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驀然想起,他現在如果是能發聲的話,一定會用好聽又溫柔的聲音回答我“不疼。”的吧。
可是他就是這樣了,躺在這裡,發不了聲,還有公司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去處理。
“我不吃了,我不餓。”我搖搖頭,緊緊的環住他。
在他面前吃東西,我總覺得太殘忍了,我其實可以晚點兒等他休息了再去吃飯。
司少臻的眼神馬上沉了下來,給我發消息:乖,去吃飯。
我緊盯着他,不肯鬆口,堅決到底。
司少臻像是無奈一般的搖搖頭,又撫了撫我的頭,給我發消息:我想看你吃。
我的臉瞬間又不爭氣的紅了。
我知道這也只是他哄勸我的藉口,可是沒辦法,以他固執的性子,要是我不吃的話他肯定會想盡辦法的,我寧願他少費點神。
我抹抹眼淚,慢慢的走回到桌邊。
小龍蝦,還有我愛的涼拌金針菇,還有豆腐和香腸,都是熱菜,旁邊放着一大碗的皮蛋瘦肉粥。
我看了看司少臻,手機又想起來。
先喝碗粥墊墊肚子,空着肚子吃辣對胃不好,還有,少吃點辣的。
司少臻發來的消息。
我不知道他從哪兒知道我一天沒有進食的,但是我此時此刻除了這些重口味的菜,其餘清淡的也確實吃不下。
按着他的吩咐,我先喝了粥才吃的菜,但是司少臻在一旁看着,加上想起他的事,我的胃口就少了大半,原先喜歡的菜也吃不下,只隨便糊弄了兩口就放下了。
不對胃口?
司少臻發來的。
我看着他望過來的眼神,笑一笑:“不是,不太餓,所以吃不下多少。”
司少臻思慮了一會兒,然後什麼也沒說,按了牀頭的鈴,叫人進來把吃的收了。
我隨意的換了個位置走,等人走了之後司少臻就遞過來一杯水,我握在手心裡,還是溫的。
我驚訝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倒的水,或許是剛纔護士進來的時候,讓護士倒的。
我淺淺的啄了兩口,坐在牀頭跟司少臻聊了聊瑣碎的事情,天色就暗了下來,時間很晚了。
我讓李叔送你回去?司少臻發了消息過來。
我擡頭看看他,搖搖頭說道:“我就在這裡照顧你,我不走。”
乖,你在這裡我睡不着。司少臻發過來一行話,然後戲謔的看着我。
我被噎的啞口無言,自然知道他說的睡不着是幾個意思,不過礙於他還躺在病牀上,不想跟他多計較,偏過臉去緩了緩,才轉過來對他點點頭。
“我先回去,明早我來看你。”我對他說。
司少臻點點頭,眼神裡都是笑意。
我起身,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在他的眼睛上留下一口勿,然後看着他驚訝又含着笑意的眼神,無比認真的說:“司少臻,你是我的人,從此以後,有任何事情,你都不能瞞着我。”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我就狡黠的笑笑,出了門。
等到坐到車子裡,纔看見司少臻不知道什麼時候發了一條消息過來:你就欺負我不能說話。
雖然是冷冰冰的字語,但是我還是似乎聽見他那溫柔的有些埋怨有些得意的語調,嘴角也是微微翹起,臉上寫滿了滿足的幸福感。
我笑了笑,回了句:趁着你不能說話,當然得多欺負幾回纔夠本。
擡起頭,正好車子從隧道出來,一排排的路燈打在玻璃窗上,車子在其中穿梭,猶如從黑暗到光明。
司少臻,以後,我會握住你。
第二天,我是吃過早餐去醫院的。
因爲司少臻在這家醫院的事愛看隱秘,所以我特意穿的不起眼,然後出門打了車,換了好幾次車纔到醫院後門,從後門進去。
我去的時候,管家正好在,站在司少臻牀前彙報着事情上,我自覺的站在門口等了等。
誰知道司少臻眼神銳利,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我,眼睛定定的,輕拍了拍他身邊的位置,然後給管家做了個眼神,管家也退了出來,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還恭敬的喚了句:“蘇小姐。”
我點點頭,然後走進去,對司少臻笑笑:“昨晚睡得怎麼樣?”
司少臻笑着點點頭,寫道:睡的很好。
末了又發了一句過來:我夢到了你。
我看着這五個字,臉上就燒了起來,但是又不好說,只能站在司少臻身邊,看着他,慢慢的幫他蓋好被子轉移話題。
“管家來是有什麼事嗎?”
司少臻點點頭,其餘的什麼也沒說。
我心想,大概是跟最近公司這件事有關的。
我很想問他,很想知道來龍去脈,但是怕讓他勞心,便沒有開口。
我現在最嚴峻的任務,就是讓他舒心。
“我今天聽醫生說,再有兩天,你就能開口說話了。”
我趴在他的牀頭,對着他興奮的說。
司少臻點點頭,寫道:不要擔心。
我知道他是指讓我別太憂心這件事。
我自然是不可能不操心的,這件事堵在我心口很久了,司少臻不能說話,我看着心也跟着疼,怎麼可能不擔心。
但是面上我還是對他笑笑,說道:“嗯,我不擔心。”
司少臻彎了彎眼睛,好似笑了笑。
再想找些話題逗他開心,讓他輕鬆一點,可是絞盡腦汁,也想不起有什麼事可以說的。
有時候想想,我跟他之間的話題真是少的可憐。
他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少爺,名校名師,受到的教育是最好的,認識的人也是最優秀的。
而那個時候的我,。或許還不知道在哪個地方爲生計發愁。
不知道這樣的我,他是怎麼看上的,有時候我自己想起來,也會覺得不可思議。
就這樣想着,嘴上沒留神,我就直接問了出來:“少臻,你到底是怎麼看上我的?”
司少臻瞟了我一眼,手指頭在桌子上敲了敲,頗有點看好戲的意味,彷彿在問“爲什麼會這麼問?”
我囧了囧,但是話已經說出口,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我便湊的更近,掰扯着自己的指頭問道:“我們出身不同,受的教育不同,審美最初也不一樣,甚至連脾氣生活習性也不一樣,甚至可以說天壤之別,你爲什麼會捨棄那些人看上我?”
那些人,指的當然是那些撲上來的女孩子,或者,有家世明目張膽追求他的女孩子。
司少臻摸了摸我的頭髮,手指頭一點一點的撫過我的臉龐。
我突然紅了臉,覺得在這種多事之秋問這些問題,實在有些多餘。
剛想起身,司少臻按住了我手指頭沿着我的額頭,劃過眼睛,鼻樑,鼻尖,最後按在了嘴脣上。
眼前是他如蔥般削瘦又白皙的指頭,還透着一股香氣,我的心就漏了一拍,變的有些煩躁。
司少臻只是眼睛笑了一下,在我不知所以的眼神裡,把手指挪了挪,一路向下,指着我的心口。
我一愣。
他想說的是,他喜歡我,是因爲我的心?
我不知道自己表達的正不正確,只是有些微愣,不理解又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這個男人,可以說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男人了,可是在面對他的時候,我還是會臉紅,會心跳加速。
司少臻笑着搖搖頭,沒有回我的話。
我更鬱悶了,問道:“什麼?”
司少臻拿起手機敲了一句:“我喜歡你,無關其他,就是喜歡你這個人。”
驀然聽到這樣的情話,我有些驚訝的望向他,而司少臻卻直勾勾的看過來,眼睛裡寫着的,明明是笑意。
我愣了愣神,司少臻的手已經重新壓上了我的嘴脣,手指頭是溫軟的,乾燥又帶着香氣,讓我的身子也跟着軟了軟,我纔想起來,他的手剛纔一直壓在我的心口上沒拿開。
我正想問,手機響了。
我一看,司少臻發過來四個字:我想親你。
我頓了頓,看向他。臉上還燒着,心已經被填滿。
“我…”我低着頭,結巴着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舌頭像打了結似的。
司少臻按壓在我脣上的那隻手卻毫無防備的伸了進來,我一個猝不及防,張開嘴,就感受他,一根細長的手指在我嘴裡,正貼在柔軟的舌頭上。
這個認知讓我瞬間炸了起來,渾身血液衝到頭頂,身體僵硬起來,不敢亂動,兩隻眼睛無意識的看向司少臻,卻突然看見他正眼睛清亮的盯着我,眸子裡像是能溢出水來。
我有那麼一瞬間,忘記了現在還身處醫院,忘記了他正以什麼樣狼狽的姿勢坐在我身前,忘記了他的麻煩,只有他那雙清亮的嚇人的眼睛。
呼吸也滯了滯。
手機上收到一條消息,司少臻發過來的。
先取點利息,剩下的,以後再取。
司少臻的繃帶很快就拆了,但是不像他說的只有兩天,而是等到第三天才拆下來。
醫生的說法就是,這樣對傷口有利。
我跟管家就站在病房裡,看着醫生一圈一圈的給他拆下繃帶,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那個傷口也不知道多大,司少臻看了,會不會介意。
無論如何,我肯定要安慰他的。
繃帶拆下來以後,我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因爲動手術,司少臻的頭髮剃光了,頭頂光禿禿的,雖然配上他那張臉,看上去依舊很好看,但是卻有些突兀,我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刺了一下一般,痛了起來。
更何況,他頭頂上那個猙獰的傷口。
一條長有十釐米的疤痕,猙獰的伏在他光禿禿的頭頂上。
我捂着嘴,忍不住掉下眼淚,
上帝對他,有些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