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關辦公室的窗戶大開,熱帶的風吹進來,恰好從吹在龍梟的臉上,他眸底的深沉好像一塊寒冰,任憑風雲起起,不動分毫。
“龍梟先生,走私不是小事,不管在中國還是澳洲,都是違法行爲。”派恩挑眉,似笑非笑道。
龍梟點頭,“當然,尊重法律的權威,配合海關的督查,我做生意向來如此。”
派恩擡眼皮看看他,嘴角的笑容很有深意,“我們截獲了一批昂貴的象牙和犀牛角,同時,裡面還有大量的軍械物資,按照澳洲的法律,軍火走私,刑法很重。”
龍梟點頭,微笑,“噢,違法行爲,當然應該嚴查嚴辦嚴懲,只是,與我何干?”
派恩的額頭皺起一道橫線皺紋,“你不知道?你自己走私的東西,你不知道?!”
龍梟蹙眉,“呵呵,抱歉,不知道。”
派恩沉住氣,手指敲打辦公桌,他聽說龍梟很聰明很狡猾,所以,看來得打持久戰了。
派恩從抽屜裡拿出煙盒,抽出一支菸,叼在嘴脣間,皺皺眉頭道,“可以嗎?”
龍梟聳肩,“隨你。”
派恩擦了兩下打火機,點燃了香菸,似乎這一口菸草讓他很興奮,他開心的挑起眉梢,心情愉悅的吐出一大團白霧,“美國香菸,味道就是足,西部牛仔的風格,要不要試試?”
他把煙盒和打火機一起遞給龍梟,但後者只是無風無波的道,“不用,我不抽菸。”
派恩訕笑,收回自己的東西,他手指就着菸灰缸彈了一下菸灰,但是什麼也沒彈下來,“你不知道這批貨是什麼?知情人士透露,這批貨是從你手上拿來的,是你的東西,龍梟先生,你怎麼解釋?”
龍梟淡的一閃而過的笑容擦着嘴角,“這位知情人士是誰?我倒是想知道,他手上有什麼證據指證貨物是我的。”
派恩又抽了一口煙,冷笑,“我們要保護舉報人員的人身安全,不能透露。”
龍梟換了換交疊的腿,“那麼,警方把我從中國請來,至少讓我看到具體證據,我的簽名?我的收款單據?我批的貨單?我的身份證?我的護照?派恩先生有什麼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是我的貨?
或者,派恩先生有什麼證人可以證明是我做的?”
派恩的深藍色眼睛突然眯起來,他手指又在敲桌子,一下一下,節奏有點不穩。
龍梟繼續道,“又或者,可否提供這批貨的收貨人是誰?我們如何對接?如何匯款?走哪個航線?在哪個碼頭交易?恕我直言,我做生意一向走正規渠道,還真的不瞭解這種買賣到底怎麼操作。”
季東明和張勇要是聽到自家老闆這麼說,一定會當場膜拜的長跪不起!
不知道怎麼操作?
BOSS啊,您不到二十歲就嫺熟的操縱了海關一條龍,從提貨到運輸,從航線到接頭,如何包皮,如何在海關的倉庫金蟬脫殼,如何把一大批軍火活生生變成了爛透的碭山大鴨梨……
嗚嗚,您都忘了嗎?
但是此時,派恩倒是被龍梟的連環問給問的有點暈,“龍梟先生,這批貨的市場價值高達一個億,你覺得會有人爲了陷害你損失一個億?你當我們是傻子?”
呵,難道不是?龍梟耐心的苦笑着揉眉頭,“中國有句古話說,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清則無友。龍某在生意場上一向葷腥不碰,但龍某的事業大家有目共睹,自然,想拉我下水的人更不在少說。”
龍梟傾斜了一下上半身,冷冽的目光看向他被煙霧擋在對面的臉,“一個億把我送進監獄,對方便可以掌握我的市場,這個投資難道不值?”
派恩哈哈大笑,“龍梟,你果然是個聰明人!但是,你看看這個是什麼!”
見好話好說無效,派恩嘩啦打開抽屜,從裡面抽出一張紙,啪啪用力敲了兩下。
龍梟撘眼看,眸子的冷光瞬間壓縮成了冰山尖銳的巔峰!
樑玉坤爲了拉他下水,果然是不惜代價,他竟然把他五年前的一批貨壓到了現在,白紙黑字,的確是龍梟。
龍梟的訝異也是瞬間劃過,他笑道,“這能證明什麼?僞造簽名輕而易舉,你想要?我連奧巴馬的都可以給你弄來,更別說一盒香菸。”
派恩終於坐不住了,站起來在辦公室走了幾步,“龍梟,這個人就在我們的監獄,他曾經跟你有合作!現在爲了將功折罪,所以供出了你!你很能說,但是可惜,鐵證如山,你逃不掉!”
龍梟的手指摩挲婚戒,修長的指頭捏着指環,“越說我越不明白了,不如讓我們見一面,我接受當面對質,但我也有律師團隊,如果我因此受到什麼詆譭和污衊,派恩先生,我不介意跨國申訴。”
龍梟起身,整理好並沒有褶皺的西裝,頎長的身影清冷高貴。
“另外,如果方便,龍某很想見識見識,多少犀牛角和象牙竟然值一個億。”
派恩憤然摁滅菸蒂,“龍梟,你已被海關拘捕,真相大白之前,你暫時留在這裡。”
龍梟笑道,“抱歉派恩先生,我是中國公民,我的國家將保護我的人身安全,我已向大使館提交相關材料,你無權對我施行監禁。”
派恩咬牙瞪眼,“不可能!我已經……”
叮鈴鈴。
派恩的電話響了,他粗暴的抓起電話,開口罵了句粗話,“說!”
那邊的人說了幾句什麼,派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啪嗒摔下電話。
“龍梟,我對你真是越來越好奇了,你居然連大使館都能說動,那麼,我更有理由相信,這批貨就是你的!等着我的二次傳喚吧!”
龍梟道,“我的律師隨時接受澳洲官方的傳喚。”
……
季東明和張勇在等待的過程中,已經飛速的和澳洲的兄弟通了氣兒,事情的經過和將由此帶來的後果,他們也瞭如指掌。
龍梟安然無恙走出海關督察局,季東明和張勇大步走上去,距離老闆還有二三十米就感覺到了炎炎烈日下一個行蹤的製冷機散發的殺氣,兩人放慢了腳步。
張勇小心道,“老闆,怎麼說?”
龍梟沒說話,徑直上車,坐在後座,他扯了扯領帶,冷着臉道,“樑玉坤五年前就做好了準備,這批貨是五年前我做的最後一筆交易。”
臥槽!
簡直當頭一棒!
季東明和張勇同時吞口水,前者道,“那豈不是人贓並獲?老闆你的簽名和單據都在他手上呢。”
龍梟將領帶扯鬆,露出了脖頸和咽喉,“去找樑玉坤,想讓海關撤掉我的案子,必須讓樑玉坤主動撤回舉報。”
張勇忙啓動車子,“老闆,樑玉坤現在就巴不得你去找他呢,你去找他,不就遂了他的心意嗎?他那個小破樓,一定架了幾百支機關槍,去了不變成馬蜂窩纔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去。”龍梟扯掉了領帶,高檔的絲綢領帶纏在他手上,一道一道,纏緊。
季東明打開隨身攜帶的皮包,從裡面掏出一把黑色的M9A1手槍,咔噠打開彈匣,裝上十五枚子彈,又利索的咔吧扣上彈匣。
裝好手槍,他扭頭遞給了梟爺。
又組裝了一把,比劃比劃,將手槍別在腰帶上,季東明啐道,“樑玉坤這次想一定想殺人滅口,這幫混賬纔不講什麼道義。”
張勇笑,“上船容易,下船難。”
龍梟摸着槍,熟悉槍身的流線和重量,“既然不好下,那就直接把船打穿。”
——
京都。
MBK董事長辦公室。
樑玉坤的笑聲從龍庭的電話裡滲出來,“大哥,龍梟已經到澳洲了,剛從海關出來,呵呵,這次不管是白吃黑還是黑吃黑,他都死定了!悉尼就是他的墳場!”
龍庭坐在真皮座椅上,手上握着黑色的鋼筆,筆下寫了力透紙背的“龍梟”二字。
黑色的鋼筆尖,像一把刀,在名字上交叉劃了一個叉號,“既然做,就做的乾淨點。”
“放心吧大哥,龍梟只有三個人,我一定讓他有來無回!”
龍庭抓起那張紙,用力的揉成了一個紙團,用力丟進垃圾桶,“很好!”
龍梟……這個人始終是他的眼中釘,既然有人想下手,他樂享其成!
這邊,樑玉坤的電話掛斷,他紮在一棟三層高的小樓上,俯視着下面茂盛的叢林和花草,口中的雪茄噴出濃郁的白霧。
夜色緩緩降臨,悉尼比中國提前兩個小時進入黑夜,他把玩手槍,手指摩挲扳手。
“老大,龍梟的車在來的路上。”
樑玉坤冷哼,“他還挺厲害,這麼快就知道我在這裡了。”
小弟無言以對,這裡以前你們在一起談過合作的好嗎?
須臾,兩道刺目的燈光從不遠處射來,黑色的車身在開進了蜿蜒的小路,車燈的光芒一會從直線變成了折線條。
樑玉坤舉起一隻手,“盯着他!看我動作行事,只要他不配合,就給我開槍滅了他們。”
“是,老大!”
樑玉坤走下臺階,車子也恰好停在別墅的院子裡。
季東明道,“老闆,我先下去看看。”
龍梟已經打開了車門,“不用,我下去。”
“嘩嘩!”
樑玉坤突然拍手鼓掌,叼着雪茄笑呵呵道,“龍梟,果然是龍梟啊,有膽識!有魄力!”
龍梟雙手插在褲袋裡,立在兩道燈光下,燈光拉長他的影子,鋪陳在鵝卵石上,“不請我喝一杯?”
“當然!紅的白的啤的,你選!”樑玉坤有些詫異,但很配合的笑着上道兒。
龍梟扯了扯嘴角,“一個億的貨說丟就丟,樑先生出手這麼闊綽,不如請我喝點別的?”