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隨着萬妖出山，越來越多的辛秘展露在世人的眼前。
有鵬族出世，當日奉一尊佛陀金像，趕往西域而去，這非是甚的神明塑像那麼簡單，而是一尊真正的佛陀遺蛻，三古時代化作金像存留世間，內中蘊含無算佛門金文，每一道都是一部完整的古佛法傳承。
有青丘一族出世，奉一面大幡，投奔北域一孱弱教派，至此世人方知，此教曾經於三古時代鼎盛世間，有過輝煌，如今衰弱，但是得到先祖遺物，註定又一處聖地大教要崛起了。
更有龜族、蛇族聯袂出世，奉一尊銅鐘，趕往東域真武仙派，傳聞龜蛇二族的先祖，曾經得到過真武仙派祖師的點化而成就妖靈，如今因果迴轉，真武仙派的鎮教仙鍾重回宗門！
……
古寒界，或者說妖族的恐怖底蘊徹底展現在世人的眼中，是故蘇幕遮這裡纔有此問。
暮雲子聞言苦笑。
“當年我輩先祖遠走他鄉之時，心中所想也如道友這般。諸天混沌，內中演化三千世界，古寒界也好，咱們這方世界也罷，都是其中之一，大界如生靈一般，有元炁鼎盛，亦有道則凋零之時，當年先祖經歷大劫，預料到了末法時代的到來，是故準備遠走他鄉，而彼時古寒界剛剛走上元炁鼎盛的時代。
若將大界比作生靈，當時的此界如壯士末年，逐步走向了衰老，而古寒界正如頑童蛻變，即將步入青壯時代，眼看有另一條長生路擺在了眼前，先祖自然眼熱，是故妖族遠走他鄉，依照自某處遺蹟得來的混沌圖譜找尋到一條星空古路，開啓了星門，闖入古寒界！
之後的事情，也無需貧道贅述，妖族自古寒界迸發出了蓬勃的生機，古老的道法綻放出璀璨的光芒，甚至包括我等部族自古寒界土著處得來的詭譎傳承，兼容幷蓄，妖族走出了璀璨的長生路，越來越多的修士走到了長生路的頂峰。
當時，我們將日後迴歸的誓言都拋到了腦後，只想着在古寒界證道，但是……隨着越來越多的妖族先賢倒在成仙最後關隘的時候，我們終於察覺到了背後的詭譎。
萬古歲月，無算妖族天驕走到了路的巔峰，最後一步，卻始終無法跨出，如大道桎梏，更像是自身困頓，當時萬妖譁變，最後無可奈何，數十位妖族大聖合力，捨棄自身壽元推演背後的辛秘，最後卻得到了一個可笑的結果。
一界之人，只能在本界走出最後一步！我等哪怕出生在古寒界，身上留下的，卻依舊是這一方大界的烙印，無法感應古寒界的仙道，自然也不存在證道長生的可能。”
暮雲子的聲音很是平淡，但是蘇幕遮卻能夠感受到無聲處背後的苦澀與血腥。
古寒界看似是處英雄地，反過來看，卻也是一處蒼生冢。
萬古歲月，古寒界如同最驚豔的洞天福地，滋養着妖族跨出一步又一步；但古寒界同樣是一處絕望的牢籠，桎梏了妖族的仙道。
輕飄飄的幾句話，說的卻是萬古無仙！
天知道背後是多少妖族大聖，是多少驚豔天驕，桎梏在最後一步，直至壽元終了，化作一抔黃土。
“所以你們最後還是選擇了迴歸。”
暮雲子收拾好心情，此刻倒不像先前那般沉悶，點點頭道：“哪怕明知有末法之苦，說到底終究還有成就仙道的可能在，哪怕萬中無一，卻也總想着能夠殺出一條血路來，總好過毫無希望。”
說到這裡，蘇幕遮心中一動，繼續問道：“卻不知，妖族的大聖迴歸了幾位？”
所謂妖族大聖，非是境界稱呼，而是指代那些已經走到長生路巔峰的存在。
“各部族皆有大聖迴歸，至於具體數字，便是貧道也不好說。”
聽到這裡，蘇幕遮呼吸一緊，長生路巔峰的存在，若是這樣的存在要做什麼事情，自己以元嬰之力，又如何抵擋！
尤其是先前剛剛結怨的龍族，若是最後大聖出手……
南域修真界，又是否能夠抵抗這樣的存在？
似是差距到了蘇幕遮心中所想，暮雲子忽的一笑。
“寐丹道友心中無需焦慮，此界末法，說來詭譎，我等迴歸的時候，跨過星空古路的門戶，冥冥之中有虛無火焰燃燒，將我等修爲都強行壓制，如各族大聖，也都無法躲避虛無火焰，被強行壓制到了化神道君的境界，如貧道也是這般，被壓制了部分修爲，如今只有元嬰修爲，還需苦修，方可登臨化身境界。”
暮雲子這般說法，方纔讓蘇幕遮心中緩緩的鬆了一口氣。
若是以妖族這般恐怖的底蘊，還有大聖級別的戰力，只怕輕輕吹口氣，都可抹去大半的修真界吧！
但若是化神道君，以聖地大教的底蘊，倒也不算是甚的大危機。
“哦？道友也被壓制了境界，卻不知迴歸之前，道友是什麼樣的境界？這般說來，先前論道之時，倒是道友藏拙了。”
蘇幕遮含笑問道，心中自然也存了別樣的意思，這些時日，暮雲子與懸月魔宗諸修都較爲親善，若是能夠得到一位曾經強者的指點，對蘇幕遮走長生路也大有裨益。
誰知蘇幕遮問完，暮雲子這裡卻又是苦笑。
“說來非是貧道推諉，有意藏拙，這事兒說來也是詭譎，莫說是貧道，便是族中的大聖，也盡都遺忘了曾經的境界，就彷彿……彷彿曾經無算年月的修行，貧道的境界本就是元嬰，老祖的境界本就是化神道君一般。”
說到這裡，暮雲子的神色忽然變得慎重。
“迴歸之後，各族大聖也曾經聚而論道，卻感受到了此界的詭譎，說來我們終歸是外來之客，或許可以比道友多看到一些東西，貧道且問你，化神道君之上，是什麼境界？各宗門典籍之中可有記載？各處遺蹟之中的傳承可有記載？甚至來說，道友在心中，可曾有想過，化神之上的境界是什麼？可曾因此產生過疑惑？”
聽着暮雲子接二連三的發問，蘇幕遮的臉色卻變得越發難看起來。
“化神道君之上……各處皆無記載，貧道不曾想過，也不曾因此產生疑惑！”
沒有疑惑，本就是最大的疑惑！
一朝被暮雲子點醒，蘇幕遮脊背發涼！
“是了，若非我等被壓制了境界，只怕心中也不曾會產生這樣的疑惑，虛無火焰燃燒的時候，以往熟稔在心的經懺都遺忘一空，只留下了被壓制之後的境界與相同的感悟……
大聖們坐而論道，感受到了其中的詭譎，老祖甚至翻閱曾經留下的手札，想要喚醒被抹去的記憶，古樸的玉簡中，涉及到化神之上的部分，卻都盡是一片空白，甚至……老祖請出了先祖遺留的血玉，內中記載着我族血脈道法，可是血玉之中的功法，卻同樣只到化神巔峰，便戛然而止。
前些時日，貴宗掌教曾經問詢貧道關於三古大劫的辛秘，這些貧道本身是不知曉的，但依稀記得部族之中，有先祖古籍記載此事，特地趕回十萬大山，請出了先祖古籍，玉簡之中，卻同樣是一片空白！”
暮雲子越是這般說着，蘇幕遮的脊背就越是發涼。
沉默了半晌，蘇幕遮才以乾澀的聲音開口。
“這般說來……長生路……斷了？”
ps：本來想早點發的，晚上的時候電腦宕機了，用了四年的筆記本，也漸漸不堪重負了，心累，現在才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