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所有的僞裝和堅強，洛寒徹徹底底的哭了一場。
龍梟一直抱着她，低聲細語在她耳邊說着別怕，直到她哭聲減弱，消失。
不自己賴在他的懷裡哭了多久，洛寒哭的腸子都快要斷了，才把自己從他身上挪開，一低頭才發現，他的西裝溼了一片。
龍梟看她不再哭了，溫柔的用指腹擦拭她的眼睛，沉沉的溫柔目光看着她，低醇悅耳的聲音道，“好點了嗎？”
洛寒咬咬脣，把頭給低了下去，她哭完以後肯定眼睛紅腫，臉色也不好看，不想被他看到。
龍梟也不強求，由着她垂首在自己懷裡賴着，“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我的龍太太剛纔在爲什麼事，什麼人哭成那樣？”
他寵溺的拂過她的長髮，一縷一縷的撫順，用自己修長的手指當梳子，那般的溫柔，那般的細膩。
洛寒心裡的天平傾斜了一下，然後又扶正，“今天我們科室有個病人被確診爲……不治之症，我心裡難受。”
龍梟自然不信，她明明帶着母親出來做檢查，哪兒來的科室病人之說。
“那個病人真幸福，辭世之前能得到你這麼多真情的眼淚，她大概不知道，我老婆的眼淚比鮫人的淚更珍貴，一滴就能恆久留存。”他把她抱緊，嵌入自己的銘心溫柔，包裹她的所有脆弱。
洛寒呼吸他西裝上的味道，鼻子裡滿滿都是龍舌蘭淡雅的香味，“病人的時間好像不多了……我捨不得，以前我以爲她的生死跟我沒關係，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們其實早就聯繫在一起了。”
龍梟的眸子突然一縮，胸腔裡拳頭大小的東西痛的很清晰，她的意思莫非……莫非是……
沉了沉呼吸，龍梟繼續道，“她還有多長時間？”
洛寒吸了一口氣，他的淡香沁入她的心扉，一股一股凝結着她的呼吸，“最多半年，情況不好的話……我也不知道。”
龍梟大手卷了卷，皺在一起的眉頭還沒鬆開又一次擰成了死結，“生死是常事，每個人都逃不過。”
“可是……”
“沒有可是，不管是誰，早晚都有一別，洛洛，有生就有死，我們留不住要走的人，所以纔要在生時加倍珍惜，答應我，不要爲死亡掉眼淚了，好嗎？”
他俯首親吻她的髮絲，順着額頭往下，吻住她的眼睛，一點一點的將她的淚吻去，熱熱的暖脣熨燙她的皮膚，眼瞼，用自己的體溫給她療傷。
他知道了，完全的意料之外，但他可以接受。
任何真相，對他來說都已經可以平淡處置，他經歷過她的離去，她的死亡，身世的秘密，家族的毀滅，實在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將他的內心撼動了。
洛寒紅腫的眼睛望進他的眼眸，“你……你知道了？”
龍梟點了點頭，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呼吸與她的氣息相聞，“嗯，知道了。”
洛寒心一提，卡在了嗓子眼兒，下意識的慢了一口氣，“你……你知道了什麼？”
他的呼吸侵入她的鼻子和口腔，清雅的，溫熱的，“你不想讓我知道的，害怕被我知道的，努力隱藏的，還有你暗示的……我都知道了。”
洛寒頓時啞然無語了，“你怎麼會知道？這幾天你一直在江城。”
按理說，她的保密工作不至於這麼差啊？她隱藏的很好。
龍梟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她鼻子哭過之後涼涼的，他用鼻尖幫她取暖，“老婆太低估自己的丈夫了，區區江城和京都，還不至於讓我消息閉塞到這種程度，何況我的夫人還借用我的名義。”
他居然連這個都知道！
太厲害了，什麼事都瞞不過他啊！
“那……你也知道媽……”洛寒想說，可是一提到腫瘤癌症這樣的字眼，她就說不出來了。
龍梟捧着她的後腦勺，低低的嗯了聲，“你剛纔說的那麼明顯，我要是還聽不出來，是不是太笨了？那麼笨的男人，還怎麼照顧老婆？”
洛寒心下暖暖的，熱熱的，但同時也有點不解，“龍梟，媽患了重病，你應該多關心她，而不是在這裡哄我。”
不然顯得他多不孝順。
“傻瓜，你都哭成這樣了，我哪兒還有心情想別人？”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又把她擁緊。
“可是……你不難過嗎？她是你親生母親。”
龍梟抱抱她，窗外此時已經是繁星滿天，就像那晚他們在拉斯維加斯的酒店看到的星辰，“你父親離開的時候，誰陪在你身邊的？”
洛寒搖頭，“我自己。”
“我比你幸運，我的母親生病，你在我身邊，已經有這麼好的運氣，我有什麼可難受的？當年你才十幾歲，一個女孩子獨自能承擔失去至親的痛苦，我都快三十歲了，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嗎？”
他低低的回聲，繚繞在車廂內，整個車廂都暖了。
心裡好溫暖，好幸福，好像一場大雨後，他親手捧出一道彩虹，獨獨只給她一人饕餮。
“龍梟……”她柔柔的喊了一聲。
“嗯？”他性感好聽的聲音回了一個字。
“媽參與了謀殺，事情很複雜，牽扯到了很多人，甚至可能要深究到二三十年前，我擔心媽挺不過去。”洛寒嘆了口氣，還好有他可以依靠，要是真的讓他一個人承擔，她一定崩潰。
果然高估自己了。
龍梟繞着她的髮絲，“我知道，死者的身份特殊，和媽是故交，而且牽扯到另外一件事。”
說？還是不說？
他在拿捏，權衡。
如果她知道，不知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洛寒從他懷裡坐起來，捧住他的下巴，目光灼灼的鎖定他的五官，一點點仔細的觀察，他不像龍庭，和龍澤也一點也不像，真的不像。
“龍梟，我想……我也知道了一件事。”她咬咬下嘴脣，心裡擂鼓一般咚咚咚轟鳴。
龍梟挑了挑眉頭，“什麼事？”
洛寒遲疑一會兒，夜色好安靜，氣氛好詭異，她腦海裡的想法更是匪夷所思，“龍梟，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嗯？是嗎？”
莫非她知道了？
洛寒吐納一口氣，也許事到如今不能再互相隱瞞了，索性說了吧！
“你……”好難開口！開不了口！
龍梟很耐心的等待她說完，“我怎麼了？你想到了什麼？”
“小澤是你的親弟弟嗎？有血緣關係嗎？”洛寒的呼吸加快，腦門兒堵着一股氣，慢慢膨脹，膨脹……甚至要炸開！
龍梟笑了笑，路燈閃閃爍爍的流動，把他的笑容染的很神秘，很幽深，“洛寒，你到底有多聰明？”
“你和龍家……”
“龍庭不是我的生父，我跟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小澤是龍庭的兒子，這一點千真萬確。”龍梟回答的很坦然，他早已梳理好一切，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她。
洛寒猜到了答案，還是止不住驚詫，“你早就知道了？”
“嗯，早就知道了，龍庭想把我趕出龍家，讓我離開mbk，他苦心孤詣要培養小澤做接班人，大費周章讓我去江城，一切都是爲了把我從mbk的權力中心趕出去。”
龍梟就跟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從容的把自己最近的經歷背後潛在的真相告訴了她。
洛寒震驚的拉住他的袖子，“那他呢？龍庭呢？他什麼時候知道的？你……你知道嗎？”
龍梟拉住她的手，眉頭一皺就，“手這麼涼？！”
洛寒簡直氣死了，“這不是重點！你回答我。”
“你永遠都是我的最重點。”他霸道的宣佈完，將她的手拉過去放在腰上，用西裝外套裹住，讓她從自己腰上取暖。
洛寒：“……”
龍梟沒事兒人一樣，“他應該很早就知道了，小澤八歲那年突然被接到龍家，他那之前應該就知道了答案。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他脫不了關係。”
洛寒的手被他壓在腰上，靠他很近，“哪件事？”
“車禍，我在美國發生車禍差點死掉，我調查過事故原因，但肇事者當場死亡，無法取證，我以爲只是一場單純的交通事故，現在想來，恐怕不止。”
黧黑如夜的眸子，藏着說不盡的秘密和優思，拉扯思緒回到了遙遠的過去，一幕幕的過去，看似巧合，卻透着玄機。
洛寒想了想時間，恍然道，“當時，你替mbk處理完了經濟危機，mbk已經正式步入國際舞臺，好像是mbk最不需要你的時候，所以……”
十年前的經濟危機，十年前混亂的商業成就的天才企業家，十年前突然冉冉升起的東方巴菲特，卻在八年前功成名起之後突然發生車禍。
八年前……血粼粼的男子，破裂的心臟……
天哪！難道這一切都在某個人的掌控之中！
太可怕了！
察覺到洛寒的驚愕，龍梟附身道，“怎麼了？把自己嚇成這樣？”
“我……我在想當年的車禍，當時你渾身是血，臉上根本看不出五官，你心臟破裂……這難道是……”
龍梟捂住她的眼睛，熱熱的掌心暖她的眼眸，“洛洛，你這麼聰明，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
“不要打趣我了，你是不是也想到了那場車禍？你是不是也懷疑是龍庭乾的？”洛寒努力讓自己平靜，可是根本做不到！
“對，不用懷疑，就是他做的，出差的任務是他交代的，時間、地點，他了如指掌，他想借那個機會除掉我。”
“靠！！畜生！”洛寒盛怒之下爆了一句話。
罵完之後，她怔了。
龍梟也怔了。
“呵呵，原來我的龍太太也會罵人。”他心情突然很好，看到炸毛的洛寒，嗯……挺可愛。
洛寒咬牙，“我纔不罵人！他根本就不是人！龍梟，你不要對他客氣，在他下手之前除掉他！”
龍梟揉揉她的腦袋，“好，謹遵夫人諭旨，爲夫一定將畜生殺的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