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無法用言語去表述的造化。
那一瞬間,蘇幕遮感覺自己已經真切的在迎接死亡的到來。
他的肉身崩潰了,以往數百年錘鍊出來的堅韌肉身徹底潰散了,如精鐵金石一般的骸骨被磨滅成骨粉,混入血泥之中;魂光也散逸了許多,道圖的庇護也顯得很是孱弱,在佛陀金書的寂滅佛光面前被鎮壓成最爲原始的神魂本源,失去了自身的意識,潰散了屬於蘇幕遮的神魂印記。
他死亡了。
懵懵懂懂之中,他感受到自身的遺蛻化作了濁氣風暴,自身的意識曾經殘存在魂光之中的情緒被剝離開來,化作了數道單純卻迥異的身影,受到了某種神秘詭譎道則的牽引,在不自覺的誦唸古老的咒文。
那咒文的聲音彷彿橫隔萬界,傳遞到了蘇幕遮的意識之中。
他感覺到自己潰散的意識重新凝聚了起來,甚至他的道念在劇烈的戰鬥。
那是無法用語言去表述的感覺,彷彿聽聞到了咒文的那一瞬間,蘇幕遮覺得自己哪怕隕落在這一刻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他看到了長生大道,他彷彿知道的成仙路盡頭的風光。
這篇咒文,就是神仙道!
古語有云,朝聞道,夕死可矣!
蘇幕遮不曾從這樣的情緒之中停留太久的時間。
那些煌煌道音、玄奇咒文深深的烙印在了蘇幕遮的意識之中,而後那些濁風之中單純迥異的身影盡數潰散開來,他以往殘留的血肉情緒被徹底磨滅了,化作了與他本身意識勾連的渠道。
而後,他感覺到了濁風飛入了一處溫暖的巢穴。
這是無法言喻的感覺,若是非要說起來,恍若當年在懸月魔宗的萬鬼窟中,蘇幕遮逆天奪舍的灰繭一般的感覺。
天地化元胎!
橫隔萬界之遙,蘇幕遮的意識開始迴歸了,重新盤踞在神魂本源之中。
但是蘇幕遮卻不曾徹底掌控自身的血肉,他盤踞在泥丸宮之中,一方面與肉身勾連,另一方面卻與一團浩瀚的道則相連接。
知道此刻,他才徹底清除自己重鑄肉身的巢穴。
正是曾經得到許久的鎮魂棺!
他開始瞭解這尊古之瑰寶的真正面目,以往無法堪透的鎮魂棺徹底對蘇幕遮展露了真正面目,他察覺到了世間少有的隱秘之一。
更讓蘇幕遮震撼的,還是自己肉身的構建。
潰散的血泥在鎮魂棺的恐怖道則之下開始重新構建,他的周身一百零八穴竅如同太古星辰一般浩瀚,被佛陀金書鎮壓下受損的神魂本源在鎮魂棺的溫養下重回巔峰,而且不再是混沌一團的狀態,而是在某種詭譎力量的牽引下,化作了一百零八份,佔據了蘇幕遮周身的全部穴竅!
大竅如肉身宇宙,神魂盤踞其中,化作鬼神至尊,如宇宙主宰!
他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這是以往參悟《百鬼經綸》所不曾想到的境界,這纔是自己鬼道修行的真正前路!
道圖不過是大道總綱,但是修行的路上,蘇幕遮卻走偏了,如今恍若正本清源,將曾經的岔路修繕,重歸正途。
連蘇幕遮的肉身也是這般。
曾經煉化入自身的玄龍精血,哪怕是天地大藥,終歸是外物,即便爲蘇幕遮所用,終歸這非是蘇幕遮的血肉。
如今隨着肉身的重新凝練,一切再也不同,玄龍精血在鎮魂棺的玄奇道則中被徹底磨滅,化作最爲精純的根本道則,融化進蘇幕遮的骨粉之中,淡紅的骨粉重新勾勒成蘇幕遮的骨骸。
白骨如玉,其中有骨髓如鉛汞一般!
汞髓生血,蘊含着磅礴的生機,伴隨着灼灼烈焰,將以往的血肉重新沖刷洗練,最後構建筋肉、構建經脈……
從今往後,蘇幕遮的肉身道的根基,將不再來源於玄龍,一切都將只是助力,他的根基,只會是他的肉身!
恐怖的道則如潮水一般褪去,蘇幕遮的神魂重新入主泥丸宮內,漸次掌控肉身,但冥冥之中,依舊可以察覺到自己與鎮魂棺的聯繫。
瑰寶認主,蘇幕遮已經是鎮魂棺之主!
四下裡的喧囂重新落到蘇幕遮的耳中,衆目睽睽之下,蘇幕遮張開了自己的雙眸!
不遠處便是那頁佛陀金書了,它本應該降臨,將蘇幕遮的徹底鎮壓成湮粉,世間不存,甚至那抹不滅靈光都有着後手佈置。
上古大劫太過隱秘,這世間的一切道法都已經凋敝,連地府都陷落,無有仙人與真正的神明存世,世人隕落,也無法再輪迴轉生,它本應該徹底斷絕蘇幕遮的前路。
事實上,它也已經成功一半了,將蘇幕遮的肉身碾壓成血泥,可惜卻功虧一簣。
如今被鎮魂棺的道則阻隔,只得懸浮在半空之中,無法降臨。
懸月魔宗諸位老怪如臨大敵。
唯恐這頁金書再有甚的異動,沒辦法,當年的仙人一證永證,以往留下的痕跡都屬於仙蹟,這頁金書同樣如此,沾染了佛陀的氣息,如今萬古歲月孕育,已經變得非凡。
超越了元嬰境界太多,不是他們可以阻攔的。
蘇幕遮張開雙眸的瞬間,妙有和尚就變了臉色。
他側臥在白骨淨土之中,這是祖師證道佛陀時的姿勢,手中捏着法印,開始溝通淨土,要將佛陀金書收回淨土之中。
可惜,蘇幕遮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此物不凡,留下罷!”
嘶啞的聲音重新傳遍無涯河戰場,衆人心中卻像是度過了千萬年一樣漫長。
蘇幕遮的身影重新顯化在天地之間,佛陀金書忽的動了,繼續朝着蘇幕遮這裡碾壓過來。
他嘴角勾起極其冷漠的笑容。
轟!
天地之間,哪怕是最爲璀璨的佛光都彷彿失去了光彩。
身後鎮魂棺騰空而起,懸浮在蘇幕遮頭頂,蘇幕遮雙手結印。
這是道門極尋常的手印,名喚“番天印”,如今在蘇幕遮的手中,倒真是有了幾分番天的意思。
鎮魂棺轟然疾馳而出。
金書上有着寂滅佛光暴涌,化作一尊蒼老佛陀的身影,似是要開口說話,蘇幕遮卻不曾給他這樣的機會。
棺槨落下,佛陀身影潰散開來。
這是佛陀昔年隨身之物,卻終歸非是佛陀本身。
金書上光芒消散,化作晦暗的泛黃的紙張,被封禁在鎮魂棺之中。
“此物不錯,來日貧道端詳清楚了,送與月禪把玩。”
蘇幕遮大步疾馳,在踱步天穹,面前唯有一智和尚與妙有和尚攔路。
“讓開,你二人如今佛心圓融,不怕貧道是一回事,但會不會死在貧道手中,卻是另外一回事,莫要自誤。”
他的聲音很冷漠,一番生死流轉,當真孕育出了絕世凶神,哪怕面對往昔的故友,聲音之中更是旁觀生死的冷漠。
一智和尚面容很是複雜,他佛心修道了圓滿境界,卻不代表這一境界可以與蘇幕遮爭鋒。
“阿彌陀佛,證道路萬古可期,不再一朝一夕,開日方長,貧僧別過。”
一智和尚離去了,唯有妙有和尚,依舊面露猶豫。
他的背後,便是白骨淨土。
這是佛土諸道傳承之中,存世很久遠的一處淨土了,蘊含着這一脈萬古歲月積澱下的傳承,甚至從某種程度上講,這淨土,已經代表着白骨一脈的傳承!
他不甘心就這般拱手讓人。
月禪女尼的師尊踱步走到了妙有和尚的身旁,雙眸謹慎的看着蘇幕遮這裡。
“阿彌陀佛,老衲舍下一張老臉,懇請與道子打個商量。”
“你是月禪昔年師尊,這個商量,貧道讓你打,且說來聽聽。”
“老衲與妙有師侄可以離去,但是道子能否,就當我佛門這一次不曾入局過?”
論到蘇幕遮這裡沉默了,片刻後,蘇幕遮擡頭。
“好。”
“善哉。”
妙有和尚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被老和尚帶走了此地。
徒留白骨淨土遺留在此界。
無算佛門瑰寶當面,不少人心動,卻無人敢出手搶奪。
這樣都不曾隕亡,甚至變得比往昔更強,掌控了一尊古之瑰寶,誰人會是蘇幕遮的對手?
淨土當中有着晦暗的須彌之力涌現,寶地有靈,欲自穢遁入虛空。
蘇幕遮冷笑着,雙手有着猩紅之力涌現。
《金鵬裂海》!
當年金翅大鵬一族狩獵龍族爲食,連東海都曾被其裂開,如今蘇幕遮欲行古人之事,要強行撕開淨土須彌壁壘!
轟!
二翅遮天雲霧迷,空中響亮似春雷。
曾扇四海俱見底,吃盡龍王海內魚。
只因怒發無涯難,還是魔君運天齊。
羽翼根深歸正道,至今萬載把名題。
轟鳴聲之中,淨土壁壘當真被蘇幕遮撕開了一角。
須彌之力潰散,淨土再也無有遁入虛空的可能了。
蘇幕遮含笑轉身。
“師尊,諸位師伯師叔,可否助弟子一臂之力,共參佛門玄妙?”
蒼均子朗聲大笑。
“賢侄何竟如此客氣,善!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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