴。

趙普看到了,就道,“喂喂,男孩子哭鼻子呀?那比怕高還丟人啊!”

“纔沒有!”小四子拼命忍住,盯着地面看……最開始暈得厲害,過了陣子就又好了些。

趙普見差不多了,就把他放回馬背上,讓他看,“你再看看,還高不高了?”

小四子往地上一看,隨後一歪頭,眨眨眼,道,“嗯,一點兒都不高了。”

“那是。”趙普拍拍他腦瓜,道,“男子漢麼,你要是怕高,就跟自己說,這算什麼高?這世上有比這高得多的地方。要是怕疼,就告訴自己,還有比這疼一百倍的呢……這樣啊,什麼都不怕了,知道沒?”

小四子盯着趙普看了一會兒,點頭道,“嗯!”

趙普將小四子跟提小兔子一樣遞還給了公孫,公孫接過小四子,看了趙普一眼,趙普對他挑挑眉,那樣子像是在問——怎麼樣?厲害吧?!

公孫有些無奈,但是心情卻不錯,這也算治好了小四子的一樁心病,以後遇到好些事情,都可以這樣解決了,心裡覺得,趙普也是有一定的長處的……當然,他是流氓,這一點是不可懷疑的!

公孫將小四子抱回去後,拉上了車簾……趙普騎在馬上晃盪,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皮又開始跳了。

“嘶……”趙普按住眼皮,心說,不對啊……今天怎麼跳的是左眼皮,平時都是右眼皮啊?莫非要出更大的事情?

他回頭,就見劉總鏢頭帶着人馬,押着箱子緊緊跟着,又聽了聽四外,也沒有人跟蹤,那是怎麼回事?

趙普心中納悶,覺得不行!這陣子他眼皮一跳就沒好事,因此還是別在外頭,上馬車裡避一避比較穩妥。想罷,一個翻身下馬,竄進了馬車。

馬車裡,公孫正在往小四子嘴裡塞點心,見趙普突然進來了,有些不解。

“書呆子,我靠一下。”趙普把小四子抱起來放身上,自己則靠在馬車裡頭,按着眼皮。

“你怎麼了?”公孫不解,見趙普的樣子,就問,“不舒服麼?”

“沒……”趙普按着眼皮,突然問,“對了書呆子,你不是會看病麼,你說眼皮跳是怎麼回事啊?”

小四子瞄了趙普一眼,道,“爹爹可聰明瞭,雅竹村裡頭那麼多書生,都沒有爹爹聰明的,你怎麼好叫爹爹呆子?!”

趙普嘴角抽了抽,道,“那書呆子和呆子不是一個意思啊……再說了,你爹爹那麼聰明,怎麼就做個遊方的郎中?不去考功名做官啊?”

“爹爹只想做郎中,濟世救人。”小四子略有幾分得意地說,“我們雅竹村裡頭,出來的狀元榜眼可多了,可是大家都認定爹爹纔是第一才子的!”

“還第一才子。”趙普伸手捏捏小四子腮幫子。

“那是,不止是第一才子,還是第一郎中,第一美人。”小四子笑眯眯。

“小四子!”公孫瞪了他一眼,“不許胡說!”

小四子嚼噘嘴,小聲說,“本來就是麼。”

公孫轉眼看趙普,問,“你眼睛怎麼了?”

“這幾天眼皮一直都在跳。”趙普道,“一會兒右邊一會兒左邊。”

公孫低頭暗笑,道,“不是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麼,你既然是左邊跳,那該高興纔是,證明你要行好運了。”

趙普看了公孫一會兒,問,“這是天下第一神醫給的說法?”

公孫白了他一眼,對小四子說,“小四子,你上一旁去,我看看他眼睛。”

“嗯。”小四子挪到了一旁,歪着頭坐在那裡吃點心,邊看公孫往趙普跟前湊了湊。

“躺下。”公孫對趙普道。

“啊?”趙普看公孫,“要躺下啊?”

“不躺下我怎麼看你眼睛?”公孫示意趙普快些。

趙普仰面躺下。

公孫低頭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起來。

趙普比公孫高了不少,還是頭一次從仰臉的角度看公孫呢。

公孫則沒什麼想法,正低頭認真看趙普的眼睛,伸手,輕輕掰趙普左面的眼皮,頭髮順着肩頭落下來,撒到趙普的肩膀上,趙普就感覺自己的那顆心啊,跟着馬車的節奏晃來……晃去……在晃來……在晃去……

公孫的手微涼,手指頭真細啊……趙普感嘆……哎呀?眼皮好像不跳了。

公孫看不太真切,又低下頭一些,跟趙普的臉靠得更近,細細地看。趙普看得比公孫還仔細,用視線描摹公孫的五官,心跳也漸漸加快,這書呆子流光水滑皮白肉嫩的,五官這個俏呀!……這皮肉跟豆腐似地,這頭髮跟粉絲似地,這嘴巴跟……嗯,趙普琢磨了一下,跟紅燒肉似地,反正他最喜歡吃軟軟嫩嫩的紅燒肉。

看着看着,看得趙普下意識地輕輕想擡頭,公孫正在看他的眼睛呢,被他一動,眼皮落下了,有些惱怒,拍了他額頭一下,兇悍地說,“躺下!別動!”

趙普這輩子還沒被人用這種口氣說過話呢,總覺得說不出的痛快,趕緊躺好,一旁小四子捂嘴悶悶地笑。

公孫好不容易想再看,突然,馬車的軲轆像是被石頭絆了一下,一個顛簸。

公孫本來就腳上有傷,全憑單手支撐身體,另一隻手正固定趙普的眼皮……被馬車這樣一動,手一軟……整個人就朝趙普身上壓上去了……

趙普只看見公孫往他懷裡倒來,跟他越來越靠近,然後……嘴脣上就捱上了那麼兩片薄薄軟軟的……嗯,紅燒肉一樣的……嘴脣

趙普細細地品了品,還伸出舌頭輕輕一舔,就感覺懷中公孫驚了一跳,趙普心也跟着狂跳。

公孫趕緊要想法撐起來,趙普是一點都不想去扶他。

而就在公孫剛剛撐起來的同時,突然……馬車又被絆了一下。

再一次,趙普吃到了紅燒肉那軟嫩香滑的口感……只可惜和剛剛一樣,也是一嘗就跑了……他不禁在心中想,若是再下來一次,就摟住了吃個痛快算了!

公孫再一次起來,果然……馬車又絆了一下……

趙普看着往自己懷中撲來的公孫,幸福地張開雙臂,心裡想着,菩薩啊菩薩,我從此之後信你了!

只不過……趙普這次親到的的確是軟軟嫩嫩皮肉,不過跟剛纔的口感不一樣,睜開眼睛一看……就見是公孫的手心。

公孫用手擋在了自己和趙普的雙脣之間,見趙普還一臉的無賴樣子,他氣得按住趙普的臉,就直接爬了起來。

趙普雖然被按了,但是一看見公孫雙頰緋紅,耳朵通紅,脖子更紅……轉臉的角度也恰到好處,那個巧啊!

趙普心裡也是紅色的小棋飄來飄去。他坐起來拿手背抹了一把嘴,心說,果然,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啊哈!

隨後一路,趙普還讓公孫給他看眼睛,公孫狠狠白了他一眼,道,“你都不跳了還看什麼?”

趙普眨着眼湊上去說,“還跳啊,你看!”

公孫被他氣得臉發白,轉臉不看。

小四子爬到公孫身邊,伸出嫩嫩的小手推趙普,摟住公孫道,“九九,你不好這樣,爹爹又要說你耍流氓了。”公孫捂住小四子的嘴,白趙普——都是你,小四子現在說話都沒譜了!

趙普有些訕訕地摸摸鼻子,坐在馬車裡靠着,就是不出去,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公孫,直看到公孫想拿酒葫蘆飛他……趙普則是在耐心等待——左眼皮,你怎麼就還不跳呢?

……

晌午時分,衆人終於是入了穎昌府,馬車在穎昌府裡頭最大的一家酒樓前面停下,赭影進去打點,要了三桌,鏢師門兩桌,趙普小四子他們一桌。劉總鏢頭也坐在了小四子他們那桌,不過三桌還是綽綽有餘,劉總鏢頭道,“讓九……呃九爺破費了,兩桌便夠。”

趙普對他笑了笑,伸手拍拍他肩膀,道,“我剛剛問你一個兄弟,他說你們都啃了十來天的乾糧了,這一路上就沒敢好好吃飯,我就說你們一個個餓得皮包骨頭的呢!邢懷洲是我兄弟,你們救了他就等於救了我,別說吃兩桌,吃我一輩子都行。”

劉總鏢頭聽後,感動得鼻子都酸了,他久聞九王爺趙普的大名,從邊關回來的一說到趙普都挑大拇指。他起先還不信,心說,再怎麼的也是皇親國戚,能好到哪兒去?可是今日一見,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個耳光。這趙普,功夫了得人品出衆,一點架子都沒有,還維護忠良。

想到這裡,劉總鏢頭不禁又想到了下令捉拿邢懷洲,如遇抵抗就格殺勿論的當今皇上。心中不免升起了一個念頭……這趙普據說兵權在握,如果造反做皇帝……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看了趙普一眼。

正在劉總鏢頭心潮澎湃之時,卻聽一旁公孫突然淡淡對他說,“劉總鏢頭,天氣乾燥,嚐嚐這荷葉茶,降火去燥,清肺明目的。”

劉總鏢頭一愣,瞬間就感覺一盆冷水澆下,暗暗心驚,自己剛剛想什麼混蛋主意呢。他下意識地轉臉看公孫,就見他臉上並無任何特殊的表情,似乎並非話中有話。劉總鏢頭轉念一想,也是!這應該是巧合吧,不然這書生還能讀心不成?!想到這裡,他方把心放回了肚子裡,再不敢胡想了。公孫將茶壺放下,小四子湊過來小聲問,“爹爹這是龍井爲什麼說是荷葉茶?”

劉總鏢頭一愣,低頭一看,臉色也微微發白。

趙普看了眼茶葉,不語。提供

公孫頗有些吃驚,問,“小四子,你都認得龍井啦?”

“嗯。”小四子笑眯眯,道,“龍井是直葉子,味道甘甜但是喝了容易口乾,鐵觀音是大片葉子,味道苦但是回味甜。”

“那荷葉是什麼呢?”公孫笑問。

小四子眨眨眼,道,“嗯……荷葉香,不過苦,嗯,好處有千萬種,但是不能長久喝,否則容易拉肚子。”

公孫點點頭,道,“是那麼回事情,良藥雖好,但畢竟是藥,若要身體康健,還是淡而無味卻能續命解渴的白水最適合。”

公孫說完話,劉總鏢頭就覺得心中一凜,良久,纔對公孫道,“先生真是高見,見教了。”

公孫笑了笑,伸手,從桌上拿乾果盆中的椒鹽腰果給小四子墊肚子。

一旁的趙普則是嘴角微挑,細細品那甘甜的龍井,越喝越甜,越有味……真是妙極。

第十五章來,咱倆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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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酒菜上來,赭影還體貼地給小四子要了一份他喜歡的銀魚絲雞蛋羹。衆人吃飯之時,小四子左右看了看,問趙普,“九九,影影們呢?”

趙普一笑,道,“哦,他們在別處吃飯。”

“爲什麼不一起呀?”小四子問,“這裡那麼多空的位子。”

公孫摸摸小四子的腦袋,道,“小四子,他們有事情要做。看吧小說閱讀網”

小四子眨眨眼,問,“那麼辛苦啊?吃飯的時候還要做事情?”

趙普伸筷子給小四子夾菜,笑道,“小四子,吃飯,他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哦。”小四子點點頭,低頭,拿着勺子吃雞蛋羹,公孫照樣給他夾菜。

“對了劉總鏢頭。”趙普問道,“邢懷洲的事情,始末你清楚麼?能不能原原本本地講給我聽聽。”

“嗯……我知道的也不多。”劉總鏢頭道,“我們是金華府開鏢局的,前不久押鏢去了一趟蜀中,就聽說刑將軍叛變了。”

“蜀中一帶傳開的?”趙普問。

“呃,應該是從貴陽府一帶開始傳出來的。”劉總鏢頭擺擺手,道,“說是刑將軍勾結大理,準備篡位。”

趙普聽後一愣,問,“他勾結誰?”

“大理。”劉總鏢頭很有把握地說。

“無稽之談!”趙普大搖其頭,道,“簡直就是荒唐,大理向來與我大宋交好,再說了,他大理能有多少人馬,還能攻打我大宋了?謀朝篡位更是無從說起的事情。”

“呃,我可能說得不清楚。”劉總鏢頭擺擺手,道,“傳言說的,邢懷洲並非幫段氏滅宋篡位,而是幫着乞藍部的楊氏,推翻段式,篡奪的是大理的皇位。據說還與鄰國的吐蕃,以及後方的毒國聯繫好了,準備到時候三方聯手,一舉攻下我大宋。”

“楊氏……”趙普微微皺眉。

“楊氏就是當年被段氏推翻的大義寧國後裔吧?”公孫問,“毒國指的是緬國一帶?”

趙普點了點頭,考慮了一下,皺眉道,“先吃飯吧,回頭再說。”

小四子看着幾個大人好像都心事重重的,就伸手,給趙普夾菜,“九九,吃。”

公孫看到了,伸手擰小四子的屁股。

小四子噘嘴看他。

公孫不滿。

小四子伸手,給公孫夾了個大大的雞腿,“爹爹吃菜。”

公孫心裡泛酸,這小壞蛋,竟然拍趙普馬屁,邊將雞腿扯開,撕下雞肉給小四子吃。

“邢懷洲怎麼受的傷,你可知道?”趙普喝了口酒,接着問劉總鏢頭。

“這個,據說是被善用毒掌的人打傷了……我們準備離開成都府的時候,突然就有一個白衣人找到了我們,說讓我們給保趟鏢,送個人走。我們當時不肯,因爲看到一大羣官兵在追他們,還以爲是什麼壞人呢。”劉總鏢頭道,“那白衣人還帶着個有面紗的斗笠,臉都不給見,怪可疑的……不過他功夫是真好啊……三兩下,一大羣官兵解決。

趙普點頭,追問,“後來呢?他有沒有說什麼?”

“他說他帶的那個人傷得太重,必須在三天之內送到松江府去,不然就沒救了,所以才讓我們幫忙,多少銀子都行。”劉總鏢頭道,“然後我就多嘴問了一句這人是誰啊,他就跟我說,是邢懷洲。”

“而後你們就幫着他將人送到金華府了?”公孫問。

“嗯。”劉總鏢頭點頭,道,“其實一路之上都有官府的人追殺我們,但是那人都幫我們擋下了,只叫我們快走,儘快將人送到開封府。那位女神醫說她的能耐只能保住刑將軍在離開黑檀之後,還有十五天的命,將自己的冤情還有案子的始末告訴包大人。在被浸入黑檀封上之前,刑將軍說了,他一定要見到皇上或者包大人,這關係到大宋朝的生死存亡,他還想我們通知……通知九王爺。只不過,路途太遠,那白衣人說先將我們送到開封,然後他去邊關找……幸好遇上了……所以說,天佑忠良。“

趙普聽後,點了點頭,道,“這次的確多虧了有高人相助……但是邢懷洲只有十五天的命……”

公孫見趙普滿臉的擔憂,心裡微微一動,頭一回見他如此正經摸樣,果然講到國家大事就不同了麼。

“誰只有十五天的命呀?”小四子好奇地問趙普。

公孫趕緊捂住小四子的嘴,微微皺眉示意他不可以這樣子說話。

小四子眨眨眼睛,看趙普。

趙普輕輕嘆了口氣,道,“我一個好兄弟,文武雙全的一個大好人……爲國效力了多年,沒想多竟然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小四子見趙普如此傷心,就道,“九九,誰說那個人只有十五天命啦?”

“哦,是一位女神醫。”劉總鏢頭道,“據說是名震江湖的厲害人物。”

“那爲什麼不叫爹爹看看?”小四子仰起臉問,“爹爹是最厲害的神醫,沒有爹爹救不活的病人。”

公孫捂住小四子的嘴,道,“小四子,怎麼說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小四子噘噘嘴,道,“本來就是麼……上次那個什麼什麼怪……不是說只有一天的性命了麼?還不是讓爹爹救好了,還有……嗯。”

公孫夾了一個栗子塞進小四子的嘴巴里頭,堵住他小嘴不讓他再胡說了,擡頭,卻看見趙普正在看他。

趙普那眼神公孫還是頭一回看到,分明帶着幾分期許,看來……這邢懷洲真的是他的患難兄弟啊。

公孫自然知道武人最講義氣,就道,“你也不用看我,我是大宋子民,到時候,我必然是會竭盡所能地去救刑將軍的。但是不敢保證就一定能治好,得看他的情況。”

趙普心情大好,伸手一拍公孫的肩膀,力氣稍微大了些,拍得公孫半邊肩膀差點沒掉了。

公孫咬牙忍着,狠狠瞪趙普。

“吃晚飯,我們接着趕路!“說完,趙普就開始吃飯。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城門外,來了一支馬隊……

那些人都是清一色的女將,穿着白色的長裙,塗脂抹粉,秀髮高扎,手上還拿着兵器。她們的馬隊在街道上狂奔而過……帶起一路的塵土,還撞翻了好些路人。

趙普往樓下望了一眼,道,“呦,世風日下啊。”

公孫不太明白,轉臉看他,“怎麼了?不就是女孩子騎馬麼,有什麼好世風日下的。”

“嗯……”趙普輕輕摸了摸下巴,道,“大概是我太久沒來中原了吧……我記憶當中那可都是蚊子啊,一下子蚊子變成了蝗蟲,多嚇人啊?”

“你說什麼胡話呢?”公孫完全沒聽明白。

趙普聳聳肩,“算了,反正也無關痛癢。”

正說話間,卻見那些女子在客棧門口停了下來,下馬,有一個叫花子樣子的少年跑上來,指了指二樓的趙普他們。

其中一個帶頭的女子擡眼一看,伸手甩給那個小叫花子一兩銀子,帶着人進了客棧。

那幫女子十分的兇悍,爲首的一個一把推開了上來招呼的店小二,衝上二樓。

趙普伸手摸了摸鼻子,眼看着那羣女子跑上了二樓的樓梯,四外一掃視,目光落在了他們那羣人的身上。

小四子坐在公孫和趙普的中間,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看着那羣凶神惡煞衝上來的女子,對公孫說,“爹爹,爹爹,你看,好多漂亮的姐姐。”

公孫知道小四子看見誰都是覺得別人好看的,特別是女孩子,不過那羣姑娘倒是愣了一愣。被一個那麼可愛的小孩子誇可愛,無論誰聽着都很是受用的,那幾個女人顏面上瞬間有那麼一絲的侷促與羞赧,臉色立刻緩和了些,道,“姓劉的,識相的,就把邢懷洲交出來,否則,要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劉總鏢頭自然心中有底,來之前那位白衣義士已經跟他說過了,他們的妻兒還有鏢局都會完好無損,他會找人保護起來,因此他並不害怕,反問,“妖女,是你們是什麼人?爲何殘害忠良?!“

劉總鏢頭叫這些女人妖女,是有理由的,因爲這些女子的打扮穿着,看起來並非純正的漢人,看她們每人胸前都佩戴着銀飾,長得也頗爲好看,應該是邊族的苗女。這種苗女善於用毒,下蠱下降頭什麼的,其實不過就是下下毒而已,只不過被漢人以訛傳訛,傳成了有妖法的妖女。

“少廢話,姓劉的,你馬上將邢懷洲給我們,若敢說一個不字,今天姑奶奶就叫你們橫着出去。”那苗女頗有些囂張,大聲嚷嚷。

“你少來這套!”劉總鏢頭道,“你這幾句話嚇唬嚇唬初出茅廬的小子倒是還行,可嚇不倒我!你說的什麼行將軍還是坐將軍,我都不認識,與我們的鏢隊也無關,姑娘還是請回吧。”

“不交?”那女子冷笑了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來呀,散開!”

姑娘一聲令下,衆多女子紛紛手持兵刃,分散到四周,而那些鏢師們也都抄傢伙擋住那羣女子。

隨後,就聽那爲首的女子和劉總鏢頭同時一聲令下……雙方二話不說兵刃相接,打了起來。

劉總鏢頭也抽刀衝入了戰局。

公孫見打得熱鬧,而周遭食客紛紛逃竄,夥計們也包頭躲到了桌子底下,有些擔心,就推推趙普,道,“你不去啊?”

趙普聳肩,道,“怕什麼,箱子在這兒呢。”說完,用腳尖勾了勾就放在他們桌子下面的放邢懷洲的箱子,“丟不了。”

“不是啊,我是說這樣打下去可能會有人受傷的!”

趙普聽後苦了張臉,道,“不要吧,我不打女人的……男子漢大丈夫打女人那以後傳出去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公孫無奈,伸手一指那些正拿着刀殺得歡的女人,道,“這幾個哪點像女人?”

“我知道是這麼回事。”趙普搖頭,“可是我不打女人啊,她們穿裙子帶花,就是女人啊!”

“你再不幫忙,那些鏢師擋不住了,他們都是忠義之士,你忍心他們送死,剛剛還說他們救了你兄弟的命!”

趙普嘴角抽了抽,用一根筷子挑公孫的下巴,“你這書呆,怎生如此討厭?”

“你愛怎麼討厭就怎麼討厭去,我纔不在於,總之你快想辦法救那些鏢師!”公孫急道。

“嗯……”趙普擡眼,就看到赭影站在窗臺邊看他,像是爲——要不要幫忙?

趙普眼珠子轉了轉,最後視線落到了公孫的身上,就見他一臉擔心地看着身後的衆人打得不可開交,趙普湊過來問,“我說先生,若是你會功夫,你是幫還是不幫?”

公孫瞪了趙普一眼,道,“自然是幫的!都說了是忠良了!”

“女人也打?”趙普追問。

公孫嘴巴抿了抿,道,“雖然不太好,但是她們不對在先,動手也在先……”

“好。”趙普說完,站了起來。

公孫剛送了一口氣,就感覺身子一輕,自己被趙普託了起來,抱在懷中。

“你幹什麼?”公孫睜大了眼睛看趙普。提供

趙普斜着嘴角壞笑,“幹什麼?借你用用!”

“借我……啊……”公孫大驚,趙普則是抱着他縱身躍到了外頭,雙手一託他腰,將公孫舉了起來,然後手腕一個打花……公孫在空中跟撩了個劍花似的轉了一大圈,他就覺得眼前一暈,沒受傷那條腿好像打中了什麼東西,再看……周圍一羣女劍士倒地。

“哦?腳法還不錯麼。”趙普接住公孫,手有意無意地在他腰間輕輕掐了一把,湊過來低笑,“先生,是不是練過啊?”

“你……”公孫氣得臉刷白,心裡問候了這趙普祖宗十八代,怒到,“你快放我下來!”

“你都說了不介意爲了忠良教訓那羣女的……那我就成全你麼。”說完,趙普將公孫往右一甩……

“啊!”公孫大驚,腰間的腰帶讓趙普扯住了,他滾出去,腰帶散開……公孫趕緊拽住,趙普一笑,道,“拽緊啦!”說完,往空中一輪……

公孫趕緊閉上眼睛……片刻之後,就覺得肩膀撞到了一個微熱的胸膛,睜開眼一看,就見趙普正摟着他壞笑,道,“先生,腰帶散了。”

公孫耳朵緋紅,真想用腰帶勒死這個臭流氓,但這時候,就聽身後小四子站在凳子上,一面拍手一面叫,“爹爹好棒啊!”

“棒吧?”趙普回頭瞅小四子,公孫就見他轉身的時候身後有人衝過來,趕緊喊,“後面……”

話音沒落,已經被趙普一個錯身甩了出去,直接踢飛了一個白衣人,趙普將公孫收回,公孫已經暈了,雙頰泛紅,。

趙普低頭一看,覺得公孫大概是被他掄暈了,就有些不捨起來,見還有幾個女子持劍朝他們攻來,趙普擡腳踹飛了一個凳子,凳子飛出……幾個女子全部倒地。

公孫甩了甩頭,擡眼看趙普,趙普也正低頭看他呢,剛想調侃幾句,突然,就看到公孫從袖中掏出一小包粉末來,往趙普衣襟裡頭一灑……

“嘶……”趙普就覺得突然從前胸開始往外癢。

公孫惡狠狠瞪他,“流氓,癢死你!”

趙普睜大了眼睛看他,“喂,你怎麼恩將仇報啊!”

“恩將仇報?看我閹掉你!”說完,就想要掏刀子……

趙普一看情勢不對,身上也是越來越癢,情急之下,一把扯開衣襟摟住公孫亂蹭,“好,咱倆同歸於盡!”

“啊!”公孫大驚……但是不等他叫完,身上也開始癢癢了起來。

“哎呀!”小四子趕緊翻開公孫的白玉象牙藥箱子來,對站在牀邊看熱鬧的影衛們喊,。“快,快打熱水給他們洗澡呀,用藥粉泡上,不然就要癢上七七四十九天啦!”

影衛們趕緊吩咐店家準備房間和浴桶。

趙普睜大了眼睛看公孫,“七七四十九天?你太狠了吧書呆子?!”

公孫回瞪,“算便宜你的!流氓!”

“我什麼時候流氓過你?”趙普惱了,“倒是你昨天在車子裡連親了我三下!”

“哦?”周圍衆人都一臉意外地看公孫,那表情像是——原來公孫不是被調戲的那個。

“你,你別胡說,那是車子顛簸!”公孫越想越氣。

這時候,店家來說,“客房備好了,要兩個浴桶麼?”

“不是啊。”小四子道,“只要一個,藥粉只有一包!”

公孫和趙普大吃一驚,同時瞪對方——和他一起洗?!

趙普的心聲是——嗷……

公孫的心聲是——啊……

第十六章我上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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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的上房裡,夥計弄了一個大浴桶來,倒滿了熱水,公孫和趙普在一旁,公孫癢得全身難受,但是也不敢撓,這種藥是越撓越癢的,小四子跑來給公孫“呼呼”地吹。

幾個影衛看到了,也過來對趙普吹,趙普趕緊擺手,“要死了你們,吹屁啊!”

最後,赭影找了把蒲扇,給兩人扇風,大冬天的扇得公孫直縮脖子,趙普趕人,“行了,好了沒?!”

“好了。”小四子搬了個小板凳,往浴桶裡頭灑藥粉,用跟大木頭棍子攪了攪,道,“爹爹可以了。”

趙普站起來就想拉着公孫過去,公孫抽回手,道,“你先去。”

“爹爹不行呀,這個藥只有一次的功效呀。”小四子站在板凳上面說。

公孫似乎很不忿,狠狠瞥了趙普一眼。

“你瞪我也沒用啊,誰讓你給我用藥來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好不好啊。”趙普抓耳撓腮的,公孫咬牙,心說待會兒想辦法滅了你!

小四子走過來,對公孫說,“爹爹你和九九一起洗吧,不然該難受了。”

“呃……”紫影見趙普對他使眼色,就跑過來,抱起小四子說,“小四子啊,我們去外頭等,讓你爹爹洗澡。”

“哦。”小四子點點頭,被紫影抱出去了,幾個影衛也識相地撤了出去,帶上門,一時間房間裡就剩下冒着熱氣的浴桶,和大眼瞪小眼的公孫跟趙普。

“你洗不洗啊?”趙普邊脫外套,邊說,“你不洗我洗了啊,都是男人矯情什麼。”

公孫瞪了他一眼,走到桶邊,將藥箱子打開,從裡頭拿出一根錐子來。

趙普眼見看見了,驚道,“喂,你想幹嘛?”

公孫脫下外套,對趙普道,“你最好老實些,不然廢了你!”

趙普不屑,三下五除二將衣服都脫了,正要去脫褲子,就聽公孫道,“你很喜歡光着麼?留一件在身上會死啊?!”

趙普皺眉,“洗澡還穿衣服?”

公孫手裡拿着那枚錐子指着趙普的褲子,“你也脫下來試試。”

“好好,怕了你了。”趙普正好穿着褲子走過去,就見公孫低頭解腰帶,趙普壞心眼又上來了,縱身一躍“嘩啦”一聲直接竄進浴桶裡頭了……水花激起一片,澆了公孫一身。

“你。”公孫擡眼瞪他,就見趙普大模大樣地靠在浴桶邊,嘴角帶笑,長舒一口氣,道,“這解藥真靈啊……不怎麼癢了。”

“廢話。”公孫將外套脫去,露出光溜溜的上身來,踩着板凳翻進了浴桶裡頭。

趙普就看到眼前水波盪啊蕩,公孫進來了,熱水沒過前胸,只露了肩膀和脖子在外面,趙普剛想往下瞄一眼,卻看見公孫手裡尖尖的錐子放在水面上,指他,“你再往下看。”

趙普嘆氣,撇撇嘴,擡眼盯着公孫,跟他對視。

“你看什麼?”公孫讓趙普看得莫名其妙,有些不自在,就問。

“你讓我不準往下看,那我只好往上看了。”趙普回答,“這樣不是更好?我盯着你,你就能知道我眼珠子往哪兒轉了,是吧。”

公孫看了看他,覺得這人真流氓,怎麼都沒法將他跟那個傳說中的大英雄相提並論,無奈搖頭,心說——所謂見面不如聞名!

趙普在水裡浸了一陣子,覺得身上不癢了,就問,“唉,書呆子,還要浸多久啊?”

“一炷香的時間。”公孫道。

“還有那麼久啊。”趙普挑眉,笑問,“不如咱倆聊聊天打發打發?要不然,划拳吧?”

公孫微微皺眉,心說,“划拳?送個花圈給你還差不多。”

“那要不然你吟首詩給我聽聽好了。”趙普道,“你們書呆子不就會這個麼……再不然做對子吧?”

公孫稍稍提起了一些興致,問,“做對子?”

“嗯。”趙普調整了一下姿勢,視線掃了一眼公孫的脖子,那個白啊,那個細啊……

“我總聽那些個書生酸不啦幾地對對子,咱倆也玩玩?”趙普笑。

“嗯。”公孫點了點頭,道,“那你出題吧。”

“我不會。”趙普聳聳肩,道,“你來。”

公孫想了想,瞄了一眼水桶,就道,“嗯,房中一個桶,桶裡兩個人,人對人。”邊說,邊指了指趙普和自己。

“哈?”趙普挑挑眉,道,“沒有什麼落花啊、流水,傷春悲秋的詞兒啊?就桶啊人的?”

公孫點點頭,“對啊。”

“嗯。”趙普略一思索,道,“這個簡單,門前一輛車,車邊兩個輪,輪對輪。”

“嗯。”公孫摸摸下巴點點頭,“還挺通。”

“那是。”趙普得意,道,“再來一個,有難度些的。”

“難點的啊?”公孫又琢磨了一下,道,“就你剛剛說的那個吧,落花,流水,吟詩作對,傷春悲秋。”

趙普撇撇嘴,道,“我果然一聽到那個什麼花啊、水的就全身不自在。”

“快對。”公孫道,“對不出來要罰的。”

“怎麼罰啊?”趙普睜大了眼睛。

“罰你給我戳一下好了。”公孫說着,拿起手裡的錐子。

門口影衛耳朵尖,心說——什麼戳一下?就扒着門縫偷聽了起來。

“那不行啊。”趙普道,“這看起來挺疼啊。”

“也不是很疼啊。”公孫道,“又不粗,你是男人怕什麼?怕疼啊?”

“不過也是,你文人應該沒什麼力氣。”趙普無所謂地道,“雖然還是頭一回讓人戳……”

“那你賭不賭啊?”公孫問。

“嗯……行吧,賭就賭,你讓我想想那對子啊。”趙普在那兒琢磨。

門口……

小四子左右看看,就見幾個影衛聽得滿臉驚駭。

“戳?”紫影趕緊捂住小四子的耳朵。

“嗯?”小四子不解,剛想張嘴,赭影對他噓……

青影皺眉,道,“他倆說話怎麼這麼不正經啊?”

“就是啊,王爺怎麼跟別人打這種賭啊!”赤影也說,“還有啊,沒想到公孫先生看起來斯文,這麼不正經啊……竟然打這種賭。”

“對啊,王爺還是第一次把?”

“就是……不過看來公孫先生那裡應該比較細……王爺這麼威武,大概受得了吧……”

“唉,沒想到王爺流氓了一世,今日讓一個書生流氓去了。”

“就是啊……唉。”

房間裡頭,公孫耳力不佳,聽不到外頭說什麼,趙普可耳朵尖,起先聽着那羣影衛說什麼呢,後來反應過來了,怒了,吼,“孃的,聾了你們?!要戳也是我來,我會被個書生戳……哎呀。”

趙普話沒說完,公孫就用手上的錐子在他胳膊上戳了一下。

這錐子倒是挺巧妙,很細,但是頭不尖,戳一下一個坑,不冒血就是挺疼的。

“你真戳啊?”趙普瞪大了眼睛看公孫,公孫皺眉,“你對錯了!”

“誰對啦,我還沒對呢!”趙普想了想,道,“你那個不是‘落花,流水,吟詩作對,傷春悲秋’麼,嗯……有了!”趙普一拍桶壁,笑嘻嘻道,指指公孫,“書生。”又指指自己,“武夫……武棒弄槍。”說着,趙普笑得曖昧,“我上你下?”

“哎呀……”幾個影衛在門口皺鼻子,

“王爺好下流啊。”

“就是啊,真不要臉啊。”

公孫聽得也是皺眉,瞪眼,“不通!”

“有什麼不通的?!”趙普道,“落花對流水,書生對武夫,很通啊!”

“那什麼叫武棒弄槍,我上你下?”公孫瞪眼。

“唉。”趙普擺手,“是我上你下才對……你們書生吟詩作對,我們武人就武棒弄槍,比功夫的話,自然我上你下啊!有什麼不通?明明通了,你多戳了一下,讓我戳回來!”

邊說着,趙普就要過去搶錐子戳公孫,幾個影衛都來了興致了,紛紛舔手指在紙門上頭戳洞,往房間裡頭看。

“王爺是不是要反擊啦?”

“有可能。”

“哎呀,終於忍不住了。”

“嗚嗚。”小四子被幾個影衛抱着,不讓聽就扭了起來,他要看!

“噓。”紫影蹲下來對小四子說,“小四子,不能看啊,小孩子不可以看,看了眼睛要瞎掉。”

小四子噘起嘴巴,“怎麼最近老是有看到了會瞎掉的東西?”

公孫將錐子藏起來,趙普撲上去搶,其實搶錐子倒是假的,趙普真心就是想要摸一把公孫的肩膀……剛剛就看着晃眼,怎麼那麼白啊。

公孫讓趙普摟住了就感覺他手不老實,擡腳就要踹,趙普躲過,道,“喂,書呆子,我忍你很久啦,你怎麼每次都往那地方踢啊?都說了我這是龍種啊!”

“管你什麼種!”公孫虎視眈眈瞪趙普,“你有膽子就再來!”

“算了算了,書呆子,一點意思都沒有。”趙普撇撇嘴,靠回去。

公孫見時辰已經差不錯了,就準備起身離開了,趙普看他,問,“好了啊?”

“嗯。”公孫站起來,身上的水珠嘩啦啦落下來……白色的褲子貼着腿……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裡頭淺淺的肉色。

趙普看的朦朦朧朧半清不楚的……他此時腦袋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手就先行動了,伸過去,輕輕巧巧地一扯……褲子被扯落了。

公孫大驚,趕緊去抓褲子,趙普也是大驚……真白啊,那個嫩呀,別看這書呆子身上挺瘦,後丘還挺有點小白肉的……

公孫提着褲子就看到趙普還傻呵呵睜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瞬間惱羞成怒,擡手,毫不留情就是一個直拳打過去。

趙普也是看傻了,所以整個人就盯着公孫的屁股傻住了,然後……就看到一個白白的拳頭朝自己打過來,趙普還想呢……這時誰的拳頭啊,這麼好看。

……

門口,影衛們都看得一皺眉,趕緊背過身,小四子也被放開了,不解地左看看,右看看,正想爬到門邊去看,就見大門一開,公孫氣哼哼地走出來,頭髮還有些溼,邊走邊擦。

“爹爹。”小四子仰臉看公孫,邊往裡頭瞄,公孫拉了他一把,不讓他看,帶着他走了。

幾個影衛站在門口面面相覷,不多久,就見趙普一臉鬱悶地出來,左眼眶一個黑眼圈。

見幾個影衛看自己,趙普瞪眼,“看什麼?”

影衛們忍笑。

“走了。”趙普一擺手,“馬上啓程,天黑前到開封!”

“是。”影衛們分頭準備去了。

馬車一路快趕,在入夜的時候,終於是到了開封的城門前。

赭影來問趙普,“是回府還是先去開封府衙門?”

趙普想了想,道,“先找家酒樓客棧的吃飯,你帶人去開封府通知一聲包大人,將事情的始末儘量說詳細些,我們在酒樓裡頭等着,看包大人怎麼說,他若是說送,我們再往裡送人。”

“是。”赭影轉身先行離開了。

馬車的車簾子被撩開,公孫往外看了一眼,趙普正好也轉臉看馬車呢,想問問這書呆子餓不餓……就看到公孫在那半遮半掩的車簾後面往外瞧,臉上淡淡的好奇……趙普就覺心癢癢,這書呆,長得怎麼這麼好看,真煩人!提供

這時候,小四子從公孫身邊擠出來,仰臉看趙普,問,“九九,我們去哪裡呀?好餓哦。”

“哦,馬上進城就吃飯了。”趙普道,“再忍一會兒。”

“嗯。”小四子回頭摟住公孫,道,“爹爹我們是不是到開封了?”

“嗯。”公孫放下了簾子,趙普對趕車的赤影道,“進城。”

隨即,人馬浩浩蕩蕩地入城了。

開封的夜市,熱鬧非凡,小四子頭一回見那麼寬的街,那麼高的房子和那麼熱鬧的夜市,扒着馬車的窗戶看着,道,“爹爹,好熱鬧呀。”

公孫摸摸他腦袋,這時候,車子在一家三層高的大酒樓前停了下來。這酒樓相當氣派,大門上頭一個匾額,上頭龍飛鳳舞幾個字——太白居。

趙普瞄了一眼,就見公孫也正在看,似乎對匾額上頭那幾個字很滿意。

“王爺。”赤影輕聲問趙普,“這酒樓離開封府最近。”

趙普點頭,道,“就這裡吧。”

於是,衆人下馬,公孫也抱着小四子出了馬車,赤影進酒樓打點。

店小二早就看見來人了,一看這大隊的人馬,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趕緊就往裡頭迎,“幾位貴客,二樓有雅座。”

赤影問他,“三樓呢?有沒有雅間?”

“哦,小店雅間要提前兩日定,今日的已經都有人在用了。”夥計陪笑道,“雅座也是一樣的。”

“那就雅座吧。”赤影點頭。

衆人在夥計的引領下,上樓,這大包小包的還擡着箱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趙普等上了二樓,只剩下三張雅座了,就都包了,衆人坐下吃飯。

夥計往上端菜,小四子環顧四周,小聲對公孫說,“爹爹這裡好氣派。”

公孫給他往嘴裡塞剝好的花生米,笑道,“小四子,一會兒我們進開封府,包大人可是好官呀,你看到他,要乖乖叫人,知道麼?”

“嗯。”小四子點頭。

正當飯菜剛剛上到一半的時候,就聽樓梯上一陣腳步聲響,傳來小二的聲音,“國舅爺……實在對不起啊,雅座沒有啦。”

“別掃爺的興。”有另一個人說,“國舅爺有得是銀子!”

趙普和公孫聽後都一愣,趙普摸了摸下巴,心說……國舅爺?

正在納悶,赭影回來了,他直接從二樓的窗戶躍入,到了趙普身邊,在他耳邊說,“王爺,包大人根本不知道這事兒,聽了之後氣壞了,就說讓我們先吃飯,他親自來接人來。”

趙普點點頭,讓赭影坐下吃飯。

同時,樓梯之上腳步聲喧譁,有一夥人走了上來,爲首幾個嘴裡嚷嚷着,“都滾都滾,今兒個雅座國舅爺包場,你們吃飯的,花了多少銀子,我們雙倍陪,拿了銀子快滾,別掃了國舅爺的興致。”

小四子見上來的人氣勢洶洶,就湊近抱住公孫的腰,問,“爹爹那些是什麼人呀?”

公孫冷冷一笑,道,“爲富不仁的貪官污吏,仗勢欺人的皇親國戚。”說完,看了趙普一眼,趙普挑起嘴角一笑,道,“有種啊。”

公孫低頭繼續喂小四子吃飯,趙普則是臉色不善,看了那羣上樓的人一眼,搖頭——趙禎又娶了什麼妃子了?弄來這麼個爲非作歹的國舅。

第十七章爺是傳說……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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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普看着走上樓來的一行人,其中爲首一個身材瘦高,穿着華麗的灰色織錦寬袍,樣貌並不難看,只是舉止輕浮。趙普善觀氣色,這人太陽穴凹陷,雙目無神,一看就知道私下裡很不檢點,因此身體虛發虛。此人左右手摟着兩個美人,更叫人咋舌的是,這兩位美人還是一男一女,趙普無奈地搖搖頭,光天化日,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趙普看着皺眉,公孫就更是不屑了,這種人就是所謂的皇親國戚,如此德行,可見當今皇帝也好不到哪兒去,要不然是同流合污,要不然就是闇弱無力,連自家小舅子都管不好,還管什麼天下蒼生?!

公孫看了眼身旁的趙普,趙普讓他看得嘴角抽了兩下,這書呆子一臉鄙夷……氣死他了,無緣無故被那麼個不相干的國舅給遷怒了。

“這人是誰?”趙普問身旁的赭影。

赭影湊近道,“皇上尚未封后,只有三位貴妃,一位是龐太師之女,也就是最受寵的龐琪龐貴妃,還有一位是劉尚書之女劉芸劉貴妃,另一位就是將軍汪淇山之女,汪喜蓮,汪貴妃。其中汪將軍有二女而無子,所以必然不姓汪。而劉尚書有一女一子,他兒子是劉文墨,據說是學士,包大人的得意門生,應該也不會如此荒唐。說來說去,也就只能是龐太師的獨子,安樂侯龐煜了。和傳言中的一樣,無才無德不學無術,不過仗着父親位高權重,姐姐受寵,而橫行無忌,人稱小螃蟹。

趙普皺眉,問,“老龐那龜兒子不是之前犯事了被送去江南一帶,才封了個安樂侯的麼,怎的又回來了?”

“似乎是最近的事情。”赭影回答。

趙普雖無心正事,但也不是缺心眼的主,因此開封一帶都佈置有精密的眼線,會及時向邊關報告朝中與開封當地發生的大事小情。這些事情趙普一想懶得管,大多都報告給赭影,赭影撿着重要的告訴趙普,其餘他的,就等趙普問起的時候再說。

赭影接着回答,“那日似乎是龐妃壽誕,皇上問她有何心願,她就說他哥哥在江南一帶孤苦伶仃,最好是能接回來團圓。”

趙普聽後微微皺眉,隨後一笑,“哦……估計龐妃不受寵了吧,想着讓龐煜回來幫把手,最好是能得着些上軍的軍權,這樣萬一她那天失勢了也不打緊,權利得着了。”

“一點兒不差!”赭影笑道,“前兩天宮中傳出消息來了,說皇上這半個月都在書房過的,要不然就去劉貴妃那裡,沒去龐妃那兒。”

趙普聽完後,盯着赭影看了半晌,“你連皇上在哪兒過夜都知道啊?”

“那是。”赭影眨眼,“我連那幾個貴妃什麼時候來月事都知道。”

趙普眼皮子抽了抽,一臉嫌惡地擺手,示意赭影快別說了,吃飯去吧。

赭影偷笑着回去坐着吃飯……

趙普剛拿起筷子,就聽剛剛張羅着趕客人走的幾個龐府家將,拉長了嗓子問掌櫃的,“掌櫃的……讓你清場你沒聽到啊?你知道誰要包場麼?是國舅爺!當朝龐太師的長子,安樂侯龐小侯爺。”

趙普聽後心中瞭然,果然是龐煜,不過轉念一想,趙普又搖頭,這龐吉一輩子縮着腦袋謹慎小心做人,沒想到生了這麼個能惹事的蠢材兒子。

“呃……幾位客官。”那掌櫃的得罪不起龐煜,所謂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麼,這龐煜畢竟位高權重,他們平時也都不敢報官,雖說報了官以包大人的性格必然會管,但是……管好了之後呢?人家稍微找找茬,他們就沒法做生意了。

趙普看了一眼那掌櫃的,就見他陪着笑道,“呃,客官,這個……這位是龐國舅,他……包,包場。”

掌櫃的也暗自擦冷汗,趙普一看就不是凡人,這一大羣人都帶着兵器,可別是什麼江湖上的高手,到時候打起來那他可就完蛋了。

趙普輕輕點點頭,道,“包場?讓他等吧,我們吃完了他再包,也就一個時辰吧。”

掌櫃的睜大了眼睛,暗道不好,果然,就聽那些個打手扯着嗓子就嚷嚷上了,“喲呵!好大的膽子啊!”爲首一個邊說邊往前走,“敬酒不吃吃罰酒……哎呀。”

話沒說完,那打手就覺得小腿骨一痛,咕咚一聲直接就單腿跪地,再想站,已經站不起來了,低頭一看……小腿骨頭斷了,原來是赭影,剛剛對着他的腿射了一顆花生米。

“哎呀……疼死我啦,啊……”他抱着小腿在地上打滾,那龐煜帶着的其他打手都把刀抽了出來,惡狠狠盯着趙普他們。

夥計一看情況不對,趕緊就拉着掌櫃的躲到桌子後面去了。

小四子見又有一羣兇巴巴的人出現了,就湊過去摟住公孫,小聲道,“爹爹,我肚子好餓呀。”

公孫用勺子舀雞蛋羹往他嘴裡送,道,“你吃飯,別管他們。”

“爲什麼每次吃飯飯都有兇巴巴的人來?”小四子就着公孫手上的勺子吃下半勺雞蛋羹去,有些不滿地噘嘴嘀咕。

公孫挑起嘴角笑了笑,將勺子給小四子,讓他自顧自吃,邊看了趙普一眼。

這一眼,有些別有深意又有些促狹,看得趙普全身不自在,心說你個書呆子想笑就笑拋什麼眉眼啊,撩得人骨頭都酥了,真想將龐煜拖過來狠狠揍一頓,解解氣。本來自己在公孫心目中就挺不堪的了,又是流氓又是無賴的……這下更好,還和個仗勢欺人的紈絝子弟攀上親戚了。

“唉。”這時候,一直沒開口的龐煜說話了,他伸手,放開了懷中摟着的兩個美人,對幾個打手擺擺手,道,“幹嘛大呼小叫的,別嚇着小孩子!”

趙普聽了他的話還有些吃驚,心說,這龐煜還不算太離譜啊!想着,就擡頭看了他一眼,只看了一眼,趙普就泄氣了,就見龐煜一雙眼睛盯着公孫上一眼下一眼地看,看得趙普莫名就想揍他。

公孫是懶得理會,他也沒注意那龐煜,只顧着給小四子餵飯了。

趙普見公孫一臉毫無防備的樣子,眼珠子一轉,湊過去,一手拿勺子舀了一勺嫩嫩的桂花珍珠丸子,另一隻手,將公孫的肩膀摟住。

“幹……”公孫還沒問出一個幹嘛,趙普就用勺子塞住他嘴巴,嘴角挑了挑,“吃飯。”

隨後,又將剩下的半勺……塞進了自己嘴裡,笑問,“甜吧?”

公孫臉通紅,就想將嘴裡那些丸子都噴趙普臉上了,但是這樣做不僅有浪費之嫌,而且實在有辱斯文。

“我也要。”

正在公孫想爆發沒爆發的當口,小四子湊過來,對趙普說,“九九那個丸子是不是甜的?”

“嗯。”趙普隔着公孫伸手將小四子抱了過來,給他喂小丸子吃,小四子坐在趙普腿上,喜滋滋吃丸子,還對公孫說,“爹爹,這個丸子好甜好嫩呀,你也吃。”

龐煜在一旁看着,就見這三人的樣子跟一家三口似地,其樂融融,趙普和公孫又煞是親暱,他心中不不平——你說別人運氣怎麼這麼好呢?這種神仙似的人物,他龐煜怎的就連碰都沒碰上過呢?

“侯爺?”一個打手湊上前問龐煜,“還清場麼?”

龐煜挑挑眉,道,“廢話,本侯爺要坐那張位子。”說着,伸手一指趙普和公孫坐着的位子。

幾個打手一得了命令,立刻就趾高氣昂起來,拿着刀吆喝着就過去了,道,“讓開!他孃的,非要爺爺動手啊?”

劉總鏢頭看得有氣,就想叫人抄傢伙,卻見趙普輕輕一擺手,對四個影衛道,“都給我抓起來,綁上。”

幾個影衛早就恨得牙癢癢了,立時離席,上前開始抓人。

這幾個三流打手哪兒是衆影衛的對手啊,只一轉眼的功夫,就見四個影衛三下五除二,將人都點了穴道,捆了起來。

龐煜本來還撇着大嘴,但是一看,發現情形似乎有些不對,身後兩個美人也嚇得全身哆嗦,龐煜嚷嚷,“我說,翻天了你了?”而跟着龐煜來的,身後還有些家將,一看龐煜和一羣江湖人打起來了,就知道大事不好,要吃虧,有個機靈的趕緊就出去找人幫忙。

剛剛出門,迎面就遇上了巡城的上軍副都統李慶。

開封城中,每日早午晚都有三班,一個都的兵力巡城,一個都有一百禁軍,二十人一組,分成五組,由一個副都統帶領着,分別管轄開封城的一個方位。

這副都統只不過是個掌管幾十人的極小職務,賞俸微薄也沒什麼地位,李慶每日總想着龐龍附鳳升官發財,但苦於沒有靠山,而且也沒銀子疏通。今日一聽跑來的小廝說安樂侯在太白居跟一羣江湖人打起來了,還處了下風,他立刻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趕緊就帶着那二十禁軍跑來助陣。

=龐煜本來有些緊張,但一看禁軍來了,立刻胸脯又挺起來了。

“末將副都統李慶,參見安樂侯。”那李慶上了樓,還挺誇張地給龐煜行了個大禮,趙普微微皺眉……他本就見不得男兒低頭,最最恨的便是一臉狗腿樣子的兵將,一想到這禁軍裡頭竟然有這樣的都統,他也很是無奈。

“哦,李副都統請起”龐煜覺得這李慶來得及時,行禮也給自己面子,很是滿意,就道,“李副都統你來得及時,這幫賊人將我的家將都抓起來了,你且將他們拿下!”

“是!”李慶立刻命令身後二十軍兵,將趙普等拿下。

“慢着。”赭影站在最前面,對那李副都統一擺手,問,“此人帶着家將行兇,爲非作歹欺壓良民,你一個都統,是用來維持開封治安的,何故助紂爲虐?”

“呃……”李慶被問住了,遲疑了一把,怒到,“啊呸,本都統不用你來教,你們對侯爺不敬,理當論罪!”

“大宋律例裡頭哪兒有一條是對侯爺不敬就要論罪的?”赭影嘴皮子利索,冷笑反問那李慶,“倒是有不得擾民,違者斬立決的軍規!”

“我……”李慶就聽得心驚膽戰,心說這什麼人啊……這麼大口氣,一時間也有些遲疑。

“唉,李副都統。”龐煜在一旁道,“切莫聽信他的一派胡言,給本侯爺好好教訓這些賤民,自然重重有賞!”

李慶一聽到重重有賞幾個字,立刻精神百倍,心說,今天是被我撞大運了,這多好的機會啊?給龐國舅出頭,到時候是高官得坐駿馬得騎,一步登天啦。

公孫冷眼看着,小四子還在趙普腿上坐着,就問,“九九,那個人爲什麼肚痛肚痛的?他肚子痛麼?”

趙普微微一愣,才明白過來小四子把都統聽成肚痛了,一時間也忍俊不禁。公孫將小四子抱回去,給他擦擦嘴巴,小四子又問公孫,“爹爹,那個人說重重有傷,那個肚痛的人爲什麼還那麼高興啊?”

公孫捏小四子的腮幫子,趙普就覺得這一大一小看起來真讓人賞心悅目,比起那些腌臢小人,實在是好太多,便淡淡道,“肚痛,是因爲他肚子裡髒東西太多,重重有傷還高興,是因爲他犯賤欠揍。”

“哎呀!”李慶本來還有些顧忌,但是一聽道趙普的話,立刻惱羞成怒,操刀就想要往上衝,趙普嘴角微挑,搖了搖頭。

正這時侯,就聽到一個溫潤含笑的聲音傳來,“龐國舅,你上次捱了三十大板,已經痊癒了麼?怎的又出來遛彎啊?”

龐煜一聽到那聲音就覺得腦筋直抽,擡頭,只看到二樓窗戶口的欄杆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一人……一身素藍色的長衫,面容清秀溫潤,嘴角含笑,眼裡,卻是淡淡的不屑。

“展……”龐煜舌頭有些打結。

這人正是展昭,他是陪着包拯一起來接趙普的,剛剛就聽說酒樓裡頭鬧事呢,所以先來了。一見鬧事的是龐煜,展昭倒是高興,心說——龐煜啊龐煜,你死催的呀!今天看來不止三十大板了,包大人一會兒就到,再給你三十大板,要命的是趙普萬一惱了砍了你腦袋,龐妃就算在皇上耳邊哭啞了你也白死啊,真是大快人心!

“展展!”小四子一眼看到了展昭,歡喜地從座位上蹦下來,跑過去,展昭從欄杆上往下一躍,伸手,一把將小四子抱了起來,舉到眼前看他,“小四子,好久沒見啦,好像胖了些啊。”

小四子笑眯眯,胖乎乎的小手捏着展昭垂到胸前的一縷黑髮,臉紅紅地道,“哪有。”

展昭本來就喜歡小孩子小動物,小四子實在是讓他愛煞,伸手捏他胖乎乎的小手,小四子也喜歡他,靠着他趴在展昭耳邊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什麼。

龐煜一看眼前的狀況,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這些人跟展昭認識!

按照龐煜的認知,跟展昭認識的那就是跟開封府有關的,他龐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開封府黑老包,那是要命的閻王啊。想罷,覺得三十六計走爲上,龐煜就道,“原來是展護衛的朋友,那本候就不知者不怪,不跟他們一般見識了。”說完,轉身就走。

李慶一看見展昭也頭疼,趕緊跟着龐煜想下樓。

展昭抱着小四子搖頭,自言自語道,“我若是你,我纔不走樓梯呢,直接就從二樓跳下去。”

果然,龐煜剛剛走到樓梯口往下一望,就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包拯一身紫蟒朝服,一臉威嚴地走了上來,那一張大黑臉看得龐煜腿肚子直抽筋。

包拯剛剛也聽說龐煜在這裡鬧事了,心中不滿,這龐煜死性不改,打過三十大板還敢出來擾民,一看見還有禁軍的人馬在,就更是不悅。

包拯走上樓,先看了龐煜一眼,龐煜乾笑着給包拯做了個揖,“包……包相爺。”

說完還想溜,但是包拯帶上來的王朝馬漢還有一班衙役等都在樓梯口一字排開,這幾個護衛看龐煜早就不順眼了,可不能讓他跑了。

包拯先不理會龐煜,上前幾步,一眼就看到了正從飯桌邊站起來,往他這裡走來的趙普……多年未見,趙普可是成熟許多,越發的英雄氣概。

包拯與八王爺向來交好,因此很早便認得趙普,對他賞識非常。見趙普到了近前,包拯跨上一步,要行禮,口稱,“包拯見過王爺千歲……”

趙普趕緊一扶包拯,笑道,“相爺,我可受不起啊。”說完,上下打量包拯,笑道,“多年不見,包相好氣色。”

“唉,老啦。”包拯捋了捋鬍鬚,笑着看了看趙普和他身後的衆人,影衛們都給包拯行禮,包拯點頭示意不必多禮。又看見還沒怎麼動的飯菜,就問,“王爺還沒吃飯?”

“先不吃了。”趙普擺擺手,道,“正經事情要緊,我先隨包相回府吧。”說着,看了桌子底下的那個箱子一眼。包拯猛一皺眉,趕緊點頭,“甚好,正事要緊。”

說完話,趙普看了看不遠處樓梯口的龐煜和李慶,兩人這回可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再混的人都知道,大宋朝總共就剩下兩個王爺:一個是年過半百的八王爺,而另一個……就是掌管大宋兵權的九王爺趙普了,李慶就覺得自己脖子根冒涼氣,心裡哀嘆——吾命休矣啊。

“王爺,出了何事?”包拯問,“我聽說有騷亂。”

趙普轉臉看了一眼旁邊的夥計和掌櫃的,招招手,道,“你們說吧。”

掌櫃的和夥計也傻眼了,沒想到這年輕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九王爺,衆人受這龐煜欺壓已久,有幾個年輕膽大的,就跟包拯說了龐煜一貫的惡行,還有剛剛發生的事情。

“豈有此理!”包拯轉臉看龐煜,龐煜五官皺得像個包子一樣,只能在心中哀號,爹爹,姐姐,你們快來救我性命啊。

“將龐煜帶回去,收押,此案我明日審理。”包拯對張龍趙虎道。

“是。”張龍趙虎將人帶了下去,其他龐煜的下人也都被一併帶走了,剩下的,就是李慶和二十禁軍。

李慶嚇得全身直抖,跪下求趙普饒命,趙普輕嘆口氣,問赭影,“禁軍上軍現在將官是誰?”

“是指揮使馬伯良。”包拯回答。

“哦。”趙普點點頭,他自然認得馬伯良,是自己以前一個部下,冷冷一笑,對李慶道,“你膽子夠大的,照馬伯良的脾氣,若是傳回去,你們這些人統統得殺頭。”

“王爺饒命啊!”那羣禁軍給趙普磕頭,趙普一擺手,道,“回去跟馬伯良說,就說你們還沒來得及動手擾民呢,每人賞四十軍棍吧,不過要是再犯……”

“不敢不敢!”幾個禁軍磕頭連連,起身謝過趙普,飛也似的就跑了。

趙普和包拯對視了一眼,都無奈搖頭。

隨後,衆人先趕回開封府,解決邢懷洲的事情。

而另一頭龐太師的府上,早有下人慌慌張張進去稟報了。

龐太師正在喝茶,問,“又讓包拯抓去啦?唉,也行,再打他二十大板,給他下個一年的禁足令,我也好管些,煜兒也是太不像話了。”

“不是啊太師。”手下哭喪着臉說,“侯爺之前……得罪了一個人。”

“他得罪誰啦?”龐太師無所謂地說,“我龐吉當朝太師,怕誰?”

“那個……包黑子管他叫九王爺。”

“噗……”龐吉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邊捶胸口邊咳嗽,趕緊擺手,道,“快!快備轎!去開封府!”

手下趕緊去準備了。

龐老頭站起來捧着肚子就往外跑,嘴裡嘀咕,“煜兒啊,你不是我兒子你是我親爹,你是要害死我們全家啊,你得罪誰不好得罪趙普……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啊!”

游龍隨月

作者:耳雅

第十八章夜路走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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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開封府城門外的官道上,跑來了一匹白馬……那匹馬通體雪白,一根雜毛都沒有,耳朵尖長,耳後打着卷兒的純白色鬃毛炸着,蹄子上面也覆蓋着白色捲毛,遠遠一看,這哪兒是一匹馬,像一隻白色的麒麟。識馬之人若是看見了,必然興奮不已,這種馬,便是能日行千里,極爲稀有的名駒——照夜玉獅子。

那馬狂奔到了城門前,突然一個拿樁停下,長嘶了一聲,驚得在門口打盹的兩個門倌都醒了過來,睜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突然出現在門前的這匹神氣的白馬。即便兩人不識馬,但是這馬一看就絕非凡品,而且身上的鞍韂都是爛銀鑲白玉打造而成,一看就價值不菲。

兩個門倌就見那匹馬在門口停下後,左右張望了起來,邊打着響鼻,似乎有些急躁地在尋找什麼。

“這哪兒來的馬啊?”

“不知道啊,看起來是匹好馬啊。”

……

兩人說話間,突然,就聽到遠處傳來了一聲清亮的口哨聲。

那白馬一聽到哨聲,立刻撒了歡似的又叫了一聲,撒開四蹄,往城門裡頭跑了進去。

兩個門倌面面相覷,正鬧不明白呢,忽然,就見眼前白影一閃……

兩人只感覺一陣勁風颳過……好像有個白影從眼前閃過了,對視了一眼,兩個門倌轉臉朝城門內的大街上望去。就見夜幕之中,那匹馬兒飛奔向前,而原本空空的馬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一個人——此人一身白衣如雪,遠遠地看過去,身材欣瘦精悍,衣袂隨着夜風輕輕地翻飛……一頭黑髮輕揚。

“娘啊……”一個門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問,“是……是人是鬼啊?”

另一個門倌也白了臉色,雙手合十,默唸阿彌陀佛。

……

開封府,包拯的書房內。

劉總鏢頭將裝有邢懷洲的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包拯的書桌前,包拯看了眼那巨大的箱子,一想到一代名將竟然被裝在箱子裡,泡於藥中才能維生,就覺得心裡隱隱地憋悶,也有些埋怨皇上,怎能不查清楚,就下如此的命令。

問明瞭劉總鏢頭事情的始末,包拯點了點頭,讓王朝馬漢先帶他們去偏院休息,張龍趙虎把着門口,書房的大門關上,房裡,只留下了趙普、公孫、展昭、包拯,以及提着小藥箱子站在公孫身旁的小四子。

趙普大致地給包拯引薦了一下公孫,說這位先生叫公孫策,是位神醫,特地帶他來,看能否醫治邢懷洲的傷勢。

展昭也跟包拯說了公孫上次幫他治好知情人,令他最後抓住人犯的事情,包拯有些吃驚,對公孫道,“先生年紀輕輕,沒想到竟有如此醫術。”

“爹爹是神醫。”小四子在一旁小聲說,公孫轉臉看他,小四子不說話了,公孫對他道,“小四子,給包大人行禮。”

“哦……”小四子擡眼看了看包拯,心說,好黑好黑好黑喏。

“小四子見過包……包……”小四子在想,應該叫什麼呢?這個輩分不一樣的吧,就好比說,爹爹叫姐姐的,我要叫姑姑,然後爹爹叫弟弟的,我要叫叔叔,那這個爹爹叫大人……小四子叫什麼呢?

展昭笑了,蹲下去對小四子說,“小四子,是包大人,或者叫包爺爺,不是包包啊。”提供

包拯笑着擺手,道,“叫包包也無妨啊,哈哈。”

公孫一愣,久聞包大人鐵面無私,他還當是個一本正經的人呢,可是今日一見,挺親切的呀。

“嗯。”包拯看了看小四子,道,“這孩子天庭飽滿人中清晰眼神也清澈,是個有福之相。”

趙普嘴角抽了抽,心說,老包,你這是套近乎?

展昭對公孫笑,小聲說,“包大人看相準。”

公孫對這位包青天,又有了些全新的認識。

“王爺,開箱吧?”包拯和公孫他們隨便聊了幾句之後,就對趙普說,臉上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

趙普看公孫,問,“開箱,有沒有什麼講究?”

公孫搖搖頭,道,“小心就好。”邊說,邊伸手接過小四子手上的藥箱子,取出了一個布捲來,裡頭有一掏七十二枚的銀針。

劉總鏢頭已經將箱子的鑰匙留給了趙普,趙普將箱子的鎖卸了下來,輕輕將蓋子打開。

箱子一開,衆人就聞到了一股清新的香味。

“是黑檀的味道。”公孫輕輕點點頭,道,“這是上好的黑檀。”

衆人往裡頭一望,就見箱子裡,有一個很大的缸,缸裡頭滿滿一缸黑色的水,水中有一個人,閉着雙眼靠坐在水缸裡頭,似乎是睡着了,臉色有些白,從他微微聳動的胸口,可以看到他是有呼吸的。

公孫伸手,將那人的一隻左手拿起來,輕輕把脈,良久才道,“他是中毒了,而且毒素是被高手用掌力催入了體內呃……很是惡毒。”

“能救麼?”趙普問。

公孫不語,取出幾枚銀針插在了邢懷洲的頭上,道,“擡出來吧。”

“呃……”趙普還想追問,小四子拽拽他衣裳角,道,“爹爹沒說死定了,就表示能救的。”

其他三人都同時鬆了一口氣,驚喜之感涌上心頭。

“他爲何不醒啊?”展昭問。

“黑檀的藥性,能讓人一直沉睡,只要離開了黑檀一個時辰,就會醒過來。”公孫對包拯說,“大人,您是先問話,還是先醫治?”

包拯微微皺眉,問,“這有什麼說道麼?”

公孫點頭,道,“如果先問話,那麼等一個時辰之後,他醒了,便可以問了……只是,黑檀一旦散去,他就會很危險,黑檀留在身上的時候就開始醫治,成功的可能性更大。若是等到醫治好再問話,那麼我需要十個時辰的時間。”

“十個時辰?”趙普吃了一驚,問,“那麼久?”

公孫看看他,道,“你若是跟閻王爺搶人,十個時辰已經算快的了。”

趙普嘴角抽了抽,這書呆子嘴皮子倒是利索。

“那就請先生先救人。”包拯道,“刑將軍的性命比什麼都重要。”

公孫笑了笑,低聲道,“大人,凡事都難免意外,如果我在醫治的時候,有什麼失手,刑將軍死了,那可就問不出來了。”

包拯聽後,從容地笑道,“無妨,先生儘管醫治。”

公孫看趙普,趙普也笑了笑,湊過去在公孫耳邊小聲說,“你若是治死了我兄弟,我可不饒你啊。”

公孫白了他一眼,趙普問,“何時開始?”

“現在。”公孫答得乾脆。

隨後,包拯命人收拾出來了一間空房,按照公孫的吩咐準備了必須的東西,公孫帶了赭影進去給幫忙。趙普有些不滿,問,“幹嘛讓赭影去,我去不行麼?”

公孫看了他一眼,道,“我需要聽話能幹的,你哪一點兒挨的上邊?”

趙普張了張嘴,道,“我……起碼很能幹啊!”

公孫一笑,接過小四子手上的箱子,打開一個包,裡頭都是鐵質的鉗子小刀,舉到趙普眼前問,“哪把是鑷子哪把是夾子?”

趙普盯着那一堆爛鐵,“鑷子和夾子有區別麼?”

公孫白了他一眼,問一旁的赭影,赭影道,“尖頭的是鑷子,平頭的是夾子。”

公孫一挑眉,收起東西,對趙普道,“看到沒?”

趙普眼皮子直跳,半晌才問赭影,“你怎麼會知道?”

赭影尷尬,問,“王爺,您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真話。”趙普瞪他。

“……一般人都知道。”赭影老實回答。

趙普嘴角抽,“那假話呢?”

“您日理萬機沒空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赭影回答。

趙普揉了揉胸口,覺得舒服了一些,點頭,“嗯,你以後就說假話吧,敢說真話我就砍了你!”

赭影哭笑不得,跟着公孫進屋。

紫影湊過來對趙普說,“王爺,赭影功高震主,打他板子……”

話沒說完,就讓趙普一腳踹開。

小四子要跟公孫進去,公孫不讓,道,“小四子,你在外頭等爹爹,要十個時辰呢,你熬不住。”

小四子噘噘嘴,“爹爹,小四子要跟爹爹一起。”

展昭走過來,將小四子抱起來,道,“小四子,這十個時辰就陪我吧好不好啊?等天亮了,我帶你去城裡買好吃的。”

小四子瞄了瞄展昭,然後看公孫,小小有一點點猶豫。

公孫搖搖頭,道,“小四子,你這十個時辰要乖乖聽展大人的話,知道麼?”

“嗯。”小四子乖乖點頭,見公孫進去了,就趴在展昭肩頭小聲問,“展展,爲什麼爹爹叫包包大人,也叫你大人?你那麼白,包包那麼黑……”

展昭差點笑出聲來,在小四子耳邊低聲說,“我是白大人,他是黑大人,都是大人。”

小四子悶悶地笑了起來。

趙普頗爲無聊地在門外等,想看看裡頭的情況,但是公孫讓人用簾子將門擋住了,什麼都看不見,趙普只得在門外乾着急。

包拯見趙普那麼急,就道,“王爺,別急,一會兒有樂子。”

“樂子?”趙普有些不解,問包拯,“包相,什麼樂子?”

包拯微微一笑,也不說話,一臉的高深,正這時侯,就見一個衙役匆匆跑來說,“相爺,龐太師來了。”

包拯對趙普一挑眉,“這就是樂子。”

“哦……”趙普也來了些興致,“好幾年沒看見老龐了……對了相爺,聽說這次傳口諭去捉拿邢懷洲的,是都尉陸明,龐太師的得意門生。”

“所以說麼。”包拯略帶狡黠地一笑,“老龐自己送上門來了,我們自然好好地招呼他,對不對?”

“嗯。”趙普心領神會,點點頭,道,“有理!”

大門口,一個衙役跑出來往裡頭迎龐太師,“太師,相爺在書房候着呢。”

“哦,好。”老龐擡腳跟着衙役往裡走,哎呦……怎麼右眼皮一個勁地跳啊?!

第十九章包拯:誰有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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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和趙普一起走回書房坐下,等太師龐吉進來。

趙普雖然坐在包拯旁邊喝着茶,心裡卻是想着公孫給邢懷洲治病的那茬……怎麼的,這十個時辰完事兒那也得等到明兒個下午呢……這書呆瘦得跟柴似的,不吃不喝能成麼?要不然,一會兒讓紫影給他弄個人參雞什麼的補補?想到這裡,趙普又皺眉,心說,關我什麼事啊……轉念一想,不對啊,還讓他給我娘看風溼病呢,萬一這累垮了,耽誤我娘看病,對的,爲的是我娘,不是那書呆!

正想着,就聽外頭腳步聲傳來,趙普和包拯對視了一眼——來了!

兩人不動聲色,說笑喝茶。

不多會兒,就看到一個胖老頭出先在了門口,趙普餘光一掃,心說——這龐太師,幾年沒見,又胖一圈兒,這富態的,油光滿面,未見人先見肚,一看就沒少進補。

龐太師笑呵呵走進來,給趙普行禮,道,“九王爺,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啊!哈哈。”

包拯見他挺着肚子在那兒笑,肚子一顫一顫的,心說,看把你浪的,好歹是個太師當朝一品你悠着些不行啊?

趙普點了點頭,道,“太師不必多禮,多年不見了。”

“嘿嘿。”龐吉笑呵呵地轉臉看包拯,道,“包大人。”

這龐吉一般都管包拯叫老包,有事跟他商量的時候才連名帶姓地叫……叫他包大人,那就是給他做小了。

包拯笑了笑,道,“龐太師,請坐啊。”

“好好。”龐吉在一旁坐下,下人給送上茶來,老龐剛剛端起茶杯還沒喝一口,就聽包拯突然道,“對了龐太師,安樂侯衝撞王爺了,知道麼?”

“咳咳……”老龐茶水還沒下肚,直接就竄到氣管裡頭了,放下杯子咳嗽,趕緊起來給趙普賠罪,道,“王爺息怒啊,大人不計小人怪,都怪我平時疏於管教,才教出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來。王爺,您不用給老臣面子,該打就打,該罰就罰,怎麼出氣怎麼來!嘿嘿……”說到這兒,老龐恬着臉笑了笑,道,“就是……他是我龐家千頃地一棵苗,給留個活口就成。”

趙普看了龐太師一眼,這老龐,話裡讓自己別給他面子,話外卻是給他面子的意思……搖了搖頭,道,“哪兒能啊,安樂侯怎麼論也算我後輩,再說了,他除了爲非作歹仗勢欺人、強強搶民女擾亂治安再加個指使打手隨便打人……其他也沒犯什麼大錯。”

包拯笑着喝茶,龐太師嘴角抽了抽,道,“嘿嘿……王爺教訓得是啊。”

“包相,您看看,這該怎麼論罪啊?”趙普問包拯。

老龐一聽,心說問包拯啊?那還得了!趕緊就轉臉對老包使眼色。

包拯佯裝沒看見,想了想,道,“哦……按照大宋律例麼,爲非作歹仗勢欺人……論處聚衆鬧事罪,三年苦役,強搶民女這個罪重些,五年,還要杖責四十。擾亂治安麼……也不得了,更何況他擾的還是皇親……七年苦役,發配西邊,罰銀一百兩,杖責四十。至於吩咐打手隨便傷人麼,這個算是傷人罪,五年拘役,賠償所有傷者的傷藥費,杖責二十,嗯,全部加起來算一下,也就二十年拘役,外加賠個三五百兩銀子,挨一百板子吧。”提供

龐太師聽得五官都皺到一塊兒去了,跟個大包子似的,心說,老包,你瞎掰什麼呢,上嘴脣一碰下嘴脣就一個二十年拘役,三五百兩銀子……還一百板子,你這不是讓我龐家斷根麼!

不過,本來龐吉倒也不擔心,只要跟自家女兒說一聲,讓她在皇上耳邊吹吹風,叫包拯手下留情,挨個幾板子,在家禁閉一年也就放人了,只是這次得罪的是趙普。

想到這裡,龐吉偷眼看趙普,就見他坦然地喝茶,似乎對包拯的這個判決很是滿意,心說糟糕!

龐吉哭喪着臉,帶着三分委屈七分哀怨十分的痛心對趙普道,“九王爺啊,不如……讓老臣帶我兒拘役十年,捱上那一百板子吧!”

趙普一愣,看包拯,包拯一挑眉,那意思像是說——他作呢,別搭理他!

趙普當下不接話,包拯趕緊道,“太師這是何意啊?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麼能打你呢?雖然養不教親之過,但是安樂侯是安樂侯,太師是太師,不能說龐煜劣跡斑斑是因爲他是太師您的兒子,更不能說就因爲他是太師您家的公子所以如此飛揚跋扈啊!”

趙普忍笑,龐吉嘴角抽了抽,心說,嘿!老包,你又拐彎抹角罵我!

不過龐太師和包拯老打交道,心知這黑子精明着呢,看他的樣子,像是有別的什麼事情,要跟他講條件,想了想,龐吉道,“包相說得是,唉……都是我管教不嚴,只有以死謝罪了。”

趙普挑眉,繼續看包拯,包拯繼續眨眼——別聽他的,他出了名的怕死,讓他死他都不肯死!

“嗯……當然了,龐太師是朝中重臣啊,當朝一品。”包拯話鋒一轉,道,“千金又貴爲皇妃,我老包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有個轉換的餘地,安樂侯年紀尚輕,倒是有個將功折罪的機會的。”

老龐一聽喜不自勝,嘴角翹起,心說,老包誒!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就趕緊道,“對的對的!年輕人,就是應該受些挫折,所以說浪子回頭金不換麼!”

趙普再看包拯,包拯一挑眉——入套了!

趙普微微一笑,等着看戲。

“唉……太師,坐下說話,坐下說話!喝茶!”包拯說着,道,“茶都涼了,來人啊,換新茶!”

很快,就有人換來新茶。

龐吉歡歡喜喜端起來,心說,老包今兒個這麼客氣,必然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求我,他掀開茶盅輕輕攏了攏茶味,嘴巴挨着杯沿剛剛想喝,就聽包拯冷不丁道,“太師,我聽說你的得意門生圖謀造反啊。”

“噗……咳咳。”龐太師又是一口茶噴出來,一個勁地捶胸口,心說老包啊老包啊,你是成心不讓我喝茶是不是啊?!趕緊擺手,道,“唉包大人啊,這東西能亂吃話不能亂說啊,我哪個得意門生造反啊?”

包拯看了看趙普對他點點頭,示意——可以問了。

趙普心中對包拯好生敬佩,所以說佔便宜不是最高明的,最最高明的是,明明佔了便宜給人的感覺好像還是吃了虧,以前總聽外界說,龐太師如何如何的老奸巨猾,包拯如何的剛正耿直,總是在朝堂之上被龐太師算計欺負……依趙普看來,遠不是那麼回事,這包大人清廉嚴明,但是一點都不木訥,論心眼,龐太師不見得能佔他便宜!

“哦,那個人叫陸明,是派往成都的都尉。”趙普道,“聽說他勾結大理的楊氏一族和南面的緬國,企圖推翻大理的段氏王朝,還派人誣陷鎮南大將軍,邢懷洲。”

“呵……”龐太師倒抽了一口冷氣,連連擺手,道,“沒……沒……”

包拯微微一條嘴角,驚奇地問,“龐太師,敢情你知道這事兒啊!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龐太師說到了嘴邊的“沒這回事”生生地嚥了回去,差點咬到舌頭。他心說,乖乖,包拯啊,你陰我呢?!誰不知道邢懷洲和趙普是拜把子兄弟,朝堂之上誰都不知道這事兒,唯獨自己知道,這不擺明了告訴趙普是他參的邢懷洲麼?那趙普不得恨死自己!這會兒龐煜還在開封府呢,趙普一句話,他龐家的獨苗可就交代了。

“沒……沒聽說過啊!”龐吉趕緊改口,道,“老夫……從來沒聽過啊!陸明那個膽大包天的……竟然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趙普看了包拯一眼,眼神示意——包相,高啊!

包拯手輕輕一按,示意趙普繼續,隨後,佯裝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道,“看吧王爺,我就說,這事情龐太師一定是不知道的!分明就是那陸明假借了太師的威名招搖撞騙,還要誣陷太師,太師乃我大宋朝第一的忠臣,怎麼可能通敵賣國啊?”

“啊?”龐太師睜大了眼睛看包拯,半晌才問,“老包啊,你話說明白了,誰……誰通敵賣國啊?!”

“哦。”趙普多機靈啊,接茬就道,“我派人去打聽了,據說那陸明逢人便說,是龐太師指使他這麼做的……嗯,說是什麼,龐娘娘無孕失寵,所以龐太師想要自己當皇帝。”

“啊呸!”龐吉鬍子都飛了起來了,跳着腳罵,“放他孃的屁啊!”

“哎哎,太師。”包拯對龐吉擺手,道,“王爺在這兒呢,莫急莫急。”

“哦……”龐吉趕緊捂嘴給趙普賠罪,道,“實在……實在是老臣太氣憤了,王爺莫怪。”

趙普笑了笑,道,“這麼說來,龐太師當真不知道這事?”

“當真不知!”龐吉連連搖頭。

趙普追問,“一點都沒有參與其中?”

“絕對沒有!”龐太師趕緊撇清關係……

其實這事情龐吉自然是知道的,之前陸明給他寫了封信,說發現邢懷洲叛敵,老太師也認得邢懷洲,知道絕無此事,就讓他少胡說八道。但是陸明又寫信來,說是他有證據,太師覺得不信,就讓他將證據呈上來,並派了手下去打聽。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因爲邢懷洲嫌陸明犯軍規,動搖勢氣,因此就當着衆人的面給了陸明難堪,於是兩人交惡。龐太師自然知道自己這位門生心高氣傲,心胸也比較狹窄,看來是挾怨報復了。再一看陸明遞上來的證據,就見是一封通敵文書,邢懷洲的筆跡,關鍵是,上頭還有一方邢懷洲的印戳……

龐吉雖然不知道這陸明是怎麼弄來這些東西的,不過此次機會甚是難得。龐煜一直愁自己手上沒有兵權,太師不過是個空架子,一旦女兒失寵,他的地位必然受威脅……而開封之中廂軍幾大將領都是趙普舊臣,也是趙禎親信,他自然無從下手,就連包拯,掌管開封府,除了有五百衙役,還有一千禁軍可以用。他倒好,手上一個兵都沒有,光靠自個兒養人,這怎麼行?而且最近龐妃久久不孕,也日漸失寵,因此他很是擔心,就想給龐煜謀求一個好些的官職,最好還是有兵權的。龐吉不傻,龐煜在開封府包拯的眼皮子底下晃悠,早晚要出事,還不如送到邊關去,因此……他就將信乘給了趙禎。

趙禎也不是個糊塗的,他一看信,起先還是覺得有些不相信,但是印戳又是真的不假,於是他就派人下令,調邢懷洲入開封,他要親自問。

只不過龐吉早早叫人將信傳給了陸明,讓他阻止邢懷洲來開封。陸明就命人,將去宣紙的官員給暗害了……因此邢懷洲就變成了不聽宣調了。這下子,趙禎可就火了,這邢懷洲宣召不來,分明就有某上篡位之嫌,當即下令,將人拿來。

龐吉這幾天正琢磨邢懷洲什麼時候死呢,聽說中毒了,最好路上死訊傳來,自己也好給龐煜謀個一官半職,可沒想到的是,這事情竟然牽連到了趙普。龐吉悔不當初呦,現在連老包都知道了,沒完沒了了!

“好!”趙普霍地站了起來,道,“我現在就進宮,去見皇上,將這件事情說明白。”

“唉!”龐吉趕緊拉住趙普,道,“王爺王爺,稍安勿躁啊!”

趙普轉臉看龐吉,問,“爲何要等?”

“嗯……王爺,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誤會吧……不如這樣,我們呢,將陸明和邢懷洲都宣到開封來,來個當堂對峙,這樣比較好,能查清楚案情始末,我們也能避嫌!最後結果呢,聽皇上的。”

龐吉如意算盤打得好,他心裡有數,邢懷洲已經中了苗疆巫師的奇毒,現在行動不能,生死未卜!所以他想着,到時候邢懷洲就是不來,人嘴兩張皮,陸明說什麼,都不會有人反駁的!

趙普聽後,則是和包拯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狡黠一笑——老龐,叫你美,到時候哭死你!

隨後,趙普當即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找人去請邢懷洲,太師就麻煩去叫陸明,到時候,我們讓包大人作證,讓兩人,來個當堂對峙!”

“好好!”龐吉連連點頭,笑着挑大拇指道,“此計甚妙,王爺英明!”

包拯心中暗笑,心道龐吉你還有臉笑,現在喊英明,到時候估計要喊陰明瞭!

“呃……包大人。”龐吉見趙普和包拯都說完了,就問,“那煜兒呢?”

“嗯。”包拯想了想,道,“明日問問皇上如何發落吧,我說了不好,罰重了,怕太師不高興。”

“高興!”太師趕緊笑道,“高興,包大人儘管判!”嘴上賠笑,龐吉心裡卻說,哈,你這包拯啊,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也不想想,這事兒能讓皇上知道麼?!

“既然如此。”趙普接過了話頭去,道,“不如就打他三十板子,然後罰三百兩銀子,回家,禁閉半年,抄四書五經,如何啊!”

包拯微微一笑,趙普是故意跟他搶話,這樣一來,就算得罪了龐太師那也是他趙普不是包拯,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趙普心裡明白包拯這次是爲了幫他兄弟,沒有理由再讓他背黑鍋……當然,背上黑鍋也不見得能比老包黑!

“好好。”龐吉趕緊點頭,道,“多謝王爺,多謝王爺!”說完,轉身離去了。

……

後廂房的院子裡,小四子裹着一件毛茸茸的小棉襖坐在椅子上,手上抱着那隻小兔子,仰着臉看天,一雙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不知道在看什麼。

展昭從外面進來,手上拿着一盅熱騰騰的雞蛋羹,走到小四子身邊坐下,道,“小四子,晚飯沒好好吃吧?再吃些。”

“嗯。”小四子點點頭,依然仰着臉,看着天空。

“小四子?”展昭也跟着仰起臉往上看,問,“你看什麼呢?”

“嗯……展展,我剛剛看到一個神仙。”小四子小聲說。

“神仙?”展昭不解。

“嗯,白白的,衣服飄啊飄,嗖地就飛過去了。”邊說,邊伸手在空中比劃,道,“真好看!”

“小四子,那不是神仙。”展昭笑道。

“那是什麼?”小四子不解地問。

“哦……嗯,是一隻有些糊塗又有些賊溜溜的大老鼠。”展昭認真回答。

“老鼠?”小四子更有些納悶了,問,“爲什麼老鼠會飛飛?”

“這老鼠會輕功啊。”展昭笑道。

“什麼老鼠那麼厲害呀?”小四子追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展昭搖搖頭,道“總之啊,就是那種在夜晚悄悄飄來飄去,藏在角落裡頭聽人說話的鼠輩。”

“哦。”小四子點點頭,不解地問,“那爲什麼又說是隻糊塗老鼠呢?”

“哦,你想啊!”展昭對小四子道,“既然要躲起來,現在夜深人靜的,就應該穿一身黑的,纔不會被人發現麼,你說是不是?他卻穿穿一身白……你說不是糊塗是什麼?”

“是哦。”小四子覺得很有道理,就道,“展展,鼠鼠在哪裡?傻乎乎的一定是胖胖的很可愛,小四子可不可以養它?”

展昭嘴角挑了挑,道,“小四子,已經跑了。”

“嗯……”小四子噘起嘴,問,“爲什麼會跑掉?”

展昭用勺子舀起一勺雞蛋羹塞進小四子嘴巴里,笑道,“這個麼……大概聽我們說他傻乎乎胖乎乎,所以生氣走掉了吧。”

小四子吃雞蛋羹,點點頭,道,“這倒是的,有人說我傻乎乎胖乎乎,小四子也會走掉!”

“你不胖也不傻。”展昭捏捏他腮幫子,“這樣剛剛好。”

“是麼?”小四子臉紅紅顯得很開心,“展展真好!”

幾個時辰相處下來,小四子徹底被展昭收服、馴化。

出人意料的,第二天晌午,給邢懷洲治病的房間大門就被一腳踹開了,公孫一臉鬱悶地走出來,似乎相當不高興。

趙普一見他神色差點嚇出病來,問,“你不是說要下午麼?怎麼這麼快出來了,該不會……”

公孫氣哼哼看擋在自己眼前的趙普,道,“餓,渴,睏!”

“啊?”趙普不解,小四子拉住公孫的手在一旁的石桌邊睡下,對身邊一臉好奇的王朝馬漢說,“爹爹不夠睡脾氣最壞了,快讓他吃了些東西睡覺覺!”

“哦!”王朝馬漢趕緊找人準備,紫影已經端着昨晚趙普吩咐的人蔘雞湯上來了,放到公孫面前。

趙普還想再問,正這時,就見赭影衝了出來,對趙普道,“王爺,救活了!刑將軍醒了!”

趙普一陣驚喜,就想往裡衝,剛走兩步,又停下,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先謝謝公孫,但是轉臉一看……

就見公孫手上拿着勺子,趴在石桌子上頭,睡着了。

第二十章白白白白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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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普猶豫了再三,都走進門檻了還是奔了出來,伸手一把抱起了公孫。

展昭一指旁邊的一間屋,“那是客房!”

趙普快速地抱着公孫進屋,小四子也從凳子上爬下來,小跑着跟了進去。趙普將公孫放到牀上讓他躺好,再給他蓋被子,隨後又將小四子抱起來放到公孫的旁邊,對他道,“陪你爹爹睡會兒,有什麼事就叫人。”

“嗯。”小四子點點頭,趙普摸摸他腦袋,轉身出門了。

紫影用胳膊蹭蹭赭影,道,“看到沒,還沒怎麼樣呢,就把兄弟放第二位了。

“嗯……”一旁的展昭突然單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趙普匆匆從公孫房間裡出來。

赭影和紫影對視了一眼,心說——看吧,展大人都看出門道來了!

這時候,就聽展昭自言自語地說,“嗯……我聽軍中的朋友說王爺最恨唸書人,看來不是那麼回事啊!”

紫影和赭影下意識嘴角抽了抽——那是過去啊!過去!現在讀書人比他親兄弟還親吶!

“咳咳。”趙普走到了門口,大模大樣地咳嗽了幾聲,道,“進去說話吧!”

赭影和紫影往兩邊一讓,趙普往裡走。

進了屋,就看到邢懷洲躺在一張大牀上面,旁邊是收拾好的藥箱子,地上有一大灘黑血,趙普微微皺眉。赭影在趙普耳邊低聲說,“是刑將軍吐的血,公孫先生說,若不是及時被人救下,用黑檀續命,哪怕再耽誤一個時辰,刑將軍的命都保不住了!”

趙普咬牙,臉色難看起來,問,“先生還說了什麼關於他傷勢的?”

赭影猶豫了一下,道,“他說邢大人應該是先喝下了毒藥,然後再被人用毒掌打傷,打傷他的人是有意要置他於死地!”

趙普點了點頭,道,“派人通知賀一航,讓他找人去南面看看,查出誰害的我兄弟,我要他十倍奉還!”

“是!”赭影點頭出去了。

紫影搬了一張凳子放在了邢懷洲的牀邊,趙普走了過去坐下,湊近看邢懷洲,“大哥!”提供

邢懷洲也和趙普差不多,算是少年成名,雖然對於趙普這樣二十多歲就拜帥的人來說,邢懷洲三十來歲年紀大了些,但是,相較於一般的武將,三十來歲能成爲將軍,已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最開始的時候,邢懷洲很不待見趙普,他覺得那小子是因爲皇親國戚的身份才成爲了元帥,那都是因爲仁宗年幼無知!後來一聽說趙普竟然率領大軍去抗遼了,邢懷洲單人獨騎追出雁門關,追上趙普,說要讓他回去!

趙普有些莫名,後來才知道,邢懷洲覺得他年輕沒經驗,這樣盲目帶兵出去,會亡國!除非趙普能打贏自己,還要讓自己知道他的用兵之策,不然,他死了也不讓這幾十萬人馬去送死的。

趙普聽後對邢懷洲心懷敬佩,這大宋朝要是每一個文官武將都像邢懷洲那麼有血性,也不至於被遼國和西夏欺負那麼多年了。

當天,趙普讓賀一航帶着大軍先行,然後和邢懷洲打了一架,邢懷洲完敗,論述,有些挫敗。趙普卻說,他遠路趕來,輸了是自己佔便宜,不如邢懷洲跟他一起出徵,打完仗再打過,大漠荒涼,也好有個性子相投的人,一起喝酒解悶!

邢懷洲當時就覺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趙普絕對是個英雄,於是便跟着他一起出關來打遼國,當年那幾仗,打得是酣暢淋漓卻也是艱險不已,邢懷洲和趙普一起出生入死。邢懷洲曾讚歎,趙普這人,天生就是能讓人爲他賣命的,將士們都信他,因爲無論多危險,他都衝在最前面!他會和小兵一起對着篝火喝酒,也會跟個小孩兒似的去後廚搗亂,衝殺的時候氣勢卻能猶如修羅一般讓人聞風喪膽。邢懷洲對趙普已經從原先的懷疑,變成了後來的五體投地。

同樣的,趙普對邢懷洲也是越來越欣賞,邢懷洲有勇有謀,爲人大氣坦然,很合趙普的脾氣,後來大勝而回,兩人就插香八拜,結成了兄弟,邢懷洲年紀大,是大哥。

趙普連叫了幾聲,邢懷洲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眼看到了趙普,他伸手一把抓住趙普的手腕子,道,“兄弟……”

“大哥,慢點,有話慢說!”趙普趕緊握住邢懷洲的手,示意他別急,這時候,就見包拯從外頭急匆匆地趕來,道,“哎呀,神醫啊,神醫啊!我剛剛在下朝回來的路上遇到王御醫了,問了他關於黑檀續命和這種病症能否醫治,整個御醫院的人都跟我說沒得治了啊!”

“包相!”邢懷洲看到包拯,又有些激動了,包拯趕緊道,“別急,將軍別急!慢慢說,我剛剛上朝,跟老龐一起向皇上參了一本,那老龐推得一乾二淨,改口說那陸明僞造證據,皇上將證據都給我了,讓我查明此事!”

邢懷洲點頭,指了指自己的懷中。

趙普伸手,就見裡頭有一個臘封的竹籤,看來是藏着紙張的,抽出來打開,裡頭有一卷文書,取出一看……

“是陸明與楊氏勾結,誣陷大哥的證據!”趙普說着,將信件交給了包拯。

包拯接過來一看,氣得臉更黑了幾分,道,“混賬,簡直混賬,誣陷忠良!”

“大哥,既然有證據,你先好好將養一日,稍微恢復一些,我們就一起進宮面聖!”說完,趙普找來了青影,道,“飛鴿傳書去給黑影白影,讓他倆給我把陸明和當地知府,一干人馬都抓來!”

“是!”青影飛身出去準備了。

“總算是有驚無險。”展昭拿着剛剛包拯遞給他的證物看着,微微皺眉,問,“可是,這陸明究竟用什麼方法,僞造出一封這麼像的信呢?還有印戳!”

包拯點點頭,道,“我剛剛也研究了半日,筆跡與刑將軍平時所寫的字體完全一致。”

邢懷洲自己都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這個時候,小四子跑到了門口,探頭往裡頭看了看,叫了一聲,“九九。”

趙普回頭,見小四子,就對他招手,小四子跑了進來,遞過一張紙給趙普,道,“爹爹說,按照這個方子抓藥,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煮好後,給刑……嗯,服下。”

“你爹醒了?”趙普接過方子問小四子。

“嗯,開方子的時候突然醒了,然後開完方子又睡了,爹爹每次都這樣子。”小四子說着,湊到趙普身邊,好奇地看牀上的邢懷洲,伸過嫩嫩的小胳膊去給他搭了搭脈,道,“嗯……好了。”

“小四子,你會號脈了?”展昭吃驚地問。

“嗯,會一點。”小四子點點頭。

包拯將方子給下人,讓馬上去抓藥熬藥,邊嘆氣,道,“這次好在王爺半途遇到了神醫,要不然啊,損失我大宋一員大將啊……對了王爺,剛剛皇上還問我呢。”

“嗯?”趙普看包拯,“問什麼?”

“他問本府,您是不是生他氣了,所以回京了都不去看他,在開封府陪邢懷洲。”包拯笑道,“八王爺也生氣,說一會兒過來抓你!”

趙普無奈笑了笑,道,“沒有的事,大哥沒脫離危險,我哪兒敢走開半步啊……”

想着,趙普就叫來紫影和赭影,讓他們帶着自己從西域帶回來的禮物,先去送給八王和皇上,就說自己沒回家看望老母,所以不敢先去別處,等近日回家見過太妃,必然去上朝!

“唉……”包拯點了點頭,道,“可是,如果不能證明這信絕非出自刑將軍之手,我恐怕皇上還是有所懷疑啊!”

“其實信的字跡倒是可以模仿……關鍵是印戳。”展昭說着,看邢懷洲,“刑將軍可曾將印戳借給他人?”

“不可能的。”邢懷洲搖了搖頭,道,“我那印章,是江南刻章名家送的,天底下僅此一塊,除了公文之上,我甚少使用,而且這樣的印章,也極難仿製!我之前也看到那封信了,這的確是我的印章,所以當時我纔會傻了,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摸一樣地仿製一個印戳,有可能麼?”趙普皺眉,“這就算找做印章的人來,也不可能做出一摸一樣的兩個章來啊!”

“倒模子和揭畫都可以呀。”小四子捏着趙普的衣裳角自言自語地說。

“什麼?”趙普蹲下去,將小四子抱起來,問,“小四子,你剛剛說什麼?”

小四子見衆人突然都睜大了眼睛看自己,就摟住趙普的脖子,將頭塞到一旁,好像有些害羞。

“小四子。”展昭湊過去,問小四子,“來,你是不是知道如何製造這樣兩個一模一樣的印戳?”邊說着,邊將兩封信舉到小四子眼前,讓他看。

小四子眨眨眼看了看,點點頭,道,“嗯,這個,是揭畫的……爹爹會。”

“揭畫?!”包拯睜大了眼睛看小四子,問,“這種神技我只在古書上看到過真能做到麼?”

小四子捏着手指頭,坐在趙普胳膊上,小聲道,“嗯,以前,雅竹村有一家人家,那家有一副祖傳的畫,好像很很很值錢,後來家裡大人死掉了,兩個兒子,爲了這幅畫,吵架打架,進了好幾次官府呢。”

一旁幾個大人都耐心地聽小四子說話,小四子嘴不是很利索,說話比較慢,幾人急得心急火燎的,但是又不敢催他,小四子膽小,萬一不說了呢?只能賠着笑等着。

“後來,兩家人打得他們孃親要自盡了,衙門判他們畫一人一半,兩兄弟都不肯,說這樣畫就只剩下半截不值錢了。”小四子說,“後來那家的孃親來求爹爹幫忙,爹爹讓她將畫拿來,用揭畫的方法,將一幅畫變成了兩幅畫,然後讓老太太拿回去,先找來大兒子,將其中一幅給他,說,這是瞞着老二給的,老二問起來,你就說畫已經偷掉了,然後再把二兒子叫來,將另一半畫給他,告訴他,瞞着老大給的,她跟老大說畫偷掉了……如此一來,兩兄弟因爲都覺得自己佔便宜了,所以也都不再提起了,這樣,一家人就相安無事了。”

“這法子太好了!”包拯連連拍手,道,“才子啊,真是才子!”

展昭問小四子,“對了小四子,你爹爹能不能模仿比人的筆跡來寫字啊?”

小四子眨眨眼,問,“什麼叫模仿筆跡。”

“就是,比如我寫的字,你爹爹能不能照着我的字體,寫出另外一封來,別人看來,跟我寫的一樣。”

“可以呀。”小四子點點頭,道,“爹爹只要看過一遍的書書都能背出來,無論是誰寫的字,看過一眼就能寫出一模一樣的來,爹爹最最最能幹。”

“這太好了!”包拯歡喜,“一會兒等公孫先生醒了,就讓他看看這兩封信,說不定,他能看出些門道來!”

“對!”展昭也點頭,又有幾分好奇地問小四子,“小四子,你爹爹那麼能幹,爲什麼一直都呆在雅竹村呀?”

小四子道,“爹爹說在哪裡都不要緊,能治病救人就好了。”

“他似乎無心爲官。”趙普不無遺憾地對展昭道。

“哦……”展昭輕輕摸了摸下巴。

“展護衛,怎麼了?”包拯看展昭。

展昭回看包拯,道,“哦……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以先生這麼樣的高才,如果能在開封府,那對破案真是會有很大幫助啊。”

展昭就是隨口一說,包拯的眼珠子可是一轉……他看了看手上的那兩封信,心說……如此高才,流落鄉野豈不可惜了?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麼!想到這裡,包拯輕輕捋了捋鬍鬚,嘴角微微一挑。

趙普就看到包拯露出一口白牙,在一片黑暗之中那個橫在下巴上方的白色月牙形與他額頭上那個顏色較淡的月牙形疤痕遙相呼應,那個璀璨啊……

……

公孫睡到了下午就緩緩地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隻胖乎乎的小手伸過來摟住他脖子,在他臉頰上啾了一口,然後是一張圓圓的臉,一對圓溜溜大眼睛,眨啊眨,“爹爹。”

“嗯。”公孫伸手捏小四子的臉蛋,“小四子,吃飯了沒?”

“嗯。”小四子點點頭,“吃過了,爹爹你起不起牀啊,我們去吃晚飯吧?”

“嗯~”公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都快暗下來了,就道,“這麼晚了啊,我起了,刑將軍藥服下了麼?”

“服好了。”小四子點點頭,扶公孫起來,幫他把頭髮整理到耳後去。

公孫揉了揉眼睛,擡頭,就看到趙普一張臉出現在了眼前,笑呵呵道,“先生,醒啦?”

公孫被他突然出現的臉嚇了一跳,往後一仰……咚的一聲。

“哎呀。”公孫揉着被牀柱撞疼了的腦袋,瞪趙普,“看到你就沒好事!”

趙普嘴角抽搐,心說——這也怪我啊?不過轉念想了想,算了,他救活了我兄弟,我忍他吧。

“唉,書呆,問你件事情。”趙普認真問公孫。

公孫白了他一眼,趙普趕緊改口,“呃,先生!”

公孫嘆氣,問,“什麼事?”

“這兩封信,是一個人寫的麼?”趙普將信遞過去給公孫。

公孫接過來,只看了一眼就搖頭,“不是。”

“當真?”趙普驚喜。

公孫看了看印戳上面的名字,微微一愣,道,“哦……我明白了,就是這招移花接木誣陷的邢懷洲啊!”

“移花接木?”趙普吃驚。

“嗯。”公孫點點頭。

“如果給你邢懷洲的親筆書信,你能做出這樣的信來麼?”趙普問。

“自然能。”公孫點點頭,起身穿衣服,趙普一拉他手,道,“走!”

“去哪兒?”公孫不解地問,“跟我進宮,證明我兄弟清白!”

“唉。”小四子拽住趙普的衣裳角,道,“九九你怎麼好這樣,爹爹還沒有吃飯呢。”

“呃……”趙普想想也是,自己太性急了。

“別急。”公孫道,“做這事情要工具的,你讓人給我準備些東西,然後,你將那陸明也抓回來,我們到時候,和包大人一起進宮,讓他人贓並獲無法抵賴,這不給刑將軍出氣麼,再說了,刑將軍起碼在牀上躺兩天。”

趙普聽後,點點頭,站起來,道,“對,是我着急,那吃飯去吧!”

“去太白居吧。”展昭從外面走了進來,抱起朝他跑過來的小四子。

“嗯,也好。”公孫下牀,趙普想要去抱,被他躲開,試着走了幾步,腳已經可以自由走動了,稍稍有一點點疼。公孫活動了一下,道,“應該沒事了。”

“走吧,去太白居。”展昭逗小四子。

“嗯,去……白……”小四子點頭。

展昭早就發現小四子說話的時候,記不住人的名字,特別是三個字的名字,就道,“太白居。”提供

小四子眨眨眼,“白白白……白……”

……

對於今天的事情,展昭是到後來才醒悟過來,小四子一下子說了那麼多個白,其實是某種預兆啊!

游龍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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